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咦,你怎么回来了?”宛珠惊讶。郁欢昨天是回家了的。
“别提啦,我们家老头不厚道啊,我昨天回家,他今天带着我老娘去旅游,你说叫我孤家寡人地在家里怎么待?干脆就回学校了,至少还有你作伴嘛嘿嘿嘿~”郁欢放下行李,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忽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把抓住宛珠:“咦你今天怎么穿这条裙子了?你不是说除非相亲否则绝对不会穿的嘛?难道你今天是要去相亲?啊相亲那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宛珠大窘。这句“除非相亲否则不会穿”的话,当时是为了搪塞郁欢喋喋不休的“这条裙子那么好看你为什么不穿”,谁知道这个家伙居然大刺刺就这么嚷嚷了出来。
宛珠不好明说,只好拼命对郁欢使眼色,郁欢却完全没有破解宛珠发的信号,继续饶有兴致地追问:“说吧宋宛珠,你到底要去干吗?小样,这么热的天气还加了件外套玩低调,你不就是A Cup吗?那么一点内容,不用遮的啦,就痛快地坦露胸襟好了。”
宛珠简直无地自容。恨不得把郁欢的嘴拿条拉链拉上。
站在一边看好戏的盛逸风终于走上来替宛珠解围,嘴角可疑地上翘着,眼睛亮晶晶的,用郁欢最喜欢用的形容词,“简直像是军训结束的时候看见一块贼肥厚的大排”。
“郁欢同学,我们正要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去?”
郁欢满腹狐疑地看了看盛逸风,又转头看了看故作镇定但脸色绯红的同桌,恍然大悟地拖长尾音“哦”了一声,豪爽地一握拳:“走!”
走了两步,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一溜小跑跑到盛逸风旁边,“喂盛逸风,这一顿是你请客的吧?我把我们家宛珠好容易拉扯到那么大,一顿饭总是要请我的吧?”
“放心啦,今天我们老大买单……”朱自扬抢着回答,因为憋着笑,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扭曲,盛逸风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自己却也忍不住嘴角上翘的弧度。
一想起郁欢刚才说的,宛珠今天穿的裙子是相亲装就忍不住偷着乐啊。
一行人拖拖拉拉走到西窗。
点菜的时候,郁欢帮宛珠点了杯木瓜牛奶,随口来了一句:“宛珠啊,补补胸~”
盛逸风跟朱自扬已经完全适应郁欢的无厘头风格了,镇定自若地点着菜。
宛珠在底下狠狠地踩了郁欢一脚,用眼神示意“你再这样,我就不吃饭走了”。
“别呀,我谨慎发言还不行吗?这家餐厅很贵的,难得有个冤大头请客,你让我吃饱了再走……”
两人眼神交错了半天,达成协议,才发现对面那两个都已经点完菜了,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丰富的眼神交流。
宛珠的脸不禁又红了红,低了头专注地看菜单。
一顿饭,只听到郁欢跟朱自扬热烈地讨论各种网络游戏,单机或者联机,宛珠完全听不懂,便只是静静地吃饭,她点的是一份天使面。
宛珠吃面的样子很斯文,先用叉子把细细的意大利面卷成一小束,然后再放到嘴里,唇角几乎不沾酱汁。
后来,当宛珠和盛逸风终于在一起了之后,盛逸风痛心疾首地提及当时的那顿饭局,一脸地不爽:“宛宛,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多盼望你嘴边沾上点儿酱汁啊什么的,那样我就有借口帮你擦掉了,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不过你实在是太可恨了,完全滴水不漏啊。”
吃完饭,宛珠拿出钱包打算付自己的那份。
“别,说了我请你吃的。”盛逸风坚持付了钱,对她眨眨眼,“实在不好意思的话,不如下次你回请我吃饭吧。”
嗤的一声,郁欢不屑地瞥了一眼盛逸风,“盛逸风,你这笔买卖真不错啊,既约宛珠吃了顿饭,又拐着弯地定下了下一餐。”
宛珠无语地看着郁欢,几天之前还流着口水用膜拜的口吻描述盛逸风有多深邃迷人的某人,现在已经用上了如此大逆不道的口吻来跟偶像呛声。
