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2)

也许因为他说了这句话,时书不得不随时留意到水里的动静,实在忍不住。

谢无炽淡淡道:“好啊。”

“………………”

好莫名其妙的对话。

这是正常人的对话吗?

正常人会进行这种对话?时书都破防了。

他转过身往外走,夜风中燥热的脸吹上了凉气,虽然谢无炽难以言喻,但他是自己最好的好朋友。时书还为他担心,他居然还能说这种话。

好奇怪,认识谢无炽后,什么都变得怪怪的。

时书蹲在屋檐下,把炉子的柴往里送了一些。

夜风细细,时书听到了门内的窸窣动静。很轻的一声叹,带着一点桌椅拖拉的动静。时书以为谢无炽不舒服了,刚站起身往里走了一步,脑子里活络着。

不对。

隔着门,男声极其轻微,不应该出现的窸窣动静。纵然时书阅历很少,但结合刚才那句话,揣测顿时不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性感的低声,不带任何异性的折中之处。眼下舒康府正是炎热和瘴疠盛行之时,时书只在院子里帮人救人,没想到一回来照顾谢无炽能听到这动静。

时书脑子里炸了一下,谢无炽在干什么???

不感兴趣,走人,豪门哥有豪门哥的消遣方式。时书转过身,但脚好像被定在了原地,空气中极其安静。时书好像听到不应该听的动静,非常侵犯隐私,让人声音觉得很不对劲。

“…………………………”

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

不过下一瞬,时书确信,是错觉吧。

等时书从脑海中的空白回过神时,脚步已冲刺到了院子的对面,直勾勾看着雪白的墙壁,一片情绪混乱。

好绝望,谢无炽生病他已经够难受了,谢无炽还是这样一个他无法理解的人类。

为什么?为什么?时书蹲在原地拨草,好一会儿,门口响起了轻微的动静。

时书麻木了:“哥,好久。”

谢无炽一只手流着血,另一只手抓着一块帕子,阴暗中的身影高大。他额头淌落着细微的汗水,脸色依然虚弱,神色看起来十分平静。看不太出刚发泄过,就是这么人模狗样。

……他刚才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书只想了一秒,立刻踢走了这个惊天脑洞,人一尴尬就会显得很忙:“你要干什么?不太方便吧?我帮你啊。”

谢无炽:“洗手。”

“………………”

时书舀起温水,冲洗他抓着帕子的那只手,帕子扔到了地上,水液沿着他的指缝往下流淌。

用温水似乎冲洗不干净,谢无炽的另一只手又血迹斑斑,时书只好伸手握住了谢无炽的手,故意搓得很用力,避免产生任何敏感情绪。

水流在手指中间流淌,时书一边崩溃一边洗,抬头时,谢无炽漆黑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时书:“怎么了……?药浴泡完了,药也喝了,你现在可以睡觉了。”

谢无炽不答,问:“我对你重要吗?”

“……?”

夜风微凉,时书不解:“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重要,肯定重要。”

谢无炽垂眼:“觉得我恶心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时书疯狂咳嗽了一声,在杂音中说:“尊重,尊重!不理解但尊重祝福。人与人之间正是因为多样性而精彩。”

谢无炽收回了视线,眉头似又有思索,时书提醒他:“怎么了?”

天边,忽然打起了一阵雷电,霎时映得庭院内亮如白昼,狂风骤起。

谢无炽眉眼阴郁:“我发烧了。”

谢无炽发烧来势汹汹,到床铺上撩开被子躺了下来,灯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他注视手指和腕部的斑斑伤口,对于即将到达的痛苦,安静地准备着承受。

时书:“好烫好烫好烫,要怎么办。”

瘴疠之毒,会导致发烧惊厥,体内冷热交替,高温烧到一定程度伤害大脑引起神智不清,胸腔疼痛,内出血。许多病人都是七窍流血而死。

“我可能要睡几天。”谢无炽道。

时书给他倒了水,自己坐在床边,一直盯着他看。

谢无炽一只手垂在棉被外,恰好是刀子割开后放了血,纱布缠绕的手。这只手能扛起重任,握住刀剑,也掐着脖颈轻轻抚摸过他的耳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疼痛不害怕,对死也不害怕,谢无炽意志力强大得让人陌生。刚认识他是极为澹然出尘的僧人,聪明会照顾人,到现在,时书和他一起坐在医药局的灰暗小屋内,对着一盏枯灯。

时书忽然好奇他的刺青,先前谢无炽唯一说过的便是刺青,不过在腿内侧,似乎并不好看见了。

林养春从门外来,拿着一瓶药:“药浴泡完了?把这个药丹放到他口中含着。瘴疠之气不再进入肺腑,他嘴巴也不会有味道。”

“多谢多谢。”

时书倒出一枚,起身往谢无炽的唇边放。

谢无炽熟睡了,时书自言自语:“谢无炽,你配合一点啊,林太医给你吃的药都能救命,吃药了就好了。”

他掰开谢无炽的嘴,指腹碰到他的滚烫的唇,跟电击了一下似的。时书忽然想起那天在狱中,谢无炽凑过来吻他的感觉。

直到现在,还觉得很神经。

“吃吧……牙齿咬这么紧?寒战,发热了?”时书才发现,谢无炽腮部咬紧,正在发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身体的应激反应导致肌肉紧张,也有可能是发热惊厥。

“谢无炽……你是强大的人,一定能平安吧?这些天,城里的人因为你,瘴疠不再扩散,少死了那么多人,会有佛祖保佑你的。怎么会让你生病?”

时书手放到他额头,烫得心惊肉颤。

“我也从来没有照顾过人,第一次照顾你,你好好的,别死在我面前了。”

“谢无炽,你听话把药吃了?”

时书叽叽咕咕,拇指和食指去掰他的牙关,谢无炽滚烫的唇被他按揉。他依然一副沉睡着不肯苏醒的模样,仔细看那眉眼轮廓生的十分矜贵,天生就在特别好的家庭中养大,沉睡的姿态都有修养,优雅至极,但又淡漠有距离感。

“我用力了,好怕给你扳疼。”

时书食指在他齿间钻,终于,手指钻进去一下抵入到柔软的舌肉,濡湿高热,沾着口水十分滑腻。

“呃?”时书吓得差点把手抽出来。

“……为什么人的嘴巴这么软。”

时书把药塞进去,食指沿着他舌苔滑出来时,没想到谢无炽面色灰暗,忽然一个惊颤,猛地收住了牙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好疼好疼。”

尖锐疼痛一下传递到指根。

“幸好有我手指挡着,你要是把舌头咬出血,你就疼吧。”

时书掐着他下巴,不忍心把这张英俊的脸给揉出伤口,他小心翼翼扣开谢无炽的牙关,取出手指时,流血了,破了好大的伤口。

血液沾在谢无炽的唇瓣上,十足的苍白。

“谢无炽,你最好别出事,这手指头被你咬坏了,等着你赔我。”时书拿帕子擦干净他唇上的血。

早晨,林养春又来了,替他把脉:“昨晚醒来过吗?”

时书说:“醒过一次,说要喝水,喝完又睡了。说冷要盖着棉被,但浑身又在出汗。”

林养春:“是这个症状,发热要持续六七天,如果他能熬过来,病就好了,如果熬不过来,六七天后,体内的五脏六腑都烧熟了,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时书不说话,正在洗帕子:“明白了。”

“你这几天,要给你郎君喂些吃喝,留存体力;还要帮他擦洗身子。无论用什么方法,让他吃些东西。”林养春拎起药箱,“他的脉象十分刚强,也许能够撑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书正好放温了药,倒在碗里:“好。”

待人走了,时书回到厢房内。

今早,幕僚和官府的人都来找了谢无炽,似乎还有事情要问,听说他病倒,纷纷面露无奈离开了。

好在,舒康城的瘴疠之气,确实得到了控制。

时书端着一盆热水,放到床边的木架上,先给谢无炽擦了擦脸,喂药。

他额头上放着一方纱布,本来英俊棱角分明的脸,因阴郁苍白,竟然有了几分文人猝劳至死的文雅之气。

“已经过了一晚上了,最多,你只需要再坚持五个晚上。谢无炽,高热期就过了,你也能好起来了。”

时书把药碗压到他唇边,谢无炽牙关紧扣,似乎也不肯喝。时书只好伸手,有用食指往他嘴唇的缝隙里钻,触摸到滚烫柔软。

“喝吧,喝一口。”

汤药刚倒在唇缝,立刻沿着唇角流了出来。

这么生机旺盛,雄心勃勃的人,时书还是头一次见他像个假人一样躺着,毫无行动和还手之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书摸摸他的额头,再倒了口药,药依然沿着唇瓣的缝隙流了出来。

时书只好,用手指撑开他的牙关,那一瞬间,像极了蹂躏他的唇舌,将药汤缓慢地倒了进去。

第32章

叫宝宝

药汤洒了许多。

时书给他擦完嘴角,就趴在床边睡觉。

记忆混乱,时书想起了在宿舍发烧的一次,没人理他,时书体内冷热交替,五内如焚,心肝肺腹有刀子在一下一下地刮着,浑身止不住地冒着冷汗。

他实在受不了,室友回来送他去医院,吊水,几天才恢复正常。那几天什么都不想吃,口干舌燥,脑子沉闷,好了后上秤瘦了好多斤。

眼前的谢无炽,正在过这一关。

“谢无炽啊,你壮得跟头牛似的,肯定没事的。”

时书侧过脸,昏暗灯光照在少年清隽白皙的脸上,勾勒着分明的下颌,时书就这么睡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早时书是被门外的喊声惊醒的,他撑着爆炸般的脑袋走到院子里,是世子府的幕僚,喊人的正是曾兴修。

“谢兄身子好些了吗?”

