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九千岁[重生]/老婆是掌权太监,我吃软饭[重生]》作者:坏猫霸霸/坏猫超大声【完结+番外】
文案
景恒重生到大齐,脑子里多出个‘攻略反派系统’。别人的系统上天入地,他的系统只会挂机。
永元五年,景恒对掌权太监凤明一见钟情。
凤明提督东厂,扶持幼帝,只手遮天。百官对他又恨又怕。
凤明:无他,但能打尔。
能打是能打,美也是真美。连先帝齐圣宗都对凤明爱而不得!
景恒:圣宗不行。
为了追到老婆,景恒不遗余力,得空就要抹黑一下这位死去多时的情敌。
直到景恒发现,他就是齐圣宗的转世。
齐圣宗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亲口告诉凤明他的心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死后裂魂分魄,以残魂转生七世不得善终为代价,换取重生的机会。转生的他虽没有记忆,但纵然化为花鸟鱼虫,亦执着热烈,对凤明。
最后一世,残魂终于转生为人,齐圣宗伪装成系统,利用转世的景恒替他讨凤明欢心。
齐圣宗:坐享其成。
景恒:任务已完成。你老婆很好,现在是我的了。
齐圣宗:听说你到处说朕不行?
*景恒、齐圣宗、凤明一共有800个心眼子,已知齐圣宗有799个。
【前世皇帝/重生后奶狼双修温柔攻x能动手就不逼逼/美强惨太监受。】
无论转世多少次,攻都只对受神魂颠倒。
主攻·双洁·互宠
1.世界背景架空,请勿考究。
2.转生前双向暗恋,但都没长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3.攻转世时将灵魂撕成两半,后面景恒和齐圣宗的意识同时存在,最终会合二为一。
排雷:
1.攻有过精分,后来会好,前生今世都洁。
2.受是真太监,参考猫咪绝育。
3.爱受的人很多,但受只爱攻只对攻忠诚热烈。fg:赌一包辣条,看完你也会爱上他
【重点】文章出现的诗词歌赋都是引用,作话有标注,但有时捉虫会抽掉,如遇见上述情况欢迎告知,感谢有你。
内容标签:强强宫廷侯爵天作之合重生正剧万人迷
主角视角景恒齐圣宗景衡互动凤明配角谢停汪钺严笙迟景俞白众锦衣卫众文臣
其它:攻宠受,万人迷受
一句话简介:万人迷挂比竟在我身边。
立意:执着而热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章阉人凤明
“您可真是嫌我命长啊,爹。”
景恒坐没坐相,歪坐在椅子上,靠着扶手拨橘子吃:“把皇帝偷出来,您可真敢想。”
听着儿子的胡言乱语,淮安王愈发生气,他站起身,中气十足:“什么叫偷?这是救国!”
景恒这才发现他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不由拍拍自己的头,心想:难道穿越到个傻子身上,还多少带点傻病?
是的,景恒是穿越来的,他在二十一世纪意外身亡后,绑定了个什么‘攻略反派系统’,穿越到这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齐朝完成任务。
可惜他那个系统非常不靠谱,只在五年前他穿越之初,在他脑海中说了一句:
【你的任务是让他爱上你。】
然后就再没出现过,五年来一句提示也没有,连要攻略的‘他’是谁都不知道。
久而久之,景恒只当没这回事,该吃吃,该玩玩。
他运气不错,穿越的原身是淮安侯唯一的嫡子,生下来是个傻子,浑浑噩噩多年。直到五年前他魂穿过来,才有了神智,旁人不知,只道是‘景恒’忽然开了灵窍,哪知芯子都换了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每每回想前世,恍若一场大梦,穿成王侯嫡子,他的梦想就是无忧无虑混日子。
这理想很丰满,可耐不住他爹总想着谋反。
他爹称之为‘救国’。
因为小皇帝景俞白被阉人凤明挟持,他们要‘清君侧’、‘振朝纲’。淮安侯撺掇着景恒进京,要他与景俞白接触,把景俞白带来江南。
景恒此去只怕凶多吉少,多半会被凤明剁碎了喂狗。
江南传言,凤明此人,可谓心狠手辣,好吃人心,武功高强,世间难逢对手。
这阉党之首的凤明,是个奇人。就像所有故事中那样,恶毒的角色如果从来那样恶毒,便不会叫人这般唏嘘了。
十九岁领军二十万,驻扎西北,夺取燕云十六州、火烧西燕王廷、活捉王族三十余人,立下不世军功的人是凤明。
五年前火烧皇城、杀人如麻,如今喜怒无常、手段酷辣残忍的人也是凤明。
凤明极得先帝景衡信重,却在先帝死后,将他兄弟几乎杀尽。虽说为固幼帝皇权,情有可原,可手段委实残忍骇人。
这么听起来凤明倒像是个反派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念头一闪即逝,景恒没当回事,毕竟他所谓的系统只出现过一次。
江南风轻水软,睡在温柔乡里不香吗?
他往后一靠,纨绔似的,挽着扇花,心中打定主意,他管谁做皇帝谁掌权,去京城封个世子赶紧回来,混吃等死才是正经。
只是不知那凤明凤督主,长得什么样子。
闻政堂前,八个锦衣卫整齐并立左右,俱是肩宽腿长,着飞鱼、配绣春,威武凛然。
怀王揣着封奏折,在殿前不住踱步。他身后站着个老内宦,半眯着眼,正抻着脖子张望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只见一青衣长随迎着日头小跑过来,隔着老远喊:“九千岁到了!”
内侍纷纷从殿内迎出,四对太监宫女恭恭敬敬地跪在檐下。
半刻钟后,远处走来位年轻宦官。
这人仿佛才二十岁出头,极瘦,身量却不低,着赤金袍,袍上八团蟒纹昭显贵重身份,其中坐蟒纹样端于胸前,两条行蟒绣于衣襟左右,云蟒过肩,膝襕上有蟒补,于当膝处细细横织,腰系玄色玉瑁鸾带,朱红垂绦落在脸侧,只衬得一张俊脸如霜似雪,叫人不敢直视。
“督主千岁。”
殿前、檐下,众人齐声问安。
怀王后退三步,亦鞠躬参拜。
那人却看也不看,也不叫起,兀自从人群中穿过。
瞧着气势,哪像是位宦官,排场比皇帝亦不逞多让。众人习以为常,不敢心生丝毫怨怼,反而愈发恭顺。
何人胆敢造次呢,这可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凤明。
若问大齐百姓皇帝是谁,他们可能说不上来,但问他凤明是谁?何人不知这位权倾天下的九千岁。
凤明掌理的东厂如今地位超然,上听记百官,下侦缉全国,有先斩后奏之权,手段令人胆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抬步迈上石阶,怀王上前拱手道:“请督主移步殿内,小王有本呈奏。”
凤明不置可否,也不理,只径直往殿内去了。
【淮安侯请封长子景恒为世子,望圣上准其入京受封。】
凤明合上奏折,巴掌大的事儿,也值当写封这样厚的奏折,正经八百得托怀王呈上来。
他指尖轻扣,落在一个‘恒’字上。
一旁侍奉的小太监鼻眼观心,一动不动,被那哒哒声吓得几乎忘了呼吸,始终不敢抬头瞧那位煞神。
五年前,齐圣宗景衡病逝,肃王、越王谋大逆,于孟德门兵变逼宫,凤明斩肃、越二王,清洗景氏皇族,终扶持着圣宗五岁幼子景俞白登基。
这位权宦熏天的太监,几乎把景氏皇室杀尽!
而景家剩下这些皇子龙孙呢,不敢展露丝毫怨言,就像今日来的怀王,见了凤明还要行礼,问一声‘督主千岁’。
果然,凤明终于想起还有人在,出言问道:“‘恒’字是哪一年不许用了的?”
他的声音又轻又冷,一滴冰似的刺在人心头,怀王还未反应过来,小太监双喜便砰一声跪下,流利回答:“回督主的话,是圣宗元年。先帝即位后,因先帝名讳中有一‘衡’字,为避先帝名讳已示尊重,衡字便不许用了。”
双喜毛毛躁躁的样子似乎取悦了凤明,凤明的语气少了几分刺人冷意:“起来吧,给怀王赐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双喜起身谢恩,趁抬头的功夫,第一次看清这位权倾天下的权宦。
这位督主真是生了副极好的相貌。长眉入鬓,凤眼微阖,人极瘦,仿佛千年的冰魄化的魂,又用万年的冷玉雕了骨,似妖似仙,美得不似活人。
神色淡淡,无需疾言厉色,亦叫人不敢造次。
双喜搬过绣凳,垂首后退,在原先的位置立好,悄悄在心里舒了口气,谁能想到呢,堂堂亲王却要靠一个太监赏赐才能落座,瞧把怀王吓得,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怀王拿了淮阳侯的好处,接下这差事,只好捡着凤明爱听的话回道:“同音不同字罢了,淮安侯的儿子痴痴傻傻十几年才见好,如今请封世子,左右也得入京面圣,您若不喜欢他这名字,待得见随便赐他个字,小世子不得欢喜得什么似的?”
凤明并不应声,看着怀王睁眼说瞎话。
世家公子心高气傲,得他赐名岂能欢喜起来,不找根绳子吊死都不算有气节。
这淮安侯把景恒送到京城,是嫌那傻儿子命长吗?
请旨入京时正值三月。谁曾想这奏折一来一回,准许景恒入京的圣旨传到淮安时,江南这边早已入夏,花繁叶茂,遍池的莲花都要开了。
淮安侯府的车队特别长,古代车马本来就慢,景恒不耐烦闷在车厢里晃荡,下车牵了马,抛下车队先行一步,他扬鞭策马,身下的骏马跑起来,虽有些晒,但风迎面而来,驱散燥热,被汗浸透黏在身上的衣服也终于离开皮肤,被风一吹,舒服极了。
景恒驱马疾驰,不到半个时辰便见到前面的镇子,不愧是淮阳侯的爱驹,果然非凡,虽不敌‘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汗血宝马,一日跑上四五百里总不费劲。
五日后,霸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打过了秦岭淮河,更彰显出北地与淮南的不同,风里都带着萧肃,不似江南风轻水软。
越临近京城,东厂的势力越发强盛,自入了直隶河北,东厂番子更是随处可见。
此地距京城二百余里,景恒暂且停留,传信金豆,叫他们到霸州与自己汇合。
他在城中寻了最好的客栈,包下间二楼上房,着小二将屋内陈设一应换新,沐浴更衣,靠在簇新的锦绣软塌上养神。
有钱什么买不了,偏他娘不放心,他一人一骑不也好好的到了?
