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然帮宝珠系好安全带,说一声“注意!”一踩油门,汽车像箭一样向河道中冲去,溅起的水花射向两边,那车就如同长了银色的翅膀似的飞过了河道。这状观的景象,让丁然、宝珠感到无比的兴奋。
“你真行。”宝珠赞叹道,“不过,这样的冒险动作,你今后要少做。”
丁然说:“你不觉得这很刺激,很好玩吗?”
“刺激?刺激什么?这很危险的!小毛丫头一激动,什么都忘了!”
“我是丁然公司的总经理,什么小毛丫头。”
宝珠道:“好好好,总经理。总经理。但总经理的助理,提醒你注意安全!”
丁然笑道:“这还像个大哥样。”车进市区,刚过一个交叉路口,突然车“嘎”地一叫,宝珠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惯性冲向前去,他的头几乎撞到车前的挡风玻璃上!丁然也像受了伤似的爬在方向盘上,宝珠大声地喊:“丁然,丁总经理,丁……”
丁然慢慢地抬起头来,宝珠看到她已是满脸泪水,她朝宝珠喊一声:“大哥!”就一头扑进宝珠的怀里,“我怕,我怕!”
宝珠抚着她的头安慰道:“别怕,有大哥我呢,天塌下来,我顶着。”
听到刹车声,行路的人都停下来看。丁然定了定神跳下车,看看车没有什么大毛病,打一声喇叭,就开走了。确切地说,宝珠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觉得有一辆车像鹰一样从丁然的车前穿过,是故意而为,还是不经意抢道而致,宝珠不知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宝珠,却没有敢问原因。他知道车正行驶在人口稠密的区域,说话或提问,都会影响丁然的驾驶,他要让她平平安安回到家。
经历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在丁然含泪扑进他的怀抱喊出那声:“我怕我怕”时,宝珠突然明白了自己该做的工作。丁然公司招聘他这样一个持假文凭的年轻农民来做经理的助理,业务上是绝对插不上手的。这一点宝珠很清楚了。宝珠从来不妄想,但宝珠越是细琢磨,就越觉得他现在做的助理,其实就如旧戏文上的那个马弁一样。丁然不乐意这样讲,那是因为丁然是新派人物。新派人物自然不乐意用旧词了。其实,马弁也不是容易担当的角色呀!需要几分机敏,更需要十分忠诚。这些,宝珠自认为自己是能做到的。人生难得是知己哪。
宝珠想,也许丁然公司的这母女俩,正遭受什么危难,需要人帮忙。宝珠乐意干这样的事。宝珠清楚,从他进来公司的第一天起,她们母女俩就是一种以诚相待的态度,从没有嫌弃过他什么。单是这一点,就让宝珠感恩不尽。宝珠是个知恩必报的人,以德报德是宝珠一惯奉行的准则。
第十一章 暴风雨
叶董事长看着宝珠和丁然说笑着走出办公室,钻进车里,释然地舒了口气。
凭着生意场上多年的打拼经验,叶柳感到,这个憨直的农民有很多可贵的地方,诚实,憨厚,聪明,又乖巧。而这些品质,正是当今社会人们最缺少的东西。她害怕了人,尤其害怕那些鬼精灵似的男人。他们像吸血虫似的,盯着社会的各个角落,伺机扑食选中的目标,他们把良心和正直兑换成金钱,然后,或狐假虎威,或为非作歹,或助纣为虐,或专横跋扈,闹得这个世界哭哭啼啼,风风雨雨,真是伤透了叶柳的心。
她一个农村小姑娘,十六岁独闯城市,先摆地摊,后做批发,如今已弄成一个有千万资产的公司,其间的苦辣酸甜,辛劳和尴尬,是任何一个常人都难想象出的。是的,生活告诉她,一个生意人,单单是厚道还不行,选择事业,需要精明,要干成一件事情,手腕还要老辣。人心如海,深浅不一。浮在水面只看潮起潮落,还是摸不清海底的情况的——然而,她怕了,她也累了。她所以累,是十几年来,她每天都试图表现出其实是自己并不具备的品质去拼搏,去和人打交道的。她美丽,她大度,因此赢得一些人的钦佩。但她清楚的知道,那些绿头苍蝇似的男人,一旦在你的身上尝不到好处,他们就会用污浊来埋葬你。
人都说她是个成功的女人,又美丽,又成功。是的,有千万资产,能说不成功吗?其实,人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是用苦涩做成的果核,苦涩稍淡,口感就甜。文人们把幸福欢乐描绘的那样动人心魄,其实呢,只要细细翻翻心底的那本老帐,就可以知道所谓成功,所谓幸福,都是用苦辣做了衬托,用辛酸做了调味的缘故。
叶柳成功了。成功了的叶柳有说不尽的痛苦和悲伤,有些事折磨得她都难以启齿,羞于向人说道。她清楚,她更深切地体会到,对待如今的社会,需要厚道。但保卫这个用女人的血汗创造的事业,却更需要一个厚道的男人!为此她和女儿合计了好长时间,也选择了好长时间。宝珠的出现,给她们带来无限的欣喜。她喜欢这个年轻人,憨厚、诚实,也不乏聪明和幽默。也许是缘分,叶柳一见面就喜欢了他。叶柳觉得宝珠的到来,像给她和女儿建了一道防护网,她相信自己这一回不会再看错了人。
看着宝珠和丁然进来,叶柳就把宝珠招到办公室。有关业务方面的事,女儿已在电话上清楚地告诉了她。在这方面,她觉得女儿比她还强,虽然她只有十八岁,但女儿是凭着一种本直干事的,不必像她那样费劲地试图去做出那些不适宜的姿态。
“怎么样宝珠,还喜欢这个公司吗?”叶柳问。
宝珠说:“喜欢,非常喜欢。你和丁总经理都是好人。”
“才来这么几天,你就能做这样的结论?”
