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具鬼哭卫尸体…
沈纶奋力一击,将最后一个鬼哭卫击杀在地,他刚一回头,季碧菡手拿着的鬼哭卫的长刀,就已经劈到了身前。
沈纶反手格挡,咣当一声,两把长刀都在不住颤抖。
“你的命真大。”季碧菡微微地笑了笑。
“我在救你的命。”沈纶道。
季碧菡眨了眨眼:“我在杀你。”
沈纶将季碧菡手中的长刀弹飞,季碧菡望着飞出去那已经变形的长刀,展颜惨笑:“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会尽一切可能去杀了你。”
“知道了。”沈纶转身走向了大门,他将尚书府的大门牢牢地合上,放上了门栓,抵上了重物…
“沈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城破了,主子也已经逃跑了,您这条狗不跟着一起么?”季碧菡冷笑。
沈纶拍去了手上的尘灰,道:“我留下来照顾你,我承诺过护你周全。”
“这么恶心的话大人是怎么还能这般轻巧地说出口,您说这话内心不会痛么?”
沈纶转过身,对季碧菡道:“季碧菡,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过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你利用我去寻找账本,是为了我?你毒害我,是为了我?你杀我全家,是为了我!”
沈纶哑口无言。
季碧菡说完话后,突觉胸中气血上涌,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过往数日她水米未进,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沈纶走了过来,想去扶季碧菡,季碧菡打开了沈纶的手:“滚!”
“你可还好?”
季碧菡扶着墙,眩晕感越来越重,但她还是坚持道:“沈大人,如果还想利用小女子为你做什么的话,不妨直说吧,只求你别再这般惺惺作态,扮做好人了。”
沈纶坚持扶起了季碧菡:“那我直说,以后不要再跟个傻子一样寻死寻活,好好地活下去。”
“你放开我!滚!”无论季碧菡如何挣扎,都徒劳无功。
沈纶侧身撞开了房门,将季碧菡扶到了床上。
“你不要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你救我是为了让我欠你的情么?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恨你?我就不会杀了你?”季碧菡强忍着肚腹的难受,吃力地说。
“季碧菡,我能解释么?”沈纶问。
“呵,解释,你配么?”季碧菡别过了头。
“我给你做吃的。”沈纶点了点头,起身出了屋。
窗外炮火的呼啸声终于慢慢地止歇,寂静使人产生幻觉,仿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
但那如同刀割般疼痛的内心,无时无刻在提醒着季碧菡,这一切,都是真的。
房门被轻轻地推开,沈纶端着热粥走进了屋,他刚扶起了季碧菡,季碧菡狠就狠地撞了他一下,沈纶猝不及防,碗中的粥哗地倾洒出来。
沈纶怔住了。
“没烫着吧?” 沈纶慌乱地用袖子去擦拭季碧菡身上的粥液。
“沈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我说了,你们家的事我很抱歉,但即便查抄季家的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来。”沈纶低着头道。
季碧菡冷言:“沈大人,您是愧疚了么?”
沈纶垂头不语,最后颔首:“算是吧。”
“沈大人,我请求你一件事。”
“你说。”
“永远,永远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我的家人。”
沈纶默默地收拾罢了,拿着空碗站起身来,道:“我再给你做一碗。”
“还有,”季碧菡道,沈纶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季碧菡接着说“不要再白费心机了!我不会吃一口你做的东西的,我季碧菡不需要你可怜!”
“你想报仇,首先你得有精力。”沈纶走出了屋。
“有精力…”沈纶离开后,季碧菡喃喃自语,她道:“说得对,要报仇,先得要有精力…”
季碧菡下了床,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整个尚书府在叛军如同浣洗般的攻击下面目全非,季碧菡凭着记忆去分辨方向,走向了右边的石路。
左边通往尚书府膳房,她不会从那边走,她要去找吃的,季碧菡跌跌撞撞地在废墟间穿行,最后来到了尚书府的□□。
季碧菡往日养尊处优,衣食住行自有下人安排妥当,如今她能想到的,能找到食物的地方,也就只有这条□□了。
原先整齐立在□□两侧的梨树东倒西歪,有的燃着熊熊大火,季碧菡走到一颗梨树之下,现在只是深夏,每一颗梨树之上都结有不小的果子,但是都没成熟。
而且季家的梨树已经种下数年,此间已是参天大树,青色的梨子尽在眼前,季碧菡却怎么也够不着。
徒然地跳了几下,季碧菡筋疲力尽,她趴在梨树之下,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觉得活着没有半点的意思。
一颗燃烧的梨树轰然倒塌,其上果实落到泥地之中,季碧菡哪里管得着那么多,她扑了过去,从地里挖起了一颗焦黑的梨,饥不择食地往嘴里送。
难以言喻的苦味,让舌头难受无比的涩感,混杂着浓厚的焦味,充斥着季碧菡的口腔和鼻腔,季碧菡哇地一声,将嘴里的梨肉吐了出来。
她的眼泪在这一刹那就出来了。
“季碧菡!”沈纶的声音在季碧菡的身后响起,季碧菡回过头去,看到一脸惊愕的沈纶。
“你在做什么?”沈纶神色慌张,他抛去了手上的东西,朝着季碧菡跑了过来。
季碧菡道:“无非沈大人教我的,要想报仇,就得先有精力。”
沈纶捡起了地上的一只梨:“你疯了么?”
“我是疯了,很久以前就疯了,疯到不顾父亲的劝告,与一名锦衣卫相识,疯到明知他是死敌,还那么地信任他。”季碧菡冷笑。
沈纶咬了一口手上的梨,当即就吐了出来:“呸!这根本就不能吃!”
“沈大人高官厚禄,锦衣玉食,这些是我们贱/人吃的东西,您自然吃不得。”季碧菡说完,啃了一大口手上的梨。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野。
沈纶抓住了季碧菡的手:“你非要这样么?”
季碧菡艰难地咽下嘴里的梨肉,对着沈纶道:“这梨肉好生甘甜可口,可不像某人做的吃食,一口下去,满嘴的仇恨与屈辱。”
“别再吃了!”沈纶抢过了季碧菡手中焦黑的梨子,远远地扔出去,而季碧菡此时,又从地上捡起了一只被烧得漆黑的梨子。
沈纶扑了过来,死死地抱着季碧菡。
“放开我。”季碧菡挣扎。
沈纶垂着头,身子不住颤抖。
“沈大人,你这是怎么了?你哭了?”季碧菡终于推开了沈纶,她惊道。
“你可以不吃我做的东西,但是,请你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了。”
“为什么?”
“我看着,心里真的很难受。”沈纶说“谁折磨自己了?沈大人,可我看到你如今的这副模样,却莫名地觉得心中畅快。”
季碧菡说完,继续去啃手里的果子。
沈纶默然地紧握着季碧菡的手,不住呢喃:“对不起…”
季碧菡忍着嘴里的恶心,含糊地说:“沈大人,小女子给你一句劝,不要再在我这里找不痛快了,等我恢复了精力,我会杀了你,如果你惜命,就离开尚书府。”
沈纶站起身来,刷地一声从身后甩出了刀,他来到了附近一棵完好的梨树之下,大喝了一声,然后起刀对着树干疯狂地劈砍。
梨树左右摇晃,最后轰然倒地,其上的梨果四下滚落。
“呵。”季碧菡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