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中国“欢”姓第一人(1)
欢镜听行道——欢眼看人,镜鉴做事,听风采文。
引言
公元2006年6月12日晚,河北电视台“真情旋律”专题节目开始在河北电视大厦第二演播室录制,主持人王颖开门见山地说:“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可是,在重庆江津,却有这么一个人,在他三十七岁那年,不仅将自己的姓名改了,而且,他还成为中国第一个姓‘欢’的人,他就是欢镜听。”随后,重庆电视台“巴渝人家”栏目也将关注的目光投到欢镜听身上,2006年7月16日、17日、18日三天,分上、中、下三集介绍欢镜听……
常言道:大凡在某一方面成为“天下第一”的人,他的人生一定有不同凡响的特殊经历。
那么,欢镜听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全世界人民都在歌颂阳光。
至少,在我们阅读到的绝大部分书籍中、在我们看到的绝大部分影视作品中,甚而,在过去相当长一段时期,每当一个英雄人物出现时,屏幕上要么是鲜花盛开的村庄、要么是巍巍青松岭、要么便是炫目得让人眯起双眼的灿烂阳光……总之,阳光、空气和水,不仅是生命起源的几大要素,而且,它们还被人为地赋予了某种象征意义,尤其是从天宇深处小米般斜斜筛下的金色阳光。除此之外,倘若再出现一湾浅水海滩、海滩上伫立着一位身材修长头箍橄榄枝的少女、恰好这位少女又处于情窦初开双眼浸润着云想衣裳花想容般的怀春之意时,这份让人飞花迷眼全身从头至脚都骨酥筋麻地沉醉在春城似的风物,应该是天下男人们蒸熟黄粱美梦时达到至臻幸福的绝妙境地。
那么,有歌颂乌云的吗?有。有一个地方,人们对阳光的厌恶只能用成语芒刺在背来形容,相反,人们对满天乌云的渴望,绝不亚于《三国演义》中曹操心生一计说出的望梅止渴。那么,这个视满天乌云为幸福时光的地方在哪儿呢?这个地方便是……且慢。在谈到这个视满天乌云为幸福时光的地方之前,先从一位农村少年说起。
重庆市近郊有一座地处几江河畔的古城,叫作江津;与江津城隔江相望,有一座小镇,叫作德感坝。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一位实际年龄不到十五岁的农村少年因家境贫寒,遂肩扛一根竹扁担,扁担上缠着一圈麻花绳,来到德感坝,意气风发地穿行在大街小巷。当年,农村少年那副装扮与后来遍布重庆城靠卖力气为生的挑夫没有任何区别,对于这类身上的衣服从早到晚湿了干、干了湿的下力人,重庆人不叫挑夫,叫棒棒。不过,在棒棒们内部,却为自己的生存处境取了一个虽然冗长但是很形象的说法:磨骨头养肠子。
那时候,身为磨骨头养肠子的少年挑夫,生活重担虽然过早压到他太稚嫩的肩上,但是,一则青春年少,体力上的劳累磨灭不了他心中的万千梦想,二则他还没有学会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般的世故,每当在大街小巷上遇到同窗或朋友,他便大老远伸出双手,也不管人家眼神是否正瞧与斜射,一个劲地邀请人家到茶馆喝茶。等到一次又一次遭遇到热脸贴冷屁股后,很奇怪,他这位出身草根阶层、地位低贱、一穷二白的少年挑夫,居然让那些家境富裕、社会地位比他高出许多的同窗或朋友嫉妒起来,没多久,关于他的流言便流传开来。
一天晚上,怀着一种既困惑又苦闷的心情,他登门求教一位对他有所同情的同窗。他不明白,自己是一个乡下少年,是德感坝上命如草芥的一介挑夫,按照常情,小镇上那些装满一肚子油汤的饱汉们怎么会嫉妒一个饥肠辘辘的乡下穷人啃一个冷馒头呢?
沉默半晌,同窗告诉少年挑夫:他们之所以不高兴你,是因为你身为穷人却不知道守穷的规矩,走起路来非但不紧缩双肩,两眼慌跳,反而意气风发,得意洋洋,看起来,神态非但不像汗珠滚滚的下力人,反而像衣锦还乡、一路高歌大风起兮云飞扬时的汉高祖刘邦。同窗用一种劝诫的口吻说:“以后你多注意点自己的言行。”同窗口中的言行,自然是指少年挑夫低微的身份了。
附录:中国“欢”姓第一人(2)
在那位同窗看来,自那天晚上的谈话后,少年挑夫应该守住穷规了,虽然走路时不至于埋首看脚寸步碎行,但是在大街上揽活时没必要做出昂首挺胸、好像真的实践了教科书上说的“干什么工作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样子。须知,众生平等只是某些权贵坐在主席台上打着饱嗝吐出的酒话,否则,现实生活中便不会存在一等、二等……诸多森严的门当与户对。然而让那位同窗失望的是,他的好心非但没有起到所谓的正面效应,反而产生出副作用,也就是说,少年挑夫浑身的血性愈加沸腾起来,他发誓:将来无论我干何种职业都要敬业尽心地干出几分成绩,至于你们心中的守穷规矩,见鬼去吧!
