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呆呆地在客厅中央站了会儿,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早。”石希楠已经穿戴整齐,一件简洁的黑色夹克,搭配牛仔裤。
“……早。”宛珠有些意外。原来,这里的主人是他。那么,昨天自己听到的那个声音也是他的了。难怪有些熟悉。
“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的照顾。”宛珠礼貌道谢。
石希楠点点头,拿起放在玄关柜子上的车钥匙,走到门口,手握在门把手上时,忽然回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宛珠。“你喜欢逸风吗?”
宛珠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有些张口结舌,愣了一愣,还是坦然承认了。
“嗯。”
这句话,在昨天那个晚上之前,她可能都没办法这么直接地说出口。可是,昨天晚上,在盛逸风温暖的怀里,她清清楚楚地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明白自己对那个怀抱的眷恋。石希楠那样聪明的人,什么看不出来?又何必矫情否认。
石希楠走了以后,盛逸风也起了床,跟宛珠一起回学校。
路上,两人只是沉默。宛珠几次想张口跟盛逸风说对不起,昨天不该跟你发脾气,眼角余光看到盛逸风脸上面无表情,又失了勇气,把到嘴边的话重新咽了下去。
快走到教学楼的时候,还是早自习时间。
在教学楼侧面的空地上,盛逸风停住脚,转身等着宛珠。低着头走在他后面的宛珠一时没回过神来,来不及收住,一头撞进盛逸风怀里。
好痛。宛珠忍不住揉揉鼻子,看向盛逸风的眼神就情不自禁多了几丝抱怨和撒娇的意味。
她是鲜少露出那种孩子样的天真表情的。
盛逸风心里一软,再也绷不住脸,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露出一丝微笑,正想说什么,却发现刘心爱夹着一叠书,匆匆地往这边走。
宛珠顺着他的目光一看,顿时一惊,来不及再跟盛逸风说什么,摆摆手就赶紧往教室的方向走。
盛逸风看着她慌慌张张的背影,脸色黯了黯。
那天中午,宛珠走出教室的时候,没有意外地又看到了盛逸风。后者像是完全忘记了昨天那场不愉快的争吵,跟往常一样,笑嘻嘻地靠在走廊上等着她。
从那天起,几乎每一顿饭盛逸风都要拉着宛珠一起,说是一起吃饭,其实用郁欢的话来说,更像是“劳模喂猪”,宛珠每每反抗,盛逸风就板着脸:“医生说要定时吃饭,你的胃不好,要好好养。”
一切似乎跟以前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盛逸风绝口不提那件让他们不愉快的事情。宛珠自然也不愿意主动提起。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跟盛逸风解释自己当时的心态。
因为他太耀眼,而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卑微?
因为周围太多人都觉得她配不上他,而她对这样的评价很介意?
因为他太优秀,而她希望他可以平凡一些,普通一些?
这些理由,连她自己都不能完全地明白,更何况他。
于是,他们心照不宣地一起把那场刺痛彼此的争吵丢弃在记忆的角落,覆土掩埋,以为这样,就可以永不见天日。
只是,那粒小小的矛盾却终究如种子一般从土中破芽,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悄无声息地生长。
如果那时候,他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也许此后很多事情就会有所不同。可是当时的他们,只是下意识地用自己青涩的方式去守护那段初初萌芽的恋情。
但,再用力地遗忘,也不会让曾经发生过的龃龉彻底消失。
冬季来临的时候,智仁高中的备战气氛开始渐渐浓烈了起来。期末他们将迎来第一次全市统一的模拟考。一切都按照高考的标准进行。据说试题的难度甚至会超过高考。
而对智仁高中的备战生们来说,之所以这一次模拟考的重要性不亚于真正的高考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排名第一的学生将会拿到全国最著名的重点大学B大的推荐表。
只要拿到这张推荐表,那么,无论高考成绩高或低,只要过了B大的录取线,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挑选专业。对于文科学生来说,B大这个名字和它背后代表的意义,无疑相当于一座闪着金光的殿堂。而谁都知道,重点大学热门专业和非热门专业的录取线相差的动辄几十分,这对于充满各种未知因素的高考来说,绝对是一块份量非凡的定心石。
虽然说宛珠入学以来就稳居第一,但,世事难测。之前历届,智仁高中最后高考的状元往往都不是平常表现最好的那个,反而是黑马常出。
所以,一切未尘埃落定之前,大家都有机会。
这节是答疑课。坐在讲台上的老师被几个学生包围着在问题,无暇顾及其他的学生。
郁欢叫了好几声,宛珠还是神不守舍地望着窗外,脑子里回放着刚才刘心爱把她叫到办公室之后说的那些话:“宛珠,我听说你跟6班的盛逸风走得很近啊……有同学反映你们经常在一起……嗯,早恋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老师相信你们知道事情的轻重,你跟盛逸风都是优秀的学生,要给其他同学做好榜样,正常的学习交流沟通老师不会反对,但是,如果是超出学习的范围的话,就要引起注意了。你们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老师要对你们负责,知道吗?上一次开教务会议,连其他班的老师都问起你跟盛逸风的事,我帮你都辟谣了,但是你们自己也要注意,成绩是最有力的事实,这次模拟考,一定要认真对待,啊?”
其实,她自己对这次模拟考倒不怎么上心。因为她向往的学校,并不是B大,而是天南地北的另一所江南学府。
所以她这次甚至打算并不全力以赴,因为如果模拟表给了她,反而是一种浪费。
可是刘心爱的那番隐含深意的话,却让她不由有些迟疑。
她跟盛逸风之间的事情,早就料到不会瞒得过耳目众多的老师们。只是,刘心爱的反映却在她的意料之外。
似乎并不真的反对他们的“早恋”,却隐含了条件:保持第一的成绩。
生平第一次,她发现“第一”这个光环是一个枷锁。
“在想你们家盛大帅哥啊?魂不守舍的!”郁欢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宛珠回过神来,对郁欢笑笑,心里一团乱,也看不进书,干脆趴在桌子上开始闭目养神。
直到下午放学,盛逸风在门口等不到宛珠,进教室找她的时候,宛珠还趴在桌子上。
“怎么了?”
郁欢耸耸肩,一摊手,做了个“我不知道”的表情。
“宛宛,快起来,去吃饭了~你要是困,晚上就不要自修了,吃完饭早点睡觉~”盛逸风软语劝了两句,见宛珠还是不睬,眉毛一挑,语带威胁,“你再不起来,我就抱着你去食堂了!”
他是不管不顾的脾气,说了做就真的会做的。宛珠只好乖乖地站起来,跟着他去了食堂。
吃饭的时候,盛逸风听说了刘心爱的那番话,嗤之以鼻:“早恋?什么叫早恋?这个词儿不知道是哪个脑残发明的,恋爱哪有分早跟晚的,那什么时候恋爱算正好?”
宛珠埋头拨拉着碗里的米饭,犹豫了半天,还是吞吞吐吐地建议:“要不然,我们以后少见面?……这样,就不会引起老师的注意了。”
盛逸风眯起眼睛,“宋宛珠,你有胆再说一遍?”
从谈恋爱开始,他一直叫她宛宛,如果连名带姓地叫,就说明他已经在发怒的边缘,或者,已经发怒。
宛珠鼓了半天的勇气顿时荡然无存,乌龟地缩缩脖子,“呃我开玩笑的。”
“你又不是猪脑子,哪些玩笑可以开,哪些玩笑不可以开都分不清楚吗?”盛逸风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宛珠只好衔着勺子看着他作无辜状。
旁边传来“噗哧”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