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的马车那样缓慢的到了刘櫟的王府门口,女奴们被妥善的重新分配好,回到原来的地方去。
阿止在门口的马车前,惴惴不安,她迟迟等不到轩辕大人出来,但等到了原本玄武国和她一起到来的姑娘们对她的道谢。阿止对她们说,看到她们能活着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活着就是很好的谢礼。
人潮渐渐散去的时候,轩辕大人才出来,但阿止看他好像和平时并不太一样,原本她想自己回大宅,但没有得到离开的许可,见到他以后,她刚要开口,但她看到他衣袍上染上的鲜血,就倏然的闭口不言了。
她想要自己爬上马车,谁想到他出来,在那刘櫟王府的门口当着一干人的面,扶着她的腰,将她几乎是连抱带推的上去,大家都知道他是谁,这次他没有戴……日常出行的挡住脸的帽子……阿止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更是不知道该怎样应对,只好硬着头皮鑽到马车里,车夫是【云起】的家僕,好像对此不感道惊异……
他随即上车,和她待在小小的车厢里,坐在她的侧边,马车摇摇晃晃,她觉得有些拘束,不敢看他的神情,于是就埋着头,拧着裙子上的布料,希望马车快一点。
“有没有受伤?”
这竟然是他的第一句话。
“没……没有。”
阿止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面对他时有点暗暗愧疚。
“大人……大人不是在城郊……追击……”他原本这几日是在外处理妖尸的事……
“手。”他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但阿止感觉他现在的气场,与平日不同,甚至是有些很少见的,烦躁……但是这种情绪,是很少很少的,在她和他为数不多的相处里。
她愣了愣,然后他的手伸过来,好像要抓握住她的手。
阿止下一刻非常快的将手抽回袖子里,避开了他的手,这一时她只是本能,好像被吓到一下。
空气好像更……该怎么办……然后那僵在当场的动作好像让两个人都……这样看起来就好像……她是在他面前回避自己左手的残缺……
“你————”他气息那样近。但,她感觉得到他皱眉了。大概没想到她会这样不知好歹的避开……
“我不是……”阿止慌乱解释,但手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然后,他的手再度伸过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肘的衣袖。
他大约没被人拒绝过,但,大约也没有……被人拒绝过还,第二次试探着……
这次,阿止没有避开,但她听到自己内心,如同打鼓那样的咚咚声……
他什么话也没再说,他就是,轻轻掀开了她左手的衣袖,那绷带完全的坏了,还有一些渗出来的血,阿止微微颤抖,他从马车的暗格拿出平日里备用的绷带来,先将她左手断裂的绷带好好的除了,露出她手腕上,有些狰狞的旧伤和,一点点刚才的新伤………
他知道她受伤了吗…………
他…………
阿止非常颤抖,她……她仿佛在鼓起勇气想什么,因为这时候,他摸到了她的左手……她闭上眼……
“大……大人,听说你是,位份很高的神仙,那神仙里,有和人类在一起生活的吗?”
他好像微微顿了顿。
“没有。”
他的心平静无澜。她仿佛看到了,那样的一望无际的心水……
和她十二岁那一年,看到的,一样。
其实无需怀疑,他就是……他。
“为什么没有?这世上任何可能都有。是因为人类对天界而言,太卑微,还是因为人类不值得被爱?”她追问。
“你处处违规,可能不太懂有些法则绝不能被打破,力量越强,越不能肆意滥用,否则会遭致严重的后果——我想,最重要的是天界人与人类不同寿。”他缠好了她的绷带,但却看到她唇色灰白。
“只是这样而已吗?”阿止呆呆的反问。
只是这样而已,就不能在一起?可是……没有关係,她想说,没有关係……因为,曾经拥有过……那些记忆是不会消失的。
“人类比天界人最宝贵的,其实是死亡。”
他突然说道。
“天界人,例如我,我活了多久,大约一千年,或者更久远的时间,久到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他想了想,“时间漫长是一种无趣和煎熬,许多事都失去了意义……倘若有了伴侣,我想至少是我,大概没法想像对方永久的离去,我自己抱着回忆活下来这种事。”
他仿佛因为她开了这个话题的头,认真思考的回答她。
这数千年,他未曾因为谁停留过。
“在人界歷劫的时候,我曾短暂的醒来过。但,因为那次醒来的契机出了一些意外,于是我丢失了神识。”
“神识?”
“类似天界人的记忆这样的东西。那段时间的我,没有力量,也没有记忆。那段时间应该非常短暂——我想说的是,阿止,你曾经见过我吗?”
心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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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止的心砰砰跳。
“不曾。”阿止说,但是,觉察到身边人审视的目光,他应该是认真的在等待她的回答,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哪里曾漏了馅,但是她的回想里,就只是和他因为某些事件稍微近了些……“只是……大人……长得很像我的……一位很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