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部分(2 / 2)

院里一时安静下来,候在一旁的丫鬟,也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一动不动的默不作声。

其实这些道理,每一个青楼的女子都知道,不是么?

可以要男人的权,可以要男人的钱,唯一不能要的便是男人的情。纵使再绝色的容貌,也有年老色衰的一日,到时,恐怕所有的情分,都会变得不堪,尤其是青楼女子,何况是青楼女子?

人人都以为青楼女子无情,于是便也个个对青楼女子绝情,贪恋的不过是一个身子,一个狐媚的女子,而这份狐媚恰恰是妻妾身上所不能也不容许看到的,所以,纔有了青楼女子悲哀的命运。

承欢恩客,匍伏的每一个模糊的胴体,却注定了此生是最卑微的贱命,永不得见天日。

这些,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只是,谁也不忍说,不愿说,不敢说,就还有一个念头,一旦说破了,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这一夜,朱老爷又来到醉梦楼,带着他业务上的伙伴,明着说是生意,其实暗地里却是拢络,这几人虽穿得一身便装,神色举止却是官家气派;听说来的是州县的采办,官家的生意油水最丰,朱老爷想分一杯羹,少不得又得带着人免费风花雪月一番,好吃下自己想要的大生意。

「妳好好招待这些大爷,要能服侍得好,以后给妳多开几个局,算是爷许妳的。」

「是,如玉定会悉心为爷办事。」

朱老爷捏了捏她的脸蛋,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下:「真不枉爷以前爱妳疼妳。」

嵇瑶靠着雕花绢丝锦鲤屏风,安静地坐着弹琴,看轻烟阁里的红烛晃动着,发出暧昧促狭的光,从淡红的轻纱后看去,那光晕成一团柔和的水波,晃花了男人和女人的眼睛。

如雪与如月来了,绛色薄纱里面是艳红大胆的抹胸和俗丽的罗裙,嵇瑶则披着一身粉紫坎肩,身着男装,只有头上那支「如烟」留给她的蔷薇玉簪,纔有着些许女性化的点缀,她弹着荡意缠绵的曲调,入耳的是一阵阵急促的曲子,看着二女使尽浑身解数勾引那两个官员;歌舞的本质不在于外貌,因为众人根本不能看清跳得什么;不在于身段,因为这层层衣袖飞舞中,明显的是裸露的肢体;不在于歌声动听,不在于舞技高超,这些都不是根本,因为这包厢多的是不懂歌舞的男人,他们痴迷于女人的魅惑,眼底是从来没有过的专注,酒停了,吃食止了,话也不多说了,像是着了魔一般,只追随着二女窈窕的身影,打算恣意发泄心中的兽欲。

华丽的房间燃着一盏莲鹤青铜灯,鎏金卧龟莲花纹五足朵带银熏炉里的熏香在房内轻轻弥漫,那熏香有着催情的气息,醉酒加上色不迷人人自迷,歌舞没有表演多,三女便被三个让色欲醺红了眼的男人分别带了开去。

不过,她最擅长的「弯弓」还没跳,就被其中一人看上,这回朱老爷便让如雪陪宿,而她,却跟着这陌生的男人上了另一张床。

大床上,她的男装已经散落在地,绾发的玉簪也取下了,一头青丝垂了下来,她把身子紧紧的贴向那个男人,解下男子贴身的衣物,纤长而涂满蔻丹的手指像在跳舞一样,滑过男子古铜色的肌肤;男子拉了她趴在床上,俯下身隔着肚兜揉捏着她的身体,一阵娇吟从口中溢出,男人就喜欢这种调调,身为欢场中人,自然明白怎么取悦来嫖的对象。

一声声细碎的喘息低吟,从他们嘴里缓缓传出,衣服一件件散落,身子紧紧的纠缠在一起,像海浪般起伏着,大床上的影子摆动着最原始的韵律,两人酡红的脸,迷离的眼,披散在床上的发丝,纠缠的身体,晶莹的汗珠……

这儿,满是情欲的味道,混乱,迷离。

夜还长着,厢房中似是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那火苗隐藏在男人和女人的骨子里,只有在黑夜底下纔会四处流窜。

「啊……啊……」一次撞击便是一声娇啼,两具颤动的身体,彼此都不明了对方,也不打算理解对方,一个恣情享受,一个尽力承欢,就算是演戏,也要表现得淋漓彻底。

那叫声嘎然而止,嵇瑶大口呼吸着,觉得体内疼痛不堪,两轮折磨下来,终于忍耐到最后,这气乏体虚的嫖客纔终于结束;床上的男人已经没了动静,静静的趴在她的背后,一个翻身,满足地打起呼来,应该是睡着了,而她从头到尾都没注意这男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但在耳边,还是传来方才同桌女子高声而放肆的叫喊,此起彼落。

仅仅几道屏风和布幕之隔,远远传来时断时续的呻吟,那个刚刚还在口中疼她爱她的男子,就在那里,与另一个娼妓尽享鱼水之欢,而她,则是安静地趴在这儿,卧在另一个嫖客的身下,毫不在意得听着那粗重的喘息,那浪荡的叫喊。这窑姐儿的味道,恐是够采花的老手纔消受得起!