时书:“还在昏迷,有什么事情吗?”

“搜查的事情有进展了,虽然早得知有两套账,但自从染坊司屠尽,一把火烧干净了之后,一直没有结果,人证物证俱失。”

曾兴修手边牵着一个小孩,约莫五六岁,面容呆滞,一声不吭:“好在。这些天舒康城的瘴疠缓和,有一户人家感念恩情,终于说出那天夜里逃了个小孩儿的事,现在找到了这个小孩。”

“原来是谢无炽的公事。”时书说,“你们要见他?他现在躺着,没有自理能力。”

曾兴修满头大汗:“见啊,好不容易有消息,这小孩却是个哑巴,怎么哄怎么打,都不肯说话。要问问谢兄怎么处置。”

时书听到怎么打三个字,低头认真看这小孩。

脸上布满指甲掐拧的伤口,但又穿得整整齐齐,想必是软硬兼施并不凑效。既然是公事,时书也并不好阻拦,曾兴修和幕僚,早已一并进了房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谢参议!谢兄——”

谢无炽让一只枕头垫着,染血的手垂在炕上沉睡。不知怎么,时书在他耳朵边说一百句话,他也没反应,但听到“谢参议”三个字,眼皮猛地滚动了一下。

好像利剑,嗅到血腥味儿鸣啸。

时书心说“好啊好啊,能醒啊”,站在一旁,曾兴修喊:“谢参议。”

谢无炽眼皮下的眼球血红浑浊,像一头困兽睁开眼,先还有几分混沌,逐渐恢复清明。

“什么事?”

曾兴修把情况复述一遍:“丰鹿恐怕知道我们在暗中调查了,昨夜一支鸣凤司的宦官冒雨进了城。立刻来了染坊司,似乎很怕我们调查出什么。”

谢无炽:“先把这孩子藏好。他眼中呆滞,目睹染坊司的屠杀恐怕被吓掉了魂魄。不要再吓他。”

“好是好,目前还没人知道这孩子,藏在哪里合适?”

谢无炽盯着那小孩儿,小孩看他一眼,眼珠子像死人一样移开了。谢无炽嘶哑着声音:“找林养春,先治治真哑还是假哑。林养春是个烈性子,能护好病人。”

“正是,谢兄你且慢慢养病。”得到指令的曾兴修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啊好。”

见人走了,时书围着床铺打转,忍不住啧啧道:“谢无炽,你居然能醒?我以为你睡着就什么也不管了。别人一喊你就答应,为什么我喊你这么多次,压根儿不理我?”

时书碎碎念:“害我担心那么久,昨晚熬到深夜才睡,你是不是不想理我?”

说完,一只手揽着他后背,试图让谢无炽躺下,没想到手猛地被他握住。指腹蹭过伤口带起一阵痒意。

谢无炽低头看手指头的咬伤,再抬头,那双赤红昏黄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似乎能看透人心。

“……”

时书:“我跟你开玩笑的。”

谢无炽:“谢谢你,照顾我。”

谢无炽嗓音喑哑,像被一层厚重的膜罩着。说完他便倒回床铺里,就像没有醒来过一样,双眼紧闭,一瞬间陷入了沉睡的状态。

“……又睡了?”

果然,谢无炽真的很不舒服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才可能只是强撑起身,短暂工作了一瞬。下次曾兴修这群人再来,就拦住不让进了。时书收起帕子方巾,一边想一边扔到盆里用开水煮。

下午,林养春来给谢无炽诊断,他的背后,一个小孩牵着他的衣角,磕磕碰碰地走。

时书:“这么快,又见面了。”

“你见过他?”林养春嫌弃说,“叫他茯苓吧,早上把茯苓当糖块吃,喊都喊不住。谢无炽今晨如何?”

时书:“有人公事找他,醒过一次。”

林养春冷笑:“好啊,垂死病中惊坐起。下次阎王爷来叫,也跟着走了算数。”

“……”

要把谢无炽搀到热水桶中,时书坐到床头,伸手抱他的肩:“哥,又该药浴了。你醒不过来就不醒了,重心往我这方向挪。”

没有意识,也不再强大。时书将他从床上搀下来,满头的乌发垂到背后,宽大身形布衫汗湿透了,鼻息滚热,身体紧靠着时书,脸色是死人一样的青白色。

在屏风后,将谢无炽衣衫都褪去,唯独还剩一条亵裤,时书犹豫:“进再脱,大男人光着下半身多不好,万一被林太医看见,你也社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沉入水中,时书手也伸到水里,摸索着谢无炽腰际的一圈布片。

“啧,腿这么长?”

时书把湿哒哒的裤子扔到盆里,扭头,才发现那小孩儿正看着自己,眸子漆黑,鼻间两点驱瘴的雄黄,似乎智力不高。

时书:“你在看什么?”

“……”

时书自来熟地说:“这位大哥哥生病了,我照顾他,帮他淋药浴。你站在这里看,很好奇吗?”

小孩不说话。

时书说:“你要注意点,别像哥哥一样生病了。桌上有苹果拿着吃,玩儿去吧!”

林太医看了药毕,这小孩儿也很快离开。

热水萦纡,热气在屏风后弥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谢无炽皮肤起了一层薄红色,时书拍他肩膀:“好了哥,到床上躺着去。”

时书从没穿衣吃饭地照顾过人。一个人完全丧失自理能力,把一切都交给你。距离感森严的谢无炽,但这时,可以趁着他神智不清,肆意触碰他。

谢无炽强悍不起来,傲慢不起来,那双看人像看狗的眼睛紧闭着。心智都被关闭,像玩偶店等比例的男模,可以随意捏他的脸,下颌,掐他脖子,摸他坚硬的腹肌,入侵他人格和自尊上的隐私空间。

怎么摆弄都可以。

时书看了他一眼,莫名视线发烫地移开。

为什么谢无炽总给他一些色情联想?肌肉,骨骼,男性肢体。他练体育看得太多,从来没在意过,但谢无炽就莫名刺他的眼。以前看过一篇病娇文,支配别人的身体会有快感,身体部位也存在象征意义,某些疯子,甚至会爱上一尊英俊的雕塑。

“平时摸你会反抗,现在反抗不了吧?幸好,我并不是很想摸。”

时书碎碎念,把谢无炽从水里捞出来。他有意识,重心会靠着时书,不那么吃力。见他下半身出水,时书飞快用帕子一把裹住。

汤药呈褐色,余下污渍。时书端来干净的水和帕子,擦拭他的脖颈和身躯。帕子湿热,热气透过掌心,一寸一寸从谢无炽的喉结,滑到肌肉饱满的胸膛,再往下移强悍到腰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也许是染病,谢无炽身上有了兵戈的血腥气。

“我现在跟带孩子似的,不过你不用感谢我,你能醒过来就好了。”

帕子覆在手上,时书就盯着这个“男模”:“下半身也要擦,否则会长湿疹。”

“谢无炽,你其实有意识吧?也挺放心我的。呵呵,什么都让我来。”

“都没想过万一我是男同你就危险了吗?!”

时书手往腰际的布帛下擦,头皮发麻,髁骨上前棘微突着,温暖的腹部块垒分明,随着呼吸轻微的起伏。这是谢无炽的温度。

“不不不不不不——受不了,一定要擦?说实话,我还没做好擦一个男人下半身的心理准备啊……”时书头皮快炸了,俊秀的脸微扭曲。

这不仅是对谢无炽个人空间的侵占,也是对自己的精神冲击!

时书把帕子叠了两层叠厚,褪下帕子,一狠心覆盖到谢无炽身上擦拭汗水。

“啊啊啊啊啊啊——”

茂密旺盛的丛林,时书的右手一下子发软,好像被抽了骨头。他尽量若无其事,也不去看,颤抖着加大力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背发麻,眼瞳散大,时书要过敏了。

不是,谢无炽你身上毛不多,为什么这里毛这么密?

