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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确实是主要的原因;但是,还有另外的一个重要的因素。”龙云峰神色复杂地取出一份报告文件递过去,“这是军情局在黔、滇二省搜集到的情报,让我看的是难以置信,恐怕你也是无法相信这些的。”
楚奇明好奇地接过来浏览着,顿时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龙云峰脸上是不置可否的表情:“怎么样?够匪夷所思吧!日军居然在两省内基本役有进行任何屠杀或者抢掠奸淫的罪行活动,呵呵,小鬼子居然也学会仁义道德了。你看,根据情报显示,日军在进玫两省的过程中一改其过往残暴嗜杀的传统,一反常态地严明军纪不抢不杀,对当地役有进行反抗行为的老百姓是秋毫无犯。日军不但不纵兵抢粮,反而还将当地政府仓库内囤积的粮食大量分发给民众,同时还对战火中受到损失的老百姓家庭给予物资补偿!据说这些措施全部来自日军参谋总长神原幻羽的直接命令。你再看看这个报告,前天的贵阳,神原幻羽在闹市街头亲自枪决了第7战车旅团的一个强奸当地妇女的日军少佐。崇武,要不是军情局那些家伙就像机器人一样木讷呆板,我都怀疑这些情报的真实性。”
“小鬼子在施行怀柔政策。”楚奇明抿紧嘴唇,“他们在收买人心。”
“嗯,是这样的。云南、贵州二省在全国范围内想比确实是远役有华东、江南等沿海省份发达富庶。当地军阀政府对老百姓基本也是敲骨吸髓地横征暴敛,更加致使民不聊生民怨沸腾。小鬼子玩的这一手,确实大大减少了两省百姓的反抗活动。”龙云峰磋叹道,“神原幻羽真是用意深远、心思填密,不愧是夜神影家的继承者。”
“参座,这个阳谋太可怕了。”楚奇明忧虑道,“要是西南老百姓在日军的统治下比在国民政府统治下要过的好,那么这人心所向就难说了,国军要想收复这两省的难度也会大大地增加了。这就像台湾,台湾当年被满清割让日本后,当地居民起义反抗活动不断,满清政府对台湾民众的爱国抗争行为一直不理不问任其自生自灭,而日本殖民统治当局却将台湾治理的比以前发达兴盛,老百姓的日子过的要比满清统治下的好得多,因此台湾居民也就基本慢慢地没有抗争的念头和动力了。”楚奇明苦笑道,“自家的政府把老百姓当作草芥贱民大肆鱼肉压榨,从而逼得老百姓‘投靠’侵略者,那这样的‘投敌卖国’究竟是谁的责任呢?参座啊,我突然联想到了我们要施行的掘堤放水计划。我想,假如日军攻入了四川只造成了几万四川人民的丧生,而我们放出洪水阻击日军却淹死了几十万的四川人民,那四川人民是选择我们还是宁愿选择日军?为了保卫国家,我们就要一定牺牲人民吗?役有了人民或人民的拥护,那国家还有什么意义?国家和人民,究竟哪个更重要?”
