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了好久,子鹏替我脱掉衣服,将我抱回床上躺下。我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眼睛干涩得胀痛,想到刚才触目惊心的一幕,仍有些后怕。那一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让我变得异常勇敢。要是他们拿了钱还不肯走怎么办?要是他们动手打子鹏怎么办?要是他们耍流氓怎么办?真不敢设想。好在事情过去了,子鹏也答应回深圳,我心里踏实多了。
整个夜晚,我和子鹏紧紧地抱成一团,相依为命。关于发生的一切,子鹏没作任何解释,我也没有问。只要子鹏答应离开,我们还可以从零开始。只要回到深圳,一切都会好起来。直到天亮,两个人才慢慢合上疲惫的眼睛
第五章 温柔的梦乡被吵醒第四十二节 一切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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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9点多,子鹏就出去了。我满脑子昨夜对峙的场面,再也难以入睡。干脆起床烧了点热水,在几个房间里转来转去,搜寻子鹏一点一滴的生活痕迹。书柜里有一本相册,我打开一页页看,大多是他妻子和蒙蒙小时候的照片,有两张子鹏和她的合影,显得并不亲密,有一张影中人的眼神似乎还充满着忧怨。另一个房间,我看见床垫下露出一角写满字的材料纸,我好奇地将它抽出来。
子鹏:
自从你提出离婚之后,我的生活再也没法平静。这些天我一次次回想我们认识、相好、结婚的情景,没想到今天会走到这一步。看着蒙蒙一天天长大,心里更加难过。
我承认自己虚荣心太强,不应该和别的女人比房子比穿戴,甚至有时候不给你留面子。这都是我的错,以后我可以改。如果离婚了,蒙蒙怎么办,我怎么办,这些问题你想过没有。希望你重新考虑,收回你的决定。
庆芳
92年12月30日
掐指一算,离现在已经3年了。信上的字迹有些难辩,我相信句句发自肺腑。子鹏有很多显而易见的性格上的缺失和不良习惯,刘庆芳应该比我更加了解,他们至少相处了五六年。
我又在书房翻了翻,大部分都是新闻、哲学、古典文学方面的书籍,还有不少聘书、获奖证书之类。11点了,子鹏还没有回来。我到厨房里转了一圈,看来子鹏从来没开过火,油盐酱醋全无。再转回客厅,大门裂着好大的一条缝,从门缝向外张望,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门锁也挪过几次地方。我不禁想起子鹏曾提起当年,晚上回家晚了,刘庆芳将门反锁,他只好对着门乱踹,一扇门被他踹得千疮百孔,修补了无数次,今日一见,果然情况属实。
不知道子鹏还含藏多少我无从知晓的故事。子鹏永远那么复杂、凌乱、无绪、令我措手不及。不知他和周志强的麻烦扯清了没有,也不知什么时候还会冒出意想不到的下一次,子鹏什么时候才能从繁乱中摆脱出来,和我过上一份清静、规律、简单、没有麻烦的生活。真希望子鹏能和以前的生活作一次彻底的斩断。坐在冰冷又寒伧的子鹏的家里,我开始怀疑,自己在他心里是否真的重要?他能否如昨晚答应过的那样,返回深圳,重头开始?他到底在想什么?犹疑什么?担心什么?还有什么不能对我说?
子鹏回来了,拿给我2000元。我问他事情处理得怎么样,子鹏说都摆平了。我指着沙发上的塑料包说:“给蒙蒙买的衣服,也不知合不合身。做爸爸的也该多关心关心儿子。”子鹏笑了笑,我忽然感到有些陌生。从一开始,我就不了解子鹏,捉摸不透他的内心。我将自己一览无余地展示给他,他却半遮半掩,凡事让我自己体会。我原以为这是一个成熟男人的正常表现,可眼前发生的一切,令我对未来没有把握,我感觉自己在无边的大海中漂流,越来越不安全。很多时候,我想将这些担心抛给他,问个水落石出,可子鹏从来不和盘告诉我。除了开心的事、别人的事,他从来不交出最实质的部分。我感觉在两个人的世界里,自己是个无助的孩子,常常感到深不见底的孤独。
在外面吃完晚饭回来,坐在电炉上,子鹏问起我近来的情况,我们又开始随便说笑。躺在床上,子鹏又开始疯狂地要我,我又幸福地忘掉了一切烦忧。唯有此时,子鹏像个纯真的孩子,又好比饥饿的婴儿,在母亲的怀抱里纵情舔食,直到吮干我最后一滴乳汁。也唯有此时,子鹏完完全全属于我。我真希望永远这样,让自己在灿烂中死去!
“打算什么时候办离婚?”我第一次提到子鹏的婚姻。
“过完年吧。她也不愿意这样拖下去了。”
“几月份去深圳?”
“办完手续就去。”
“从头开始,准备好了吗?”
子鹏又开始亲我,我抚摸着子鹏的脸,为即将迎来又一次新的开始兴奋不已。我以为,只要子鹏思想上过了关,一切就有了希望。
“真的谢谢你,你给了我最大的力量。”第一次得到子鹏面对面的口头感谢,从前的一切委屈和承受都找到了意义。
第五章 温柔的梦乡被吵醒第四十三节 不幸又一次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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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身回深圳之前,再度和子鹏温馨两天,是我最大的快乐。万万没有想到,不幸又一次降临了。
见到子鹏,已近傍晚。不巧的是,子鹏临时有安排。他在宾馆开好房间,将房卡给我,答应办完事立马赶回来。我只好买了些吃的,在宾馆等他。我计算着,子鹏开车一个来回,快的话也得3个小时,万一盛情难却,吃完饭回来,那就说不准。好在宾馆里有暖气,一点感觉不到外面的冷。洗了个澡,躺在床上舒服极了(在家里几天没舒展过,晚上在被子里都蜷成一团)。边看电视边吃零食,不知不觉快10点了,子鹏一定上酒桌了。反正他迟早得回来,安心地等吧。
10:30,电话响了。我关掉电视,抓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子鹏异常艰难的低低的声音:“我出事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怎么啦?怎么回事?”
“你不用着急,我已经通知交警大队的朋友了,他们正往这里赶。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听声音,子鹏一定伤势严重,平时有什么伤病他特别能忍。
“人怎么样?”我神智慌乱。
“右腿好像没有知觉。”
我绝望地想到,子鹏的腿会不会残废?
“你具体在什么地方?我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