这里的虽不及淮安繁华,却极具北方特色,景恒第一次出门,看什么都新鲜,正此时,忽闻楼外一阵喧哗。
“凭什么赶我们走?菜还没上呢!”
“就是,他们一共就三个人,这里这么多地方,坐哪儿不行啊?”
客栈对面是一家有名酒楼,听这意思,想必是有贵人降临,排场很大,店家专门清场,与别的客人起了争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恒到窗边去看热闹,一推窗,支窗的叉竿滑将倒去,他忙伸手去捞,却没捉到,小小的叉竿掉落。
景恒探头去看,楼下正立着位骑白马的青衫公子。那叉竿不端不正,刚好要落在那公子头上,只见那公子微微偏头,左手一抬,轻描淡写地将那桃木叉竿捉在耳侧。
青杉公子抬头一望,正和景恒目光对到一处。
楼上楼下,两人同时暗叹:好俊俏的公子。
景恒自不必说,身着浅白锦衣,剑眉星眸,凭栏含笑,十几岁的年纪,正是一派少年风流。
楼下那公子,更是眉目如画,神色淡漠,长发半散披在肩头宛如泼墨,肤色极白,在艳阳下犹胜月华映雪,折出细细的光。
真真像是用冰雪捏成的。
这样的场景下,景恒不知为何,心脏都漏跳了一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好熟悉的场景,好熟悉的人。
作者有话说:
场景是西门庆遇见潘金莲,那公子是你老婆。
第2章一见钟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人两两相望,还未言语,那公子的随从见此情形,大声呵斥:“大胆……”
那公子抬手制止,随从即刻禁声,垂手退后。
公子注意到手里的叉竿,将叉竿向上一抛,景恒接住,感觉那叉竿仿佛都沾上了几分冷意。
景恒握紧叉竿:“在下一时失手,可惊着了公子?”
那公子却不再看景恒,轻拽马缰,径自驱马离去。
景恒遥望他背影,心中极为不舍,好似自此一别,他二人从此便天涯海角再不能得见。
就是了,便是在现代,若把握不住这一面之缘,尚且不知何时能见,何况是古代。景恒着魔了似的跑下楼,到后院牵了马便追出去。
好在长街上人人来人往,青衫公子不曾驰马。
景恒问过路人,策马小跑几步,转过街角,便看见那人高挑背影。
那公子的马通体雪白,景恒的马却是匹黑马,只有四蹄染白。
“你这样黑,也不知人家能不能瞧上你。”景恒自言自语一句,也不知是在和谁说话。
黑马不知主人在说谁,只当主人竟看轻自己,它这样神俊的宝马,世间难寻,怎会被瞧不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它加快脚步,跑得又急又稳,灵活地躲着行人。
一阵黑旋风从行人身边刮过。
黑马这样努力追赶,两息之间,便轻松追上那白马。
凤明早知道楼上的呆少年追了下来,并不欲理睬。旁人总是这般,在不知他身份时,总是追着他和他交朋友,待知道他身份后,不是变得谄媚讨好,就是退避三舍。
十分无趣。
身后马蹄渐响,凤明只做不知,却没想到,那黑马呆头呆脑,竟一头撞向自己的马。
“保护公子!”
凤明尚且来不及阻止,只听随行厂卫一声大喝,顷刻间,街上身着便衣的番子瞬间戒备,从四面八方提刀赶到,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与此同时,一朵红色烟花从天边炸开,留下一片金色烟屑尘灰。
凤明:“……”
这是东厂传讯烟花中级别最高的示警,此烟花一亮,方圆五十里之内,所有厂卫、番子、锦衣卫,都会立刻停止手上的任务,即将在最短时间内赶到此处。
景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取消戒备,一个时辰后城门汇合。”凤明留下句话,飞身而起,单手提着景恒往城外掠去。
凤明轻功极佳,提着景恒就像拎着只鸡崽。片刻间掠出城门,找了个无人的树林,一把将景恒扔在地上,转身便走。
景恒在凤明飞起来的刹那神魂出窍,此时落了地,七荤八素间仍不忘问:“那些是何人?”
“跟着我的人。”凤明冷冷道。
刚才那阵仗着实大,景恒有些疑惑:“那么多?”
凤明沉默,并不作答,他原是见这小公子生的顺眼,顺手一救,免得被手下人失手杀了。现下目的达成,看也不看景恒,兀自离去。
景恒追上凤明:“他们怎生忽然发难,怪吓人的。”
凤明微微侧身,避开了些,意有所指:“你靠得太近。”
“你家下人看你看得也忒严。”景恒深有体会:“不过我府上也这样,出趟门哩哩啰啰一堆人,这不许那不让的,真烦。”
这话凤明认同,底下人整日里防微杜渐,草木皆兵。今日乔装出宫,原只点了两人跟着,汪钺、严笙迟之流生怕他一去不回,暗地里还藏了这些人保护,如此阳奉阴违,着实叫人恼火。
“确实。”凤明略一颔首,又撇下景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好容易追上凤明,怎会轻易放弃,他又跟上,在凤明耳边聒噪:
“这位公子,可否认识一下?在下景恒。”
凤明一阵天旋地转,扶住下树干才勉强站稳,他极缓、极缓地转过身,话未出口,便先引出一阵咳嗽。
他握着树干,指甲在粗糙树皮上留下几道白痕,直到喉间漾出血来才堪堪停下。
因咳得剧烈,凤明眼前阵阵发黑,不能视物,耳边亦是响起一阵嗡鸣。
他将喉间鲜血咽下,哑声问:“你说你叫什么?”
嗡鸣声中,他听清了那个名字。
“景恒。”
***
“景衡。”记忆中,身着华服的公子把他从雪里扶起来:“我叫景衡,你叫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彩宝,奴才叫彩宝。”年幼的小太监在雪里呆久了,整个人冻得都有些木,话都说不利索。这位主子的手好暖,他抖着手握住,把规矩全忘了。
他快冻死了,哪里还记得什么尊卑,只知冷,而这位主子是暖的。
景衡把怀里的小孩搂紧,用大氅盖住,冷下脸:“宫里何时许让这样小的太监去扫雪?”
皇太孙景衡御下宽宥,一向是位温和主子,鲜少这样疾言厉色。
旁边的太监飞快回话:“回太孙的话,彩宝是去年入宫的,今年十一。”
宫中规矩,十岁以下的太监宫女是不必做粗活的。
景衡身边的宫女红月不听他辩解:“十一又如何,可怜见的,那孩子冻猫崽子似的,瞧着竟像七八岁,定是你们苛待了。”
那太监膝盖一软,跪在雪中,一叠声地称不敢。
红月见这漫天大雪,物伤其类:“圣上仁厚,从不派人下雪时扫雪,你们倒好,排场竟这样大!”
“既然你喜欢扫雪,”景衡沉吟道:“那就把这里的雪扫干净吧。”
那太监瘫倒在地,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
东宫里,红月把彩宝的手放回锦被里:“太孙,你瞧他真可怜,手上全是冻伤,还好他命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给彩宝掖了掖被角,把枕边的猫抱起来:“我去把玉岁给太子妃送去。”
可真是命大。
玉岁是太子妃养的长毛猫,性格暴躁,不易亲人,从来只许太子一家抱它。今日忽然跑出去了,太子妃见外面大雪,生怕宝贝玉岁冻着,遣人去寻。
刚才有宫人回话,说在嘉荣殿找到了,猫正卧在雪上。宫人不敢去抓,怕惊着了。
太子妃一听,就要亲自去把猫抱回来,景衡哪里肯让母妃冒雪出门,这才领着人来嘉荣殿捉猫。
到了嘉荣殿,果然见到玉岁蜷在雪里,已然冷得发抖。
红月见到宝贝玉岁卧在雪里吃苦,恨急了,又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吓跑玉岁,只能小声念叨:“这倒霉的小畜生,金窝银窝不睡,非睡在雪里,莫不是傻了不成?”
景衡也奇怪,玉岁此猫狡诈势利,对旁人不理不睬,偏会讨好父亲母亲,下面人恭维说这是‘认了主。’
如此便罢,竟还会对着皇爷爷作揖,博得皇爷爷龙颜大悦,得封个‘狸花丞相’。自齐□□废除丞相,启用内阁,天下文人再无人官拜丞相,百年来第一个封了丞相的,就是这只猫。
景衡等人踩雪过去,动静极大,要在平时,玉岁早骂骂咧咧的跑了,这次只是抖抖耳朵,仍卧着不动。
待走得近了,这才发现,原来玉岁不是卧在雪里,而是卧在一个人的胸口上,猫的体温较人更高一些,因此保住一命,没被活活冻僵。
那人手脚四肢俱被雪覆盖,仅有口鼻露在雪外,细细一瞧,玉岁尾巴轻摆,不时将他口鼻处的积雪扫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啊,这玉岁成了精了,竟在救人!”红月以手掩唇,似觉不可思议。
景衡附身将那人从雪里出了来。
是一个小孩子,又瘦、又小、又白,穿着浅灰的无品太监服,难怪埋在雪里都看不见。
小太监似乎察觉到有人救他,挣扎着睁开眼。
天地一片苍白中,身着华服的青年是他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如神明一般,把他从刺骨的雪海中捞出来。
他动动唇:“是……谁……”
他努力睁开眼,想看清那个人,可他太冷了,长长的睫毛上结了层霜。
他没有看清。
神明说:“景衡,我叫景衡,你叫什么?”
他记住这个名字,轻声回答:“彩宝,奴才叫彩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祖二十三年岁末,嘉荣殿冬雪未销,那是他与景衡的初遇。
光阴倏忽消散,故人已远。
凤明长眸微垂,比墨还浓的眼睫遮住情绪,他不动声色地将旧名告诉景恒:“我叫彩宝。”
没想到这位谪仙似的公子,有个这样喜庆的名字。
景恒见他方才咳得厉害,身体不太好的模样,上前问他:“你没事儿吧,彩公子。”
凤明摇摇头,扶着树等着那阵耳鸣过去,少顷支起身:“你是淮安侯家的公子?”
景恒仍不放心:“彩公子,你唇色苍白,指甲泛紫,是不是病了?”
