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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1 / 2)

>念的强盗。她惊恐地坐起身,靠着床头,两只手护着胸部,惊恐地说:“我爸爸妈妈没在家,家里没有什么钱。”

“你看嘛,”杜木用手抹了一下额上的冷汗,从裤袋里掏出几张钞票和那块手表,“只有这点点搞头,油水太少了,划不来。”

说完话,他一屁股坐到床沿上。

晓月立刻浑身颤抖起来。

杜木伸手握住晓月的一个脚趾,问道:“你害怕吗?”

“我家里只有这一点点钱,我不骗你。”晓月带着哭腔说,“我求你不要害我。你害了我,我以后怎么嫁出去?要是被我男朋友知道了,我跟他一辈子都要打架。”

杜木松开手,在床沿上默默坐了一会儿。也许是如水的月华让他天良有所发现,也许是柔美的晓月带泪的声音引出了他的天良。他站起身从床头的衣柜里找出一床毛巾被,扔给晓月,说:“盖好。”

晓月盖上毛巾被,平静了许多。

杜木依旧坐回床沿上,先点燃一支香烟,然后问道:“你在哪儿上班?”

“我还是学生。”晓月答道,“在重庆某大学读书。”

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起来。

事情发展到后来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奇怪:一个是偷鸡摸狗的盗贼,一个是高等学府的大学生,况且又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情况下相识。在常人的推理中,这不仅有违生活的常规,而且根本不能理解。杜木没想到,先前这位在他面前浑身颤抖的女大学生,此刻不仅不感到害怕,反而叫他去搬一张椅子放到床前,坐到椅子上,双脚搁到床沿上。

晓月说:“这样舒服一些。”晓月自己则坐起来,背靠床头,一床毛巾被盖住她的身体。她对杜木谈的那些偷鸡摸狗的生活内容充满了好奇,每每听到若干惊险处,她就做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若干次惊恐地嚷道:“真的哇?”她难以想象:眼前这位比自己还小几岁的男青年,居然拥有远远超过自己的非常刺激的生活内容。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在后面。

那时候,已经没有月光了,离天亮不会太远了。一阵倦意朝杜木袭来,他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特殊”,不走不行了。

就在他走到门口时,晓月突然问道:“你又去翻墙吗?”

杜木答道:“我先前是翻墙进来的,现在只好又翻墙出去。”

晓月略略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在我家里睡,等明天上午再走。”

准确地说,此时已到凌晨。但是,在人们的习惯里,只有天光大亮了才是明天。

晓月的举动使杜木深感意外。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能够与晓月平等、平静、平安地对话就算是奇迹了,他哪里想到晓月会作出更大的奇迹呢?作为小偷的杜木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他说:“万一明天人家看到了,你不好解释。”

一路“诉”讼(4)

“明天你一个人悄悄走,白天没有谁会注意你,解释什么?!”

于是,在这个没有月华的凌晨里,杜木在晓月的家里住了下来。他先是睡在另一间居室里,就是那间让他得手十多元钱的屋子。后来,他来到晓月的床前,厚着脸皮说:“我想跟你睡在一起。”

“不行。”晓月说,“我男朋友如果知道了,不得了。你不要害我嫁不出去。”

杜木举起一只手,如同发誓:“我只睡在你身边,绝不‘惹’你。”

晓月想了一下,居然同意了。她说:“好吧,我相信你。如果你‘惹’我,我们就一辈子都不要做朋友了。”

杜木和衣睡在晓月身边。静默了一会,他忽然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晓月问道:“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杜木答道,“生活中有许多事情,仔细想起来,有点发笑。”

“好了好了。”晓月疲倦极了,“睡吧睡吧。”

在这个美丽的夜晚,在天籁的柔美面前,杜木也渐渐地进入梦乡。

后来,在狱中,我试探着问杜木:“你跟晓月之间,真的没有‘故事’么?”

“兄弟,”杜木立刻瞪圆两只眼睛,一根手指点着脚上的铁镣,异常严肃地说:“哪个龟儿子说半句假话。你想嘛,我明天上午就飞钵钵(枪毙)了,我还何必绷什么假面子?”

我知道我错了。我急忙给他嘴里塞进一支香烟,为他点燃火。我试图用一种常规来推理这件事情。当我后来将这个故事讲述给我的一些朋友听时,他们断然下了结论:“他骗了你。这不符合生活逻辑,打死我都不相信。”

然而,我是相信的。我甚至无比坚信杜木与晓月之间的关系是异常清白的。问题在于,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种现象说明了什么?

1987年,因犯盗窃罪,杜木被第二次提起“诉”讼:他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

3 第三次“诉”讼:31岁……

等到杜木刑满释放后,已到了1991年年底。那时候,晓月早已大学毕业,分配到重庆某公司工作。

不过,晓月依旧待字闺中,等待着那一份缘。

也许你会轻易地想到杜木身上去,如果是那样,就大错特错了。

自从若干年前那个柔美的天籁之夜过后,杜木今生今世就再也没走进过晓月的家门,尽管那道木门里曾经装下过他与晓月的传奇。当然,晓月也从未邀请过杜木再次“光临”她的家。毕竟,在小偷与大学生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鸿沟。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俩之间的友谊——我是指那种“中性”友谊,那种没有生死之交的基础、没有利益均沾的交易、不会为对方的沉浮大悲大喜的友谊,纯粹就是四个字:轻松、放心。

杜木出狱没几天,就接到晓月的电话。

她说:“约好时间、地方,在哪个地方见一面。我好久没听你吹牛了。”

杜木想了一下,说:“星期天,在南温泉,好不好?”等晓月同意后,他又接着说道,“你是了解我的情况的哟,我刚下山(出狱),还没找到钱。这次,要用你的钱哟。”

晓月在电话里高兴地笑了起来,“我以为几年牢把你坐虚伪了,原来还是耿直嘛。”

在晓月看来,杜木能够将自己的窘迫状况如实告诉她,这是对她的信任,因此,她感到很高兴。

在南温泉,他们见了面。

晓月发现几年不见的杜木长高了,成了一个英俊的青年了。她笑着说:“人长标致了嘛。”

杜木开着玩笑:“你越来越漂亮了。为什么还不嫁出去?”

“我就是一辈子嫁不出去,都不会选择你。”

杜木故意装出一副伤心不已的样子,一只手掌捂住胸口,“哎哟,受伤的总是我。”

晓月有些着急地说:“你快点给我讲,山上(监狱)的生活到底如何?要讲真话,不许乱说。”

一路“诉”讼(5)

于是,在南温泉,在他俩整个的旅程中,晓月与其说在观察风景,不如说随着杜木的思路进入了一个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世界。

一个劳改犯的世界。

中途,晓月打断了杜木的话,惊异地问道:“我为什么越听越像部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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