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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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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粟花。”易老师淡淡地答道,“在山里头偶然拍到的。拍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后来才知道是罂粟开的花。”

“罂粟?罂粟是什么东西?”

易老师依旧淡淡地笑了笑,“小妹,你真的单纯。罂粟就是鸦片。”

鸦片是一个大众化的称呼,易笑梅终于明白了。她拿起那张照片看了看,虽然是黑白的,看不出花的效果,但罂粟花的艳丽还是在这个春天的夜晚悄悄地植入她肥沃的心田。

凄美演“易”成黑暗的凋谢(4)

趁着兴致,易老师从书架的隐秘处找出一个玻璃瓶,在盛满液体的瓶子里浸泡着一个比鸡蛋还小的黑色圆球,她说:“小妹,这就是罂粟,没有割过浆汁的鸦片果。”

易笑梅看着瓶子里的那个果子,觉的没有什么稀奇的。倒是易老师脸上莫名飞起的羞红,反而使她感到奇怪。

3 夜深沉:她碰到的第三个“易”姓女人

那天晚上,因了越来越投机的谈话,不知不觉间,已到子夜。考虑到夜深人静,一个单身女人回家很不安全,易老师便挽留易笑梅住下来。问题是,居室里只有一张小小的单人铁床,很显然易老师平时是一个人睡觉的。

易笑梅正准备到另一间房去住,易老师急忙摆着手,皱着眉头说道:“他那间屋子脏得很。”

易笑梅本来想开口说“我睡沙发”,但易老师这儿就连最简单的沙发都没有。想了想,她说:“在地上铺个东西,我睡地上就行了。”

“不行不行。”易老师略一思忖,“干脆,我们两人挤在一块睡。”

这种“不是办法的办法”是许多老百姓家中时常采用的。

于是,在1995年春天的一个深夜,在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侧着身子面向墙壁的易笑梅,很快进入了梦乡。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易笑梅,感觉到身边有轻微的动静,还有细如游丝的呻吟声。她忽然间醒过来了。伴随着眼皮的睁开,她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已经是少妇,她已经有过那种温暖如潮的生理体验,她对那种如蜜蜂采花般的欢快声是再熟悉不过的。这原本是两性生活间最寻常不过的事情。问题在于,这只是一间小小的单人铁床,不可能有宽余的地方留给第三者做战栗的喜悦。唯一的可能:易老师在自慰。自慰是易笑梅陌生的,她有正常的夫妻生活,丈夫吹进她体内的春风已够温暖她的全身,她根本不需要去寻找这种无耻下流的刺激行为。

“我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在狱中,易笑梅坦诚地对我说,“我当时确实认为只有无耻下流的人才会去寻找这种刺激。”

易笑梅不明白的是,易老师明明有丈夫,她为什么不与丈夫同床?如果把充满阳刚之气的男人比喻为太阳,把柔情似水的女人比喻为月亮的话,那么,日月交泰、阴阳交配不正是天地万物中最正常、最幸福的事情么?易老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清醒过来,易笑梅根本就没办法再睡回去。她只觉得一张脸滚烫如一锅沸水,她只想苦苦地静静地挨过去,偏偏这时候她的大腿突然痒得要命,而发痒的地方又紧邻着易老师那道早春二月般的门……易笑梅后来对我说:“我都不知道是如何恍兮惚兮地伸出了手。”

当然,“恍兮惚兮”的易笑梅伸手的动机只是抓痒,但抓完痒的手立刻被另一只潮湿的手掌盖住了。那种轻微的战栗和细如游丝的呻吟也同时消失。易笑梅的手指头触到一个润滑的圆球,她猛然想起那个浸泡在玻璃瓶子里的罂粟果,此刻,那个果子就在易老师的“门缝”中。但在易笑梅的感觉里,那个果子仿佛滑进了她的胸腔,在她心里咚咚狂跳。她感到一阵恶心,一股强烈的呕吐欲望顷刻间袭来。

等易笑梅在卫生间呕吐完后,她洗了洗脸,这才发现易老师穿着睡衣站在卫生间门口,手里拿着那个罂粟果。易老师一脸惶恐地望着她,轻轻地说:“小妹,听我解释。”