果然,偶像是一定要远距离欣赏的,一接近,就幻灭。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形之中流失了一个粉丝的盛逸风不以为意,提起郁欢的行李。
郁欢一扫刚才的鄙视,露出一脸谄媚,刚说完“偶像,你人太好了~”就见盛逸风超自然地把行李塞到朱自扬的手里,“老朱,给你个机会,你发扬一下风格,帮女同学拿一下行李。”
朱自扬苦着脸接过。
于是,回学校的路上,四个人就重新进行了分组。朱自扬提着郁欢的行李,郁欢自然要跟他走在一起。而盛逸风不紧不慢地跟着宛珠。
宛珠本来就寡言,刚才又被郁欢一阵打趣,就更没什么话了。盛逸风却也并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着宛珠走。
智仁高中本来就处在偏僻之地,附近居民很少,周末学生也大半回家了,这会儿一整条马路似乎就只有他们四个,路灯橙黄色的灯光隔着一段距离就把马路落成温暖的一段段色度,前面几步不远的地方,郁欢跟朱自扬不知道在争辩着什么,嘟嘟哝哝的,而他们两个却静得像一段林中的水流。宛珠情不自禁瞥了一眼旁边静默的盛逸风,目光却被盛逸风捉了个正着,微笑地看着她。
“呃下周又有数学测试了。”宛珠有些发窘,只得找话来说。
“嗯。”
“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沉默了一会儿,宛珠硬着头皮继续接话。
盛逸风不回答。
宛珠有些尴尬。她也知道自己聊天的内容很无趣,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可是别的还能聊什么呢?总不见得跟他拉家常吧。为什么郁欢总是能跟第一次见面的人聊得投入无比,而她却永远仿佛是隔着一层玻璃罩子。那样的疏离。有时候,她甚至痛恨自己的疏离,痛恨自己总是自然流露的冷淡。
沉默地快要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在马路的一个拐角处,趁着郁欢和朱自扬正好看不到他们,盛逸风拉住宛珠。
宛珠愣愣地转身看着他。
“下一次,你回请我吃饭的时候,只请我一个人,好不好?”
他深深地看着宛珠,充满期待的,眼底是一片温柔的月光。
面对那样的盛逸风,她忽然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低低地应了一声。
“喂,你们俩怎么走那么慢啊,盛逸风,你可不要趁我不在把我们家宛珠拐走了哦?我还指望用她换我下半年的大餐哪~”郁欢在前面恶作剧地嚷嚷。
盛逸风嘴角轻扬,答应了一声,脚下却依然慢悠悠的,配合着宛珠的步伐。
那天晚上回到宿舍之后,宛珠自然是被郁欢拷问了个彻底。她只得把自己推测出来的盛逸风的怪癖说了出来。郁欢听见她的“富二代请吃饭怪癖论”,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脸部肌肉扭曲了半天,才终于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宛珠啊宛珠,你真是够狠的。”
于是大家各自忙碌着洗洗刷刷,熄了灯之后,宛珠躺在床上,正要入睡,睡在上铺的郁欢却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盛逸风也真是够可怜的。”
宛珠很容易理解“盛逸风很可怜”这句话的意思,有心理怪癖的自然是可怜的。只是郁欢为什么说自己狠,倒是不太明白。总不会是说她一语揭破人家的痛处的意思吧?
周一开学,课间休息的时候,宛珠收齐了上周末的语文习题册,捧着往语文老师的办公室走。虽然每一本习题册都不算厚,但全班四十几个人,加起来也是厚厚一叠。
刚走出教室门口,手里忽然一轻,习题册被谁拿走了。
盛逸风春风般地对她笑,“我帮你拿。”
四周的同学用一种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眼神滴溜溜地在两个人身上转来转去,宛珠不由有些不太自在,下意识就想要拒绝:“不重的,我可以自己来。”
盛逸风一转身,躲开了宛珠伸过去要接习题册的手,径直往前走。
宛珠只得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