光阴似箭,一眨眼,少年挑夫成长为男青年。
成长为男青年的少年挑夫不再是德感坝上替别人担东西的棒棒了,他自学成为一名建筑技术员,在当地的建筑行业里,他的名声超过了许多老技术人员,成为好几家建筑公司争抢的技术人才。同样在这个时期,男青年心田埋下了第一颗爱情种子——他爱上了一个开商店的小女孩。小女孩是男青年自己冒大的说法,事实上,那位皮肤白净、眼睛大大的小女孩比男青年还年长两岁。一天深夜,在敌不过单相思的折磨后,男青年披衣起床,写了一封长达十几页的情书。第二天,他壮着胆将这封情书交到小女孩手里。在男青年既天真又饱满的想象里,小女孩收到情书后,即便不答应他的求爱,至少也会怦然心动。然而还没等男青年心跳如鼓点地走出街尾,一回头,惊骇地发现小女孩正在一页一页撕着情书,小女孩碎碎末末地撕着那封情书时,还拿一只眼既斜斜又细细地磨着他。他永远都忘不了小女孩斜射与细磨的眼光,他在对方冷冷的眼光里看到的不仅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有若干丰富的内容。一时间,男青年心如刀绞,脸上立时挂起两串晶亮的泪珠。他本来想冲回去,先从地上拾起情书碎片,再问小女孩:你为什么如此残酷?想了想,他头一昂,转身疾速地走掉了。这件事留给男青年的伤痛与伤害是久远的,因为,从那以后,男青年再也没有给任何一位女人写过一封情书。
后来,男青年不甘眼光永远局限在小小的德感坝,他要到外面的大千世界去开阔眼界。终于,在一个细雨飘飞的晚上,男青年挎着一个牛仔包,登上了南行的火车。
这是他第一次走出多雾的四川盆地。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远门。
再后来,男青年漂泊到了刚宣布建省的海南岛。
登上海南岛的第一天,最让男青年惊奇万分的是阳光如千万根银针般地扎下来,皮肤有一种打火罐似的爆裂痛楚。海南岛上的阳光跟他过去的生活环境四川盆地见到的日照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在四川,每当阳光穿过厚重的雾霭时,原本睡意十足的黄狗会兴奋地跳跃起来,汪汪的狗吠声中饱含着对阳光灿烂的歌唱,甚而,那些瘫痪在床上多年的患者,都会双眼定定地勾扯住屋外阳光透明的脚趾,用渴盼的颤声提出“到外面晒晒太阳”的要求。在多雾的地方,在男青年的视野里,全世界人民都在歌颂阳光,这是千真万确的真理。
那些日子,正是百万大军闯海南,只见一船接一船的闯海者蜂拥而来,人人都怀着一份梦想,渴望在海南岛上找到金矿。
男青年到达海南岛的第四天就发现情况不妙了,一则他身上的钱所剩无几,二则上岛的人日渐增多,各家旅店的住宿费也相应地水涨船高。现在不要说回去,再过两天恐怕连住宿的钱也没有了。他曾亲眼看到一位从黑龙江远赴海岛的大学生睡在公园旁的一棵椰子树下饿得奄奄一息。当年,在海南岛,这种情况屡见不鲜。
万分忧愁的男青年走进了《天涯》杂志社。能够做一名编务人员,给杂志社拆拆信封,他就知足了。在杂志社,主编冯秀枚女士接待了他。可是,对于身揣高中毕业证书的男青年来说,求职肯定失败。也许男青年的言谈举止给冯秀枚留下了好印象,就在他失望时,冯秀枚关切地问他:“你过去来过这儿吗?”见他摇摇头,冯秀枚从另一间屋子里找了一本薄薄的书《美丽的宝岛》送给他。冯秀枚的本意是让男青年通过这本小书先从理论上了解海南岛,思想上有了充分的准备后,有的放矢,少走弯路。
附录:中国“欢”姓第一人(3)
告别了冯秀枚,回到旅店,他开始阅读这本类似旅行册之类的小书。不经意间,他翻到版权页,看到这本由某出版社出版的小册子,居然印了数万册,而且出版时间已经有三年了。他想,在海南岛没有建省以前,这本书的销路肯定不好——本地读者少,外地人到岛上,似乎又很难专程到书店购买这样一本书。分析的结果,这本书很有可能堆积在大大小小的书店里。现在蜂拥上岛闯世界的百万大军中,如同他一样两眼一抹黑的人不是大有人在么,在这种情况下得到这样一本指点迷津的书意味着什么呢?
男青年终于发现了一个商机。那天晚上,他兴奋得一夜无眠。
第二天,男青年几乎跑遍了大大小小的书店,包租着一辆三轮车,将那本小册子一堆又一堆地运到秀英港。面对那些一潮又一潮地涌上岸来的闯海者,他一咬牙,将定价只有二角五分一本的小书抬到五元钱一本。男青年双手拢到嘴前成喇叭状,望着那些刚下海轮的旅客,扯开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