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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直到坐在吧台前,我还猛盯着冷翼他妈一个劲地瞧着,这么细皮嫩肉的少女是他妈?不过细看了才发现,冷翼和他妈的肤色还有发色都是一样的雪白和闪亮的金。
“想喝什么?我这里什么酒都有。”那少女……不对,冷翼他妈朝我眨眼睛。
“她不能喝酒,冰水就可以了。”
嘁,我睨了眼冷翼,谁要他代我发言了。
“女朋友?”
“不是。”
“臭小子交了女朋友还害羞。”
我就差一口水喷出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首先该怎么称呼眼前的少女,阿姨?伯母?还是冷妈妈?
冷翼倒是看出了我的难题,“这是我妈,七海璃茉女士,你叫她七海就可以了。”
我在底下拽他的衣摆,压低声音问:“真的是你妈?”
他没理我,继续介绍道:“这是Queen,不是我女朋友。”
“我认识,现在最红的那个Queen嘛。”七海女士兴奋地拉住我的手,“等下可以合影么?”
“等下再说。”冷翼粗鲁地拉开她的手,“我们去里面谈会儿事情。”
进了包厢我不满地啐他,“怎么对你妈这么凶。”
“她是超级M,懂吧?超级受虐者。”
他坐在沙发上,我走去挨着他,好奇地问:“你怎么姓冷呢?”
他用“你是弱智么”的眼神睇着我,“当然是因为那个人姓冷。”
“你爸?”
“嗯。”
“也在日本么?”
“在中国。”他看我不明白,继续说:“他是中国人,我妈是西班牙和日本的混血,我像我妈。”
我托腮仔细地看着他,“像的像的,太像了,不过你妈怎么看都好年轻啊,她几岁生下你的?我怎么感觉你比你妈老呀?”因为七海女士横看竖看都像18岁少女,那自然20岁的冷翼就让我感觉比他妈老了。
他毫不怜惜地给了我一记暴栗,“你有病啊?竟然说我比我妈老?”
“哇靠!”我吃痛地捧着脑袋,“你干嘛老打我!我还是伤病人员呢!”
“就你还伤病人员?”虽然依旧是讽刺的口气,但显然比刚才温柔了许多,“脚……还痛么?”
“痛啊,痛死了。”
“哼。”他像个别扭的小受扭过了头。
我环顾四周,突然记起来这里叫“desiny”,多么奇妙的店名,“命运”。
“这家PUB是你娘开的么?为什么叫‘命运’呢?”
“其实这里是男公关店。”
“哎?男公关?”就是女人来消遣取乐的地方?
“就是你想的那样。”冷翼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想法,“她18岁认识那个人,也是在那年生下了我,但没过多久他就偷偷把我抱回中国了。”
“那你妈呢?”
“她被抛弃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我出生的时候就没有父亲,那是不是证明我的母亲也被抛弃了?
“没有结婚么?”
“没有,那个人有老婆,只是老婆不能生育而已,而恰巧我妈怀孕了,其实我的出生连一宗交易都不是。后来10岁的时候我被送到日本来,有一半的人生是在日本度过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的老婆怀孕了,而我就是多余的,属于七海女士的东西终究还是还给了她。”
冷翼平静地叙述着他的人生,我这才意识到他从头到尾都称呼自己的父亲为“那个人”,或者第三人称。我愣愣地坐在一旁听着,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因为他一点,真的一点都不难过伤心。
此时我再次发现了我们两人的相似点,对于我那个不知样子不知姓氏从未谋面过的亲生父亲,我也是这样想过的,我的存在甚至连带母亲的存在,对他来说都是多余的吧。不然怎么会舍得一次都不来见我呢?怎么会舍得不要自己的女儿呢?一定是多余的吧,一定是的。
“其实我和你差不多。”第一次,我第一次袒露出藏了18年的心情,“我没有父亲,长什么样,高不高,胖或者瘦,喝酒么,会不会抽点烟呢,走路可能会驼背吧,有没有留胡子呢,我不知道,也不会去想,想出了一个父亲的模样又怎样呢?他就会出现了么?假若出现了跟自己想象的又不一样,也是会失望的吧,那还不如没有就没有吧,反正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没有,不是么。”
“阮岚,你的心可真硬。”他指着自己的左胸口。
我笑笑,“18岁之前是这样的,可是现在我的心变软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值得自己去哭泣。”
“你改不了的。”他的声音好似着了魔,眯起眸仿佛看进了我的心深处,“你生来就不是公主,你是踩着别人的尸体一步步往上爬的女王。”
刹那间我变得惊惶失措,那些字句仿若女红般一针一线的绣上大脑的每根神经,让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其实今天我是请了假专程想跟你谈谈曲爷的。”冷翼话题转得太神速,我的大脑都来不及运转了。
“没什么好谈的。”我摆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上次在&L的演播厅里,你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了么?”
“什么话?”
“你说拿我的秘密来交换你的。” 他轻挑眉,特意放慢语速,“怎么样?我今天就是来交换的。”
脑中警铃作响,他大爷的,我竟然上当了!我想呢,这人精的跟什么似的,怎么会轻易讲给我听他的身世,我死死地盯着冷翼,“靠,你竟然使诈!”
“这怎么能叫使诈呢。”嘴上这么说,可脸上分明在表达“老子就是使诈了怎么着吧”。
我恨得牙齿咯咯响,“太不要脸了你!”亏我那时还深情并茂地述说我自己的身世,呸,这简直是人生最大的耻辱!
“消气消气,你看你又没掉块肉,对吧,犯不着生气嘛。”这家伙闲闲地靠着沙发说着风凉话,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我横了他一眼,“你有屁快放,姐姐没那么多时间和你耗。”
“你是怎么知道五年前的事故?”冷翼的眼神突地犀利起来,连带语气也是,“你诚实一点我们的谈话自然结束的也快。”
我没有料到这次会着了冷翼的道,不然是死也不想说出这件事的,“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甚至都没有认出他来,五年前的那场车祸,我只是路人而已。”
“路人?”
“对,只是一个路人,凑巧救了一个老太而已。”
冷翼本来是要去拿茶几上的酒杯,但一瞬间动作被静止,他看着我的眼神发亮了起来,“你就是那个小姑娘?”
我倒在沙发上,敲了敲脑袋,“我真记不清当时的情况了,只看见一部跑车横冲直撞的飞了过来,好在当时天色也晚了,只有一个卖着茶叶蛋的老太太,我那时候跑步特快,就把那个老太太给扑了出去。”
我回想起当日的情形,其实挺后怕的,再晚个一秒那老太太估计就丧命了。我记得自己很气愤地跑去车主那边,大骂他开车不长眼睛,可是他压根就听不进去,额头上开始冒出血,他一直在唤着身旁副座的女人,然后警车来了,二话不说就把我这个过路人给带去了警局。
我和老太太是被隔开问话的,很奇怪,老太太没过多久就走了,我却被扣留到很晚。能想象一个13岁的孩子满脸“这个世道好黑暗”的表情在吃着警局的宵夜么?警察叔叔们问得很模棱两可,我反正就一路人也是答得模模糊糊,直到看见了那个肇祸者。
他侧过脸的表情,让我莫名悲伤了起来,竟然忘了一肚子想要教训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