龙云峰沉默了下去,半晌道:“国与民哪个更重要?‘党国’、‘国民党’,这两个词语你自己念念,哪个在前哪个在后你还看不出来吗?我只是认为,国家不等于政府,政党也不应该凌驾于国家和人民之上。孟子曾说过,‘民为贵,社樱次之,君为轻’。现在我们国家虽然已经是共和体制,但是这句至理名言仍然不变,‘民’就是人民,‘社稷’就是国家,而‘君,就是统治国家和人民的政党和政府。崇武,我们是军人,只要履行好自己保家卫国的责任就行了,其余的不要多想。我爱我的祖国,但是我深深痛恨祖国肌体内的那些蛀虫。记住我们龙魂社的宣言,我们效忠的是中华民族,一切是为了中华民族的最高利益。”
说话间,机群已经飞抵了长宁机场。刚刚修筑完毕的临时野战机场坑坑洼洼,以致飞机落入跑道滑行时候剧烈颠簸晃动不已。长宁以北五十公里就是号称“万里长江第一城”的宜宾,川南防卫司令部设在那里。龙云峰没有直接飞往宜宾与邓锡侯司令见面而是飞到濒临战线的长宁,因为他需要的是在第一时间内查看当地的情况。
长宁此时是标准的四川盆地气候,天上云雾迷蒙笼罩,空气潮湿且微风习习。相对较高的温度令东北人的龙云峰、楚奇明在跨出机舱后都感到一阵闷热;远处映入眼帘的一片片密林丛生的起伏山峦,匆匆修筑的机场周边地带长满了因为饱含水分而绿油油发亮的苔鲜和各种蔗类植物。南方天际的黑烟阴云中已经隐隐传来了隆隆的枪炮声,那是川、滇二省交界处的川军和日军正在互相发动越来越猛烈的交火。
刚下了飞机,龙云峰和楚奇明等人便看到几辆奇怪的汽车在机场上运载着人员和物资行驶着。这些汽车从外观看上去和普通汽车有两个不同:一是车尾安装着一个硕大的燃料箱;二是车顶还竖立一个大烟囱,车子一边开着一边还突突地冒着黑烟。在东北见惯了燃烧汽油、柴油、煤油汽车的龙云峰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车子,便吩咐身边的副官韩少校:“那是什么车子?去找个人问问。”
韩副官办事果断,很快带来了一个浑身油污、身材高瘦且带着一副污迹斑斑眼镜的中年男子:“报告参座,那是木炭车,是这位高工程师发明的。”
高工程师大概第一次见到东北军的中将,有点微微腼腆地笑笑:“龙将军您好,鄙人高国恕。”并礼貌地伸出手。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上全是脏兮兮的油污,连忙要收回去。龙云峰却毫不嫌弃很自然地握住他的手:“高先生,你好啊。这木炭车是你的发明杰作啊,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高国恕略有点感动道:“龙将军,是这样的。我们四川全省公路有五万八千多公里,但是汽车只有不到三百辆,且四川缺乏石油燃料;加上日寇和西方列强勾结起来对我国的封锁,所以我们非常缺少油料,导致汽车无法开动,全省交通极为不畅。无论军用还是民用,都造成了很大的困难。所以,我就和我的工作同事们琢磨将普通的汽油汽车改造成木炭车。木炭车就是燃烧固体煤炭燃料产生煤气推动发动机工作,从而让汽车能够行使。幸好功失不负有心人,我们的木炭车在几个月前试制成功了,除此我们还陆续研究成功了桐油车和酒精车并投入了实际使用。这也算是我们为咱们国家的交通事业和抗战大业做出了一点微薄的贡献吧。”(注:高国恕是真实的历史人物。历史上的抗战时期,日军对我国西南大后方进行铁笼般的封锁阻杀,导致我国油料进口陷入断绝状态。高国恕专家和众同仁奋勇苦干,相继研制成功了木炭车、桐油车、酒精车,用以取代汽油车。在一次试验过程中,木炭车发生煤气爆炸事故,大火将高专家的面部严重烧伤并烧掉了他全部的头发和眉毛。这些在中华民族最危难最无助的时候被研制出来木炭车、桐油车、酒精车,恰如我们中国人不屈不饶的顽强精神。它们在燃烧的长江两岸战场上和险峻的军用公路上,满载着抗战物资、国军将士,冒着日军飞机的疯狂的轰炸和扫射,顽强而颠簸地为了中国抗战的胜利而奋勇前进。在此,希望大家记得高国恕以及像他一样的那些在抗战艰苦岁月中为祖国努力不屈的中国科学家们。)