越不在意,触感越清晰,大概有他手掌大小,很快地蹭过去,但还是感觉到了。

时书整条右臂报废:“要死了,不干净了,剁了吧。”

碰都碰了,来都来了,时书索性再伸向他的腿间,今天必须把谢无炽擦干净。

“唔……”

没想到,时书忽然听见一阵轻喘。抬起头,谢无炽不知何时睁开了血红的眼睛,漆黑眉梢压着眼,眼神晦暗,浑浊视线落到他身上。

时书倏地抽回手,吓得魂飞魄散:“啊啊啊啊啊谢无炽你醒了?我——”

“我我我没有怎么样!你身上有艾草汁我帮你擦干净,林太医说腿间也要擦否则会长湿疹,我用帮你擦了一下腿,没有其他意思!”

少年俊秀的脸吓白了:“谢无炽,我力气很大吗?居然把你擦醒了?我没在性骚扰你啊,真的没想摸你腿间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没摸清楚,也没看你,你别介意啊啊啊——”

谢无炽闭上眼,喉结滚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额头上渗出冷汗,似乎很痛苦,侧过了脸。

脖筋被扭曲,喉结滚动,青筋也在一起一伏中,锁骨染着薄薄的一层晶莹的汗,肌肉因痉挛而用力地起伏着。

“………………”

知道的他很痛苦,不知道的以为他在干什么。

时书咽了下口水,拿衣服给他穿:“泡过药浴了,擦干净了,你把衣服穿上。”

谢无炽嘴唇发白,不说话,形容枯槁似的,一双黑褐色的眸子井水般深,暗如死灰。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个人生病时,气色确实会发生显著的变化。

时书:“哥,你很疼吗?”

谢无炽闭上眼,轻轻地喘气。

时书有一瞬间挺想摸他的,但很快消散,端起汤药:“正好凉了,你醒着就喝了?喝了再睡觉吧?你别介意,我刚真不是故意摸你。”

“我不介意,还可以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疼痛又袭来了,谢无炽的目光像受伤的狼,蹙眉,比平日还戾气。

“……”

时书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谢无炽现在的目光,不是受伤后羸弱的视线。而是鹰视狼顾,求生欲,逮到一根骨头就要咬碎,吸出骨髓补充营养的戾气。

谢无炽生命力强,他绝不肯臣服。

时书一勺药递到唇边:“哥,张嘴。”

但不知道为什么,谢无炽偶尔也有转瞬即逝的情绪,时书抓不住,只觉得,从来不会忧郁的他也会忧郁一秒钟。

尤其是生病以后,眼睛里偶尔会闪过抽离,但只有非常非常快的一秒钟。

谢无炽抿唇,面如死水盯着这碗药,写满了不感兴趣。

时书:“我知道你现在很痛,不想喝药。但不喝药是不行的,喝呗。”

这时候时书就意识到自己钢铁直,嘴笨,来来回回就那两句:“喝啊,喝呗,喝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无炽却像个需要温柔和甜言蜜语浸淫的公主:“说两句好话。”

时书:“呃。”

“喝呗,帅哥,大帅哥,赏脸喝一口。”

谢无炽:“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时书:“没有。”

“如果你喜欢了,你会叫什么?”

“老婆?”

“换个。”

时书:“媳妇儿?”

“叫宝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书脑子里霎时想到什么,差点把碗砸了:“啊,你非要听这个称呼吗?”

谢无炽唇色发白:“我想听。”

“……你是不是有点儿缺爱了?生病不舒服吗?”时书笑了,笑容开朗阳光,“好,宝宝,宝宝宝宝,宝宝,来喝一个。”

为何没心理负担,因为他室友偶尔也管他叫宝宝,虽然时书一直觉得不理解,但直男有时候就是的。

时书叫一声,谢无炽就喝一口,莫名其妙的一个场面。

时书:“宝宝,马上喝完了。”

谢无炽饮下了勺子里的药。

时书就觉得有点儿暧昧了。不是,有点暧昧啊。

时书这才反应过来,谢无炽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脸上,那股子悍然的戾气也消失了,注视着他,抿紧唇,取而代之是一种流水般的平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怪怪的,给时书一下弄别扭了,站起身:“我把碗拿走。”

“我睡了,有点疼。”谢无炽也道。

等时书回来时,谢无炽拉上了被子,领口衣衫松松地被揉出褶皱,端正眉眼蒙着一块白布,一派清骨损伤的病弱模样。

谢无炽太爱说谎了,假笑,假话,有时候觉得他似乎很平静风轻云淡,可有时候,又觉得他有些阴郁。

时书想不明白,便不再多想。

傍晚,暴雨忽至,狂乱雨幕中,院子里站了几个太监。

这几个太监以探望的名义要见谢无炽,被时书拦住,说他感染了瘴疠,正在养病中,不便见客。

“不便见客?唔,何时染上的?咱家怎么听说前几日还在城里盘问,要查这舒康府的民叛,还要查染坊司被屠杀死绝的案子呢?”这人冷笑,“世子府好长的手,怎么伸到淮南路来了?”

时书:“我不知道你说的事,他一直在医药局帮忙驱除瘴疠,我们和大夫一道来。”

“好会嘴硬,话既然说开了就记得分寸。这案子要查也该凤鸣司来查,和你们毫无干系。再要越俎代庖,就请你们走一趟了。”

几个太监捏着鼻子,便不再多说,在风雨中撩动袍袖回去,死神一般地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无炽和那群幕僚,被盯上了?”

时书仔细一想想,熬好了粥和馒头,晾得微凉后进门到床头:“素素净净一菜一粥,谢无炽,吃饭了。”

谢无炽口中咬了一片纱布,今天林太医来,说照他的咬法,恐怕把牙齿咬碎,让时书往他嘴里塞东西。

谢无炽并不清醒,额头冒着冷汗,但身体的温度高得瘆人。

“你这病也不知道多久才好,度日如年,京城还来了太监……”

时书取出他口中的纱布,被口水润湿了,放到一旁。馒头撕成一小缕一小缕,时书放到他唇边,被唾开。粥放到唇畔,也立刻流淌开,让布帛垫着才不致于弄脏床铺。

时书:“吃点儿东西……额头更烫了,发烧不会加重了吧?”

谢无炽就像一堵铜墙铁壁,时书撬不开他的牙关。在床铺底下太难着力,时书索性爬到了床上,双腿分开跨在他身上,压住被角,将撕碎的馒头塞到他口中。

拍他的脸:“喂,谢无炽。”

谢无炽过于顽固,怎么都吃不进去。

他似乎做了噩梦,弥漫着压抑张狂的气息。时书掰开他的唇,舌苔上放着半颗药丹,牙关战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种发狂的模样,在医药局待着时书见过许多,高烧引起颅内神经紊乱,可能出现精神问题。先前就有人伤人,掐人的脖子,发狂打人。

“造什么孽啊谢无炽……你能熬过去,你这么强悍,你很厉害,一定能熬过去。”

时书用干净的布帛浸水放到他口中,谢无炽似乎渴得厉害,猛地睁开了眼。

时书本来跨在被子上,忽然,身体猛地颠倒,时书手掌一阵锐痛,撑着刚要弹起身,他滚到了床榻的另一头,立刻一只手撑在了他的颈项旁,谢无炽的影子猛地垂落下来。

窗外狂风骤雨,雷电交加。

视线转换,一切都迷乱了,时书躺在窗边,只觉得十分意外,他被谢无炽堵住了嘴。

“干什么?!”

谢无炽不像存在意识,亲他的脖颈。

那粗糙的舌头舔过去时,浑身都发麻了,泛起湿滑又潮热的薄栗。

第33章

“咔嚓”一声雷鸣,窗外似乎有盆滚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动静?”

时书扭头想看,下颌被带着薄茧的手握住,热意带起一阵火热,把他的头强硬地掰正过来。

“谢无炽,门外好像有东西!……”

话音未落,充满掌控欲的手掐着时书的颈部,吻再次落了上来。温热濡湿的唇,衔住了他的唇瓣,小鸟似的啄吻了一口。

“!!!”

时书怔住了,猛力推他的胸膛:“谢无炽你松开,别碰我,现在不是干这种事的时候!”

甚至,就不该干这种事!

但骤然倒床让时书脑子眩晕,他睁大眼,眼前谢无炽的长发垂落骚动他的耳垂,视野被侵占,黑暗的厢房之中,借着忽明忽暗的烛火,只能看见谢无炽放大的犀挺的五官,启开的唇,还有鼻尖淌落下的一枚汗珠。

热气,好热……熏得时书头晕了。推他:“谢无炽!你疯了!”