易笑梅心生厌恶,她埋着头往门外挤。易老师急忙拦住她。在你推我攘中,那个罂粟果掉到地上,旋即滑进了便池孔。易老师轻轻地哭泣起来。

易笑梅依旧埋着头,冷冷地说:“我想现在回家。”

易老师抽泣着说:“深更半夜,没车了。”

“我走路。”易笑梅一字一字地说,“我一定要回去。我立刻就走。”

易老师眼泪汪汪地打量了她一会儿,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我一开始就错了,在南山公园,我不应该给你电话号码的。我这个古香斋,这么多年没有外人进来过,我……”两帘珠泪立刻挂满易老师的脸颊,“小妹,你实在要走,我送你一程。”

凄美演“易”成黑暗的凋谢(5)

易老师换了一身服装,她穿的是易笑梅第一次在南山公园见到她时穿的那件枣红色风衣。不过,此时此刻的易笑梅,已经不再认为对方惊艳,也不再认为对方凄美,她只认为对方无耻与下流,她只认为对方是披着为人师表外衣的女流氓。

天,还在下着雨。夜,还是那么深沉。雨夜的街道在街灯的照射下,显得空落而阴暗。易老师撑着一把小雨伞,将埋着头的易笑梅罩在伞里,而她自己的大半个身子都淋在雨中。路上,易老师用一种令人心碎的忧伤的口吻,对易笑梅说:“小妹,无论如何,你都要听我解释。”

于是,在1995年春天的一个雨夜,在这条长长的街道上,出生在1969年的易笑梅,听到了一则他们这一代人平时无法听到的故事——那是属于当年两万多名重庆知青在云南下乡时发生的万千故事中的一小朵。

易老师与后来成为她丈夫的木易在重庆时是同学,然后又一道下乡到云南当知青,他们的恋爱关系就是在“修地球”的过程中建立起来的。在那种艰苦的环境里,为了返城,有人主动出卖灵与肉,有人被迫丢掉人格与自尊。易老师是属于后者。但是使她伤心欲绝的是,做出“被迫”决定的居然是她的恋人木易。木易主动将她送入某头头的怀抱。在一张叽叽嘎嘎的竹床上,她把少女的贞操连同自己的爱情永生地埋葬在点点殷红的血迹里。回重庆后,他们结了婚。不知是出于对木易的报复呢还是恐惧在其他夫妻听来欢乐无限的鱼水之声,易老师拒绝与木易过夫妻生活,她宁愿将自己一身的快感全部麻醉在罂粟果上。

“小妹,”易老师说,“我真的不是一个坏女人。”

“易老师,”易笑梅不解地问道,“木易既然是那种人,你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小妹,你问我,我又去问哪个?”易老师咬牙切齿地说:“你问我后来为什么要嫁给他,我又问,当初是哪个把我们弄到了云南?”易老师仰起脸,望着高楼上那些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冰凉的雨点一颗接一颗地砸到她的脸上,热辣辣的泪水却扑簌簌地滚了出来,“我这样一个小女人,除了搬起石头打天,我还能做什么?”

易笑梅木呆呆地望着易老师。

一辆出租车从远处驶来,易老师伸手拦下。她将易笑梅推入车里,又把雨伞塞到对方的手中,说:“下车时,用得着。”

继而,她给了司机五十元钱,然后一转身急匆匆地跑了。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问易笑梅,“她是你姐姐吗?”

易老师的惊艳掩饰了她的实际年龄。

“停车。”易笑梅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一般,还没等车子停稳,她打开车门毅然冲入雨中,那把小雨伞和五十元钱,留给了莫名其妙的司机。她朝着前面那个模糊的人影追去,“易老师,等等我。”

4 滇池边:她碰到第四个“易”姓女人

自从那个春天的雨夜后,易笑梅发现自己忽然间成熟了许多,在对人对事上,她不再由这个极端“对”走到另一个极端“错”上去。她尽管不理解易老师他们这一代知青的人生观,但她懂得了尊重他们对待生活的态度,尊重他们因历史原因遗留下来的某些特别的生活方式,包括易老师的自慰。

然而,那个据说能够给易老师带来特殊快感的、没有割取过浆汁的罂粟果,早已滚进下水道,无法找回了。在这件事情上,易笑梅深感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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