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田姐到家里找过我好几次,老追着我问。我说不知道你在哪里,她死也不相信。昨天她到武汉商场买东西,买了一大包零食到学校看我,我们边吃边说话,不小心说漏了嘴。”
“看看,一包零食就把你收买了,要是叫你搞地下革命工作,那还不当叛徒?”
铁瑛委屈地叫道:“我是不小心说漏了嘴,这跟当叛徒是两码事。哥,如果田田姐真的成了我嫂子,那可是我们家的一大幸事。人家田田姐温柔、贤惠、漂亮,又有文化,那一笔字写得真好,是不是的男人都写不出来。人又勤快,她到了家就帮妈妈做事,拦都拦不住。她跟妈总有说不完的话,妈妈可喜欢她了。田田姐一走妈妈就一个人在厨房里叹气说:‘这么好的姑娘,可惜成不了老铁家的儿媳妇。’说着说着就哭了。哥我问你,你还爱田田姐吗?”
“铁瑛,你还小,又没有谈过朋友,爱情的事你不懂。”铁戈不想说这事。
“正因为不懂我才问你,说嘛,你还爱不爱田田姐?”铁瑛撒起娇来。
铁戈抬头看着天长叹一声无限忧伤地说道:“爱!怎么能不爱?刻骨铭心的爱是任何东西都难以磨灭的,无论是苦难还是时间!从我进学习班那天起一直到现在没有一天不思念她,正因为爱她爱得太深,所以我必须一切都为她考虑。铁瑛,如果她再找你,你就说我哥说他不爱你了。这样做会伤她的心,但是长痛不如短痛,让她死了这条心。拉着她陪祭那才是我一生的罪过,一辈子的心痛!唉,我负田田,我负田田哪。”
“田田姐不会相信的。我发现她很倔,也像你一样不撞南墙不回头。”
“现在不是撞了南墙吗?我都坐牢了。”
“还没有呐,除非你结了婚。”
“笑话,监狱里怎么可能结婚?”
“对呀,正因为你还没有结婚,所以她才守着这一线希望,这一份念想,不然她早就垮了。哥,我看你和田田姐真的很有缘分。”
铁戈苦笑道:“什么缘分哟,要说缘分那也只是孽缘。德军名将毛奇曾说过:‘一个在展开的最初阶段中所犯的错误,是永远无法矫正的。’从我参加批林批孔运动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到牢房里来的命运。当然也不是说我参加批林批孔运动错了,只是那时候我太小太单纯幼稚,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一种政治宗教献身。在我被铐上手铐的那一瞬间,我的青春就完结了。我的青春在祭坛上流淌着鲜红的血,染红了王为仁那样一些王八蛋的顶子,也连累了何田田这样单纯的年轻人,我还能要她为我付出残存的青春吗?不说了,不说了,说又何益?”
有分教:
可叹相逢在禁园,怆然枉自说姻缘。
此生最是留遗恨,我把青春献祭坛。
正是:一着不慎酿成千古恨,再回头看早已百年身。
106。…第一百零六回 独处铁窗争教离人不相望
第一百零六回
独处铁窗争教离人不相望
孤衾难眠莫为楚囚登祭坛
话说七九年元月二十七日又是除夕,这是铁戈在狱中度过的第三个除夕,也就是说他被捕坐牢已经跨入第三个年头了。
早上九点钟铁戈刚赛完一场球正和一群外队的犯人评论刚才的那场比赛,中队执行员吴祖祥走过来告诉他邵指导员让他到到办公室去。
办公室里炉火烧得正旺,屋里热得很,铁戈敞开棉衣站在门口,光光的脑袋上兀自冒着热气。
铁戈问道:“邵指导员找我有事吗?”
“把门关上,过来说话。”
铁戈关上办公室的铁门,仍然站在门口。
邵平笑着说道:“干部都放假了,今天我带白班。没事就不能找你呀,咱俩唠唠。哎,你站着干啥?坐呀。”
铁戈调皮地调侃道:“指导员没发话,咱一个犯人敢坐吗?”
“叫你坐你就坐,废啥话!”
“那我就谢主隆恩了。”铁戈开着玩笑拖过一张椅子挨着邵指导员坐下,伸出双手在火炉上烘烤着。
“你有一个女朋友叫何田田?”邵指导员从口袋里拿出香烟问道。
铁戈感到奇怪,说道:“原来的女朋友,现在已经不是了。”
“为什么?坐牢并不意味着不要女朋友啊,也不是要你现在就谈婚论嫁嘛。”邵平说。
铁戈斩钉截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