“啾……”

掐着他的颈缓慢碾磨,吻又落下来。谢无炽像个男鬼一样趴在他身上吸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啊啊不要亲我了,疯子,你这个大疯子!”

时书头晕目眩,用脚拼命踢他,被子被蹬得搅合在一起。但更修长结实的腿替他格住,卡在时书的膝弯牢牢固定,让他动弹不得。

“谢无炽,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烧得这么厉害还有力气亲人?”

时书被按住双手,用力扭开脸,吻又落到他的耳垂,被含住了亲个不停。

“疯子,疯子!有什么好亲的!”

时书掉头刚要狠狠咬他一口,谢无炽血红色的眼睛转过来,他像完全入魔了一样,充满红血丝,漆黑的眉宇紧皱。

“啊啊啊气死我了!”时书又不想咬他了。

谢无炽一身的病气,浑身汗水湿透,佛子般的寒潭深色被搅乱,眼珠中充斥着病入膏肓的浑浊和戾气。他红着眼的模样,像疼得在流泪一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书:“你别哭,我要哭了呜呜呜呜……”

已老实,求放过!

遇到神经病,还能怎么样。

忍了忍了忍了,时书拼命告诫自己:“他是个病人,不是不想让他死吗?还能怎样!”

时书咬着唇:“谢无炽,有本事你亲死我!我还能少块肉?”

何况这是在古代,他俩穿越了,谁会知道他长这么帅实际被男人亲过啊?不会有人知道!

时书俊秀的眸子在黑暗中张大,猫一样哈气,下一秒,谢无炽高温的唇覆盖下来。

“唔……”时书索性闭上眼。

好热,好热,浑身被一个火炉包围着。谢无炽舌头钻进齿关,有药丸的辛辣气味。湿湿地舔他舌头,像在喝水一样一口一口舔着。虽然不想回忆,但和在牢里的那次体验不同,没有那么欲念,像受伤的野兽在角落舔舐他的伤口。

时书一动不敢动,浑身僵硬,直勾勾盯着谢无炽蹙起的苍白眉宇。

“求求你,你的瘾快过去吧……”时书心里祈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又听到暴雨中蹑手蹑脚的足行声,似乎窗外有人,但时书不确定是不是错觉。

“嚅……咕啾……”舌头被钻动,滑腻的触感,像在吃一口很滑的蛋糕。时书真不知道人类为什么非要打这个啵不可,他在被子里挣扎,谢无炽肩膀撑着枕头俯身吻他。

时书心想:“幸好我不介意,要是换成别的男的,被你亲过,这辈子都完蛋了!”

“谢无炽,你是不是亲嘴有瘾,啊?!”

时书在换气的间隙,盯着他。

谢无炽不说话,下一秒再含上来,濡湿的舌头舔过他的上颚,让时书后背一麻,喉间的话都打结,咕噜咽下些唾液:“啊……”

好亲密,亲密到了极点。谢无炽似乎知道猎物不会再躲开,就像草原上的狮子把羚羊叼到丛林深处一样,不紧不慢享用着战利品。

时书嘴巴里酥软无力,好像都不属于自己了,那真濡湿和滑热,把他脑子里的愤怒也熨平,安静了片刻,感受着舌头在口腔中搔刮似的嚅动,一拱一拱。

好亲密。

亲密近于病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无炽好像从来没有过,所以这么渴望。

“啊哈……”时书红着白净的脸,眼睛发湿,看着被他轻咬着拖出唇的舌头,在昏瞑的空气中和谢无炽的舌头纠缠,银丝粘连,几经舔弄。

与暗室格格不入的肉红色,缠绕着。活色生香的刺激,看得时书头脑一片空白。

“苍天,绝对不能被人知道!”

“等好了要不抓把药,把谢无炽毒哑……”

要是被人知道和男的亲这么恶心,时书这辈子都完了!

时书真心祈祷谢无炽醒过来能失忆,不能失忆只能物理失忆,时书甚至在想抓什么药好。

终于,谢无炽身影往后倾,虚虚的光从他眼睫散下来,暗光下鼻梁和唇染着银色的薄光。他在昏暗房间内闭着眼,似乎在喘气。

一手撑起来撩着头发,双腿架开了时书,浑身上下一股掌控形势的掠夺感和野性。

时书:“哥,你瘾过了?!爽了?可以结束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书刚说完,谢无炽再倒下来,唇瓣再次不知餍足地吻住了他。

时书:“………………”

但谢无炽也有一点好,就亲人,也没有任何暴力行为。他的吻里也有温柔,但更像渴望,吞噬之类的东西。亲的人嘴巴软软,心里也莫名其妙软软的。

“…………服了。”

时书索性把馒头拿过来咬了一口,叼在口中,谢无炽半俯身,唇贴着衔取过去,一口一口吞咽下去。

“谁是小雏鸟?你才是小雏鸟。”

时书一口一口喂,谢无炽也一口一口吃了进去,也许是亲太久了,谢无炽俊朗的额头泌出了薄薄的汗。时书忍不住给他擦擦:“哥,你经历了什么,才会精神失常成这样?”

“说实话,你亲我这么久,我也受不了。等你醒来最好给我解释清楚,我真的要疯了,再这样我就不跟你一块儿呆,我要自己走人了。”

吃掉了一个馒头,那粥不知道怎么喂,时书喝了一口含在口中,谢无炽堵住他的唇,在他口中搅弄,将素白粥慢慢舔到嘴里去。

好涩,让他舔着时,时书眼中倒映谢无炽迷乱不堪的俊朗眉眼,热气在口中弥漫来,一下一下折磨时书柔软的舌肉,只有口腔内在和他的身体交流,官能刺激肉欲到了极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不是穿越时空,这穿进黄文了?

太亲密,两个人在雨夜昏暗的房间索取无度地拥吻,亲密无间地舔吮,时书闭眼,心里觉得真疯狂。

然而时书还不能反抗,他喝第二口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哐当”的响动。时书怔了一下,猛地翻身下床,盯着那扇薄而脆的门板。

“——什么动静?”

诡异,极其诡异!时书头皮瞬间发麻,荷尔蒙迅速窜升。

染坊司的风雨夜,发出这么大动静除了鬼怪,还有什么?方才时书就听到窸窣的动静,本以为是耗子,但透过门板晃动的人影,确定绝对是人类。

时书吹灭灯烛操起门后的木棍,紧盯门后。

片刻,门被一脚踹开,走进来一个黑衣人。时书几乎瞬间拽过了谢无炽,一起滚到床头底下的缝隙处。时书竖起耳朵听动静,握紧棍棒准备随时动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今早曾兴修来时的话他都听见了,这伙人,也许是鸣凤司赶来舒康府灭口的人。

时书刚按下谢无炽,没想到逼仄之处他竟然又凑过来,啄了一下时书的脸。时书耳朵一下烧了,黑暗中用眼神说:“能不能老实点,现在情况紧急,一会儿你和我都没命了。”

脚步移到屋子内,借着雨夜的暗色,时书看对方直奔床铺便“砰!”地一闷棍直敲后脑,速度很快,时书练过羽毛球,那人重毙般趴在了床铺。

手心发抖,时书说:“对不起了,但人身体还没好你们就来赶尽杀绝,我现在非常生气!”

被一闷棍敲在床上,按照正常人绝对晕过去或者脑门开花,这人居然挣扎着,扭曲的虫子一样缓慢爬了起来,凶狠毕露。

“你还能起来?!”

对方手抓一把匕首,朝时书挥舞过来。

——寂静。

刀剑划出银光,反射出闪电的辉芒。时书白皙的脸上,瞳仁中,倒映着此人狰狞的脸。

这是第一次,有人不加掩饰想杀他。那么冷酷无情,就像屠宰一只牛羊。人命是牛羊吗?

时书后脊椎僵硬,运动赋予他的灵敏,脑子还没拐弯身体先蹲下去,等时书回过神时,手臂被椅子震动得麻木,听到木头挥舞在人体骨骼上结结实实的“咔嚓”击打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书踩对方手掌踢走了刀刃,随后扶起谢无炽,不顾一切从门内逃了出去。

暴雨夜,这人恐有同伙。

“谢无炽,有人想杀我们,快走!”