凤明抬眸,认真地看着景恒,似乎要把他的模样记牢,才好和记忆中的圣宗皇帝区分开来。
作者有话说:
玉岁就是攻的转生的其中一世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设定为灵魂分裂,景衡身上只有半个灵魂,所以是可以与转世的另外半个灵魂相处在同一时空的。
不是bug。
第3章月老的阴谋
齐圣宗景衡温和从容,凤明被他从雪里救出时,景衡已经二十一岁,是个青年模样。
身前这人虽然生的高大,面容却嫩。一双眼清澈明亮,透如新泉,干干净净不染俗尘,打眼一看就知没经过人间疾苦,是位歌楼听雨的少年公子。
算起来景恒是圣宗堂弟,血脉相通,这细看起来,眉眼五官哪里都像,又哪里都不像。
五年过去,圣宗景衡在他心中只余模糊轮廓。
死亡如刀,划断阴阳。
他心中一阵悲凉。
天人永隔,若无生离死别横亘其中,谁能知这四字多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恒不知凤明为何忽然情绪低落,这人神情分明没有丝毫变化,像尊玉雕人像,又冷又淡。可景恒就是知道,这个人处在悲伤之中。
景恒也难受起来,心口阵痛缩紧,胜似犯了心疾,呼吸间牵扯窒息般的刺痛,他必须得想个法子逗凤明开心,否则他恐怕会跟着难过到心裂而死。
月老定是早在他俩心上系了红线,否则为何这人方才难过,他就当即跟着伤心起来?
景恒哎呦了一声。
毕竟淮阳侯家的公子,没法视而不见,凤明冷着脸问:“你又怎么了?”
“你听过愚公移山的故事吗?”景恒问。
“……听过又如何?”
景恒展开折扇,说书似的:“这其中有一句话叫做‘操蛇之神闻之,惧其不已也,告之于帝。’你可知这,操蛇之神叫做什么?”
凤明果然上钩:“叫什么?”
景恒粲然一笑,抖开他的破包袱:“叫许仙啊。”
凤明:“……许仙是谁?”
“……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驻着根木棍当做登山杖,边走边敲打四处草丛,以避蛇虫:“你到底飞出来多远啊?”
凤明面无表情:“没多远。”
景恒有些质疑:“可是已经走了很久了。”
六月正午,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辰,太过沉闷燥热,林中连蝉鸣都止了。
凤明掩唇轻咳,他沉疴已久,方才运功带着景恒出城,本就有些勉强,又被景恒名字扰得心神大乱,这会儿体内真气难以凝聚,用不得轻功,只能带着景恒往霸州城走。
通信烟花倒是有,凤明却万万不想再用,适才他提着景恒从人群中离开,就是不想在大街上被百十号手下围起来,他今日若是传讯出去,赶来的可就不止百人了。
那也太奇怪了。
“我好渴啊。”
头顶日头,虽在树林里也没什么阴凉。北方不比南方湿润,风都是干的,景恒几乎被烤的脱水。
“渴就少说些话。”
“可是我还没和你讲许仙的故事呢。”
景恒过于跳脱,许久无人胆敢在凤明面前放肆,凤明胸口堵得难受,景恒偏在耳边聒噪,纵使冷心冷清如凤明,也被景恒烦得深吸一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讲吧。”凤明嘴上这样说,心里盼着将来寻个由头把景恒舌头绞下来。
“许仙只是一个凡人,他却爱上了蛇妖白素贞。”
凤明已经打定主意,无论景恒说什么他都不应声,没想到,这第一句就令他难以理解:“一条蛇?”
“白蛇修炼千年,已然有了人形,化作了美女的模样。”
凤明面无表情:“我当是什么,不就是书生爱上美貌精怪的志怪故事?”
“当然不是!白蛇是受过观音大士点化的,马上就能成仙了!”
“哦?”凤明沉吟,好像当真严谨思索了一番:“书生爱上受过观音大士点化的、美貌精怪的志怪故事”
凤明特意将‘受过观音大士点化的’的几个字说的很慢,淡淡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可就是带着说不上来的嘲讽,气得景恒不想再与凤明说话。
午后林中静谧,景恒跟在凤明后面,用木棍把草抽的极响,以此泄愤。
凤明心中好笑,想来也是,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自己何必与他置气。
凤明问:“你把草抽得这样响做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并不记仇:“夏天多虫蛇,我这般打草惊蛇,免得被咬。”
凤明从来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伶俐人。在宫里舌灿莲花之辈比比皆是,凤明曾学了许多年,l亦不曾学会,如今早已放弃。可不知为何,对着景恒,那揶揄人的话就能不住往外冒:
“那你小心些。”
景恒尚且来不及感动,就听凤明那冷冷淡淡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别惊着你的白素贞。”
景恒心中郁结,心想果然越美的人心越坏,偏偏月老不长眼,把他和这么个坏家伙栓到了一起。他只要一瞧彩公子的脸,心中就郁气全消,只剩下欢喜。
必是月老的阴谋。
复行数十步,景恒听到阵阵水声,转过一片槐树林,林间果然淌过一条小溪。
景恒上前饮水。
凤明说:“再此休息片刻。”
景恒口渴,凤明为绕行至水边,路径离霸州城门略有偏移,他胸口不适,懒得多行,索性在这儿等东厂的人来找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是真渴了,快步走到溪边蹲下身,放下手中的木棍,洗过手脸,大口喝水,长袍广袖浸了水也在乎。
满身孩子气。
凤明瞧他有趣,想起宫里被太傅教导的循规蹈矩的小皇帝,好好的孩子,就该放在山水间玩才好,天天坐在书房里读书,有什么意思。
只是他每每带着小皇帝玩耍,都有许多人跳出来,怪他教坏皇帝,说他‘使幼帝耽于玩乐,用心歹毒。’
真是无趣。
皇宫无趣,人也无趣,奏折无趣,朝政也无趣。
景恒饮过水,靠在树下阴凉处,随手折了柳叶置于唇边,垂首吹了支曲儿。
午后骄阳正烈,山间蝉歇风止,流水淙淙,悠扬小调荡漾林海,少年人眉眼温柔,含着片柳叶也显的情谊万千。
明明是静好景象,凤明看着,不知为何心中失落,弥漫忧伤。
景恒吹完曲儿,还觉口渴,柳叶随手一丢,又往溪边走去。林间回荡的乐声渐歇,凤明皱起眉,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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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树影斑驳中,他察觉到一块过于明亮的光斑。
景恒一顿牛饮,终于解了渴。他回头见凤明还站在一旁,唤他道:“来喝点水啊。”
凤明不动声色走向景恒。
景恒蹲在溪边,正扭脸看着漂亮的彩公子。距景恒五步远时,凤明顿然飞身上前,整个人化作一道电光,掠到景恒身边。
只听一阵破空之声传来,寒光飞射而来,景恒汗毛倒竖,不知该往哪边躲避。好在凤明及时赶到,一把将景恒推开,随手捞起水边的木棍。
景恒‘我艹’了一声,身体失衡,落入水中。
他之前站着的地方落着支袖箭。
待景恒从小溪中坐起时,凤明已然和个蒙面人战在一处,蒙面人手持长剑,霎时间剑影漫天,声势浩大,景恒几乎以为自己是在看武打片。
凤明纵使手持木棍,亦不落下风,招招式式都是朝着蒙面人眼睛去的,随手捡的木棍在凤明手中,宛如一条毒蛇,伺机而动,出手狠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蒙面人功夫即便不如凤明,然而占着兵器之利,一时与凤明倒也难分上下。
这蒙面人已跟踪凤明许久,见凤明掳走淮安王公子景恒,便打起了杀死景恒嫁祸凤明的主意,他的武功远不及凤明,但早听闻凤明多年前曾中奇毒,自此功力大减,身体也大不如前。
虽说如此,今日若不是亲眼见到凤明一阵剧咳,连轻功都不再用,他也是不敢出手的。
他只是个探子,又不是傻子。
凤明一直相信,功力这东西,就像棉布里的水,只要肯挤,总是能挤出来的。因此他虽是强弩之末,仍不见疲态,反而愈战愈勇。
自他中毒后,身边人护着他宛如青瓷玉器,他已许久未曾亲自动手,此番一战,即便丹田之处痛的如同炸裂,也很是痛快。
两人过招极快,电光火石之间,走过百招,凤明看准时机,先刺瞎蒙面人一目,又趁他捂眼时,树枝点在他右臂麻穴上,蒙面人手上一松,长剑已落入凤明手中。
原来他还是个傻子,蒙面人见凤明夺刃,已知再无生路,再被凤明割断喉咙前,吹响了嘴里的暗哨。
“阴沟里的老鼠。”凤明低骂一句,一剑挑飞蒙面人脸上的面巾,再一剑刺入那人口中,把他嘴里的哨子挑了出来,顺便绞断了他的舌头。
总要绞断一条舌头出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见凤明这一剑下去,鲜血喷涌,蒙面人随之倒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这场刺杀已被化解,多亏凤明救他一命。
凤明转过身,及腰长发披散,脸上还溅着血,如索命艳鬼,美煞、凶煞,他那么漂亮,出手狠辣无情,这反差实在强烈。
只见凤明右手倒提长剑,左手抹去面颊上黑红血浆,缓缓走来,犹似修罗临世。他朝景恒伸出手,想把景恒从溪水里拉起来,看见手上沾染的人血,收回手,只说了句:
“快走,他有帮手。”
景恒不怕他,自己从溪水爬起来,扶住凤明:“你没受伤吧。”
凤明猝然侧首,望向景恒的瞬间,眼前一黑,遽然失去意识。
第4章梦中的宫宴
“你没受伤吧。”
梦里也有人在这样问,凤明陷入深深梦魇之中:
那是仁宗登基后,太子监国,时逢西燕犯边,撕毁敕勒盟约,大肆屠杀三十二外族,太子景衡不顾朝臣劝阻,执意命凤明领兵二十万,抗击西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不负景衡所望,不仅击退西燕,甚至一举夺回被西燕占据三百余年的燕云十六州,一把火烧毁西燕王廷,坑杀战俘八万,将西燕王带回京中。
仁宗二年夏半,宫宴之上,西燕王伏地跪降。
这样大的胜仗,注定被史书铭记,连一向因病罢朝的仁宗景文寰都现身宫宴上。
那是凤明此生最开心的时候。
他二十一岁封狼居胥,得胜回朝,百姓夹道相迎,意气风发。
这一年,景衡在,仁宗也在,皇后也在。
满朝喜欢找事的一众文臣,也都含笑看着自己。
他们夸景衡识人善任、用人不疑,夸凤明天纵英才、功比卫霍。
就好像,他是大齐的英雄。
两年前,奉天殿中,景衡力排众议,执意将二十万大军交给凤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挂帅出征,援驰万里,贺兰山下病阵如云、羽檄交驰。
春风不度玉门关,西北的寒夜又冷又长。
如今一切都已结束,西燕覆灭,中原大地被外族践踏的屈辱成为历史,那写满血泪与欺凌的一页,在今天彻底翻过。
凤明终于为大齐荡平贼寇、收复失地,他所愿所想,如今俱已实现。
他心中畅快恣意,听着西燕王哭着歌颂他的功绩:火烧王廷、坑杀战俘。
坑杀战俘算什么,鸡蛋都给你摇散黄。
要不是西燕在敕勒牧场大肆屠杀外族、屡屡东犯,他何必用离京这么久、离开景衡这么久。
西燕王涕泗横流:
“胡巫山前,狼王现世,天神为陛下临梦与我,我族感知陛下天威,三次上书表降,然凤明将军拒不领受,执意进军。齐军的铁骑踏碎了胡巫山的宁静,漫天的大火啊,胡巫木桑河流淌着鲜血;仙境一样的绿洲啊,化为焦土;可怜可悲的旅人,再也不能在胡巫山神的庇佑下,穿过沙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西燕的城邦藏在西北深处。胡巫山地处沙漠腹地,是西燕王廷和最近城池间的中间点,从嘉峪关一路西行,若无胡巫山补给,即便骑着骆驼都很难穿越这么长的沙漠。
凤明烧了胡巫山,如同斩断西燕与其他城邦的联系,西燕人若无别族帮助,是活不过旱季的。然西燕本就是三十二族的叛徒,仗着兵强马壮在敕勒川横行霸道,这次元气大伤,三十二族趁机压制尚且不急,又怎会帮助西燕复起?
