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出他的犹豫,知道那男人放不下自己,放不下过去,也放不下两人的感情……
但她也清楚知道,他更放不下另一个女人。
「分手吧,你放心,我很坚强,也很独立,没有你,我一样会过的很好。」这是她的说辞,其实她知道,这些话,她是在说给自己听。
然后,她的男友就从她的世界中消失了,删掉了电邮,删掉了mSN,删掉了手机号码,不再连络,也收起了生命里属於两人的记忆,就算在路上遇见了,也痛苦地形同陌路。
她以为自己会过的很好,她甚至没有为他哭,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她会傻傻看着手机,等待不再响起的电话。
偶尔,在一个人哭泣时,她会翻出以前的相簿和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可是,在自杀的前一刻,她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原来她本就脆弱,原来她过得并不好,原来她从来就不够坚强独立,原来她只是一个害怕孤独的小女人。
「如果我死了,你说他会不会难过?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后悔选择了那个女人?」
我听着她傻气的问话,摇了摇头:「要是你真死了,后悔的是自己!」
又一阵叹息,她怔忡的表情实在让人难过,於是我离开了这个悲哀的房间,飞到大楼外面。
才转过头,没想到竟然看见那个警卫,正开着车往地下室而去,我急忙飘了过去,随着后头紧紧跟随着。
见他把车在停车格停妥,我看到他趴在驾驶座上,身子还在发抖,也许方才处理了我的尸体,现在才害怕吧?
望了望车窗上吊着的观世音菩萨,那泛着光的东西让我不得其门而入,我正满腔忿忿的当儿,只见那年轻警卫从口袋掏出了一团物事,坐在那里定定瞧着,仔细一看,原来是我今天穿过又让他脱掉的那条白内裤。
心之中,又听到他喃喃自语:「……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这么做啊!如果一切能够重来……」
对不起你个头!奸杀了老娘,现在后悔有个屁用?
可是,我不想重头再来么?
真想不计一切,只要能够活下去!
刹那间,眼前一片巨大的白光,灿亮地笼罩了四周,我在诧异之中看见了,车窗上那尊菩萨,对着我发出慈悲的笑容──
那道光线倏忽散去,我头晕目眩地站直了身子,定眼一瞧,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狭小的电梯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
我摸了摸自己的手和脸,又看了看失而复得的身体,难道这一切都是个梦境?
呼,是梦就好,一切是梦就好……
但我不禁怀疑:事情发展到这里,真的结束了么?
*备注:台湾及闽南地区,民间传说有所谓的「抓交替」,充满了灵异巧合的意味,据称意外惨死的冤魂为了轮回转世,会滞留在死亡地点成为地缚灵(意即只能出现在死去的地方的怨鬼孤魂,通常这种死灵都是恶质的鬼),来寻找下一个替死鬼,特别是自杀或横死者,叁年内会找阳间无辜的陌生人,在这些死者死去的地点以相同或类似的手法,害死这些误访的活人,虽是传闻,却还是令人毛骨悚然。
惊魂夜4
故事并没有结束。
如果情节发展到这裡,把一切都归类为一个单纯的梦境,我就不用继续狗尾续貂了,这样的叙述也等於是废话连篇。
前面已经说了,这是一个惊魂夜,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割腕自杀的女子,一个在隧道边抓交替的男子,以及那个把我姦杀了的年轻警卫。
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真实、如此血腥,交错的场景是我不曾想像过的,像是预兆或警示一般地出现在眼前。
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是什麼?
暴力刑事犯?
变态?
鬼?
不是,都不是。
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是重复的宿命。
宿命何其残酷,命运犹如上天对妳的强姦,拒绝不得,一反抗就会挨揍,一出声就有遏阻,再回首也无法逃避厄运,只好努力享受,以甘之如飴的态度,无论愿不愿意,都得躺下认命,否则的话,只是徒增痛苦,於事无补。
那麼,人世间最大的痛苦是什麼?
后悔。
话说从头:我在回家的过程中,忽然感到一片晕眩,而当时我正与一个年轻的警卫一同搭电梯上楼,结果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成了一缕幽魂,自己的身体遭到姦淫,而且我还看见一个自杀的女子,然后飘到了隧道边,和那个抓交替的恶鬼聊了几句,接著我的身体就让人弃尸荒野了……
在我最后的思绪裡,想的不就是要「重新再来」?
如果重新再活一次,我是不是应该做些什麼,来避免未来会发生的许多憾事?
「叮」一声,电梯到了十三楼,我住的楼层。
恐惧之中,我不敢迈出一步,忐忑不安地立即回过头去,竟然发现那个年轻警卫正站在我的身后,头垂得低低的,靦腆的脸上还有些晕红;在这几秒鐘裡面,我打量著他,害怕先前的一切真的会发生,但又思忖或许是自己想得太多,因此纔有这样一个诡异的白日梦。
可是……为什麼这个男人不敢面对我的目光?为什麼他的双手在哆嗦著?为什麼……我不由自主就想怀疑他?
最后的想法是:在这样一个凉爽的晚上,为什麼他却冒了一头一脸的汗?
我按下电梯按钮,於是电梯门又关了起来,停在当场,他猛地抬起头来,我突然见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古怪光芒,好像是有些跼促不安,又有点鬆了口气的样子。
难道,他真的想过要杀我?
他真的对我动过强暴杀人的念头?
「一直忘了问,你要到几楼?」我试著和顏悦色地说:「对不起啊,我有东西忘记了,想回去楼下拿。」
他囁嚅道:「……没关係。」
在尷尬的气氛中,我打量了这个年轻警卫一下,回想起之前被他弄晕,也不知道他使用了什麼凶器,若要把一个女人打昏,会拿什麼东西下手呢?
手刀?鞋子?棍棒?还是会另外拿什麼特别的东西放倒人?那次该不会是我自己摔晕的吧?
我扫描了这个小伙子好半晌,不免想要猜测他所设想的阴险勾当会如何开始,瞧他賁起的二头肌,还选择了警卫这麼需要体力活的工作混饭吃,或许空手就可以把我撂倒。
於是我又开口问道:「警卫先生,今晚一个人值班吗?」
他怯怯回答:「还有两个同事,都在监控室裡面。」
「哦,我记得监控室裡面有几台监视器,可以看到大门和大楼的情形,现在都快十一点了,你怎麼不跟他们留在那儿看闭路电视就好?」
「我习惯执勤时出来巡逻一趟。」
「是吗?」我故意说:「难怪嘛,监视器只有大门和电梯裡面有,岀了电梯要是发生什麼事情,根本就没人会晓得。」
「……」
「其实楼梯间也是个死角,走廊的灯泡又坏了没修理,幸亏我早就跟管理员反应过,这栋大楼的住户得特别小心人身安全。」
听到我这麼说,这年轻人的面孔一阵红,又一阵白,彷彿被我窥伺了他的心事,最后脸色似乎还有些发青。
电梯下楼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已经到了一楼,「叮」的一声,电梯门迅速往两侧滑开。
为了避免这男人后续还可能有什麼小动作,我掏出皮包裡面的手机,假装拨打小妹的电话,故意大声地说:「娟娟啊,我是大姐,为了庆祝我今天做了个大案子,明天又是週末,我想找妳现在过来吃宵夜──」
那年轻警卫听到后,好像怔了一下,知道我家裡等一下有人会过来,他应该不敢再动歪脑筋了吧?
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