谢无炽在猝然的撞击中睁开眼,暴雨淋到两人的头顶,从鸦羽长睫落到线条分明的下颌。分不清是雨还是汗,时书想起了无数个雨夜奔跑的夜晚。

他喜欢跑步,可以把世界甩在背后。

老爹让他跑步,时书就跑,从五六岁跑到了十八岁,他天生活泼好动,奔跑,就像朝着希望一直跑下去。

湿透的衣料摩挲,时书肩膀给谢无炽支撑受力,绕过几道门亭见到一间荒芜院落,屋檐下堆满柴火,时书踩着满地青苔和谢无炽猝然撞进一扇门内。

柴房寂静,老鼠吱吱响。

“谢无炽,你靠着柱子坐会儿,雨太大了,你力气不够跑不远。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城里也在戒严,他们人少,肯定搜不到这里的。”

时书眼瞳缩紧,大口大口喘气,胸腔内心脏狂跳。他扶着谢无炽坐下,手臂在剧烈地发抖。

时书呐呐:“是丰鹿吗?他要杀我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无炽唇色苍白,水珠沿着下颌滚落:“讲个恐怖故事。”

“什么?”

“上头来调查的,死于非命的多。你想找别人的错处,可别人不想被你找到。”

时书深呼吸:“你清醒了?”

“活着。”

时书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想问他方才那么长时间的吻,可方才一番夺命狂奔,竟然觉得缠绵和吻恍若隔世。

闻到干柴的暴晒味,时书抓起一抱一抱的稻草铺好:“谢无炽,你身体不好先躺着。这里条件不行,只能做一张简易的床了。”

他把谢无炽扶过来,让他靠着自己。时书的手冰凉,谢无炽身上却是又冷又热。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生气了。”时书牙齿打颤,“相南寺只是抢走了僧侣的钱财,和他有什么关系?在舒康府,明明我们做了好事,为什么你病成这样,还要被追杀!他就这么恨你?”

谢无炽:“谈不上恨,小角色,他动动小指头的事。”

时书和谢无炽身体紧贴,不知怎么才能温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找幕僚,还是先躲起来?”

“黑吃黑,告状无用。现在不方便再以明的身份出场,暗中行事,让他们以为我俩都死了就好。”

喉头吞咽,时书将受惊和恐惧一点一点压下去,换成冷静和平静。漆黑的寰宇,他和谢无炽坐在这灰暗的柴房,满目萧瑟。

“接下来,我们要在这间柴房里活着了?”

时书盯着门口,不敢移开视线。

黑暗中,谢无炽脸色十分苍白,像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权势压人,我必百倍奉还。”

又是一阵冷静。

时书想起什么:“那个小孩是不是很重要?”

“是。”

“你先躺着,我把他找过来。”时书走之前,握了握谢无炽的手掌,“不要怕,我绝不丢下你一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柴房弥漫着发霉阴湿的气味,谢无炽背靠一堆干柴,偏头寂静地坐着,高热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他屏住气息静坐,片刻后,柴门被轻轻踢开。

时书一只手拎了锅碗,一只手牵着那叫茯苓的小孩:“我回来了。”

谢无炽闭着眼。

时书从包袱里翻出干燥的衣物:“你说的很对,丰鹿铁了心要杀咱们,林太医那搜过一遍了,现在不方便露面。这小孩儿听话,也许是我给他苹果吃,他也不怕我。”

安静中,茯苓张望着眼睛,坐在木柴上。

谢无炽闭着眼:“刀,有吗。”

时书一怔,从包袱里翻给他。

谢无炽接到手里,再次割开了手上的穴位。时书转过身,蒙住茯苓的眼睛:“不要看。”

茯苓很乖,但不会说话,目睹叛军涌入城内屠杀染坊吓得痴呆了,时书蒙他的眼睛,他细细的呼吸传递到掌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书拿干燥的衣服给谢无炽:“夜里我不敢点灯,你穿上干衣服,睡吧。”

谢无炽:“辛苦你了。”

时书替他换衣服,脑子里又想起方才在床笫间,他压住自己的吻。时书抓了下头发,转过脸去。等你好了,再跟你计较。

谢无炽躺着入睡,时书让茯苓靠着,就这么睡着了。第二天听到鸡叫,时书起床找了几根木柴支起一口锅,替谢无炽熬上了药,还把煮饭的锅也端了上去。

“幸好舒康府管制,不再让多的人进来,那几个太监,恐怕发现不了咱们。”

时书把衣服也用木柴支起,准备烤干。

他收拾这一切时,茯苓便蹲在他身旁,看跳跃的火焰。

时书前所未有的累:“老弱病残,好,集齐成就。”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时书闭着眼,尝试理清思绪,“被丰鹿派来的太监追杀,不敢再以明的身份出现,谢无炽还要调查民叛之由。”

找到原因,乃是发运使殷蒲奴役平民太甚。而有舒康府人告知,染坊司账本有阴阳两套,一套明面上呈给朝廷,写着染坊司清清白白,一切布帛皆按朝廷的份量供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另一套则记录着贪官污吏,勾结横行,压榨染坊司太甚,将其中本该供应皇宫的御锦,加量制造,偷偷供给其他权臣的事。

偷偷供给其他权臣,导致染坊司完成定额之余还要多加供奉,这才不得不鞭挞百姓与织女日夜劳作,虐人致死,民怨积累直至沸腾,出现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造反,从中心中伤大景朝廷。

如果能以这个理由弹劾丰鹿,陛下必定会震动,动摇对丰鹿的信任。

所以找到关键证据尤为重要。

眼下,时书看着正玩火的茯苓:“染坊司一夜被屠尽,只有你一个活口,可你却是个五六岁的哑巴。”

“好惨。”

“惨啊,惨。”

“惨绝人寰。”

本不应该这么惨的,无论取军饷,还是解围舒康府瘴疠,谢无炽救那么多人,本来是好事……

时书摇头挥去于事无补的想法,问茯苓:“你想吃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茯苓:“呃呵呵呵呵呵。”

“……”

时书转头去看谢无炽,他放了血,一身冷洌寒素之气,下颌让晨光映得苍白,勾勒出清晰分明的轮廓,长腿盘坐,正在安静地沉睡着。

“……”

时书:“想当皇帝也不容易啊。”

任何想要的东西,都要付出,才可能得到。只有磨练,能砥砺出真正的勇士。

“我们也在磨练中?”时书走到谢无炽的身旁,坐了下来:“我爸妈说,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朝希望去看。谢无炽,经过这场病,你会更强悍,我也会更厉害。”

说服自己后,时书的心情重新组织,找个衣服把茯苓拴木柴上:“一个病,一个残,我去后厨偷点吃的,免得你俩让我给养死了。”

“……”

时书偷偷出了柴房,到后厨拿个袋子装了许多米面粮肉,一边装一边私密马赛,篓着一大兜子回了僻静的柴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茯苓跑过来,在他身旁蹲着像个蘑菇。

时书:“炖个苦瓜排骨汤,清热解毒有营养。”

他一顿翻炒,谢无炽时不时醒来,正看见时书鸡飞狗跳的背影。几个小时,时书终于炖好,但火候掌握不到家,导致苦瓜全融化在了汤里。

茯苓喝了一口:“呕——”

时书:“有这么难喝吗?”

他也喝了一口:“藕。”

“听说患了瘴疠,味觉会暂时失灵。”时书端着一碗苦瓜汤转向身,“谢无炽,吃饭了……”

谢无炽坐在原地,半睁开眼。今天是他高热的第三天,再坚持坚持,也许病情就熬过来了。

时书到他跟前跪着稻草俯下身。伸手扳正了他的下颌,谢无炽睁开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

两双眼睛,对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书手心一抖,再想起了昨夜。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他被压在床榻上,忽明忽暗的灯火下,被他转辗唇齿的场景。

时书:“呃。”

时书抓了下头发:“你现在是清醒的还是不清醒?”

谢无炽:“我一直很清醒。”

“…………”时书怔了两秒,“那个……”

时书宕机了好几秒,他是认为如果一个人喜欢一定会表白的那种人。谢无炽从来没说过喜欢,他肯定不是男同且对自己没意思。那么昨晚,肯定就是他什么怪癖,或者那什么性瘾犯了,想亲人。

时书当然尴尬,但现在似乎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你能不能自己喝?”

谢无炽漆黑眉眼压着的平静视线,注视他。

时书:“这儿有小孩儿,我们不能那样。”

谢无炽:“没有,就可以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时书:“你不觉得,怪怪的?”

谢无炽垂眸:“是怪怪的。”

“喝。”时书把碗递到他唇边,“等你好了,我们再聊聊这个事。”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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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现在,时书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

林养春已被鸣凤司监视,时书再与他联络会暴露位置,谢无炽只能每天喝留下的一剂驱瘴汤药,至于药浴,丹丸和林养春的针灸。救治方式全无。

少一份药多一份担心,时书盼星星盼月亮守着给他擦汗,好几次时书从睡梦中惊醒,恰好看见谢无炽高热疼得淌落冷汗。但谢无炽自尊心高到了极点,不像医药局的那些人会喊疼,他只是静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书拿帕子替他擦去汗水:“谢无炽,你八字够不够硬啊?我听说古代争权夺位是淘汰赛,身体健康是参选条件之一,你能熬过来吧?”