“真可笑,他拿汉人头颅盛酒时怎生不哭,这时候鼻涕拖得老长,好恶心。”汪钺在凤明耳边小声说。
汪钺也是宦官,打小跟在凤明身边,随军征战西北,是凤明的心腹。
凤明饮下一盏酒,他本来就不想把西燕王带上宫宴,此举过于危险,西燕人狡诈至极,言而无信。
他曾因怜悯放走一个西燕男孩,那男孩当夜就将狼群引向了他的营地。
那个男孩当时也是这样哭的,他是西燕贵族幼子,会说汉话,他哭着叫凤明‘大哥哥’,并发誓永不与汉人为敌。
凤明杀他时,他的眼神就像一头狼崽,盯着凤明恶狠狠说:“汉人惨叫的声音真好听,是不是啊,大哥哥。”
“仁慈的君王啊,”西燕王一声高呼,打断凤明回忆:“八万亡魂在风沙中哭泣,旱季已到,他们的妻儿都将死于干渴。西燕灭族了!”
西燕王伏地痛哭,大殿上议论声渐起。凤明微微抿唇,他耳力极佳,自然能听清这些窃窃私语。
先是有人觉得西燕全族何辜,竟被困死在沙漠之中。
再接着,有人说:坑杀战俘,亦是有违天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还说:凤明好大喜功,拒不受降,手段狠辣,过分嗜杀。
说:阉人无德,不知仁爱,心思诡谲。
大殿上,只有景衡神色不变,依旧含笑望着凤明。
皇上、皇后的神情迟疑起来的那个瞬间,凤明知道,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就这样,结束了。
好短,好短。
凤明失落地坐在堂下,深思恍惚。
陡然间羌笛声起,刹那以为自己尚在西燕,手不自觉扶上腰间,没有摸到长剑定山河,这才反应过来他己回京城,刀光剑影俱成过去。
凤明武功卓绝,世人难出其右,手持定山河荡平西燕,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但凡与凤明对战,无论是民间高手还是外族将领,就没有不折戟的;只要是凤明今夜要杀的人,就没有能活过子时的。
看得见的敌人,凤明无所畏惧。
凤明太年轻了,天赋太高、运气又太好,一生未曾遭遇险恶挫折。所以他不知道,击败英雄的又哪里是真刀真枪,往往都是那些看不见的阴谋暗刃。
是项羽的乌江,是吕布的下邳,是韩信的长乐宫,是岳飞的风波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非战之罪,盖诡计蓄意也。
“将军,西燕王的女儿向圣上献舞呢。”汪钺小声说。
凤明颔首:“让人都警醒些。”
西燕王的女儿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五官深邃,长得倒是很美。不过跳舞着实差劲,可能也不会别的动作,只一直转圈,转的凤明眼晕。
凤明夹了个酸果吃了。
压压恶心。
正此时,变故恒生。
方才为显天子仁爱,西燕王的座位设立在太子景衡下首。
西燕王女则在舞蹈中斟满一杯美酒,正欲献与圣上。
顷刻间,西燕王父女二人同时发难,一人扑向皇帝,一人扑向景衡。
锦衣卫狂奔护驾,却仍不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近了!
二人的武器并不锋利,可若有心杀人,哪在乎武器是否锋利呢?
大殿上尖叫声起,宫宴乱成一片,凤明只觉寂寥,这场忽如其来的行刺中,像个局外人,格格不入。
他心想:【我早说过了。】
可他终难置身事外,除了太子,圣上是他最亲的人,亲人可以昏聩、可以偏信、可以误解。
但不可以死,他不舍得。
凤明利落起身,侧头寻个好角度,先后将手中两根竹筷掷出。
西燕王父女动作极快,化作一道残影。
两只竹筷先后破空,发出尖锐啸响,犹如水龙吟鸣着追赶而来,势必将两个刺客咬穿击毙。
噗嗤一声,几乎同时咬上西燕王父女二人后颈。
因二人皆背对凤明,角度不好,凤明便多用些巧劲,这竹筷刺中后,余劲不止,直穿而过,直到插穿喉间动脉,才堪堪停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截筷子从、喉咙处穿处,后颈破出圆形血洞中,鲜血刹那喷涌而出,溅出三尺不止。
血洒高阶,染红汉白石雕。
大殿上的尖叫声起此彼伏,甚至比西燕王刺杀时还要响亮。
皇帝身体本就虚弱,连翻惊吓之下,他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凤明垂手看向皇帝,皇帝目光惊疑不定,扫视众人,并没有看向凤明。
皇帝在害怕吗?是怕行刺……还是怕他?凤明有些委屈,却仍温驯地弯下膝盖,跪在原地。
他微微低头,背却挺得极直。
护驾的锦衣卫一时失了目标,怔忪一瞬,兵分三路:两队人分别围住西燕王父女的尸身;一队围住凤明。
凤明觉得好笑:原来他才是那个异类。
还有,刚才那颗酸果也太酸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皇上!”一位老臣喊得好似被刨了祖坟:“凤明胆大妄为!竟敢在大殿上杀人--”
“太过猖狂!”
“实在狠辣啊,断不可轻饶啊--”
“皇上!西燕王竟敢刺杀,当务之急是纠察同党,而非责怪凤将军。”
嗯?竟还有人为自己说话。
凤明被锦衣卫团团围住,看不清哪位义士如此清醒。他微微动身,想从人缝中望上一望,他不过动了下肩,锦衣卫便如林大敌,一柄绣春刀是横在凤明颈上。
好没意思。
“住手!”景衡高坐殿上,看到锦衣卫竟拔刀威胁凤明,顾不得皇上还未发话,先行出言喝止。
景衡站起身,走下高台。
“太子殿下,此子危险,您不可靠近啊!”一名锦衣卫挡在景衡身前劝谏。
景衡没有理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子殿下小心,这西燕王可是凤明带进京城的。此事尚未查清,您……”
景衡兀自走向凤明。
七皇子景朔越众而出:“父皇,儿臣愿以性命担保,凤明与行刺无关,请父皇明鉴,请勿听谗言,委屈有功之人。”
“太子。”皇帝终于回过神来“你先回到座上。”
景衡转过身,凝睇高位之上,那位过于仁和的君王:“父皇?”
怀王景沉犹豫片刻,亦跪倒求情:“皇上三思,凤明长于宫中,恭顺温良,忠心可见。”
皇后心中不忍,劝了声:“圣上……”
皇帝见凤明跪在刀斧之中,心中有些心疼,凤明是他和皇后看着长大的,一向恭顺,毫无城府。
他真是慌了神,居然怀疑这孩子。
皇帝刚要叫起,太师陈元山跪地谏言。
陈元山的谏言角度清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圣上,西燕王行刺有备而来,凤明将军出手救驾之时,依微臣所见……”
凤明因这半句话如坠冰窖,屏息发抖。
不要说,求求你不要说。
他知道错了。
他再也不敢了。
守着凤明的锦衣卫心想:不知陈元山要说什么,竟将一向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的凤明吓成这样。
难道是凤明武功太高,引人忌惮,要请求皇上废除凤明武功?
还是看到了凤明和西燕王私相授受、暗通款曲,此次刺杀是凤明一手安排的?
陈元山继续道:“如果微臣没看错的话……凤明将军先出手救了太子,才出手救得圣上。那不知在凤明将军心中,究竟是忠于圣上、还是忠于太子?”
