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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边也一堆神经病,病都好了,还成天来这边看健保。」

「有些病人就喜欢浪费社会资源。」

「这个社会提供了什麼资源?」其中一个医师冷哼了声:「有病的不来看、没病的成天来拿药,我说现在的台湾啊,只会製造层出不穷的神经病罢了。」

泌尿科的黄主任又接著说:「其实,我们对性的厌恶,都出於源源不绝的谎言。」

「所以?」

「自慰就是把生殖作用转变为排泄作用的实际做法。」

「到了廿一世纪,都这个年头了,自慰已经不再是个骯脏的小秘密,但我始终不认为那是真正的性。」

「那真正的性又是什麼?」

耳鼻喉科的李主任猜测:「婚前拐骗的甜言蜜语?」

眼科的陈主任也猜想:「婚后一纸的廿年合同?」

泌尿科的黄主任道:「笨,是秘密的新鲜享受啦。如果男人没有偷点腥,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呢?」

医生们哈哈大笑,但是没有引起週遭人士的侧目,可能是大家都听习惯,所以感到有些麻木吧。

杨雅昕站在鱼排的队伍等了好一阵子,就像往常那样,也不是故意想要偷听,只是无法阻挡那些讨论自动流进自己的耳朵裡﹔原本想要再听这些大医师讲笑话,但又想起自己还没有把便当带回去,她就直接搭电梯回楼上的办公室去。

经过美容皮肤科的门诊处,感觉上总是很閒,每每走过去,都看到护士们在泡茶聊天﹔女孩们聊著八卦新闻,还有的在修指甲,一脸无聊得要死的表情,她们就像公家机关的护士,简直佔尽了这家医院最快乐的凉缺。

她的护专同学,好多都是读二技的美容皮肤科,每次聚会都有讲不完的黄色笑话,除了说给她听,也会找那些已经结婚生子的同学聊,想想还真是教坏小孩﹔美容科的护士最赚,外科的最累,回忆起那些外科的前辈,她们读的医书不比医生少,很多实习医生遇到各种情况,都还要私下询问她们的意见,因此外科护士的权利可大可小,就看撒娇的手段如何──她会在外科捱上一年,却能立即靠关係跳到内科,就是靠那两位医生情人私下帮的忙──现在的护士可没有南丁格尔那麼伟大了。

医院本身就不是个愉快的工作环境。

成天有人死的地方,谁会觉得舒服?

表面上,护士好像很风光,薪水很多,但其实护理人员的工作环境十分恶劣,像她,超时工作没有加班费,谁叫三班都是责任制。

再经过几间病房,她不经意地听见病人的呻吟和咳嗽声,但仍没有驻足﹔忽地,一名中年女子挡住她的去路,看起来一脸气愤的样子。

「喂,妳!」

「啊?」

「护士小姐,听到没有啊?我有事情找妳!」她扯住杨雅昕的制服,粗手粗脚地硬拉她过去,把她推进旁边一间两人病房裡。

这间病房裡有两个躺在床上昏睡的病人,其中一个──很明显应该是这个妇人的丈夫──可能做过外科手术不久,或者是刚从加护病房出来,他的身上插著一堆管线,额头上包裹著厚厚的纱绵,不过情况似乎很稳定,而她甚至会怀疑,这个老女人所发出的噪音,会严重打扰她丈夫难得的休息时间。

她忍著气,细声细气地问:「请问有什麼事吗?」

「我老公的点滴好像快要打完,我按铃叫人按到手都痛了,难道妳耳朵聋啦?」老太婆用那高八度的嗓音吼道:「怎麼还不赶快帮他换点滴啊?」

杨雅昕看著病人床边的点滴瓶,虽然看起来只剩下一点点,其实依照调好的速度,大概还可以滴个一阵子。

於是她解释道:「点滴大约还有十分鐘纔滴完,我会去护士站那边报告,请专责的护士小姐过来帮您换……」

「妳现在就可以帮他换啊!」

「这间病房不是我负责的,所以──」

「那是谁负责的?」

「我不知道。」

「怎麼这家医院这麼差啊?」老太婆打断她,指著她手裡的两盒便当,愤怒地叫嚷著:「都上班了,还有护士偷偷跑去买东西吃,这是不是太混了?」

「我只是去买我的午餐──」

「还敢跟我打哈哈?小姐,妳马上给我换点滴,不然我就去跟院长投诉,让妳吃不了,兜著走!」

「妳──」

杨雅昕不理她,忿忿地直接转身,快步往主任的办公室踱去,打算远离这场无端的风暴﹔多管閒事多吃屁,不管是谁,反正工作能推就推,不会傻到还把别人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这样只会替自己找麻烦。

只见那名妇人从病房裡探出头来,在她背后穷叫嚣:「我记住妳了,妳以为妳跑得掉吗?我要告妳!妳听到了没?我要告死妳们这家烂医院!」

在眾人的侧目之中,杨雅昕气恼地走开,她想著这场无妄之灾,还有那两个又能够帮得上忙的情人,心情更加沮丧了。

她是为了什麼纔选择当护士的啊?

。qidian。

第六章 繼續偷情

果不期然,那天晚上护理长特别找她谈话﹔简而言之,就是被狠狠臭骂了一顿。

原本轮的是晚班,护理长却偏偏唸了两个小时,说是她闯了大祸,要她亲自向别科的病人及家属道歉﹔算算时间,算是大夜班了,但她还待在这个鬼地方,忍受著病人的哀嚎和直属长官的嘮叨与抱怨。

林澄奇打手机找她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他刚从手术室出来,而她则恰巧离开忙碌的四人病房。

「听说妳昨天闯了祸?」他在电话中说:「有个疯婆子杀到院长那裡,拿妳的名字大作文章,幸亏我叫我老爹先挡了下来。」

她扁著嘴冷哼:「别提了。」

「妳的声音裡带著一股绝望。」

「谁在医院中还能保持著希望?」

「我不就是吗?」他的声音裡带著股笑意:「刚忙完一个大手术,把个全身支离破碎的笨蛋处理好,所以我想见妳。」

「你每次都是这样,切割完别人的内臟,然后就想跟我上床。」她烦躁地回道。

「我需要紓解一下,」他说,「还可以顺便安慰妳。」

「你找我的主要目的,只是为了要紓解你的工作压力。」

「顺便帮妳紓解妳的压力,真是一举两得。」

「那就老地方,我会在十分鐘以内过去。」

杨雅昕收了线,随便把手边的东西整理了一下,没有换掉护士服,就往电梯那儿快步而去﹔终於,电梯徐徐上升,到达头等病房的那一层楼,她数著走廊两边的门牌号码,然后打开门排号一三O一的房间。

林澄奇在裡面,懒洋洋地躺在偌大的病床上,他的衬衫领口鬆开,下巴上冒出了一些青青的鬍渣,医师的白袍与公事包扔在旁边的地毯那裡,就在他的皮鞋旁边,还有他昂贵的西装和领带,也皱巴巴地摊在地上。

「妳来得真快。」他孩子气地微笑著,脸颊上浮现两个深深的酒窝。

她烦躁地回道:「当然啦,上小夜的早就下班了,只剩我一个在那边打报告,你知不知道啊?」

「原来内科也这麼忙?」他拉著她的手,顺势把她带到床上,然后说道:「不如叫我老爸把妳调回外科算了,成天看一堆脏兮兮的肛门,脾气再好都会变差。」

「外科更噁心,而且更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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