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2 / 2)

身后一阵焦热炎气,我心道不好,抱起明心往旁边一跃,之前所处的位置立刻被一团炽烈炎火熊熊包围。耳力削弱,连攻击之声都无法察觉,阵阵火气中,有一个人从房间中踏步而出,那人眼瞳赤红,唇色如血,漆黑长发纷乱地覆盖在肩头,手上一柄凤啸剑拖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兵刃摩擦声。他用那双腥红眼睛缓缓地看向我,忽而勾唇一笑,冰冷之气,像一只浴血而出的炼狱凤凰。

掌门,已经走火入魔了。

我慢慢站起身,心中知道他此时一定已经无法认出我,但还是下意识地对他说道:“掌门……云华帮你疗伤可好?”

对面那人仿佛听不到我说的话,只兀自抬起左臂,掌心中升起一团跳跃火焰。我看着他在火光中被映红的脸,那种冷漠的表情陌生而疏远,在他的眼睛里,我并不是云华,也不是那个让他照顾长大的大弟子,不,应该说,他已经忘记云华是谁了。

掌门手执气火,劲道凌厉地向面前发了数排火镖,我躲避不迭,把手上的树枝往前一提,借着内力拿灵霄剑气去挡。火镖的后劲极大,我被压制得连连后退,手上抵御的树枝顿时折得四分五裂,连续不断的气火霎时从肩头直穿过去,刺穿之处仿佛烈火焚身。我被烧灼得疼痛难忍,双脚一踏,抓过窗框便跃至房内,在熟悉的床榻旁,我取过了墙上挂着的门派佩剑,剑身出鞘,刀刃的寒光晃得我双目发疼。

从没想过,有一天拔剑相向的对象,会是我家掌门。

“掌门,掌门……救命啊!”

窗外火光一震,我仗剑而出,眼前长廊已然焦黑一片,廊柱被烧焦得红漆尽褪,我心中一骇,连忙寻找明心踪影。背后快速迎来一阵凛冽杀意,我侧身躲避,拔过剑来用力一挥,阳火之阵被迎面斩破,与此同时,眼前近距离逼近一双赤色双瞳,几乎都无法看清动作,掌门伸手拧过我的脖颈,用力向上一提,整个人被凌空举到半空中,喉咙处仿佛被套上了一个炽热的火箍。我呼吸不畅,只艰难地屈动手指,拿气指对准了他的右眼,那双腥红眼瞳太过熟悉,在那双眼睛里我曾无数次地看到自己倒映其中,我闭了闭眼睛,把手收了回来,口腔里已然血腥味一片。

“掌门,快住手啊!”明心从墙角跑了出来,她衣袖焦黑,看来当时为了躲避掌门攻击,缩在拐角的同时拿双手去挡,此时必有烫伤。她赶上来抓过掌门的手臂,哭喊着大声道:“他是大师兄啊!掌门曾说过要把门派交给他,要让他当下一任的掌门,明心不想看到掌门难过后悔!”

原来,他还说过这样的话,竟从未对我提过。我家掌门总是皮薄好强,要让他当面说出对我寄予厚望之类的宽慰言语,不知又要窘迫成什么模样了。我看向面前这个漠然冰冷的人,忽然之间心中一痛,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明心见我支撑不住,连忙伸出手臂要来阻拦,掌门振臂一挥,当即把小丫头一掌震开,动作间我腰上的匣子被震落到地上,翠绿的玉佩和金色绦穗缠绕在一起,在地面上踱着一层浅浅的光线。

那人微微一怔,手上的力道顿时就松了,我趁机出掌挥开他,身体用力往后一跃,几下之后迅速退到廊柱之后,身不由己地蹲了下来。

咳血不止,肺里面感觉都快要裂开了。我是他的亲传弟子,本来武功便未能与掌门比肩,如今蚀骨散毒气未解,耳力也呈着半废状态,要与修为已经深不可测的掌门对抗,几乎是件痴人说梦的事情。只是,如果任由那人走火入魔,事态不知会发展到何种地步,明明劫火金丹已经近在咫尺了,若是我在密室中能想出分辨之法,此时此刻,便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中魔至此。

我咬了咬牙,握剑从廊柱后走了出来。如今情景,我只想到了一个破解之法,虽然此法愚蠢得不行,甚至没有任何道理来作为支撑成功的理由,但是,他对金穗玉佩有反应,这便意味着,还有一线希望可以转圜。

“凤尧!”我执剑喊道,“与你一战如何!”