原来是这样,凤明引起了一场猜忌,那是君王对储君的猜忌。
景衡冷笑一声,置若罔闻,向凤明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从小养在宫中,皇上、皇后都十分喜爱他,太子更是将凤明视为弟弟。
哪怕凤明是一个太监,却与诸位皇子一同长大,相处自然随意。
太子从不吝于说:“凤明就像本宫弟弟一样。”
时间久了,皇帝、皇后都会说:“如果再有一个孩子,太子定会像宠凤明那样宠他。”
宫里宫外,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像家人一样。
整个大殿静极了。
众皇子听闻此言,不敢再开口,父皇久病少理朝政,朝中事本就是太子代行天子之权,如今天子与太子放到一处比较,事涉皇权,谁敢触着霉头。
只有景朔像个傻子:“凤明视父皇为君为父,为父皇开疆扩土,立旷世之功,儿臣听闻,在西燕时,西燕王诈降,诱凤明前往胡丹戈壁,凤明身中数箭,九死一生,请父皇垂怜--”
景朔长长叩首:“求父皇垂怜。”
仿佛过去很久,又恍若只是一瞬。
挡在景衡前的一名锦衣卫率先收刀,结束了这场闹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子附身,去扶跪在地下的凤明。
凤明手很凉。
就像十年前,在嘉荣殿雪地里冻僵时那样凉。
可这次凤明没有回握景衡、也没起身。
凤明跪在地上,垂着头,仿佛他才是这场宫宴之上,那个一败涂地的罪人。
大殿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盯着景衡。
政治嗅觉敏锐者,在心中揣测着皇上的心思。不会和从前一样了,当‘忠于圣上、还是忠于太子’这个问题一旦抛出,这对一向和睦的天家父子之间,便只余君臣。
景衡也清楚,殿堂之上,皇上在看他、皇后在看他;殿堂之下,皇族宗亲、满殿大臣都在看他;周围的角落里还有无数的太监宫女、锦衣卫、禁军都在看他。
大殿上还有两具尸体,一地的人血。
真不是个好时候,景衡心想。
他附下身单膝跪坐,拥住凤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拥紧凤明,对他的父皇说:“他吓坏了,父皇。
好在,他的父皇是一位非常、非常仁爱的君主。圣上的仁爱可以给西燕王,自然也不吝于给凤明。
皇帝怒斥:“陈元山!”
凤明年纪不大,因得太子青眼,在宫中总被众人捧着,鲜活笑闹,无拘无束的,现下纸人似的被他儿子揽在怀里,不哭不动。
见此,皇帝简直气极:“陈元山,你居心叵测,公然挑唆朕与太子,该当何罪?”
天子一怒,众臣无不惊惧:“圣上息怒--”
景衡回过头,可惜圣上的仁爱也会给陈元山。
那个令人生厌的陈元山。
景衡于心中起誓:他要给予凤明无上权力,让凤明站在大殿上,受万人跪拜,再也不受任何人攻讦刁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的手在凤明背后轻拍,哄孩子似的,微微侧首,嘴唇几乎贴着凤明耳朵,轻声问:“你没受伤吧。”
凤明如坠深渊,这一刻他终于得救,急喘几声,抓住景衡冕袍宽袖,他把头埋在景衡的颈窝里,偷偷哭了。
第5章差点表白
凤明缓缓睁开长眸,心中恨意席卷,恨不能提剑捅死陈元山,他猛然起身,这才想起老匹夫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哎呦,你吓我一跳。”景恒守着凤明早睡着了,被凤明一吓,惊醒过来。忙把一直握着的手放下,心虚地打了个哈欠,欲盖弥彰:“我等你醒来,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凤明:“???”
这傻东西握着谁的手呢。
是他自己的!
凤明极度无语,甩了甩手,就像沾了脏东西,他阴沉着脸寒声道:“手不要了?”
他低头查看衣裳,见不像被动过,才些放下心来。
景恒委屈地说:“你指甲泛紫,我担心你是中毒,才拿起来看看。”看着看着……就握着睡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太社死了,好猥琐啊!!!
“真不是故意的。”景恒又解释一遍。
凤明四下打量,此处荒草丛生,极为阴凉,很暗,一线天光从头顶洒下,带着些暖橘色,日头竟有些偏西了。
凤明问:“这是何处?”
“你晕倒后,我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走着走着,就掉到这个洞里了。”
凤明:“……”
景恒说:“这里还挺安全的,从上面看,根本看不出这有个洞。”
凤明:“……”
如果看出有洞你还掉下来,淮安侯就真该换个世子了。
凤明身上发寒,他妄动内力,现下胸口处气血翻涌,他掩唇轻咳,脸上愈发苍白。
景恒说:“你在这儿歇着,我去给你找点水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处像个地洞却极为狭长,更深处不见天光,景恒摸着黑往深处走了些许,察觉狭道中空气更加湿润,便知道没走错方向。
又行三十余步,身侧的泥土逐渐变为岩石,从岩石中穿过,豁然开朗,明亮起来,是一处小小的溶洞。
溶洞中的矿石在发出微光,点点滴滴,萤火颜色,优胜漫天星子,淡淡光华映射。
溶洞中石壁上几处泉水潺潺涌出。
景恒来到泉眼前,泛起了难。
难怪他娘说穷家富路,什么都叫他带着,此时连个盛水的家伙什都没有,可怎么是好。
果然银票无用。
这可真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景恒洗净手,尝试着用手掬水,只是这儿离凤明太远,他就算捧着水走过去,也早流干了。还得原路返回,把凤明背过来才是。
景恒回去,将溶洞之事说与凤明,凤明此时全身无力,他犹豫片刻,扶着墙壁挣扎起身。
景恒上前扶着凤明:“我背你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用。”凤明甩开景恒的手,压下喉间的咳意。
景恒在凤明身前蹲下,双臂后展:“上来。”
凤明拒绝道:“我可以。”
“你这人怎得偏爱逞强。”景恒站起身,拉住凤明的胳膊,使巧劲儿把凤明背了起来:“你好轻啊。”
景恒身材高大,有把好力气,背着人毫不费力,他一手托着凤明的腿,一手护着凤明的头。
这样即便黑暗中看不见,也不会磕着凤明。
凤明僵着身子,生怕下身贴到景恒背上。
眼看不见,其他感官便加倍敏锐,他闻到景恒身上有淡淡的汗味,和衣服上即将散尽的沉檀熏香。
“你身上好香。”景恒忽然说。
没想到景恒也在闻他身上的味道,凤明霎时无措,有些尴尬,好在黑暗中景恒并看不见。
凤明低头闻闻领口,他身上只有药味,那药他喝了六年,泡在药汤里一般,好似已腌入了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故作镇定地问:“药味儿罢了。”
“你身上的药香……很熟悉”
景恒略微沉吟,像在想什么,却说不出所以然,只又重复一遍:“很熟悉。”
凤明不再说话,被背的习惯了,他逐渐放松身体。他闭上眼,一时分辨不出背着他的人究竟是谁。
景恒给他的感觉也很熟悉。
黑暗中,凤明将脸搁到景恒背上,他松懈一会儿。
就一小会儿。
溶洞中,景恒轻手轻脚,把凤明放在地上,确认凤明在山壁上靠好,才去泉眼处洗手,双手紧紧合在一起,捧做碗状,接起一弯清泉。
他捧着水,快步走到凤明面前蹲下,手里的水本就不多,他这一蹲还颠出少许,再不剩什么。
可他还是那样小心的捧着,彷如凤明喝不到这一口水就渴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下调整几次角度,景恒才找好位置,他把手抬得很高,水往低处流,这样凤明不必低头,水便能流入凤明口中。
“你喝着了吗?”景恒收回手,紧张地问。
“嗯。”
景恒笑了,比自己喝到水还高兴:“我再给你接点回来。”
又他接满一捧,这次他走得更快,吸取上次的教训,没有采取蹲下这种身体晃动幅度大的动作。
他捧着水,单膝跪在了凤明面前。
凤明垂眸,鸦羽似的睫毛微微颤抖。
跪下的姿势,他见得太多了。
却从没有一个人,用这样奇怪的姿势跪倒在他面前,只为了让他喝一口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喝,来来回回不知多少遍,次数多到景恒喂凤明喝水时,即便不盯着水,也不会喂洒。
不看水,景恒借着山石的莹莹微光,悄悄打量凤明。
他真好看。
那里都好看。
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下巴、脖子,都好看。他仰头啜水,喉咙微动,他的喉结小小的,真可爱。
他好瘦啊。
脸色白得透明,唇也淡。
被人这样露骨地盯着,凤明哪会不知,他心中烦乱,一不留神,把水吸进气管,咳嗽起来,他呛得厉害,胸膛剧烈起伏。
景恒忙把手拿开,把水甩到一边,扶着凤明给他理气。
凤明咳了半晌,才慢慢停下,全身脱力,靠在景恒怀里,岩洞阴凉,他身上一阵阵发冷。
“你还喝水吗?”景恒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摇摇头,又点点头。
景恒又问:“到底喝不喝?”
“能别看我了吗?”
凤明小声说。
景恒闹了个大红脸,诺诺的,向来伶俐的嘴好像被胶黏上了,张不开。
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太好看了。”
凤明脸上发热,推了景恒一下:“你还是去接水吧。”
景恒再回来,凤明已经靠回石壁上,景恒绕到凤明身后:“你靠我怀里,我看着你喝,别在呛着。”
凤明没动。
景恒跪在他身后,一抬手,就把凤明圈进了怀里。
凤明没说话,他侧过身,微微低头去饮水,宛若一只无害温顺的小鹿,一小口一小口地啄水喝,乖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墨一样的长发散开,有几缕贴在了凤明脸上。
喜欢的人这样靠在景恒怀里,景恒毫无杂念,心中满满的尽是怜爱。
水喝完,景恒将凤明的发丝缕到耳后,用袖口擦了擦凤明头上的冷汗。
“你袖子都湿了。”凤明说。
“没事。”景恒脱下外袍,捡着没湿的地方盖在凤明身上,隔着衣服抱住凤明:“你冷不冷。”
凤明闭上眼:“不冷。”
“你在发抖。”
景恒用脸颊去试凤明额头的温度。
凤明把额头藏起来:“我没有发抖。”
景恒轻轻笑了,凤明的耳朵正巧贴在景恒胸口,景恒一笑,胸膛的震动被凤明听的清清楚楚,凤明恼羞成怒,伸手去拧景恒的大腿。景恒哎了一声,告饶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笑了。”
两人在夜空般的溶洞中,静静待了许久。久到凤明几乎快睡着了,他摇摇头驱散睡意。
“怎生不睡?”景恒哄小孩睡觉似的,轻轻拍着凤明:“睡吧,我在呢。”
溶洞黑暗,无人得见凤明的眼红了,他暗自平复情绪。好一会儿,凤明才问:“你想要什么?”
景恒说:“我想要的,已经在我怀里了。”
“我的命吗?”凤明冷静地问。
景恒叹了一口气。
心说完了,彩宝好像个大直男。
他刚刚还觉得气氛有几分旖旎,表白的话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了!
都是他的错觉,他见彩宝喝水看得心生爱怜,但对彩宝来说就是也就是喝个水而已,根本没想别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还给彩宝缕头发、用脸碰彩宝的额头、拍彩宝的后背,还用话撩人家……
天啊,他都要替彩宝报警了!这儿有变态!
