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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2 / 2)

孙公公白了眼章谦溢,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瞧不上这种市井小人。

老公公径直走向静立在花树下的美人,看着她,轻叹了口气,柔声道:“自打国公爷走后,小姐和章公子又是藏书又是藏人,咱们督主心里都有数,可并不打算揪着不放。如今他只是想再见见你,毕竟叔侄一场,这份亲情总是割舍不断。”

第106章 玲珑

昭阳殿是皇帝的寝殿; 自然富丽堂皇。如今是盛夏,殿里的窗纱和落地帷幔都换成了碧烟色,四瓣荷花金堆成的漆盒里放着燕窝糕等吃食。窗下原本是张书桌; 可此时却换成了张极大的红木梳妆台; 是从皇后寝宫里搬来的。

梳妆台前坐着个穿着红色纱衣的绝色美人,她神色哀伤; 用梳子一下下打理如墨青丝,痴痴地盯着桌上的一只紫檀木的娃娃。

孩子们; 现在大约被章公子带去到安全的地方了吧; 也不知他们见不到娘亲; 会不会吵闹?麒麟是大哥哥了,会照顾两个弟弟的。

沈晚冬无奈一笑,看着镜中的自己。

从十六岁嫁入吴家到入主安国公府; 从寡妇到沈夫人,倏忽之间,已经过了十来年。

有些人的一生平淡似水,可却辛苦挣扎地过好每一天; 不能说没有任何意义;有些人一生轰轰烈烈,爱过恨过,失去过得到过; 也无悔了。

夜风撩动寝殿中的帷幔,亦撩动美人耳边垂下的青丝。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沈晚冬没有回头看。没一会儿,镜中出现个身穿明黄色长袍的男人; 他戴着玉冠,腰间悬着把青铜长剑,通身皆是王者之气。

大约是在夜里吧,红烛的光有些暗,倒看不清他脸上到底有多少皱纹,头上有多少白发,只能依稀看出,他很好看,器宇轩昂,举手投足高贵非常。

他们就这样在镜中看着对方,谁都没说话,直到烛花啪地一声爆开,唐令笑了笑,从怀里拿出支月白色缎子扎成的玉兰花,俯身,轻轻别在沈晚冬发边。手颤抖地在她的头发上比划,想要轻抚一下,可是,终究没有敢动。

“小婉,你好啊。”唐令柔声道。

“我很好。”

沈晚冬莞尔浅笑,透过镜子,看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她手轻附上还未显怀的肚子,叹了口气,道:“小叔,好多年没见,你老了。”

“是啊,我老了。”

唐令无奈一笑,指尖搓了搓眼角的深浅不一的皱纹,垂眸看着她,看她如墨青丝,看她肤如凝脂,看她明艳照人……看到她身上穿的红色纱衣,笑道:“当年小婉从府里出嫁那天,也穿了身很好看的红色衣裳,忘不了啊。”

唐令黯然,似乎想起最美的那段时光,他笑的有些苦涩,似在自问,又似在问她:

“如果当年我对小婉够好,没那么刻薄,没那么卑鄙,小婉会不会和这个老头子多住两年?”

沈晚冬闭眼,泪珠潸然。

纵使他是天下人口中的恶人,可对她,这么多年依旧厚道。

他从未出现打扰她的生活;

麒麟丢了,他去吴远山手中帮她要回来;

不舍斋是在朝在野官员和无数士子交游清议之地,可他始终没有下手清除。

“小叔,我”

“别说。”

唐令忽然打断沈晚冬的话,他站直了身子,拍了拍手,很快,从殿外走进来个背着木箱的中年男人,通身一股子药味,大约是个大夫吧。

“小婉,从现在开始,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许说话。只要说一个字,我就杀你的一个孩子,包括你腹中现在怀着的。”

说罢这话,唐令对着镜中有些惊诧的美人柔声一笑,道:“我会让赵郎中给你易容,你扮作侍卫跟在我身边,好好看一下吧,你看到的一切,大概就是小叔的一生。”

*

夜凉如水,皇宫此时到处都是禁军。

皇帝重病,宗亲大臣都进宫了,现在还不知是何情况呢。

有人私底下议论,这根本就是唐督主惯用的把戏,如今少帝羽翼渐丰,开始清算十几年来被权阉强压一头的憋屈。而唐督主先前因清丈土地、检括隐户之事,得罪了不少江东豪贵。督主而今是进退两难了,再不为自己打算,那就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所以督主便趁着安国公出征的空儿,把不听话的逆鳞刮去,换个顺眼的当皇帝。

