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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上次你不也这么说么，兔崽子！这回非打死你不可！”很快，鞭打声夹杂着稚嫩的声呼痛交替传来，听得雪鹤揪心的疼，愣是停止了啃包子的动作，向声音来源望去。却只见得斜对着她的一面墙，上面晃动着两抹影子，其中一个高大的影子正挥舞着长鞭，一次次抽打在不断躲闪的矮小影子上，小影子的哭喊哀求声愈发凄厉，真能把人心都给哭凉，然而鞭打声却没有降低频率，让人听着十分刺耳。
雪鹤急了，她看了一圈周围的兵将，希望有人打抱不平，然而，众人都是无动于衷，她简直难以置信，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将士竟还能神情自若地吃食。雪鹤又看向樱雄，想他一副憨厚善良的样子，应该是会拔刀相助吧，岂料后者却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摆出一副“不要多管闲事”的表情，雪鹤的心瞬间便凉了半截，她转而又一脸期待地看向高易，却见他正摆弄着茶杯，好整以暇地凝视着自己，似乎在等她作决定。雪鹤忽然有种预感，高易会站在她这边，于是她似是受到了莫名的鼓舞，几分决然地放下包子，朝是非之处步去。
那店主面目狰狞，不停地抽打着蜷缩在角落的小身子，尽管他已经累得满脸是汗，却依然没有要停的意思。他粗喘着，再次扬起马鞭……眼看一鞭又将落下，只听得雪鹤一声厉喝：“给我住手！”
店主的动作一顿，侧过脸朝雪鹤望去，只见在幽幽的烛火下，雪鹤面容白净素雅，一身粉衣衬得她娇嫩柔弱，与她坚毅冷然的神情格格不入，却又是一番别样的明艳绝伦。店主久居郊外，难得见到如此姣美的女子，不禁有些失神。就在他愣神之际，小乞丐慌忙地闪到雪鹤身后，颤颤道：“姐姐救我……救我！”
雪鹤低头，只见小乞丐也不过八九岁光景，身躯孱弱瘦小，衣衫褴褛，鬓发更是脏乱不堪，污浊的脸上涕泪交杂，粘在他身上的杂草因他身体的颤抖频频下落，更显他的狼狈。心里一阵揪痛，雪鹤忙蹲身将小乞丐护在怀里，抬头对店主道：“店家，他不过是个孩子！你这样会打死他的！”
店主回过神来，又欲上前鞭打，却碍于雪鹤的插手。他愤愤然地闷声道：“姑娘！这乞丐多次来小店行窃，害我们损失不少啊！您让开，他欠揍！”
“店家！你损失是小，小孩人命是大，这么做何必啊！”雪鹤直起身来，把小孩牢牢护住。
“姑娘，你不知道，现在这世道，太过善良只会给自己带来不幸！鄙人吃过苦头，太明白了！”店主讲得义愤填膺，面孔由于愤怒泛起可怕的赤红，他目光凶狠地瞪向小男孩，“这厮不能再纵容他了，姑娘，不关你的事，你快让开！”小男孩见状，吓得直往外跑。
雪鹤一个愣神，却见店主已先她一步追出去了，慌忙紧随其后，边追边喊着：“店家……”直觉告诉雪鹤，这店主之前定是有过大的挫折，而且与今日的事有所类似，才会迁怒于这个小孩。
小乞丐毕竟只是个孩子，又受了伤，他刚跑到大厅便被抓住，还被拎起来重重掼在地上，店主瞪视着他，恨恨地咬牙道：“贱骨头，看我不打死你！”马鞭再次扬起，在空中甩出一道凌厉的弧度后猛然挥下，却没有如他所料地落在小乞丐身上。
“呲啦”的一声闷响，雪鹤背部的衣料应声而裂，白嫩的肩背处赫然浮出一道血痕，她坚定地圈住小乞丐。这一鞭子也真够分量，背上火辣辣地疼，她咬牙，硬是没有痛喊出声，
高易的心猛得一紧，握着茶杯的手也随之一振，他目光炯炯地锁定粉衣人儿，心跳变得有些乱，下一刻便站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大厅瞬间噤声，众人皆惊讶不已。
“姑娘……”店主更是惊滞当场，他竟然打伤了她，那个被他的贵客护着的女子！
“姐姐……”小乞丐颤抖地喊道，肮脏的小脸写满惶恐。
第二十三章 说教
雪鹤忍着痛，对男孩挤出一个笑，“没事，告诉姐姐你为什么要偷东西？”
小乞丐的眼睛刹那间湿润了，他吃力地吞了口唾沫，哽咽道：“爹出去打仗没回家，娘不久前病死了，家里没有银子，也没有吃的……妹妹还在等我，我要找吃的”小乞丐终是落下了眼泪，模样凄楚。
