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说:“你早告诉我,我不就不乱扔了吗?”
“早告诉你,我们罚谁?到哪儿去提成?”
宝珠说:“敢情你们城市人也是为自己多拿钱呀!我还想你们是志愿哩!嘁!”宝珠忿忿地想:看来你们城里人,也不会比乡下人高贵多少。
“嘁什么你嘁?找你钱。点清。这是罚款单。下次注意。穿西服要么不系扣,要么全系上!刚才你只系了一颗扣,而且还错对眼。”
宝珠苦苦地笑了一声,说:“这也罚款吗?”心里暗暗地骂道:“狡猾的老太太。”宝珠收起西服,走出广场,找一个无人看见的地方,恶狠狠地吐了几口唾沫,方觉心里轻松了许多。
宝珠觉得还是穿自己的衣服心里舒坦。就是碰上城里的姑娘们,感到形秽,有碍观瞻,对不起人家似的。但农民就是农民,再装也能看出来。那老太太不是说早就注意上我了,还说我摇头晃脑的得意。奶奶的,我吸的红河纸烟,身穿名牌西服,我不得意我哭?城里人就想看乡下人低三下四的样子。我今天偏不!于是,掏出烟,点上再抽,心里却觉得酸酸地有些苦涩。忽然想起两句梆子戏,就在嘴里吹成了小调:
苏三离开洪洞县
将身来在大街前
未曾开言心好酸
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宝珠想,苏三在那样的年代敢骂一句“洪洞县里没好人”真真是个不简单的女子!苏三的一句骂能骂成名言,而宝珠连骂都不知道该骂什么好!罢罢罢。以宝珠看来,在这城里,也就湖边那座堆杂物的小屋安静。宝珠睡在里边,可以做到夜不闭户。在这城里,谁家敢这样做?夜里湖边的景致.更叫宝珠觉得心旷神怡!
宝珠想,生活中如果有值得记住的东西,这夜景,这小屋也是必须记住的一件。黝黑的山口吐出的那一轮浑黄的圆月,常常让他惊喜,让他振奋,让他心境万象生。入夜,宝珠又悄悄地回到那个小屋子里去了,他还想看那跃出山口让他惊喜的圆月。
第四章 邂逅(1)
桂兰心里越想越觉得蹊跷,明明看得真切,听得也清楚,怎么又象是在梦里似的?似真非真,宛如梦幻,莫非她的脑子里有了什么毛病?
自从嫁到城里,桂兰没有一天不想乡村的。她说她的根在乡村,心也离不开乡村,所以人虽进了城,一见乡下的人就感到无比的亲切,就想聊聊乡村的人与事。那些婆媳间的争斗,那些姑嫂中的拌嘴,家庭中的那些夫唱夫随,邻里间的你妒我嫉,总之,这一切都能在她的心中引起一种会心的喜悦和微笑。卢先生也是从乡村出来的。先当兵后做领导,再转业,内心深处也有一种乡村的情结。所以对桂兰心里的忧心和惦记,他是充分理解的。加之桂兰的贤慧、漂亮和柔顺,深得卢先生的喜爱。用卢先生的话说,每当他疲惫的放下检察院的工作,走进他的那个小屋,就象走进一座兰花盛开的花房,他的桂兰立马就能给他带来一股又缠绵又清新的激情,精神为之一振,心绪就变得特别的好了!
那是一种醉心的沉缅,那是一种极其透亮晶莹的倾心;这种醉心和透亮,使卢先生时刻有一种新婚的激情荡漾在心上。卢先生悄悄说给别人听,都不相信。说,别人都是“握住老婆的手,什么感觉也没有;握住小姐的手,才能变成十八九”,你尽骗人吧。卢先生说,我这是一种心灵的感受。
今天,桂兰把她在选举时产生的疑虑和现在的心事,全都告诉了卢先生,卢先生也觉得蹊跷,表示愿意陪桂兰到组织选举的街道办事处问问情况。
街道办事处很清静,像没人似的。接待卢先生和桂兰的是办公室的曹子健。曹子健一听卢先生是检察院的,心里先虚了三分。曹子健告诉卢先生,在本街道选民中有两个叫宝珠。一个50多岁了,女性。显然姓别就不同。还有一位叫宝珠,是一个80多岁的老人,前日刚去世火化了。是不是有人搞恶作剧。随便把他的名字写上去的,也未可知!咱们这种选举,本来就……呵,呵,出洋相的事多着呢!
卢先生识趣地点点头。桂兰更是疑惑不断,说“我是从来也没有看错人的事。那一天见得肯定是宝珠,只是穿得比先前干净了许多。几年不见,该不是交了什么好运?”
曹子健听着他们的对话,只默默地低头做自己的事,什么话也没有说。
卢先生要走时,曹子健才平静地问道:“检察长查问这个人是有什么事吗?”
卢先生指着桂兰说,她在选举那天,看到有个人很象他们的一个老乡。就叫宝珠。
“噢——不会吧?老乡怎么会跑到选举会场呢?不会不会。他又不是选民!”
桂兰疑惑了,说:“也许这一次是我真的看错了?”
曹子健送走卢先生,虽放心地舒了口气,心却悬挂得放不下来。估计他们要找的人,就是帮他投票的那个宝珠!但他不能告诉他们实情,他更不能让宝珠见到他的老乡了。一旦事情泄漏出去,非坏大事不可!他们都是政府里的人,谁知道关系如何?倘若夹嫌报复,连主任和自己都会卷进去,那就象他老婆事先警告的一样,吃不了兜着走了。
然而选举完后,那个叫宝珠的只和他打了个招呼,说要把衣服脱给他,他没有要,就走了。现在看来,有必要把衣服收回,以便留下不必要的证据,招惹是非。但从那以后,曹子健再没有见到过那个叫宝珠的。经卢先生这一问,曹子健倒觉得有必要找找宝珠,再叮咛他几句。
晚上,曹子健到那个小屋去找宝珠,却不见人,以为他流浪的还没有回来。早晨早早地去堵他,也不见人。但那屋子里绝对留有人睡过的痕迹。一连两个晚上都是如此。曹子健忽然发现,这宝珠还是个行踪很神秘的人哩。宝珠的出逃,刘贵生的下落不明,这两件事的本身就已具备了一种严重性。李队因此受到县委的严厉指责,责令李队他们限期抓获宝珠、刘贵生等人。因为在市文联主办的一本刊物上,一个叫“蓬蒿人”的人,发表了一篇题为《是经济发展造福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