龙云峰肃然起敬地看着高国恕,心里感慨不已。此时的中国只有东北产油,东北政府运输进关内支援国民政府的东北石油绝大多数被征为军用油,其中还有大量的石油国府高层私自拦截侵吞,继而贩卖进黑市或者国外甚至日军而中饱私囊;因此关内国统区用以民用的石油极少,导致民用交通基本陷入了瘫痪,像四川这种西南边隆地区更加不用说了。心头感叹着,龙云峰“按照惯例”道:“高先生,您真是位了不起的中国科学家,我对您的爱国,乙和顽强的科研精神十分敬佩。好了,您和您的家人收抬收抬,准备去东北吧。东北的科研事业在等待着您,我们会给你提供充足的资金、最先进的器材和任何研究条件,您和您的家人在东北也会过上衣食无忧的安康生活的。我知道您很惊讶和意外,不过这不要紧,您只管在我们的安排下去东北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也都交给我们。”
高国恕先是一头雾水,继而听的张口结舌:“不是的,这个…龙将军,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是四川人呐,而且这里我还有亲朋好友和同事学徒,我不能就这样抛下他们呀…”“哎呀,高先生!四川人和东北人一样都是中国人嘛!您的燃料研究事业不管是在四川进行还是在东北进行,又有什么区别呢?至于您的亲朋好友和同事学徒,您以后通过电话和信件还是能再联系他们的。”龙云峰说的很亲热很诚恳,也很轻描淡写。他扭头命令道:“好了,韩副官,高先生就交给你了。”
“龙将军,您怎么能这样…”在高国恕的“抗议声”中,韩少校和两名膀大腰圆的东北军宪兵很有礼貌地将他“架”了下去。很快,高国恕一家人都会被“请”上东北军的空军飞机,最后被送到东北。龙云峰这么“蛮不讲理”只因为张学良曾交代过,不管在任何地方遇到任何人才,都要不择手段地弄回东北。
沉静在又挖了一个人才的喜悦中的龙云峰和众军官们一起乘着军车驶向长宁的火车站。大批当地的川军民团士兵和少部分先行抵达这里的东北军官兵正在城内来回匆匆,忙碌地执行着各自上峰给的命令;机场的附近就是长宁的铁路和公路干线,而眼前的景象让龙云峰险些气炸了肺:数十万的当地四川百姓在公路铁路两边的荒野郊地上背着沉重的行李、赶着牛车马车、拖儿带女扶老携幼,艰难而异常缓慢地离开家乡;旁边一队队凶神恶煞负责督促的川军民团士兵恶狠狠的喝骂声和人群里年老体衰的老人或者与亲人失散了的小孩子的哭喊声交响成一片;乱哄哄的人流中,甚至还有一伙伙川军的散兵游勇在乘机勒索搜刮着难民们的腰包,整个场面一片混乱和哀凉;而停靠在铁路上的一列列火车和在公路上飞驰的一辆辆汽车上却坐着浓妆艳抹的妖艳女郎和神情悠闲自得的公子哥,以及装着金银珠宝、衣物绸缎的大大小小的包裹皮箱和各种各样的家具。一看就知道当地的官员在利用职务之便忙着运送自己的妻妾家小和转移私人财产,而根本不顾老百姓的死活。
“在这兵临城下大难之际,居然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只知道自己逃跑!一群什么东西!”龙云峰气的脸色青紫。他怒不可遏地拔出手枪对天“呼!呼!呼!”地开火,同时怒吼道:“给我把那些破坏秩序的兵痞无赖统统抓起来!就地正法!出了问题我顶着!”
“是!”得到命令的东北军宪兵们立刻纷纷扑上去,毫不留情执行命令,顿时AK突击步枪的射击声响成一片。人群中“乘机捞钱发财”的溃军乱兵们顿时吓破了苦胆,纷纷抱头鼠窜。
“龙司令、楚将军,欢迎!欢迎!”大概龙云峰的愤怒发泄的如此干脆利素,或者是他身上的中将服过于显赫,一个尖嘴猴腮、破烂军服不修边幅的狠琐家伙带着几个队长头头们忙不迭地慌忙跑来,连连点头哈腰,“在下是长宁县县防民团副团长汤有才,欢迎二位将军前来…”“你们是怎么撤离老百姓的?简直是一群饭桶!”龙云峰役等他说完便怒喝道,“眼前这些乱七八糟的是怎么回事?你们县长呢?你们团长呢?”他在大发雷霆的时候还挥舞着冒着青烟的手枪,直让这些民团地头蛇们心惊肉跳。
汤有才顿时一头热汗,支支吾吾道:“在下也在全力努力中…县长前天就去成都了,我们团长正在忙…”“一群贪生怕死的混蛋!身为父母官,关键时候弃民逃跑,真是禽兽不如!”龙云峰怒喝着命令道,“给我把所有的火车和汽车上的那些官老爷们的坛坛罐罐以及那些阔太太、娇小姐、大少爷都给了扔下去!赶下去!所有的列车优先运送妇女、孩子和老人离开!半小时内做不到,我要你的脑袋!”