听完，雪鹤的心情异常沉重，她扭头，对店主哑声道：“店家，孩子可怜，就算了吧！”
店主因为雪鹤的受伤，正暗悔不已，现雪鹤又言辞恳切地为之求情，他也不禁有些动容。而此时周围的兵将却开始嘀咕起来，“姑娘，这崽子八成是撒谎来着……你就不要插手了……”
“是啊！别管他……”
“这么小就没教养，大了那还了得！”
“对呀！打死他算了……”
听着众人如出一辙的说辞，雪鹤的心抑制不住地悲凉，她温柔地拍了拍小乞丐的背，给以安慰。随后又撑着膝盖站起来，神情忧伤而肃然，她环视着这些兵将，缓慢却铿锵有力道：“在坐的都是卫国的将士，你们都知道打仗是为了保护国家，保护卫国子民，可刚才，你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人欺负自己人，却没有一个上前阻止！如你们这般连近在咫尺的人都保护不了！试问还怎么护国？怎么护民？”闻言，高易的脸上有一闪而逝的诧异，然风过无痕，他淡笑着再度坐下，目光却始终没有从雪鹤身上移开，这丫头，似乎还没有帮她的必要。
“本就是这小孩不对在先，就该受点教训！”众人间不知是谁嘀咕了句。
雪鹤闻言冷笑，“是啊！偷东西是该受教训！”说完这句话，她看到了兵将们投来若有若无的鄙夷眼神，心下冷哼，面色也是一凛，“可他为什么要偷东西呢？相信刚才大家也都听到了，这孩子的父亲在外打仗未归，母亲又病故，家中还有一个妹妹……在坐各位，很多也是有家室有小孩的，试问若是你们哪日战死沙场，妻子病故，孩子无所依靠，也要如这般靠偷吃过活，被逮住了还要一顿毒打……你们会怎么想？打死了也是他们活该吗？”一长串话下来，兵将们大部分都垂下头去，神色黯然。
雪鹤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又用平缓的语气说道：“现在兵荒马乱，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要想生存委实不易！就算他是在撒谎，为了博取同情得一口饭吃，也不该遭受这般对待。像他这样的孩子，与其让他漂泊流浪，扰乱民生，不如收入兵中好好教导，将来也好为国效力……”高易紧紧锁住雪鹤的身影，眼中不时地闪过惊异，欣喜，还有几分疑虑。
正当雪鹤说得投入之时，一粗糙洪亮的声音响起，“哼！妇人之见！一派胡言！”
雪鹤几分怨怒地扭头，说话者竟是樱雄，见他板着脸正立在桌边，眼里尽是藐视：“在军中安置这等败类，只会败坏风气，扰乱军心，如他这样的野小子，卫国少一个好一个！就该好好教训他，再送去衙门，为国服长期劳役！”
樱雄的几句话，让雪鹤的情绪再度高涨，先前还觉得这个大胡子将军挺善良的，可现在看来，她还是肤浅了！挺直了腰板，她大步走到樱雄面前，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有意提高嗓音道：“樱将军，坐上这将军的位置，你给了上司不少好处吧！”此话一出，一旁的高易神色微动，先前的惊异又被玩味所取代。
樱雄怒斥道：“臭丫头！你在胡说些什么？”
雪鹤挑眉，掀唇勾出抹笑意，“我的意思是，肤浅如你，竟还能当上将军，如果不是上头有关系，那便是提拔你的人愚蠢了！”
樱雄闻言勃然大怒，“你放肆！”
“樱雄！”高易及时地喝住情绪有些失控的樱雄，转而又神色自若地望着雪鹤道：“雪鹤，樱将军曾率大军为我卫国打过数次胜仗，战功累累，你这么说他，却是为何啊？”
“那请问左相，樱将军除了战功，还为卫国带来什么？”
“你的意思是……”高易蹙眉凝视着她，语调中是好听的温雅。
“凭战争可以夺得天下，但要坐稳江山，就要靠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雪鹤看向高易，顿了顿又说：“樱将军骁勇善战，自是能为卫国夺得天下出一份力，只是，待卫国实现天下大统后……如他这般只知仗着权势压榨百姓，性子残暴莽撞且没有宽容之心的人，如何让人心服口服！如果说所有的将士都如你这般想的话，那卫国就算夺了天下，这江山也是坐不稳的。”
“死丫头！你竟敢诅咒我卫国！我……我……”他怒喝着，不自禁地对雪鹤扬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