彩宝快跑。
还好没说。
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引起彩宝的警惕,万一彩宝恐同呢,一定要像一个普通朋友一样,慢慢接近,对就这样,慢慢接近。
对,就这样。
景恒心中一个叫做【彩宝诱捕计划】的东西,正在彰显雏形。
入口处隐约传来极轻的异响,凤明利落翻身,一手撑地,一手将景恒护在身后,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小兽。
撑地那只手微微颤抖。
通道里响起几声鹧鸪鸟的鸣叫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微微放松,回身对景恒说:“是我手下的人来了。”
景恒似乎预感到什么,他抓住凤明的手臂:“我还能在见到你么?”
凤明垂下眼,盯着景恒的手:“见我做什么?”
“我……”景恒想说的太多,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他踌躇着:“许仙的故事还没讲完。”
“你自己不讲的。”凤明说。
景恒急道:“下次给你一定讲完”
他盯着凤明的眼睛,坚定说:“我想给你讲完。”
凤明浅淡地勾出一抹笑:“再见到我时,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浅浅笑容映在景恒眼中瞳孔深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真的好好看啊,打人也好疼。
凤明一记手刃,敲晕景恒,景恒缓缓闭眼,向后倒去。凤明接住景恒,看着面前少年。
景恒脸颊不知何时划了一道小小伤口,凤明抬手抹去伤口渗出的血痕:“你真的很像他,可是他死了。”
锦衣卫指挥同知严笙迟走进来时,凤明正站在一处泉眼前,背对着严笙迟,长身而立。
地上倒着一个少年,身上盖着件外袍,看不清面容。
“督主。”严笙迟抱拳行礼:“其他都守在外面,没让他们下来。”
他看着凤明,欲言又止。
“药给我。”凤明说。
严笙迟从怀中拿出青色瓷瓶,递给凤明:“您动内力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凤明没答,抬下巴指向景恒:“淮安侯公子,把他送回淮安去。”
严笙迟扛起景恒,拿出火折子,为凤明照路,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溶洞。
凤明慢慢往前走着,头也不回:“把这溶洞炸了。”
严笙迟:“……是。”
第6章东厂
金兽口中烟雾徐徐,燃着大内特有的龙息香,这香沉,烟气如雾缓缓落下,龙蛇般蜿蜒散去。
这样浓的香,却掩不住寝殿里的苦涩药味。
汤药沿着凤明唇边漏出,全淌在胸前衣襟上,好容易喂进去一勺,严笙迟一口气还未松下,凤明又将药吐了出来。
汪钺端着白瓷描金汤药碗,直流泪,颤着声哄着:“将军,将军,不喝药可不成啊,您张张嘴。”
旁人都尊称凤明为‘督主’、‘九千岁’,只有汪钺仍习惯叫凤明将军。
听见这熟悉的称呼,凤明微微皱起眉,梦呓般嘟囔着什么,严笙迟靠近了去听,说的是:
“不喝,药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神医早说了,不叫动内力。进进出出几十人跟着,还看不住,说跑就跑。”
严笙迟就如蚂蚁上了蒸锅,背着手在屋里转来转去:“多大的人了,这样任性。”
汪钺捧着碗,哭得抽噎起来。
严笙迟被他哭得心烦:“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就不能看住他吗?”
汪钺只不理他,抹了抹泪,一边哭,一边喂汤药。
“别哭丧,没死呢。”凤明张开眼。
汪钺立时止了泪,欢欢喜喜把药碗递给凤明。
凤明睨了一眼里面浓黑的药,接过药碗,仰头喝尽。
汪钺靠近凤明,窸窸窣窣地在他耳边告状:“严大人说您任性,还怪我看不住您。”
严笙迟:“……”
他还在这儿呢。
凤明瞧着汪钺,寒声道:“你愈发没规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汪钺闻言,一双杏眼又含起一包泪,嘴一瘪又要哭,凤明立刻将目光从汪钺身上转开,生硬地落在严笙迟身上:“严笙迟。”
严笙迟气得险一个倒仰,然而这一出也不是首次了,早已习惯,只恨自己哭不出来,不会扮委屈只能干受气。
凤明坐起身,看着被汤药浸湿的前襟,微微皱起长眉:“……汪钺,不会伺候人倒也不必硬要伺候。”
汪钺气鼓鼓。
“算了,”凤明用冰凉的手指轻揉太阳穴:“你下去歇着,让双喜来伺候。”
汪钺闻言,重重把汤药碗放在床头,摔门走了。
这猖狂劲儿。
严笙迟苦笑:“您就纵着他吧。”
旁人哭,凤明只觉烦,恨不得将他眼珠子给剜下来,汪钺一哭,凤明总是拿他没法子。
凤明捡起块儿蜀锦帕子,随意擦擦胸口:“一物降一物,他总能哭得我头疼。”
“头疼是余毒发作,”严笙迟认真道:“你真气内力耗尽,难以压制体内余毒。”
凤明毫不在意:“刺客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严笙迟答:“查清了,是那群文官的人。”
大齐的天下,是齐/太/祖亲手打下来的。
齐朝之前的王朝是国号为‘乾’。
乾朝长期重文轻武,造成中原王朝积贫积弱,自丢失燕云十六州,外族屡次犯边,致使中原大乱最终衰亡。
这教训太惨痛,大齐引以为戒,历来依靠武将以巩固国防。
这一现象在齐高祖达到巅峰,高祖一生最大宏愿就是拿回丢了几百年的燕云十六州,因过于重武轻文,以致文臣手中权力大幅压缩,处境尴尬艰难。
所谓物极必反。文官士子为保全自身,不再内斗,而是拧在一起,联合对抗武将集团,不惜以死为谏,几番改变圣令。
为遏制此象,齐高祖重用凤明等宦官,建立东缉事厂,赐监察百官、先斩后奏之权,为的就是瓦解文官集团。
监察之权原在锦衣卫,然锦衣卫勋贵出身,高祖信不过,故将许多权力下放东厂。
缉事厂得皇恩初建,自然要作出成绩来,一时间朝野内外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逻卒四出,天下骚然。
凤明掌管东厂多年,缉查百官言行,文臣们痛恨他、惧怕他,在朝野内外不断与凤明作对,总盼着凤明失宠,好能解散东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五年前,齐圣宗景衡驾崩,凤明扶持新帝,权力登顶,一手遮天,文臣们不得不低头,暂时放下松风傲骨,跪在凤明脚下,就此屈从。
为何不敢死谏了呢?
这死谏奏效,全在于帝王注重声望,不敢大肆屠杀文臣,在史书上留下个暴君名声;凤明不在乎这个,谁敢以死相逼,他就先送谁一程。
东厂与文官对立已久,凤明一朝万人之上,文官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还是内阁首辅甄岐率主动站出来,做了头号阉党,以调和凤明与文臣集团。
这群文臣口服心不服,蛰伏起来,如暗处毒蝎,伺机而动,总是很乐意给凤明添些麻烦。
此番景恒入京,正是个离间凤明与淮安的好机会。
“首鼠两端,”凤明扔下帕子,冷笑一声:“这么些年上蹿下跳还不够,如今连借刀杀人的法子都想出来了,真难为他们。”
严笙迟低下头:“他们对付不了您,便想拉上淮安侯做底牌。”
淮安确实是张好牌。
江南多士子,扬泰二州又有着自称‘清谈国事’的南林七杰,向来反感阉党,与淮安侯交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恒若死在京城,淮安侯必会更加记恨凤明。
“看好景恒,全须全尾给淮安侯送回去。”凤明道:“别让人杀了,平白嫁祸给咱们。”
严笙迟道:“谢停看着呢。”
谢停是严笙迟表弟,表字星驰,虽然年轻,功夫确实一等一的好。
凤明盯着紫金炉:“怎生燃上龙息香了?”
“您这几日余毒发作,只怕睡不安稳,龙息香安神……”
“换了,”凤明移开视线:“龙息香太沉,惹人心烦。”
凤明在宫中养了大半日,还未见好,小皇上身边伺候的宫人便频频求见,直说皇上寻不到凤督主,急得直哭,书也不肯读了。张太傅说了两句,小皇帝顶撞太傅,把书撕了,现在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出来。
凤明:“……”
真是一日也不让人消停。
双喜扶着凤明起身,握着督主的胳膊,想说又不敢说,督主太瘦了,形销骨立,从前只觉督主着蟒袍比旁人好看,毫不臃肿,贵气逼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知这层层叠叠的袍子压在身上,若非瘦极,又怎会那样合身。
双喜传来轿辇,摆驾东宫。
皇上如今还住在东宫。他从小住那,住得习惯,即便登基也不肯搬去太和宫。强抱过去便是哭闹,夜里也不睡觉,熬得小脸苍白,凤明只能又把景俞白抱回东宫,一住又是五年。
坐在肩舆里,远远地,便听见东宫里面的热闹。
张太傅跪在院内,朗声颂着天地人君的大道理:“为人君,当宽和慈厚,兼爱仁义,孟子有云……”
大宫女秋月是个伶俐的。
她不怕太傅,倒怪他惹怒小皇帝:“您且歇歇罢,圣上不过是懈怠了这半日,也值您这样动干戈,把孟子都抬出来了,何时再搬孔子出来,这才叫人佩服呢!”
又有宫女催问:“督主可到何处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答:
“已去请了。”
“回话说已经往这边来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就到。”
秋月上前拍门:“圣上……”
秋月话没出口,便听‘哐铛’一声,什么东西砸在门上,又落在地,发出巨响,吓得宫女太监惊叫连连。
凤明:“……”
头更疼了。
本都到了东宫门口,凤明一抬手,轿辇悄悄转了个弯,拐进条巷子里。
凤明吩咐:“去库里,取两对前朝的青烟岫玉瓶,赐给张太傅。先把他请走。”
一人领命而去,凤明缓了会儿,接着说:“双喜,你去让院里的人都退下。”
双喜瞧着凤明额上的冷汗,犹豫片刻,还是将锦帕递给凤明。
“九千岁到!”