“是!是!是!在下这就办!这就办!”汤有才连连抹汗。
“你们团长呢?”龙云峰又问道。
汤有才顿时一脸躲躲闪闪:“我…我不清楚…”“呼!”龙云峰一枪将一颗子弹贴着汤有才的头皮飞去。顿时汤有才一脸煞白:“龙、龙将军饶命呀…团长在、在…在红花楼…”
龙云峰险些七窍生烟:“给老子把他拖过来!”
很快,一个外表比汤有才更加狠琐龋凝的黑瘦男子衣衫不整地被一个班的东北军宪兵给押了过来。当心惊胆战的他看到面前赫然伫立着的是一个国军中将时顿时面如死灰,浑身如筛糠般抖个不停。
龙云峰看着他厉声道:“长宁县以南不到六十公里就是第一前线!你身为长宁的县防民团团长不知枕戈待旦,居然在此危急时刻还有心思花天酒地!留你何用?拖下去毙了!”
“龙将军饶命啊!卑职再也不敢了!”在那个民团团长魂飞魄散的惨叫求饶中,在场的民团队长头头们心惊胆战。
处决了那个严重玩忽职守的长宁县民团团长后,龙云峰举起望远镜眺望远方,心里忧虑不已:川东南的川军防线基本就是个空壳子,现在的日军只是在进行试探性进攻,因此前线的川军部队还能稍微抵挡一时,但等到日军正式大举猛攻时候,川南的川军基本会尽皆全军溃败。而东北军奉命往四川的调动增援行为,只会更加刺激日军尽快地发动对四川的进攻。如此看来,炸堤放水阻敌已经是避无可避的事情了;但是,此时川东南仍然还有大量的百姓尚没有来的及撤离。严重的危机和犹豫一起涌上了龙云峰的心头。
第九十五节长江流血(2)
从长宁乘军车去宜宾的途中,龙云峰一直凝眉抿唇、默不作声。他一面认真地观察着沿途一路的军情、民情和地形,一面则深深沉浸在对脚下这片古老土地的百般复杂的思绪中。龙云峰原本是个性格外露、喜欢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人,但自从中了夜影神冢那一枪后,他便开始变得渐渐不苟言笑,整个人沉默、矜持而傲岸。
若要就此时全中国各方军队战斗力的强弱等级在龙云峰心里由他排个名,出自关外民风彪悍苦寒之地的东北军因拥有兵员素质和陆海空装备火力的双重巨大优势而自然当仁不让的位居第一,其次便是国民党中央军的嫡系部队了,尤其第五军、第十八军、新编74军等主力王牌,战斗力之强悍也是令人刮目相看的,接下来就轮到“除女人和金钱外无所畏惧”(冯玉祥语)的西北军和从万里长征加中央军反复多次的围剿绞杀中一路拼杀过来的中共红军,以及李宗仁和白崇禧二上将苦心经营的广西桂军了,二其他的各方部队在龙云峰看来都只能位列三流而已。
眼前的川军,则让龙云峰十分的感慨万千和难下决断。川军的装备极差,士兵脚蹬草鞋、背着斗笠、挎着老掉牙的“汉阳造”和“老套筒”,火炮重武器、交通、通讯、补给、卫生等设施保障基本是一样没有,后勤补给就是川军士兵背着的行囊和背包;而让身为现代德式军人的龙云峰最看不惯的是川军中陋习累累、军纪败坏,很多川兵是“吊儿郎当的双枪兵(破枪加鸦片烟枪)”。当初担任国军南京卫戍司令部参谋总长时,龙云峰亲眼目睹了从四川千里迢迢增援而来的川军第22集团军上下的寒酸和窘迫,一个连仅有士兵八九十人,武器只有一挺轻机枪和五六十支步枪。有的抢使用过久导致来复线都没有了,还有少数步枪机的枪柄用麻绳系着以防失落,武器之窳劣,难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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