时书跪在草垛擦他的汗水:“你说过,你要当皇帝。”

至于茯苓这孩子十分听话,给饭吃饭给水喝水,唯独不会吭声,安安静静地蹲在地边。

昏睡第六天,时书心中警铃大作,看谢无炽的目光一刻钟不敢移开:“免疫系统杀疯了?”

谢无炽俊朗额头仍是一派英挺沉敛,额头佩带着纱端。六天几乎不吃不喝,只进了几粒水米,眉毛让汗水黏在一起,下颚的线条更加骨感清晰。

他被时书用一根棉衣搓出的绳子绑在柴房梁柱,谢无炽手脚不老实,烧糊涂了乱来索吻,但茯苓也在这,时书便用布条将谢无炽的左手绑住,以免被谢无炽控制。

“怎么迟迟不好?”

时书鼻尖凑近,盯着近在咫尺苍白的脸,“谢无炽,刚离开流水庵我说过,我们死也死在一起,不背叛誓言。你想让我怎么办?”

“你想让我和你一起死吗?”

黯淡的月光在谢无炽的眉弓染着阴影,时书第一次凑这么近,在时间流逝中看他。

“这么过分,你睡,让我一个人担惊受怕。”

时书盘腿在他身旁坐下,嘴里叼了根草,躺在谢无炽身旁睡着,怀里还抱着茯苓这个小孩,就这么相依为命。意识昏沉,时书恍惚做了一个梦。

梦到和谢无炽一块儿在他家外的操场打球,等天快黑了,他妈出来喊人,时书就领着谢无炽一块儿上楼吃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画面<:///=_bnk>温馨美好,不过唯一的变数是,时书关门的时候猛地一甩手——

“哐!”一声巨响。

时书在清晨的微光中猝然睁眼,回归现实,柴房门被猛地一脚踹开,响起七嘴八舌。

“这几天厨房总少东西,还有人说看见柴房的屋檐下冒青烟,肯定有小偷歹人躲这。”

“这院子定是遭贼了,前几天听说,有人躲在这里。”

“谁?!还不给我出来!”

“糟糕糟糕,大事不好。”时书猛地跳起身,门口进来四五个男人,身穿奴役短打一脸横肉,揎拳舞袖闯入,一脚踹翻了放地上的锅子。

“好哇,还真有贼人躲在这里。”

眼见不是鸣凤司太监,时书松了口气忙解释:“各位大哥先消消气,听我说,我本来是医药局的一位病人,和我哥染了瘴疠没地方可去,暂借住了的柴房遮风躲雨。”

那人厉声:“借住?你跟谁借的?我怎么没听见打招呼?还有这些米面粮油不是厨房偷的?我就说最近厨房遭了耗子,总短面少米,还少几块肉!”

这些人正是染坊司的杂役,瘴疠最盛行时时书身体力行照顾了他们的命,只不过当时他脸被遮得严严实实,这群人认不出他。

时书不方便暴露身份,说:“当我借的,怎样?再等两天我把钱从东都给你们寄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等什么两天?!你谁啊!偷东西还油嘴滑舌,给我打——”

时书:“哎?!别打别打——”

这几人一边数落一边骂,飞快将锅碗和米面全拎走,有人找了一根棍子驱赶。时书不想和人起冲突:“别打,再给一点时辰我们自己走!”

“贼!谁还给你时辰?”

说完棍子就朝时书挥了过来。要知道,富贵人家或者官办院署时常会豢养打手。时书围着柱子跑:“行行行,走就走,不要打人不要打人!”

“我们真是病人,借住,钱我会还你!”

“别听他瞎说,打断手脚扔出去!”

棍子再挥舞过来,时书蹲下身偏头躲过,背后一阵木柴划过短打声响——

时书扭头,谢无炽不知几时睁开了眼。

“谢无炽!!!你居然醒了吗!!?”

时书掩饰不住的狂喜,但来不及,被追得满屋子跑。

谢无炽半睁开眼,浑浊的红眼盯着人,他身体虚弱,但竟然直接从草垛上站了起身,修寒身影先打晃了一晃,便大步朝时书这边走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无炽手腕被时书绑的绳子拽住,侧头看了一眼,反手握紧掌心将这绳索拽断裂开来,一绺一绺垂在他腕骨,狰狞影子落在地上,时书想起相南寺把菩提子佛珠当指虎用的事。

“干什么?你们偷了东西还想打人?”奴役说。

谢无炽:“滚。”

奴役:“滚什么滚?这是谁的地盘?”

谢无炽:“我叫你们滚,离他远点。”

谢无炽抄起柴堆里一根木柴,走来时几个人面色受惊。谢无炽脸上尽是阴郁之色,影子拖曳到地面,压迫感极为惊人。有人不信邪,骂了一句便上前,被谢无炽一脚踹翻出趴地打滚。

“你有理了,你们还打人呢?!”

奴役乱作一团:“走!赶紧走!拿了染坊司的东西还要打人!走!”

时书实在无法申辩,谢无炽救舒康府的事,只能拿起没被抢完还剩的干粮,一只手牵起茯苓的手:“说了会还你们钱!”

一手拽上了谢无炽,三人冲出柴房门夺命狂奔。时书边跑边递给谢无炽一只馒头:“快吃,你好久没吃东西了,现在肯定没力气!”

染坊司的岗哨上几个太监不知所踪,时书和谢无炽逃到一处亭中树林,眼看周围无人,树荫繁密,时书拉着谢无炽蹲了下身:“你终于醒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晴天暖阳照时书的脸上,肤色白皙透亮。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声音略带急促,目不转睛。

热气呵到脸上,谢无炽:“我醒了。”

“退烧了?”时书用手贴他额头。

谢无炽被这动作弄的原地阖眼,等时书的手移开复睁开:“你觉得退了么?”

时书:“退了,真好啊!不枉我这几天夜夜求神仙保佑。”

谢无炽捏着馒头,平静道:“幸好有你。”

“你知恩图报就好。”时书和他躲在矮丛树木的阴影当中,身躯不得不挨着。距离太近,谢无炽鼻尖的气息便拂来,类似的触感,时书一下想起了这些天的日日夜夜。尤其是那天夜里谢无炽压着他吻。

时书脑子里神经一抽,本来蹲着,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不是,这哥们儿乱亲人,有点毛病。

别一会儿又一口嘬我脸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书对此看法是:讨厌,打人。喜欢,亲人。如果无缘无故打人或者亲人,这种一般都很危险,需要远离。

时书一尴尬,就不想说这个事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现在不是提这个的时候,等时机到了再提。

谢无炽:“明面出现,恐怕又被鸣凤司的人追杀,暗中调查。”

时书:“暗中?但我们现在都快没吃没喝了。”

谢无炽:“吃喝最好解决。”

不错,谢无炽恢复了理性思考,时书更熟悉他现在的模样,心里的底气稍微足一些。

时书翻囊中只剩一个馒头,想也不想塞给茯苓:“小孩吃,我俩先不吃了。”

茯苓“啊”了声接过馒头,咬个小口最后全塞进嘴里。

又是无计可施,穷途末路之时。茯苓吃完馒头,打个呵欠。时书和谢无炽站起身,思考之后决定再换个避难所,不过染坊司那几个奴役恐怕会去告发,这里不能再待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廊腰缦回,曲径通幽。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茯苓忽然伸出手,一把攥住了时书的袖子,脚步停在原地不肯走。

时书:“怎么了?走不动?”

没想到再往前,茯苓不仅不肯走,猛地抱住了时书的胳膊,嘴里发出咿咿呀呀嚎哭的动静,脸上有惊恐之状。

人遭受强烈刺激时会产生心理创伤,在遇到特定环境极易应激和复发,显然,茯苓纵然痴傻,但本能地感到了恐惧。

时书摸他脑袋,左右一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染坊司的前厅,曾是染坊司主人舒康府首富和市舶司、发运使暂住的庭院。只见野草莽莽,清晨里楼阁森森,日光虽晴朗但照不透阴影,鬼气旺盛,后背一股发寒的凉意。

“啊!”时书猛地想起来,“林太医说,那城中叛军闯入染坊司屠杀官员,不出所料,血流成河的地方就是这里。”

时书“嗖”地一声,飞快攥住了谢无炽的袖子:“谢无炽,吓人!”

谢无炽侧头看躲在背后的两个人,一手揽住时书,另一只手把茯苓揪了过来:“你看见了,这里死过很多人?”

茯苓不配合,去拽时书的裤腿。

死了人后这院子被搬运一空,接着出现舒康府瘴疠之殇,至今无人接手。派来新的负责人都嫌晦气恐怖,将衙署另置他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书咽了咽口水:“谢无炽,好可怕,要不然我们走?”