传唤声还未落地,景俞白便一阵风似的跑出东宫,直撞进凤明怀里:“小叔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俞白十岁,已经到凤明胸口,凤明不耐烦和他搂搂抱抱,推开景俞白,跪地请安,景俞白老大不乐意,不让他跪。
凤明把景俞白头上的纸屑摘下来:“臣还未行礼呢。”
景俞白:“你不用给我行礼。”
“朕,您要自称为朕。”
景俞白嘴撅得更高:“可你见父皇的时候从不行礼,父皇和你说话也不自称朕。”
“……”这小孩鬼精,记事还早,真的烦。
凤明先不改色:“怎么会呢,这是祖宗规矩,皇上一定是记错了。”
景俞白总归才十岁,好骗得很,被凤明带着跑偏:“哪个祖宗的规矩?”
让凤明说,他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个祖宗,敷衍回答:“你祖宗。”
景俞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幼失恃怙,对凤明倚赖非常,他紧紧抱着凤明,奶猫似的告状:“太傅凶我。”
凤明沉下脸。
“你不来看我,是因为大臣们不许你来吗?”景俞白天真极了:“我不是不想读书,他们总在书里讲你的坏话,我不想读这些书。”
凤明沉默,他知道大臣们总是能找出各种历史故事,告诉景俞白,太监弄权,祸乱朝纲,专权揽政,挟天子令诸侯。
“读书是能挑三拣四的么,太傅叫你读你便。你乖乖听话,我给你炖甜汤。”
对着景俞白,凤明也很难做出臣子的样子,可怜他一个太监,哪里会带孩子。他也不会炖甜汤,只知道是用蜂蜜、茉莉、栀子什么的熏蒸出来的,麻烦极了。不过只要是他端来的,景俞白都说比旁的好喝。
反正只要是甜的小皇帝都爱吃,很好养。
“我现在就想喝。”景俞白说。
牵着景俞白慢慢往学堂走,殿内桌上摆满各色果子点心,又传了甜汤,一并摆在桌上。景俞白喝到汤,开心得一晃一晃。
凤明懒得说他,索性眼不见为净,只盯着桌上的丝窝糖发呆,冷不丁听景俞白问问:“十六皇叔什么时候到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
谁?
“十六皇叔,我五年没见到他了,他去淮安了。”
“你说景恒?淮安王家的公子?”
五年前,景恒不是个傻子吗,景俞白从小古灵精怪,会愿意跟傻子玩?
景俞白嗯了一声,含着勺子说:“我最喜欢十六皇叔了,皇叔是个傻子,他不会喝甜汤,都是我帮他喝。”
凤明:“???”是他给你的,还是你抢他的?
“而且十六皇叔不用读书,我要陪陪他玩,也不用读书了。他何时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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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俞白瞪大眼睛,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为何!!!”
凤明哄道:“他不想陪你玩儿了,我陪你玩儿。”
“可是你没有十六皇叔好玩!”十六皇叔可以当大马给他骑,他才不敢把凤明当大马骑。不过他现在也不想骑大马了,他已经长大了,他可以和皇叔斗蛐蛐儿。
“他现在也不好玩,他不傻了。”凤明只觉全身的血都涌上头顶,皇叔是能玩的吗?
凤明问:“景俞白,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欺负傻子了?”
景俞白一怔,捧起碗,一口气喝干甜汤:“朕去读书了。”
凤明气得拍桌子。
齐圣宗景衡从小就教他儿子不可仗势欺人、不可恃强凌弱,真是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景俞白居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欺负皇亲长辈,跟着的宫女太监竟也没报上来。
反了天了。
第7章重逢
景恒万万没想到,他再醒来是在一辆马车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黑衣车夫像个刺客,头戴竹编黑纱斗笠,问来问去只会说一句话:“奉命送公子回淮安。”
“我的马呢?行李呢?”景恒问:“你主子是谁?”
车夫不答,越问马车赶得越快。
景恒眼见着离京城越来越远,好好问没结果,他略一沉思,坏主意就上了心头。
“这位大侠,赶慢些,我晕车。”景恒呕了几下,仰面一倒,险些滚下车去。
车夫一惊,忙拉直缰绳,只见景恒倒在车上,一动不动,眼瞧着进气多出气少了。
进气多出气少?
谢停有些疑惑,伸手去探景恒的脉搏,这一探不要紧,竟是极为微弱,断断续续,几近于无。
谢停满头冷汗。
这人送到他手上时好好的,要是死在他这儿,那真是有嘴也说不清。想他表哥之前千万叮嘱,不可出一点岔子。
景恒若是出事,他便是有一万条命也不够赔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停思量一番,弃了马车,单手扛着景恒,飞身去最近的文安城寻大夫。
景恒被他扛着,大头朝下,腹部正顶在谢星驰肩上,险些真吐出来。
于金玲是个厨娘,丈夫死得早,她一个人拉扯着一家老小。
邪风偏向短处卷,老天作弄苦命人,才刚死了婆婆,公公又病了,总不见好,她使了些银子,将人安置在医馆。
今日医馆来人到酒楼寻她,说她公公断了气。于金玲落下几滴泪,借了辆板车去医馆拉人。
一席草席卷着,于金玲拉着车,默默流泪。
公公老了,病了后总吃不下东西,人熬的精瘦,都怪她穷,没钱买山参给公公续命。
她在心里骂她丈夫死得早。
板车有些沉,哎,人死了总是会便沉。
死沉死沉的。
这也有些太沉了,光天白日的,莫不是见鬼了不成?于金玲胆子大,她撩开草席,一个俊俏的年轻公子露了出来,睁着双无辜星眸看着她。
于金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伸手把草席子拉上,声音传出来:“姐姐,姐姐,你能拉我去京城吗?”
京城?于金玲大吃一惊,离这儿远着一百多离地呢,这怎去?
一枚小小的银锭落到于金玲手上。
于金玲略一掂量,竟有五两!
“我那苦命的公公啊!”于金玲哭着扑到草席上:“您竟到死也没瞧见您那兄弟一眼,您放心,就是卖房子卖地,儿媳也雇车送您去京城,葬在祖坟里!”
谢停在弄丢景恒的一瞬间,就知道被那个诡计多端的家伙给骗了,文安城没有锦衣卫驻守,他只能咬牙求助当地缉事署。
东厂治下的缉事署,凌驾于地方官府之上,可调动官差。
锦衣卫盘踞京城,缉事署的管事太监久不在京城,倒是头一回见到锦衣卫求到他头上,新奇极了,于是修书一封,层报上级。
信鸽一振翅,不过半个时辰,密信就落到了东缉事厂管事的案头。
东厂势盛,锦衣卫和东厂早已不是当年平分秋色的光景了,锦衣卫指挥使年老早不管事,如今管事的是锦衣卫同知严笙迟,而这严笙迟正是凤明一手提拔,对凤明言听计从。
锦衣卫求到太监头上,还新鲜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文安地小,驻守的太监也没什么见识,这档子事儿也往上面报。管事纤细的食指从信鸽尖嘴弹过,可怜这小东西白飞这一趟。
景恒身上一无路引二无户籍,谢停不信他能跑出城去,只将文安翻了个天翻地覆。他急着寻人,驾马从文安街头穿行,在日头下跑的满头大汗,心里烦躁。
只见一健硕妇人披麻戴孝,驾着牛车,牛车上横着一口棺材。谢停在心里道了句晦气,策马与牛车擦肩而过。
哪儿想到,景恒如今躺在棺材里,身下垫着冰,十分惬意。
牛车就这么拉着棺材,在他眼皮底下出了城。
入夜,因于金玲拉着棺材,只得从破庙休息。
第二天一早,于金玲哭哭啼啼,赶着牛车自永定门进了京,官兵查过她路引,听起自述,怜其纯孝,不曾为难便放她过去了。
牛车停在无人之处,于金玲三敲棺身,正是与景恒提前定下的暗语。景恒掀开棺盖,撑手一跳,利索地翻出来,借着木棺遮挡,探身望向街口。
长街上人来人往,间或传来小贩叫卖,热闹景象宛若画卷,显出盛世之下翩然一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拜别于金铃,转进条更偏僻的小巷,脱去身上蚕绡织锦衫,露出内里粗麻制的布衣,缩着肩膀,从怀里摸出块半新不旧的方巾,往头上一扣。
如此一番,再不复清贵模样,俨然是个潦倒书生,任谁都不会多打量。
京城之繁华,比起淮安,自有一番不同。没那些个精巧雕琢、小桥流水,路宽宅阔更增古拙大气,自有朝都风范。
景恒从怀里摸出角银子,兑了铜板,坐在街边面摊上叫了碗阳春面。这两天一夜,只啃了些粗面饼子,早饿得发慌,这热腾腾、香喷喷的面方一端上来,他顾不得烫,吐噜噜地吸着面条吃。这狼吞虎咽的模样怎一个落魄了得,半碗面下肚,景恒解了饥荒,才有心思仔细见识一番风土人情。
提起京城,淮安人无不色变。
东厂番子、锦衣卫轮番巡查,无论是谁,稍微行差踏错、言语失当,被捉紧昭狱那还是好的,若是进了东厂的点心房,那才是天地不灵,神仙难救了。
如此种种之下,在淮安口口相传,说那京城之中人人自危,传闻愈演愈烈,到最后,‘京城街上无人敢出声交谈,全凭眼神暗自传讯’这般言论都有人相信。
当真是三人成虎。
景恒坐在街上,可没看见谁不敢交谈,这京城百姓,分明敢说的很,江南学风盛行,推崇孔孟儒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神鬼之事,景恒可从未在淮安街上见谁说书似的讲出来。
“王兄,昨夜嘈杂,可又是在抓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并非是抓人,而是找人,”王兄自以为压低声音:“锦衣卫丢了位年轻百户,出动许多人连夜离京去找呢!”
“锦衣卫身强体壮的大男人,也值得这样找。”
“唉,话不能这么说,年轻男人也危险着呢,就城外破庙的事儿,你不知道?”
“你是说兔神?”
“啊,可不嘛。”
景恒最爱神神道道的灵怪故事,他凑过去问:“什么神?”
那姓王的大汉上下打量景恒,见是个书生求教,颇有些自得:“兔神你都不知道,外地的吧,听口音,像是南边的。”
景恒点头:“是是,正想请教这位兄台,何谓兔神?”
