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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1 / 2)

>道还揉了两下蒙着雾气的眼角,暗自祈祷温莆不要太过聪明瞧出什么漏洞。

他撑着下颔,在黑黢黢的厅堂中朝我看来。我夜间视物极差,只能模模糊糊看出他稳如泰山的轮廓,一丝一毫情绪都断不出来。

在黑暗里这样无声无息坐着委实没有什么安全感,我想着要不要先掌上一盏灯再同他继续坐一会儿,温莆却不知从哪里晃出一个火折子,将面前茶桌上的蜡烛燃了起来。

晃动的烛火在他清雅的面庞上投下明灭莫定的光影,悠悠地吐出一句:“若是没有定天珠会如何?”

我手指在袖子里蜷缩地扣着,自己从未敢正视过这样一个极有可能出现的问题,而温莆此刻毫无预警地将它剥落,坦露在我眼前,那个自从知晓自己活不过明年春天时便盘旋在心底的字,此刻昭然若揭。

“死。”

温莆眉心随着这个字的吐落紧紧皱起来。门外的雨声一阵急过一阵,连零星的辘辘车辙声也被冲刷得支离破碎。厅堂里静得如同孤寂的坟地,桌上只跳动一簇幽幽的鬼火。

我同温莆就这样呆坐在沉闷黏腻的湿气里,各怀心事低头不语,

蜡烛“噼啪”爆出一朵星子来,像是指令般,温莆忽然起身俯视着我,遮去原本就不算明亮的烛光,将我笼罩在他高大的暗影里,一字一声坚硬有力,犹如一柄利剑划破怅然的雨幕:“三日后,我带你去取定天珠。”

☆、第 38 章

北方秋日稀疏的高阳带来柔软的暖意,归元寺宝相庄严地伫立在城郊慧明山上,在渐黄零落枝叶的掩映下显得孤傲而又冷清。

几声啾啾的鸟鸣将我恍惚的神思拉回,我将掌心捏皱的字条展开抚平,苍松翠竹般的笔迹写着六个字“三日后,归元寺”。这几日翻查过温莆在医馆留下的所有药方比对后,我遵从师命天还未亮便早早等候在只闻虫鸣不见人迹的皇家佛寺下,藏在屋檐阴影里的双脚稍稍往外挪了挪,感觉似乎麻木被驱散了一些。

伴着熟悉的药香,左肩被重重地一握,我转过头,不出意料看到消失了三天的那个师父。

他眼下青色的暗影又加深几分,只淡淡看我一眼,示意我跟上,领我沿着归元寺旁仅容两人并肩的窄巷匆匆穿行。

一炷香后,我弯腰扶着膝盖在一间僧舍前喘气。山间干冷的空气大口大口呼进喉咙,温莆脚不沾地地推开那间较于其他屋舍更显尊贵的僧舍,挥手一把将我提进屋里,扔在凳子上。门又被重新仔细阖上。

我顺过气来,觉着等温莆主动解释这三日来的行踪想必不大可能,只好主动问道:“这三日,师父去了哪里?”

温莆头也不回,自顾自在一个柜子前翻捣着:“准备。”

“准备什么?”

“拿定天珠。”他再平静不过地答道,似乎只是要去集市买件衣服。

我顿时心急火燎地站起来,急匆匆喊道:“你知道定天珠……”

“我知道。”温莆终于停下手中动作,将一套僧袍扔到我面前,阻止我继续发问:“现在你只听我说,时间不多,今日皇帝会来归元寺里祭祀祈福,将定天珠在佛祖禅香前供奉一个时辰是循例之事,届时皇帝会把定天珠亲自交给归元寺主持由他亲自守在佛堂里念经看护,我们只需扮成归元寺住持和僧人,便可让皇帝亲手交上定天珠。”

我瞠目结舌瞪着他。

温莆揉揉额角,显得疲惫不堪:“寺中我已经打点好,时辰不早,我们快些动作。”

一盏茶的功夫,我对着铜镜摸着自己触感光滑的头顶,仍旧百思不得其解,温莆是如何在我面上抹抹擦擦就将我变成了一个自己都不认得的小和尚。

我咽了下口水,紧张问那个背对着我自己忙活的老和尚:“师父,你确定是可以回复以前样子的吧?”

