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青……
那些在心底翻涌的情绪，张口欲言，却找不到线索。只是那时候他不知道，这一刻没有说出口，在那个人的有生之年，他便永远无法说出口了。
“这位是刚入门的夙玉师妹，也已被掌门师伯收入门下。但这几日掌门师伯另有要事忙碌，玄震师兄和夙瑶师姐又都不在门派中，所以请两位师兄多关照她一下。夙玉，这便是我说过的玄霄师兄与天青师兄。”
“玄霄师兄，天青师兄。”夙玉朝他们行了个礼。声音也如人般清冷。
云天青在听到夙汐的介绍时便已经回头促狭地看着玄霄了。
只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玄霄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在了夙玉脸上，一瞬不瞬。
云天青心底一动。
“哇，你长的这么漂亮也来修仙。岂不是可惜了~”
“天青，休得胡言乱语！”
“容貌美丑，皆是皮下白骨，表象声色，又有什么分别。”
“哎，你年纪轻轻便看的这么透彻，岂不是一点都不好玩了。”
“天青！”
“好，我不说了，还是师兄懂得怜香惜玉……哎，我真的不说了，你别瞪我啊。”
“噗！”夙汐终于忍不住掩嘴轻笑，然后对夙玉道：“嘻嘻，夙玉，这两位师兄就是这样的，不过他们人都很好，久了你便知道了。而且你不要看玄霄师兄一直在凶天青师兄，其实啊，他们的感情可是好得不得了了。”
“嗯……”夙玉低头。
“那是当然的，我跟师兄，谁跟谁啊~师兄你说是吧？”云天青说着，一手搭上了玄霄的肩膀。
“天青！”玄霄无奈皱眉，一边伸手把那人的爪子扒拉下来，一边道：“回房了。”
“诶？这么早？再玩一下嘛~”
“……”玄霄抓住云天青的手腕，朝夙汐和夙玉点了点头，又看了夙玉一眼，然后拖着依然张牙舞爪的云某人走了。
远远还可以听到云天青的声音——
“师兄！师兄你不要走那么快啦！师兄！”
“真让人羡慕呢。”夙玉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轻声道。
“嗯，也只有天青师兄敢招惹玄霄师兄啊，其他人接近他三尺之内都会被他的冷气冻死的！还有天青师兄，也只有玄霄师兄能治得了了。不过真让人好奇呢，明明是两个性格如此不同的人。”
“玄霄师兄，平时对人都很冷淡吗？”
“是啊。冷得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只有和天青师兄在一起的时候，才像一个有各种情绪的普通人。就像刚才，如果天青师兄不在，我可不敢笑。”
夙玉没再说话。刚才玄霄一直看着她，她是知道的。但是，为什么呢？
“夙玉……”
“哈哈，师兄，被我说中了吧。”回到房中，玄霄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云天青打断了，“刚才师兄一直看着夙玉师妹的，这莫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她很像我妹妹。”玄霄没有理会那个胡言乱语的人，接着说了下去。
“诶？”云天青愣住。
“天青，你问过我为什么那么恨妖。”玄霄看着云天青，目光是微微的悲凉。
“嗯。师兄说，是因为重要的人被妖所害。”云天青回望着玄霄。
“她叫‘绛’，是个孤儿，是被我父母收养的。我自小就不喜欢与人亲近，所以自小到大，都是与她一起的。”
云天青伸手握住了玄霄的手，本来比一般人高的温度此时却与云天青的一样冰凉。
玄霄没有动，只是接着说了下去：“我们的感情很好。我曾经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她活得好。我们家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穷困的。那一年，我十二岁，她十岁。那一天，我们就像平常一样出去玩。可是玩着玩着，就走远了。接着，还走失了。
“我一直找一直找，找了不知多久，终于听到了她的声音。可是……那却是呼救的声音。而等我终于赶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了。我只看见那只妖离去的影子。
“夙玉与她很像。如果她还在，也是这般年纪了，也是，那样漂亮吧。”
云天青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抱住了玄霄。
他并不需要安慰，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也许他根本不会说。
过了不知多久，云天青轻声问：“所以师兄才上琼华的？”
“嗯。”玄霄靠在云天青肩上，闭上了眼睛。
“那，师兄帮绛报仇了没有？”
“嗯。”玄霄的声音闷闷的。
“师兄，请你喝酒吧。”
“好。”
“上屋顶？”
“好。”
“顺便观星吧。”
“好。”
“我听说，每个人去世以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人死后是要转世的，天青。”
“嘻嘻。”
那个时侯，即使经历了许多不好，因为年少，所以依然轻狂。
谁也不知道，这是一个遥远的开始，等待着一个同样遥远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转·第二章
心犹未死杯中物，春不能朱画里颜
那个时侯，尚不知，夙玉的上山是一个转折。
甚至，连羲和与望舒的存在，都是不知道的。
云天青依然是思返谷和弟子房两点一线，中午等着玄霄送饭过来，傍晚等着玄霄接他回去。偶尔喝醉了，就等着玄霄把他抱回去，然后被灌一碗醒酒汤。
“师兄平时都是很温柔的啊，怎么我一喝醉酒就不温柔了呢？”昏昏沉沉的天青师弟嘀咕，“呃，师兄啊，你可不能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玄霄额角抽搐。真想把这醉鬼扔回思返谷去让他自生自灭。不过，可惜玄霄一向是自制力过人的人，虽然那过人的自制力，在云某人面前，通常都岌岌可危。
然后，除了思返谷，去醉花荫也比去剑舞坪频繁多了，偶尔还会逛逛清风涧，然后等着青阳和重光把他扔出来。
日子依然，并没有因为什么而改变。
也许云天青就是个得过且过的人，所以那些汹流暗涌，他硬是没有发现，又也许是忽略了，谁知道呢。
云天青的确是个随性的人，但也许，之所以随性，是因为犹豫。也可能是害怕。
直到后来送饭的和接他回去的都是夙莘，如果夙莘也被罚到思返谷，就变成玄震。如果喝醉了，再也没人灌他一碗醒酒汤。
直到他连见玄霄一面都难。
韶华从不为少年留，可惜少年不知道。
云天青坐在他们房间的屋顶喝酒。
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喝再多的酒，也暖不起来。
今天是满月，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云天青不禁又想，是不是逗留得太久了？
其实那天，玄霄是回来跟他说过的。
只是，那样的事情，终究是没有什么真实感呢。
因为一直在身边，所以连离去都是虚幻的。
云天青喝完了最后一滴酒。
果然是逗留太久了。
“天青，我……可能不能再去思返谷送饭给你，和接你回来了。”那天玄霄和夙玉被师父一起叫了过去后，回来的时候，他眼中从未有过的狂热光芒，让云天青觉得，宁愿一辈子也不要看到。
“师兄，这是什么啊？好漂亮，送我行不行？”云天青的目光好像完全被玄霄随手放在桌子上的那块玉吸引了，一点也没有听到玄霄的话。
“……”玄霄看着云天青，闭了闭眼睛，“那是灵光藻玉，用来开启禁地之门的。不能给你。”
“哦，真可惜。”云天青撇了撇嘴，然后目光就落到了羲和上，“这把剑也很漂亮！”说着就要伸手去碰。
“天青！”玄霄急忙伸出手抓住了云天青蠢蠢欲动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