京城外面有座林子,紧挨着皇家猎场,常有些山鸡野兔出没,向来是游玩野炊的好去处。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在座破庙旁,总有年轻男子莫明失踪,第一位是谁已不可考。直到有次丢了位世家公子,这才闹大。
顺天府、大理寺、锦衣卫分别探查数次,却一无所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曾想,七天后那公子自己回来了,只是浑浑噩噩,问他什么也说不清,说记得捉野兔,没捉到,卒然间眼前一黑,再醒来,是在个山洞中,到处都是兔子。一个男人在暗处,问他可记得什么,他说不记得,那男人给了他只灰毛野兔,便让他自行离去了。
他本以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回到家中才知已然七天,颇有些‘洞中才一瞬,洞外已千年’的离奇感。
再去寻那山洞,却再寻不到。
听着像野兔源记。
“这都不是最要紧的,”王兄挑眉:“关键是,那人回家后大病一场,寻了郎中来瞧,你猜是怎的?”
“怎?”
“一个字,虚!那可不是被兔神给吸了阳气!”
景恒大吃一惊:“竟是这样的兔神!”
“可不,”另一人道:“像你这样肤白肉嫩的小公子,兔神最是喜欢。你可小心些,吸干阳气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还年轻,不懂这阳气的好处。”
王兄深以为然:“那是自然,人之阳气皆聚于心,那位喜食人心,想来也有些缘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压低声音:“您说的那位,可是……”
王兄神秘莫测,做出个都懂的表情。
景恒观京城风气,本以为传言不可尽信,谁知京城竟也有凤明吃人心的说法。
难道真会吃人心?
他正思索得认真,蓦然见街上过去一蓝顶官轿,京城这地界,一块石头丢下来都能砸中个六品官,官老爷坐轿过街根本不稀罕,本不值得注意,可那轿帘翻动间,景恒隐隐看见个侧脸,那削瘦的下巴,竟似彩宝。
他丢下铜板拔腿跟上,直追了几条街。
四个轿夫抬着轿拐进翰林院,景恒未做多想,正欲上前打听。
一只手从他身后探出,捂住景恒的嘴,一兜一揽就将他恒拽到树后。
景恒抬眸一瞧,正是彩宝。
凤明阴沉着脸询问:“谢停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没心没肺:“谁?”
“有人要杀你,你不知道吗?”凤明冷声质问:“我派人送你回淮安,你怎生跑了。”
“那车夫穿得比刺客还像刺客,”景恒见凤明脸色愈发阴沉,忙改口道:“要早知道那车夫是你的人,我一定乖乖听话。”
景恒卖傻装乖,凤明被哄得缓下脸色,语气仍阴恻恻:“那我现在让你回淮安,你回是不回?”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景恒说完,带着凤明在忠义巷转了三圈。
第8章表明心意
忠义巷所居俱是勋贵,此时尚未过午,官员上朝未归,各府宅大门紧闭,间或遇见府门口有人的,凤明只得微侧过头,生怕别人认出他来。
这实乃凤明多虑,旁人见他时,大约只能瞅见他膝襕上横织的细云蟒,有哪个嫌命长的盯着他脸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也不知那门口挂灯笼的小厮,若知晓自己曾令凤督主侧头避让,会不会吓破胆子。
“你到底要去哪儿?”绕到三圈时,凤明出言问道。
景恒答:“淮安侯府啊,我记得就在忠义巷。”
“跟我来。”凤明带着景恒停在一高门府邸前。
景恒抬头一看,上书‘安候府’三个泼金大字,不由露出疑惑的神色。
凤明:“……”
他不同傻子计较,耐下心来解释:“你爹的封号为‘安’,‘淮’是他的封地,王侯就藩后,封地名称坠在封号前面,并称为‘淮安’。”
景恒:“……我以为他的封地就是淮安,所以他叫淮安侯。”
“封地怎会只有一城,你爹封地即便不如亲王广阔,却涵盖苏、扬、杭三州。”
景恒:“哈哈。原来如此。”
凤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欲上前叫门,凤明额头一跳,忙拦住:“你提前入京,就这样从正门进了候府,明日便有言官参你轻狂。”
“这规矩也太多了。”
少顷,二人绕至后门,凤明运力,薅着景恒衣领先将他扔过墙,又灵巧一跃,一朵云般轻落在地,半点声响也没有。
紧接着嘭的一声,是景恒砸在地上,他五脏六腑都震得发麻:“你功夫这样快,就不能接一下我吗?”
凤明踢景恒:“快起来,别装死。”
“我起不来,你拉我。”
凤明皱着眉,弯下身,景恒卧在地上哼哼唧唧,凤明伸出手,单手薅着他衣领给他硬提了起来。
景恒差点被襟口勒死,抻着衣领一阵咳嗽:“你这人怎一点不会怜香惜玉。”
“你是香吗?还是玉。”
“你能怜惜什么,我便是什么。”
“我什么都不怜惜。”凤明冷漠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惋惜道:“那我只能什么都不是了。”
安候府许久无人居住,只有个老管事守在前院。景恒寻到管事,给他看了刻着‘恒’字的印章。
管事见曾经痴痴傻傻的大公子,如今出落得一表人才,又哭又笑自是不提。
景恒挑了个看着顺眼的院子住,这院子不大,一丛丛芍药开得正好,姹紫嫣红开遍满院,香风阵阵。
众丫鬟小厮又是洒扫、又是沏茶,景恒一如既往,支张软塌在梧桐树下躲闲。
一行人里里外外、走来走去,晃得凤明眼晕。
“我走了。”凤明说。
“别啊,”景恒哪舍得放他走:“你一走,我又找不到你。”
凤明无语:“你想些正事,作甚总想找我。”
景恒往矮榻上一靠,端着手壶,从茶壶嘴直接喝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京城纨绔做派:“我有甚正事,我的正事就是想你。”
凤明冷笑,一只脚踏上矮榻,缓缓贴近景恒:“我早晚割了你舌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仰头看天:“那你得在陪我三个时辰啦。”
凤明拧起眉,听不懂景恒的胡言乱语。
“你早晚要割,”景恒啧了一声:“可现在已是午时,你只能等到晚上再割喽。”
凤明露出三分笑意,周身冷意渐褪,漂亮的凤眼微微弯起,显出眼下浅浅一道卧蚕。
离近看,凤明的脸比满庭芍药还艳。
景恒往后一靠:“我的舌头很抢手的,你不看好,晚上再来可就没了。”
凤明旋身,在景恒身边坐下,展眉一笑,朗声道:“好,那我就守着这舌头,免得叫旁人割了去。”
既然这小子死活缠着他,他不若趁机探探淮安侯的安排。
凤明终年体寒,不惧暑热,梧桐叶树影斑驳间,细碎阳光晒在身上,他只觉得暖,徐徐清风吹来,卷着花香。
“彩宝,”景恒叫他:“这是你真名吗?”
凤明顿了顿:“我曾经的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现在呢,叫什么?”
两个字在口中转了几转,终是没说出口:“我不能告诉你。”
“那我以后如何找你呢?”景恒仰在塌上,伸手去够阳光。
“你别找我了。”
“为什么。”景恒侧过头:“我不回淮安就是想见你。”
“别想了。”凤明说:“不可能。”
他知道景恒在想什么,从那匹蠢马撞上来时就知道。
景恒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看向凤明时,眼中的光藏都藏不住。
况且他也没有藏。
他总是那样纯粹、那样认真,直看得凤明心慌。
凤明又重复一遍:“不可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景恒说:“许仙和白素贞都成了。”
“如何成的?”
“西子湖畔,白素贞与许仙同乘一舟,白蛇施展法力,天降大雨,许仙将油纸伞借给她,这伞一借一还,二人就成了。”
“那你有法力吗?”凤明问。
“没有,”景恒垂下手:“可我想照顾你。我发誓,我会爱护你、保护你,无论……你是人是妖。”
彩宝身份古怪,景恒岂非不知,可自见这人,景恒寤寐思服,神魂颠倒。
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褒姒妲己便都有了脸,景恒愿意为他烽火戏诸侯,愿意为他亡国身死。
明明只见过一面,却仿佛已经思慕了几生几世。
凤明被忽如其来的表白惊得发蒙,齐朝南风盛行,男子之间相互爱恋并不罕见,只都含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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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如景恒这般……这般放肆。
拒绝别人,凤督主十分擅长。
在朝堂上,若一件事不同意,只消说‘此事容后再议’六字即可。
这六个字此时想必不灵。
如何拒绝景恒求爱,这着实令凤明头疼,无甚先例可参考,毕竟没人会向一个太监求爱。
凤明松下一口气,此生第一次用有些庆幸的语气说:“我是个太监。”
凤明说完,也学景恒仰头看天、看云、看簌簌的梧桐叶。
只不去看景恒。
他有些怯,不愿在景恒脸上瞧见厌恶的神色。明明该习惯的,宫廷内外他们背地里提起凤明,都是这样的神色,不屑、厌恶、恐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监视他们的小番擅长绘画,寥寥数笔便能将他们脸上的神情勾勒地惟妙惟肖。
若不是这般活灵活现,凤明又怎知那些恭顺的脸,也会化作这样一副面孔。
身边的人衣衫轻动,景恒起身,凤明手指微微扣紧身下的绣垫。
“我原还担心你家里不同意,”景恒在凤明身前站定,附身含笑望着凤明,眼中笑意柔和,比六月的风还暖:“如此这般,你我岂非天造地设?”
凤明瞳孔微缩,躲着景恒,往后靠:“胡言乱语。”
怎会有人和太监天造地设,这如何造的,又是谁设的,简直是疯言。
“怎么是胡言乱语?”景恒一本正经说:“你只说你是宦官,又没说不喜欢男人。你既喜欢男人,那不就是喜欢我?”
凤明的头顶缓缓出现三个问号。
景恒乘胜追击:“难道你喜欢女人?”
凤明:“……不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个太监,怎可去祸害姑娘。
景恒肯定道:“那你定是喜欢男人了。”
凤明曾思慕齐圣宗,他从未提起,连圣宗皇帝本人都不知道,这时忽被道破,他有些慌张,不知如何回答,只沉默一瞬,又教景恒捉住。
这下轮到景恒慌了:“你喜欢过谁是不是,他知道吗,他喜欢你吗,你再考虑考虑,或者给我排个号也行啊,等你俩不成了,你告诉我。”
凤明:“……”
“失策,失策,你这样好,定早被人骗着许了终身,都怪我,这么晚才遇见你。”景恒狼狗似的急得转圈,他抓起折扇,展也不是,合也不是,在掌中敲着:
“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可我自己的姻缘也不能拆啊。”
景恒折扇一转,倒扣在掌心中,左三步、右三步围着凤明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