身披红色袈裟的老和尚回过头,悲天悯人的脸上浮现一个莫名有些轻佻的笑容,抖抖索索的灰白胡须竟生出几分调皮之态,我只能暗示自己温莆对这张脸还不能掌握自如,他浑厚的嗓音笑道:“我对小和尚可没兴趣。”

我撇撇嘴呐呐道:“我对老和尚也没兴趣。”

有节奏的叩门声响起,门外有声音恭谨道:“住持,皇上仪仗已至慧明山下,请住持前往宝相殿准备迎驾。”

温莆摆出慈悲恬淡的姿势,枯槁干皱的手指稳稳搭在我肩上,最后叮嘱:“跟着我,不要怕。”

我将忐忑的心放回肚子里,弯腰为他打开檀香入扣的古木门,嘴角抿起笑意:“住持,请。”

帝王祭祀,阵仗浩荡。我亦步亦趋跟在温莆身后低头行走叩拜,一切按规例安稳平静地进行。终于等到皇帝屏退随行,只留十余人进入佛殿内堂。温莆只身带着我一人三跪九叩在皇帝跟前。鬓角已显半白的天子高高坐于双龙扶手镶金檀木椅上,纵不在金銮朝堂,日积月累的威仪却丝毫不减,为这白檀佛像缭绕的慈悲之地添上几分肃杀硬冷之气。抬头睨一眼温莆端端正正笼罩在眼前的背影,我将手心握出的缕缕冷汗擦在僧袍上。

皇帝解下腰间一块镶珠的龙纹白玉,由近侍放在红绸软底托盘上端给温莆。温莆双手过头接下,近侍尖细若线的声音响在头顶:“奉天子令,延求住持受命于帝,代行供奉传国之宝之责,祈求我朝福荫绵延,泽庇万代。”

温莆伏地长叩,道:“谨遵圣命。”

数十名重兵将小小佛堂后院包围得密不透风。我双手微颤将门合上,重重棕红帷幕垂下,将原本静谧的佛堂隔绝得犹如墓室。塑金大佛左手下垂结与愿印,右手屈臂上伸结施无畏印,双目垂下似观看芸芸众生。佛前已有八名僧众盘膝正坐,手执佛珠,低声念着大藏经。我看着空下的两个蒲团,思索着是不是也得坐下同他们一起念叨念叨,却不知温莆如何打算在这严密保护中将定天珠神不知鬼不觉带走。

温莆捧着托盘缓缓行至佛台前,低身摆弄片刻,突然转过身,将我从蒲团上提起,旋至佛像背后。我讶异无比地看着那八个和尚竟然对此毫无所觉,念经声丝毫没有滞涩。

温莆将手掌展开,一颗混元莹白的珠子安生躺在其上,他皱纹丛生的老脸对我很有些得意一笑,在我耳畔轻声道:“闭上眼。”

我对他听话得倒似成了习惯,双目在他话音刚落时便乖巧阖上,只觉得周身一阵凉风拂过,腕上他五指抓得坚定有力。三息之后,他又轻松唤道:“睁开罢。”

我环顾四周,竟是宽阔坦荡的山间松林,而温莆也已恢复素日黑衣清雅装扮立在眼前。我赶紧伸手摸摸头顶,寸寸发丝在手,我终是松松喘了口气。

他携着我手在松林间恣意穿行时,我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们不会被发现么?”

温莆脚步滞涩稍许,又即刻恢复轻快的步调,道:“我已安排妥当,一个时辰后,真正的延求会带着玉佩还给皇帝,他们绝不会看出珠子已被偷龙转凤,除非……”

他咽下话头不语,我扯住他追问道:“除非什么?”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接到:“除非天帝察觉,追寻下来是么?”

百步外的松木后显出一个青衣男子身形来,却是那晚造访杏善堂的神秘男人。他目不错睛盯着温莆,浓重的怒气兜头宣泄出来:“你戴罪之身又监守自盗,还指望天帝能如同昔日顾及你身份网开一面么!究竟要为她犯下多少错,你才甘心!”

温莆踏出几步,将我探寻那男子的视线挡住,与他遥遥相对,淡然的声音在空寂的山间松林里响得虚无缥缈:“你如何发现的?”

青衣男子似不甘心地一摆头,顷刻又鼓起力气,道:“没错,我数日前便开始暗中监视你,知道你不会提放我,我并无它意,只想保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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