掌门周身环满熊熊火焰,闻言足下一点,便握着凤啸剑迎面而来,我笑了,他无论变成何种模样,都心思简单得经不住他人挑拨。我把剑迎上,与他在半空中对接数招,掌门剑法凌厉精准,我很快便被他压制得只退难防,看时机已到,我运气在脚下用力一踏,把手上长剑垂在身侧,胸前毫无阻挡,顿时冰冷兵器直直刺入胸膛,掌门握着剑柄看着我,与我的距离,只有短暂的一剑之隔。

那人稍稍使力,剑锋又没入身体几分,我唇边血流不止,直淌在脖下的衣领上,与胸口处的鲜血连成一片。掌门的表情仍然冰冷木然,只是眼睛里不由控制地流下接连的泪水来,我熟悉着他所有难过的样子,他从不轻易落泪,觉得在他人眼前露怯是一种难以挽回的软弱。

也许太过了解一个人,便掌握了去刺痛他的方法,我握住剑身,将它往身体里一口气刺穿到底,瞬间靠近的距离让我迎着利刃用力拥抱住他,怀里的人瞬间浑身发抖地急促呼吸起来。

“不……”

他哆嗦着声音。

“不要……”

像是不确定地伸出手,他碰了碰我靠在他肩上的脸孔,顿时摸到了满手温热的鲜血。

“云华——!”

二十六 梦境。 烈火流云

一个人如果没有死去,他并不会知道所谓的阴曹地府,究竟是什么模样的。

我站在滔天的火海中,漆黑的天空被火焰燃烧出焦红的边角,周围都是呼喊和奔跑的嘈杂声响,在房屋倾倒的轰隆声中,还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很烫,很热,我不知道身处何处,却本能地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身处其中的我,是否已经是一具死去的灵魂,也不得而知。

我看了看自己,身躯异常地矮小,手掌展开来,都不及平常的一半大,这是一个孩童的身体。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拽到一块金打的锁牌,大户人家的孩子总是会有标记生辰的护身锁符,以求子孙平安长大,我将它取下来之后翻到背面,果然刻着一排生辰八字,而锁牌的正中央,则镌着“宋庭宣”三个字。

宋庭宣,一个毫无印象的名字。

屋子里的火燃得更加剧烈了,房顶的横梁断断续续地被烧成脆弱的焦木,在闷热的空气里嘎吱作响。我尝试着朝前走了几步,迈不开多大的步子,平衡能力退化得仿佛无法控制手脚,看样子这孩子至多不过四五岁,甚至还有可能是个生长延缓,因为被他人照看得仔细,以至于连奔跑走路都还未完全学会。

“师弟,你不要冲动!”一个声音在外面急促喊道,“师父自有办法,此处之患已非你我所能处理,再不出去,便也要葬生火海了!”

“不要拦我!那魔物指名道姓要找出师父踪影,居然还血洗宋宅,如此狂徒,我怎能苟且偷生,不去助师父一臂之力!”

这种暴跳如雷的语气,总觉得在哪里听过。我被火焰包围在中间,无法看清外面景象,只能勉强撑着身体,一步一冲地往前跌跌撞撞地走去。这奶娃娃的身体非常不灵便,按理说我不该妄动,反正也走不快,更加无法凭着这具身躯冲出火海包围,甚至若有一个顶梁柱不幸砸下,那么这小鬼头便毫无疑问地要一命呜呼了。

只是,仿佛被一种强烈的预感所吸引,我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看一看,这个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

“什么声音?”那人说道,“屋子里还有人。”

轰隆一声,有人用内力震开了面前的堆积横梁,我被迎面而来的力道击中,身不由己地向后栽倒而去。天旋地转中,有一个人从火焰中提剑而来,殷红的衣衫在炎气中灼灼飘动,宛若与无边烈火融为一体,张扬得狂热夺目。

那人微蹙眉心,一双漆黑眼瞳如同寒秋夜空。

不知何故,几乎毫无预兆地,我的胸口处一阵猛然绞痛,仿佛被什么虚无利刃隔空穿过,立时疼得蜷缩起来。他愣了愣,快步走过来蹲下身,在我的肩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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