“叶董事长,不瞒你说啊,一个人,只要他蹶起屁股,我就能断定他拉什么……”宝珠把话突然停下来,他的不文明的话把他自己羞涩的一片红脸,他咳咳地清理着嗓门,改口说,“咳,董事长我这样说吧,我只要看一眼这个人的眼神,听他说一句话,我就能断定他在想什么,是什么性情,有多大的度量,有多高的品位。”
“你吹牛吧?我才不相信呢!你说说我是什么人。”
宝珠说:“你们是好人。我刚才不是讲了,你绝对是好人。”
“好在什么地方?”
宝珠点着指头说:“善良,友好,和气。还有,漂亮,能干。”
叶柳笑宝珠的认真样子,说:“天下的好,都给我按上了。我都四十多的人了还漂亮呀,老了。”
“不过,你的漂亮可和别人不一样。”
“噢?什么地方不一样?我倒想听听。”
“你的漂亮里……”
“大着胆说,说错也没事。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看法,各人的看法都不尽相同。”
“那是。”宝珠说,但宝珠还是有些犹豫了:“说错了我也不走人啊。”
叶柳笑:“不走人。不走人。是丁然唬你的吧?这闺女!也不分大小,什么话都敢说。”
“哎哟董事长,你那闺女可是个厉害人物呀,聪明漂亮还善变,一会儿一个样子。我说我跟着她提心吊胆,她说提心吊胆就对了。”
叶柳笑。笑得很亲切,笑得很甜蜜,笑得很感人。
宝珠似乎从那笑里得到了鼓舞,越说越热烈:“董事长,这样说吧,丁然的漂亮里裹了火,裹了辣椒;火辣辣的,像个四川小辣椒。刚开始你可能不习惯,吃多了,咳,你还觉得痛快、过瘾!你的漂亮就不一样了。你的漂亮里裹着善良,裹着和气,还有一种东西……还有一种东西……”宝珠绞尽脑汁地想,那种东西在他脑子里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他就是找不准,说不出那个合适的词,为难的他直抓头皮,最终还是无济于事。因此改口道:“这样讲吧董事长,看了你总让人觉得,觉得心疼!”
叶柳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宝珠也觉得话说得过了点头,但这是宝珠真实感觉。他就是觉得有点心疼嘛。
叶柳拢着头发,自我解嘲似的笑道:“世间还有这种美丽和漂亮?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啊。”
宝珠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这只是自己的感觉。感觉就是感觉,不见得对!”
叶柳看出了宝珠的局促,安慰说:“咱今天就像是朋友聊天,什么话都能说。你说是不是?我倒觉得你说得很对。人总要把自己内心的东西表现在脸上的,想掩盖也掩盖不了的。”
叶柳说的也是真心话。叶柳很清楚,风度或者说气质,是一个人树在门前的一面旗帜。一个人或潇洒,或爽朗,或猥琐,或清高,都能从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中表现出来,掩饰是掩饰不了的。尤其是风度或气质,那是一个人的性格、胆略、心胸、经过学识和经历的熏陶,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的一种东西。优雅的风度,自然给人一种青山流水的清新,像她这种略带伤感的气质,自然也有一种诱人的魅力,但叶柳知道,她的这种忧伤是来自一种内在的审视,是对现实和往事的淡淡的哀怨,既有悔恨的心绪,也含有欣赏的成份;表面是文静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