茯苓:“呃啊啊啊啊啊——”

他拼命点头,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转过身朝着院门便是一阵狂奔。但他跑了没几步被谢无炽拦住,他一看没路也不硬闯,转身换了条再跑。

谢无炽一手提起他衣领,茯苓被拎在半空仍在奋力蹬腿。

谢无炽垂眼,不仅不退,反倒拎着茯苓大步向着院子里走去——

“啊——!”茯苓张嘴发出声。

时书:“谢无炽,你干什么?”

谢无炽:“不用怕,我会护他安全。这孩子虽然才五六岁,但却是染坊司主家的孩儿。舒康府民死数十万兵死数万,祸乱之由,总要东西来称量这么多条人命。”

茯苓像个猴子一样挣扎,谢无炽不松开手,一起踢开楼门进了屋子。时书连忙追上去,听到谢无炽说:“关门。”

“嘎吱——”时书问,“关上了,现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屋子里的景象让时书瞳仁紧缩。地面黏连血迹,一切家具样式都被刀砍过,墙壁有屠烧焚掠的创痕,可以想象几个月前那场战火,一群愤怒的叛民冲入这所坊司如何快意恩仇,用最原始的方式释放内心的愤怒。

时书喉头一滚,猛地又牵住了谢无炽:“好吓人——”

“不要怕。”

谢无炽道:“他对这院子很熟悉,看来经常来玩。舒康府首富李丰岁爱子如命,现在只能赌一把。”

谢无炽松开了茯苓的衣领,起初先抱头在原地蹲了片刻,紧接着意识到没有人打他后,他开始找地方躲避。

谢无炽视线停留在他身上,看见茯苓跑向东南墙角,双手不停刨挖。

“人会下意识朝认为安全的地方躲藏。”谢无炽走到他跟前,一块平铺着的地板,与其他地方无任何不同之处,“一个活口也不曾留下的屠杀,这孩子怎么能在血洗中活下来?房子里有暗室,揭开这扇地板看看。”

时书卡着地板的一角,合力往上撬,直到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动静。

时书:“真的有暗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谢无炽:“自古以来朝廷空虚先掠之于民,后掠之于商,一句话便抄没生意人家产充公,这些老奸巨猾的商人怎么可能不做两手准备?”

时书跳进暗室内,四方见阔的空间,很小的方寸之地。

茯苓跟着跳下来,时书抱住他,见茯苓满脸的眼泪。

有一瞬间,时书突然想到什么:“这小孩……”

谢无炽搜索暗室:“他被人弄哑的。”

时书:“为什么……”

谢无炽:“暗室空间只有这么大,小孩受惊爱叫唤。避免让人听见动静,便把他声带破坏了。”

时书后背一阵寒意,地板边线存在缝隙,一缕一缕干涸的血液悬挂在头顶。脑海中似乎浮现出那个深夜,茯苓被人藏在此处黑暗,抬头时,温热的血液便滴落在脸上。

将他毒哑的人也许是母亲,也许是兄弟姐妹。

时书:“好可怕。”

“涉及到权斗战争等事,个人的空间会被缩减到极小,这也是为什么经历过战争的人会有心理创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无炽手停在一只木盒,“找到了,走。”

从染坊司一路跑出来正是大街,病急乱投医,时书头一回如此困窘。得赖于这一个月各方助力,舒康府焕发出了新的生机,不少店铺开了门营业,只是条条框框有些多。

三个人一路走,看到路上挂的白布少了许多,门户打开,小吃摊铺和酒肆都开张,正有人把撤下许久的门帘重新挂上去。

时书遇到客栈就问:“能住人吗?”

谢无炽病气还未残余,许多老板一看便摆手:“对不起,住不了,好不容易瘴疠才除去,实在是接待不了。”

一路问,一路被拒。

时书颇为尴尬,谢无炽一句话不说。

“理解,理解,安全第一。”时书再奔向下一家,终于到了某间客栈,老板先听说已痊愈,近来细看后才道,“有一间偏僻屋子,你们不介意去住,一日五十文。”

时书:“谢谢哥,谢谢哥。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财源滚滚!”

进门果然见是一间荒废屋子,老板来洒扫之后,好歹铺出了一条舒舒服服的大炕。时书把茯苓甩了上去,他还哭着,双臂抱着膝盖一抽一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无炽坐在长椅上,倒了杯茶水喝,满身风尘仆仆之气,但修长手指按在纸张上,将那两份账本翻看比对起来。

时书感觉,穿越来后的每一天,都没白活。

“哥。你要不吃点儿喝点儿?我觉得你特别虚弱。”

谢无炽:“好。”

时书扔下这俩,出了门去找到掌柜的:“能不能要只大浴桶。对了师傅,医药局那些药材上哪儿买?”

“你要?医药局挨家挨户都发了,柜子里有,自己拿。”这老板正躺椅子上睡觉,一副死活无所谓的样子。

“谢谢啊。”不是这种老板,谁会收留他俩呢。

时书取出药,想到这些法子都有谢无炽的助力,心情不禁些微复杂。他和谢无炽反倒因丰鹿被排斥在这座城池之外。

回屋,茯苓哭累了睡着。谢无炽仍在看账本。小二进来将热水和药汤包倒在大浴桶内,倒完点头,时书道谢后他离开,嘎吱一声关上了门。

时书喊:“卷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无炽手按在纸页:“嗯?”

时书:“进去坐着,再洗最后一次。”

谢无炽一催便起身,时书伸手把炕边的帘子拉上。他看见谢无炽宽衣解带,第一时间居然没察觉出什么异常。

直到谢无炽紧实的胸肌露出来,手拽着衣袍边角,袒开直至劲瘦的窄腹:“喜欢看吗?”

“!!!”

“………………”

时书才猛地反应过来,这段时间帮忙照顾谢无炽的病体,以至淡化距离感和隐私空间,一转身往外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差点养成习惯。您请!我先回避。”

时书边走,背后谢无炽补充:“我没有介意你,请随便看。”

“………………”

谁要看啊?这几天都看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书:“你忙你的,我正好透透气。”

谢无炽:“一会儿还需要你帮忙,能不能不走?”

时书:“那就帮忙了再喊我。”

谢无炽:“时书。”

“……”

时书听到水流被拨弄的声音,谢无炽应该解落衣裳进了药浴汤中,他声音好像也被房间内的水雾染的朦胧,直抵耳膜。

“刺青的图案,看清楚了吗?”

第35章

你想控制我吗?

时书原地怔了一下,后背倏地发麻:“你当我什么人?谢无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看?”

时书:“我会趁人之危?我每次给你擦腿都闭着眼睛,开什么玩笑,别说刺青,连你那个都没看过。”

谢无炽淡淡道:“那可惜了,我以为你会看。”

“奇奇怪怪,我是男人,为什么看你腿间。”时书说,“你还莫名其妙问我。你那淫纹对我有什么吸引力吗?”

听到水瓢落到水里,沉下去咕噜泛起了水泡。谢无炽在安静中垂下眼睫:“手疼。”

“少爷哥。”

时书只好回去,迷离雾气中把手伸到浴桶里捞出水瓢,觑见谢无炽创伤叠加的掌心,“算了,看在你是个废人的份上,再照顾你一天。”

木桶是近日城中新制作的,木质边缘粗糙,支棱着小尖刺。直径过于宽阔,时书把袖子撩到了手肘的部分,托起他头发避免卡在上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书手腕拗过去时,谢无炽在他手臂的红疹点了点:“你过敏了?”

时书:“……哦,你说这个?柴房潮湿,小动物乱爬,半夜睡觉被蜈蚣爬了。”

谢无炽垂眼:“这一个月你陪我来舒康府,受了不少罪。”

“还好,也算增加了见闻。”

时书并不算特别坚强的人,更像少点什么,比如内耗或者对痛苦的感知度,把他甩到一个脏乱差的环境中,他能嘀嘀咕咕地活下来,纵然鸡飞狗跳。

“下午能不能吃顿好的,吃完饭,我要好好睡一觉,这段时间真的太累了。”

时书盘算起来:“从东都步行赶路过来,一到舒康府就遇到瘴疠,帮林太医切药熬药,一天起码照顾一百床病号。结果这儿刚好你又病了,天天盯着你醒不醒,伺候你穿衣吃饭的,还柴房里住了好些日子。”

“仔细想想,我去,我也太厉害了吧!”

