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一顿,他转了身:“宫怀鸣,自今日起你被逐出倾城门下,不再是我唐桀的弟子,纹风剑收回。往后如何,好自为之。”
宫怀鸣一下子急起来,眼看着唐桀说罢要走,忙挣扎着伸了手抓住唐桀的衣襟:“师父——”
唐桀几不可见的顿了一下,很快抽回衣襟,腕上一抖,手里的纹风垂直落下,径直刺入宫怀鸣的手掌,将他的左手牢牢钉在地面,随后离开,再没有回头。
宫怀鸣闷哼一声,伤痛并着急切,一直提着的元气到底散了,顿时血伴着呛咳四溅。
所有人都被这样的场面惊住,唐七见状呜咽着掉了泪,迫于景熠的威胁不敢妄动,顾绵绵则撑着宋选站了起来。
唐桀用这样决绝的方式告诉我们,他对于宫怀鸣的不舍再不会有下一次。
我望着宫怀鸣那满是血迹的手掌,轻轻皱眉。
顾绵绵推开宋选,缓缓的走过来,从我面前经过,到宫怀鸣跟前蹲了下去,有些费力的将纹风拔出来丢到一边,扶起他半身,抬手点了宫怀鸣几处穴道,让他缓过一口气。
“怀鸣,”顾绵绵叫他,仿佛要问他什么,却又放弃,只握了他血流不止的手,再开口依然是他的名字,“怀鸣……”
两两相望,宫怀鸣目光艰难,有很轻很轻的声音,几乎只能看到唇动:“绵绵……”
顾绵绵微笑着,直直看他。
我看着,总觉得这场面略略怪异,愣一愣,突然放开景熠的手,上前:“绵绵。”
她不应我,我不肯罢休:“绵绵!”
依旧无声,我再顾不上红笙和景熠的拦阻,几步奔过去,在景熠抓住我之前又戛然止步。
宫怀鸣和顾绵绵两人紧握的手依旧紧握,宫怀鸣的眼睛却已再无光泽。
——若他有了新欢,我心里头又放不下……
见血封喉的顾绵绵,当着所有人的面,从那交握的手掌中,亲手杀了她鹄候跟随多年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鸟,么么亲们!
☆、第三十章 终篇(四)
场面骤然乱起来的时候,顾绵绵对狰狞着朝她冲过来的唐七完全视而不见,只是静静的抱着宫怀鸣,把脸贴在他头上,仿佛闭了眼就隔绝一切。
陆兆元到宫怀鸣身边查看,宋选则忙着上去拦住唐七。
唐七如疯了一般,拼了命也要挣脱,面对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宋选颇有些缚手缚脚,眼看着拦不住,红笙见状上前帮忙,这才勉强将两方隔开。
嘈杂中,沉默的除了顾绵绵,还有唐老太太、景熠和我。
于是也就这么僵持着,许久,顾绵绵终于轻轻的把宫怀鸣身体放倒下去,起身的时候几乎站不起来了,还是陆兆元扶了她一把。
“都住手,”仿佛已经透支了所有气力,顾绵绵的声音听起来明显吃力,“既然我是逆水之首,那么都听好了,这个女人留给我,谁也不许碰她。”
一句话拖垮了她最后的气息,撑住陆兆元,顾绵绵的眼睛直盯着唐七,到底还是把话放出来:“你别急……我一定送你去见他。”
陆兆元转头看我,见我当真没有插手的打算,打横抱起顾绵绵,咬牙道:“好,都听你的,别说话了,要杀人,先把自己的命保住。”
说罢,匆匆抱她离开。
“老太太,”吸一口气,我转身对唐老太太开口,“可愿换个说话的地方?”
唐老太太看看唐七,略带犹豫。
我见状道:“放心,顾绵绵说的话,至少在逆水是管用的。”
至堂内,清了人,叫红笙守在门外。我见唐老太太已有疲态,请她在侧位落了座,自己和景熠站在对面。
喘息片刻,唐老太太看着景熠道:“老身是否应该再问一次,这位是?”
我望景熠,景熠则没有看我,淡然报了自己的名字:“景熠。”
虽说擅谈帝王名讳是禁忌,但大夏朝能有几个人不知道皇帝的名字,从被我安排坐在侧位,唐老太太就已经对景熠的身份有了怀疑,此时真得了答案,不禁拄着拐杖缓缓站了起来:“建宣帝?”
“是,”景熠大方承认,揽了我道,“这是我的皇后。”
愣了一瞬,唐老太太道:“老身倒是没有想到。”
“如此,”她很快轻轻摇头,“老身是连谈条件的立场都没有了。”
景熠没说话,默认了这句话。民尚不与官斗,何况是妄想跟皇帝谈条件。
“想不到生死缉,缉的是当朝皇后,”苦笑一声,唐老太太叹口气,“也罢,老身即日便撤了去。”
景熠未置可否,我却立时摇头:“不必。”
见唐老太太挑眉,我道:“过些日子,唐家堡直接宣布落影的死讯便是了。”
“这种谣言这些年还少么,就算唐家堡说了,也不见得有人信。”
我笑笑:“老太太亲口宣布,自然与旁人说的不一样,况且到时候我会给出凭据,由不得人不信。”
见唐老太太依旧犹疑,我走过去,伸了一只手臂给她。
她不明所以,握了我的手,很快目光闪动,惊异望我。
“落影早几年就已经不在了,这次若不是动静大了些,我也不会出来。”我抽回手,坦然道。
“这——”她面上表情复杂,“是伤重还是人为?”
“人为。”
“为什么!”似乎完全不能接受,唐老太太仓促间拼凑了一个理由,试探出口,“是留在皇帝身边的代价?”
弯弯嘴角,我刚要否认,忽听见背后景熠道:“是。”
我回头,景熠温和望我,却不容置疑,我自然没有坚持。
唐老太太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身上明显晃了晃,强行稳住后,略略悲怆:“本朝只有一位皇后,你出自倾城,却保不住师门,甚至保不住自己,老身要如何保我唐家堡无虞?”
我听了一怔,答不上来什么,一些埋藏已久的东西在心中隐隐作痛。
“倾城的事并非一朝一夕,朝廷一向不问江湖事,霸主也好,巨头也罢,只要江湖永远是江湖。宫怀鸣越了界,倾城却非他一人葬送,唐家堡也是一样,川南远离京城,安于一隅方能长久,皇后出自倾城,唐家堡却没有此等背景,若执意玩火,只会覆灭得更快。”景熠正色。
“朝廷想动你们,今日便不会有此一谈,本次走这一趟纯属私怨,只想我的皇后少些牵挂。”
警示宽慰面面俱到,景熠在人前一向惜字如金,真破例的时候也不说一句废话。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解释倾城的事,相信也不仅仅是说给唐老太太听。
“只要江湖永远是江湖,”唐老太太轻声重复景熠的话,很快抬眼,“只要老身在一天,不会让唐家堡走上不归路。”
景熠没什么表情:“如此最好。”
“那么,”顿了下,唐老太太转而看我,“落影为何人所杀?”
我不动声色,给出一个早想好的名字:“百里墨画。”
“哦?”
“到时候,还请老太太确保她能从百里家脱身。”
“好!这件事,老身豁出这张脸面,总是也会办成。”
唐老太太点了头,却还有后话:“不知老身能否向你提一个请求?”
“我保不了唐七。”我知道她要说什么,摇摇头,直接拒绝。
就如我没有阻止景熠杀宫怀鸣一样,顾绵绵要杀的人,唐家堡只能靠自己。
“老身又能保她几天!”唐老太太也知道要我点头不大可能,却不愿就此放弃,黯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