忽然泛起浓浓悲哀,什么时候,自己也习惯于像其它娼妓一样,需要曲意承欢,费尽心思,纔能讨好身边所有的男人?

将近四更天,陌生男人还兀自在睡梦之中,嵇瑶起身着衣,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披上衣服,吩咐了门外丫头留守服侍,她就回房沐浴去了;清醒得躺到大半夜,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走到窗前,窗外悬挂一勾新月,依旧冰凉如水的夜色,四周安静得几乎听得到微风的簌簌轻响。

不意中,她摸索到枕下那块玉佩,眼底有些怔忡,想着这些年来的一切,眼底的光芒也黯淡下来。

天还没亮,窗外月色动人,更漏声声,已经是夜凉人静,月上中天,分明是如此良宵,却寒如三冬。

她痴痴望着天空,竟身不由己的走出门去,同样的夜色,沿着同样的落叶小径,今日,要独自一人欣赏这一弯冷冷清清的新月了。

走到园林深处,离轻烟阁更远了,忽然心里一阵惆怅,想起当年「如烟」教的一首曲,她不知不觉地清唱起来:「遥夜亭皋千万绪,早觉芳心伤日暮。更声夜露风约往,朦胧澹月云来去……」

暗夜里,悠悠歌声依稀传来,声声凄婉凄凉,风中哀音由近渐远,彷佛就在她的面前,「如烟」曾唱着诉不尽的情怀衷情;嵇瑶轻叹了声,那叹息随风飘荡,似有若无。她也曾是那个浅笑低语的芳华女子啊!也曾芳心可可!就为何,人生至此,还是沦落相同的境地?

忽然听见一个声音问道:「这么晚了,哪位姑娘有兴致唱歌?」

嵇瑶全身一震,那声音是她所熟悉的,忽然出现在眼前的男子,那曾让她心动的人。

「是你?」

「从来月下有知音,此中应有共赏人。」苏轼朗声吟道,举起手中一壶酒,微微一笑:「姑娘也来赏月?」

嵇瑶哂道:「只是凑巧睡不着罢了。」

「方才那歌,唱得真好。」

「那是别人教我唱的,她——」想起「如烟」,嵇瑶的脸上一片黯然:「——都是过去的事了,反正在这儿,也没人会仔细听曲。」

苏轼望月叹息:「那歌曲让人不禁想起远方的家眷,在下离家已有数月,考得功名之后,本该与弟弟一同回乡,不意中来了钱塘,却乐不思蜀,和几个朋友终日宴饮玩乐,没料到昨日接获书信,家慈染病竟日,打算明日便回去,只是心心念念,夜不得眠……」

嵇瑶还记得,听如雪说他在家乡早已成婚,来到凤凰山观潮,也不过是游憩一旬,许多人到此十天半月,过了几日,便又走了,她一个娼妓,能够有什么希冀,又能有什么幻想,可以留住这样的风流才子?

没多久之前,她还只能随波逐流,婉转承欢于一个嫖客的身下,凭什么她可以走出这醉生梦死的肮脏之所?就算是「如烟」那样才色双全的女子,不也是惨遭被抛弃的命运?更何况,这男人还有家眷呢!

回过神来,只听他又随口问到:「姑娘近来过得如何?」

她涩声道:「近来?这院子里谁能安歇?我总得接客啊。」

苏轼一脸尴尬,似乎不知该如何响应,只是喃喃重复:「接客?」

嵇瑶寒了心,只道:「婊子接客,有什么稀罕?这醉梦楼里,哪一个是吃闲饭的?」

苏轼听她一番粗鄙的说法,面色更形扭曲,于是他说:「没想到姑娘竟也是这种人。」

「如玉过的就是这种日子,身子本就是给千人骑万人睡的,苏大爷您瞧得上眼,原是抬举如玉了。」

苏轼别过脸去,似乎无法再容忍这样的话题。

想来男人都是如此,寻欢作乐时,可以对女人和蔼可亲,一思及对方是青楼娼寮的出身,不也是如此轻贱唾弃?

于是她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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