谢无炽手臂放在浴桶边缘,微笑:“确实厉害。”

“一点小小的实力,我们男人都这样,心里有苦不说。”

时书还臭美上了。本身就长得十分白净俊秀,可以说是过目不忘般的俊美,他玩视频号,一个转身回头的视频点赞过几百万,运动系初恋白月光类型的帅哥。

这美滋滋的,少年感移除,唇红齿白十分养眼。

谢无炽注视着他,漆黑的眉梢下寂静,低下了视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书一夸完自己,还有劲儿了,拿起水瓢往谢无炽身上泼。药汤飞溅到脸上,谢无炽侧过头去躲,汤再溅到挺直的鼻梁和睫毛。房间里气氛融洽,到底是谢无炽病好,时书总算没了先前给他淋药时上坟的心情,动作十分轻快。

再掬一瓢时,时书的手被谢无炽扣住:“够了。”

时书有一下没一下转着瓢:“又端上了,有距离感了,你躺着半死不活的时候可不这样。”

谢无炽一双漆黑的眼安静,目不转睛看时书,许是他眉眼本就清晰分明,目光便显得深而内敛,像一把能看透人心的剑。

虽然久病初愈,但身姿端正地坐在药汤中,肩身宽厚,天生上位者没求过人的姿态显露出来,又给人一种年纪轻轻掌权,让人后背发凉的威慑感。

时书头皮发麻:“怎么了?谢少爷?”

说实话,认识一两个月了,还觉得谢无炽非常地端着,非常,十分,极其。那看人跟看狗的眼神一点儿不改。

谢无炽说:“我在想一些事情。”

时书集中注意力:“我听听。”

谢无炽低头盯着水面:“没穿越前有人追我,刚才那几句轻佻的话也听过。不过当时完全没在意,换成了你说,好像感受并不相同。”

“你果然是手机里一堆明星网红求你上的豪门哥!”

谢无炽:“也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无炽家境优渥,想和他攀亲带故的人多,依仗美色千方百计牵线搭桥联系上他想卖身的也不少,偶尔在华灯初上,纸醉金迷的宴会上,遇到一两个看不懂眼色的人来搭讪,浑身包装精美像个礼盒,等待着被他挑选和开启。

他一直处于上位信手挑选的人,在灯红酒绿中垂眼审视,有一个见过几次面的别家少爷,性格轻佻地来了句:“谢总,你也真端着,干嘛这么有距离感?”

那个名字那时候,还不叫谢无炽。他目下无尘:“让开。”

后来,庄园的私人管家便叉掉那个名字,再也不让进入谢家的酒宴。一切都以他的喜好为最优先,众星捧月,无不追捧着他,他也养成了看狗一样挑三拣四的毛病。

谢无炽单手撑着下颌,回忆似乎正是几个月前,却有恍如隔世之感,不禁笑了。

时书仔细听:“讲讲都有哪些明星,我妈说不定看过他们演的电视剧。”

“卖身有卖身的规矩,说不了。”

“算了,我也不爱听这种八卦。”时书往谢无炽身上浇水。

“讲讲你,”谢无炽掠起眼,“有没有爱过谁。”

时书:“跟你说多少次了,我不懂。”

谢无炽:“很多人喜欢你?”

时书脸一下红了:“别乱说啊,就那样子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讲。”

时书:“反正,呃,有给我递情书的。小学就有,但那次太尴尬了,塞我书包被我妈看见了——补充前提条件,小学班主任是我妈学生。后来那小孩儿见我就躲,反正结果不是很好。”

破防把他拦路上狂哭,哭得小时书疯狂道歉,后来但凡看见一点儿别人喜欢他的苗头,时书立刻装不懂,好多次有人给他递情书送零食,尤其情人节之类的日子,时书转身就是一个逃避现实的阳光下少年狂奔。

他妈也不让他谈啊,纯纯为了保护同学。

时书白净耳朵变红:“还好,人都挺好的,但是爱上我没结果。”

谢无炽:“你不好奇?”

时书:“好奇什么?”

房间里十分安静,他和谢无炽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水波的纹路荡漾开,一层一层送到木桶的边缘。嗓音也在空气中泛起涟漪。

“爱。”

时书正透过药汤看瓢底的纹路:“没想过。”

谢无炽脸颊沾着水渍,目光从时书脸上看过去。检视时书那白净的耳廓,秀挺的鼻梁和骨感干净的脸部线条。时书专心盯着桶里,少年的骨骼十分清隽舒展,明朗至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谢无炽抬眼似乎想说什么,眼中有未尽之意,唇瓣轻微抿紧。但他到底什么也没说,垂下了视线。

下午,时书躺床上睡觉,谢无炽买了一册草稿纸和一只墨炭,坐八仙桌前翻开两本账册,来回演算对账。

一直看到深夜万籁俱寂点起烛火。时书支棱着躺在炕上,片刻,身旁压下一份沉重,划过空气的冷风掠到鼻尖。

时书半睁开眼:“你的账本看完了?”

谢无炽道:“看完了,一本明,一本暗。记录了舒康府染坊司这十年分别从下辖安州、葵州、白城等州县每年运来的布帛数量,产出总数和仪宁花的斤数。明着的账是给朝廷的交代,届时让世子去六部一对就能得知;暗账上则记录着这十年贪污受贿的官员,上至‘内相’,三司使,下至督织监理,谁递了例俸给了好处,其中贪污的部分,居然比呈给宫里的还要多。”

时书一只手让茯苓抱着,侧过下巴:“这么严重?”

“递给宫里的是御制,染坊司的人到底不敢明目张胆僭越,稍微更改了染料浓度和布帛,制造出的新品一律供奉给这些人。”

时书问:“是丰鹿主导吗?”

谢无炽:“嗯。染坊司归为宫廷御用,花钱养这批织女,但他却偷偷挪用皇家资产,满足一己之私欲。过分压榨民女民男,这才导致了淮南路的叛乱。”

时书眼前一亮:“如果递交上去告发,是不是就能治他的罪名了?”

谢无炽躺上了枕头:“难。”

时书翻身看他:“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丰鹿胆子大到敢用染坊司的御制,那他一定也胆大到在御用的饮食出行各方面插了手。淮南路没兜住底,让我们发现了。可其他破绽难道没有?他依然稳如泰山。”

时书不解:“难道还不足以让他治罪?用皇帝的东西不都得死吗?”

谢无炽:“有的要死,有的看交情。这人若受宠,干什么也不会有事,满朝文武弹劾还能安然无恙。不是是非对错就能定下生死存亡。”

窗外漆黑,时书一手拍拍茯苓的背,对这些议论陌生,但是十分好奇:“那要怎么样?”

“权斗其实还是人斗。人都自私,皇帝和丰鹿的利益一致,他还用得上丰鹿,有些事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账本只能算是抓到了错处,点燃燎原之火的引线,如果没有木柴堆积,这把火就烧不起来。”

月淡如冰,时书换只手枕着头,听谢无炽的声音。

时书刚困醒,声音软:“怎么样让木柴堆积?”

谢无炽静了一静:“挑拨离间玩弄人心。先造势,天下有倒丰鹿之势,陛下也有治他罪的心,那这本账册就足以发难了。目前还需要等待时机,一套完整的倒奸臣流程,需要朝廷清流官员首先发难,包括不限于御史台,监察,率先递交折子参与弹劾。一场弹劾要花到数十人上百人,而笼络这些官员需要无尽心力,当然最重要的是——说服皇帝。能精神控制皇帝就好,只是现在没有机会。”

听起来便是十分庞大的运作。时书忍不住看向了谢无炽:“在相南寺,你混进庙里出了那么大的力气,却感觉没着力。谢无炽,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这次奔波数百里来舒康府,吃了数不尽的苦头,他还险些病死,不知道又在下一盘什么样的棋。

精神控制,陌生带点恐怖的词。

时书拍了拍被子,睡了一下午,他现在半醒不醒,就和谢无炽闲聊起来:“精神控制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茯苓在睡觉中打了个呼,一觉踢到了谢无炽。谢无炽并不喜欢小孩,将他脚推开。

“精神控制,就是让你臣服,听话,像条狗摇尾巴,想哭的时候笑,想笑时内心悲伤,把刀子交给对方捅你的伤口,一边被伤害一边还在说爱的东西。”

时书蹭着头看他:“这么厉害吗?”

“对施控者厉害。对受控者,是地狱。”

黑暗中,谢无炽这几句话似也说得平平静静,没什么波澜起伏,像很正常的聊天对话。却让时书心里隐约拨弄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你心理医生跟你说的?”

谢无炽平静道:“如果我跟你说,我在很长的时间,都被精神控制,你会怎么想?”

时书扭头,对这个词没有概念,听到这句话也模模糊糊:“嗯?”

大炕中间放置了一方矮桌,茯苓张开手脚睡在正中,时书和谢无炽睡在两头。窗外传来几声野猫的嚎叫,伴随着小动物夜行的窸窣声。

“谁控制你?”

谢无炽:“他们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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