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这次他没有回来,没有再次遇到宛珠。也许,他是可以骗自己放手,但他却偏偏看见了,还怎么能放得下、放得开?
宛珠回到家,Susan照例捧着一盒纸巾在客厅看韩剧,哭得泪眼婆娑。
宛珠打了个招呼便进了自己房间。
呆呆地在电脑前坐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给郁欢拨了个电话。两个人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聊了许多不相干的事,直到挂断,宛珠都没能把那句原本想说的“我今天看到盛逸风了”说出口。
仿佛也确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是一个旧识。只是,这个旧识占据了她年少时最美丽也最萧瑟的一段回忆。
一夜辗转,只觉得卧室里的空气沉闷得难受,宛珠起来开了阳台的门,靠着栏杆立了会儿。S市那样的大都会,日日喧嚣,灯红酒绿,兼之汽车尾气甚嚣尘上,哪怕那么晴朗的天气,夜空中也看不到一粒星星。
这两年,哪怕比S市小得多的B市也渐渐没了星光的影子。可是,宛珠记得,自己还在智仁念书的时候,B市的天空确是有星辰的。
某次新闻里说晚几点会有流星雨,盛逸风兴致勃勃地带着她在操场的看台上通宵等候,两个人冻得要死,却连半点流星雨的影子都没有,但那时的夜空却是的确有星子的。因为当盛逸风俯身吻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仰起脸,在他的身后看到的那一幕星空,璀璨美丽不可方物。
Susan半夜起来上厕所,穿过客厅的时候正好看到宛珠的身影,吓了一跳:“你这么晚站在阳台上作什么?”
“睡不着,起来看看天空。”宛珠被从回忆中惊醒,略怔了怔。
“天空里又没有男人,有什么好看的,快睡觉。”Susan打个哈欠,踢踢踏踏地回了房间。
一晚没睡好,第二天早上,宛珠实在起不来,拜托Susan帮忙请了假在家补觉。石希楠大约忙着,这天倒也没有打电话来,宛珠心里倒莫名其妙地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第三天上班,一进公司,Anita就端着咖啡杯凑过来散布八卦:“Pearl,听说今天我们公司要来一个新的市场部总监呢,从美国回来的海归哦,二十出头就拿到哈佛商学院学士学位,而且据说超帅的诶。”
Susan在旁边笑着用卷起的报纸打了一下她的头,“少做你的公主梦了,你没听说过嘛,好男人都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了。没咱的份。能在易达做总监,年纪至少也要超过35了,只怕孩子都能打酱油了,难道你还想去做小三然后篡位做后妈?”
“且,”Anita颇不服气,“谁说的。剩女也有做梦的权利嘛。再说了,”她有些得意地压低了声音,“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这位新总监是易达的太子爷,易达就是他家里的,做个总监已经算低调了好吧?我已经跟人事部的阿May打听过了,人家今年才二十四岁哦,小嫩草一棵,才不是什么35岁的已婚大叔呢。”
“哇原来你想老牛吃嫩草啊~”Susan毫不客气地打趣她。“你少践踏祖国花朵了。”
正在闹腾,Eric已经领着一行人走进了办公区。远远的看得到打头的似乎是个年轻的男子。
Susan和Anita立刻缩回了自己的位子,迅速摆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
宛珠正好外出去印刷公司拿一批资料去了,便没有遇见Eric一行人。直到午饭时分才回到公司,发现几个女同事都难抑激动之情地低声窃窃,连刚才不屑一顾的Susan也加入了八卦的行列。
“Pearl,你刚才真是亏掉了……”Anita替宛珠扼腕,“刚才Eric带总监过来介绍了一圈,哇真的帅到不像话啊,我决定立刻马上rightnow执行我的姐弟恋A计划~”说着还活宝地握拳作奋发状。
宛珠忍不住噗哧一笑。
到了午休时间,这群女人终于叽叽喳喳得尽了兴,三三两两下楼吃饭去了。
宛珠还有一封重要的邮件要回,就让Susan先下楼帮她占位,自己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敲字。
盛逸风跟Eric从办公室里正好走出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中央低垂着头专注回邮件的宛珠。