可也有人说,根本就是督主自己想当皇帝,瞧瞧,谁敢在宫里穿明黄色的衣裳呢,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其实不管到底发生了何事,总不是他们这些小小羽林军能左右得了的,都是听上头的命令行事,混饭混日子罢了。

沈晚冬此时穿着太监服,头上戴着玄色纱冠,面上附了张人。皮面具,紧紧跟在唐令身后,往正殿走去。

她回头,看向身后。

跟在她身后的是玉梁和楚楚。好久没见玉梁了呀,当年她知晓玉梁投靠唐令后,着实伤心了一段日子,后来随便找了个由头,以初九在皇上跟前伺候,也是有几分体面的,叫人在外头给玉梁寻摸了个宅子,让这女人从国公府里挪出去。

玉梁是风尘里的人精,听见这话,心里跟明镜儿似得,可面上仍装傻,说:是妾身哪里做的不好,让姑娘讨厌?

她笑了笑,淡淡说了句:你很好,只不过唐督主那儿好像更适合你。我不明白,为什么?

玉梁听了这话,沉默了良久,最后在走之前,说:妾身半生飘摇,自遇到姑娘后,自问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姑娘的事。他只不过想要知道姑娘过的好不好,仅此而已。或许姑娘不记得了,当年你刚入唐府,妾身建议您,给督主做件寝衣,以示孝道。当年姑娘心里眼里都是荣明海,哪里能看得到叔叔。所以妾身得谢姑娘,圆了妾身卑微的梦,让妾身有机会给督主做一件衣裳。你不知道吧,这么多年过去了,督主以为那就是姑娘做的,一直珍藏着,从未上身。后来,姑娘嫁给了国公爷,他就将你所有的东西烧了。不是他绝情,是他想让你过的更好。

……

想到此,沈晚冬黯然不已,看向走在前面的唐令。他很高,不过背影萧索,头发几乎全都白了。

这一生,他过得快乐么?或许真如他所说,在当年还是令冬的时光里,照顾着小婉,是他最干净最暖的日子。所以当她出现后,他纠缠着、痛苦着,也可快乐着。

正殿灯火通明,有很多人。

披金执锐的将士是唐令的亲兵;

十来个穿着官服的是朝廷重臣,如戚秀林之流;

数十个皇室宗亲,如肃王一家;

跪在殿正中间哭的是一后四妃,皇后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样貌还算周正,直挺挺地站着,听见身后的那些妃子啼哭,扭头狠狠地剜了几眼,随后闭眼深呼吸,不惊不惧,绝不低头;在皇后脚边跪着个大肚子美人,年纪也不大,样貌秀美,瞧着有些憔悴,应该是大梁令韩泰的女儿淑妃,现在是韩美人。

而龙椅上歪着个病恹恹的男子,样貌英俊,与明海有些神似,可面色蜡黄,嘴唇发紫,好似中了毒,他穿着龙袍,斜躺在软枕上,仿佛随时都会驾崩。

原来那个功于心计、心怀海晏河清的少年天子,竟是这模样。

在皇帝身边站着个穿着锦袍的少年,瞧着和皇帝年纪相仿,样貌还算清秀,认识,是玉梁的儿子初九,不对,如今初九改名了,姓唐,叫唐玄。和章谦溢一样,都认了唐令为干爷。这孩子头先年还常来国公府磕头,这两年再也见不到了,如今真是长成大人了,胆敢给皇帝下毒,不可小觑。

“就站在这儿,别进去了。”

唐令回头,对面前这个装作小太监的女人笑了笑,很温柔,随后,他瞅了眼玉梁,低喝道:“你护着她。”

说罢这话,唐令提着剑,缓步走进正殿,剑尖轻划着汉白玉的地砖,发出呲呲的刺耳声,仿佛划在人的心头。他举起长剑,隔空扫向宗亲大臣,果然,这些人倒吸了口冷气,并不敢说话。

这时,有个年约五十的大臣一甩袖子,走上前来,两指指着唐令,怒道:“唐贼,你胆敢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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