宛珠正一边回邮件一边用msn跟郁欢聊天,郁欢正巧说了件好笑的事情,宛珠看得忍不住发笑,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嘴角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就凝在了脸上。
但只是刹那的怔忡,她就迅速转过了目光,对着盛逸风旁边的自己的顶头上司Eric打了个招呼。
“Pearl,这是我们公司新来的市场总监,”Eric看见宛珠,热情地帮他们互相介绍,“Johny,这是Pearl,很能干,虽然还是实习生,不过已经算是准员工了,等她明年毕业就会正式入职。”
“Pearl……”盛逸风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他的美式发音很标准,这个名字在他的唇间滚过,像在舌间打了个转,略略低哑,性感得撩人心神。
“哦她的中文名字是宋宛珠,我们都叫她Pearl,”Eric不忘招呼宛珠,“Pearl,你是要去吃饭吗?要不然跟我们一起吧,我们也正要去吃饭呢。”
Eric超越了上司本分的热情终于引起了盛逸风的注意,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正低着头的宛珠一眼。
“一起吧,我请客。”
上司的上司发了话,不好再推拒,宛珠无可无不可地跟着他们去了公司楼下的一家意大利餐厅。
因为有了宛珠的加入,便不好多谈公事,吃饭的话题便天马行空,宛珠除了简单地回答Eric的问题之外,基本低头一声不吭,只顾吃饭,Eric只当她是当着新来总监的面不大自在,也并未多想,只是自己努力找话题来活跃气氛。
盛逸风保持淡淡的微笑,在谈话的间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宛珠。那天在咖啡馆,他整个人陷在与记忆中那个白衣少女重逢的震惊和迷乱里,反倒没有空暇注意她的变化。
而现在,这么近的距离,他才发现,四年不见,那个沉静如水的少女已经蜕变成了现在这个优雅大方的女子。
白色衬衫,高腰花苞裙,束一条黑色腰封,乌黑的披肩长发并没有像很多白领女性一样绾起,而是简单地用皮筋扎成一束,垂放在脑后。
她比以前会打扮多了。居然能把职业装穿出这么时尚优雅的味道。可是,为什么他此时的脑海里浮现出的,依然是当年那个总是穿着一袭棉布长裙,长发披散两肩的纯净少女。
Eric不知道问了宛珠什么问题,宛珠侧过头来低低回答,耳上一粒小小红宝石坠子,便落入盛逸风的眼帘,衬着白皙的耳垂,像是一粒朱砂痣,有种特别的诱惑。
他记得,以前,她是没有耳洞的。
“耳洞和头发都像是女人的一道伤口。什么时候你让我难过了,我就去把头发剪掉,或者打个耳洞。”她曾经跟他半开玩笑地说过。
那么,这个耳洞,是否就是她曾经的伤口?是否就是他带给她的那一道?
嘴里的咖啡忽然变得极苦。
“Pearl,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喜欢吃意大利菜啊?”Eric看宛珠一副吃得忘我的样子,忍不住打趣。
“你现在知道也不晚啊。”宛珠斜睨了上司一眼。因为年纪相近,他们部门的人在非工作时间,一贯是没上没下,不把Eric当老板看的。
言语中的亲昵让盛逸风的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宛珠却仿佛一无所觉,认认真真地把自己点的主菜吃完,向Eric和盛逸风点点头,“老板,总监,不好意思,我还有活儿要赶,先上去了。”便招招手,打算叫侍应生买单。
盛逸风却按住了她的手,“不用了,我说过这顿我买单。”
宛珠的手像触电一般缩了回去。盛逸风心里泛出一股苦涩。
Eric有些惊讶地看着颇有些反常的两人,打着圆场,“好啦,Pearl,总监说了请客,你就别客气了,你老板我也蹭饭吃哪,你也算我的人,跟着我蹭饭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顶多下次我回请Eric的时候把你的份也一起回请回去。”
听到他那句“你也算我的人”的时候,宛珠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对上司笑笑,然后起身走了,盛逸风的心里却颇有些不悦,只是不好表露出来,这顿饭,他吃了没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只是喝了杯咖啡算数。
晚间跟石希楠约了吃饭,宛珠特意叮嘱石希楠的车子停在公司大厦隔壁那栋楼的停车场里。
拉开车门进去的时候,石希楠看了看她的脸色:“怎么?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