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妆。他记得那个名字,唤作浅妆。
湛蓝色的瞳风霜尘染,眼角沁出了丝细小的水汽……他一怔,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那水汽便随着自己的脸颊萧然落下!
涕泪成珠,小小的鲛珠顺着帝宫九十九层台阶,悄然滚下——便在这台阶的最下面,此刻正站着一个人。
当凝结的水汽方才被他打乱时,她只觉有一股吸力,在逼迫着自己远离他,当水汽再次凝结的时候,她早已站于帝宫脚下,面前是深入黑夜的台阶。
珠子滚到了她的脚下,十一弯身将它捡起,很奇怪的,她竟可以触碰它,那再熟悉不过的珠子此时躺在她的手心,她将之握紧。
他的泪…。。
其实她很想问,到底这泪是为了谁而流?
台阶之上,当那滴泪流下时,他只觉身体里升腾起了一股灼热的温度,仿佛太阳炙烤,仿佛地狱业火,深深烧在他的身上!
凤皇猛地倒地,这个动作叫面前的轻尘同雪一惊,深含了眸,睨向他的眉心——
那抹红莲若隐若现。
他蜷缩住双手,双脚,痛苦的缩成一团,他听到骨骼发出了阵阵清脆的声音,听到了自己血液快速流淌的声音……。这样的变化从不曾发生,他不晓得身体怎么了,若冷若热。
将红色的纱嵌入了地面,身体虚弱无骨,口中发出闷哼,他的眼瞳全是她的身影。
她的绣鞋,离着他不过寸步。
探出手想抓住,可谁想他的手一抓,她竟向后深深退了一步,眼睫晃动,额间爆出根根青筋。
……
“你是谁……你是…谁……”
口中喃喃而语,轻尘听后一惊,虽然心里不舍,但是她的性子逼迫着自己不要动情,她要远离他。
身子一沉,一虚,不曾站稳,倒下时,雪扶住了她的身子!
银丝垂绞,谁也不曾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原本隐在暗处的魅族杀手全部归位,站在雪面前瞧着凤皇这般模样,突然说:“少主,此乃天赐良机!”
杀他的机会。
雪将轻尘抱在怀中,低头看了眼她,又看了眼挣扎的凤皇,手中的银剑出鞘,抵着他的背脊…。。
他完全躺在地面上,毫无反抗的机会,身体里灼烧的水汽在向外蒸发,雪沉了眼瞳,半晌之后他竟收了剑!
“走吧。”他答道,四周的族人大呼,雪猛地射过眼神,那几个人立刻低下了头,默默随上……向后睨了眼凤皇,那般痛苦的样子,似乎也应活不了多久了吧……
雪却凝视了眼轻尘的容颜……
他此刻,突然很想弄明白轻尘同凤皇之间的关系,到底为何,凤皇会因为她,而变身?
……。
夜色深隽。
九重帝宫脚下,她望着那枚落于手中的白色鲛珠,眼神微怔,抬眸望了望帝宫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风从背后袭来,阵阵呼啸,她只觉得风隙陡然包裹住自己的身子,缠绕……
“该回去了……”
风中响起了那熟悉又沙哑的声音,十一猛地睁开眼,望着四周,一些细小的水汽陡然聚集在她身前,一点点形成一个人的模样。
是那个巫女。
依然是佝偻的身子,面上的皱纹因为她的笑而变得更开,她睁着晶亮的双眼望着她,低低的笑。
眼梢望了眼她的神情,又望了眼帝宫上面,问道:“眷恋吗?”
十一不答,咬紧了唇瓣。
巫女叹了口气,“姑娘,该回去了……”她方说完,十一突然一怔,问道:“现在吗?!”
巫女笑:“怎么了,不想走了?”
“我……”她其实很想告诉她,她只是想在看看,在看看他如今是怎么样,想弄明白,为何这枚鲛珠会在自己手中?
凤皇哭了,为何会哭泣?
她要想知道。
一枚药丸赫然出现在了眼前,苍老的声音:“你若还想知道,便吃了它……”
十一的身子一下子后退,惊眸望着。
巫女笑,“怎么,不想了?”
“……不,不要。”她知道自己已然吃了两枚,若是这第三颗吃了,她便会灰飞烟灭。
可是她不想,她要陪着他,她要同他在一起。
……
巫女将手中的药丸藏起,叹气,“还不够么?”她兀自说着听不懂的话,便挥拂了袖衫,声音荡起:“回去吧,回到现实的世界中,你会发现一个非常有趣的事情。”
她说完,声音逐渐远离。
巫女的身后袭来了黑暗,瞬间将她侵蚀,她本想抓住她问她最后说的那一句话,可是手指抓到了一片黑暗。
身子向后退,黑暗逐渐压迫她,形成了一个狭小的空间……
“凤皇……”她捏着那枚珠子喃喃,将身子滑下,又从脖间取出一根红绳,那上面赫然拴着另一个。将两个鲛珠放到一起,举起。
“第二颗了呀……”十一说着,不禁笑道:“该怎么办呢?”
……
“颜君望,你真是个爱哭鬼呀。”
……
而黑暗便在这一刻,倾泻而来。
十一蜷缩在一起,微微闭上了眼……她想,她定能回去的,她能醒来的……
……
时间转换到了宛城,客栈中。
这是十一昏迷的第四天,四天里,她平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心跳整齐,独这双眼,每日都在渗着泪水。
如花坐在她身边,一霎不霎的盯着她,刚将她的眼泪擦拭掉,又出了新的,她的手微微抖着……口中喃喃唤着她的名字。
此刻,床榻上似乎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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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字吼。。各位能看出来了吗?其实凤皇最初为了谁变身。。。哈。。开始虐他。】
醒来就好——
在这个客栈二楼最隐蔽的房间里,他们将她藏在这里,每日的守候,那日十一倒下,清泉同净旋商量的结果便是要瞒着凤皇,只告诉他十一同清泉去为他寻了可以医治的药,需要过些时日,他们的谎话,他显然不信。
直到净旋那过一封信,将它递到他面前。
他们伪造了十一的书信,在他面前念了出来,这才平息了他的情绪,隔了一天后他终于不在提这件事情,专心的养病。
眼睛依然是暗淡的色,无法看见所有,十一不在的日子他不用其他人帮助,什么事情都自己来,有时候站在旁边看到他一点点摸着墙向前走的样子,净旋总忍不住泪湿,侧头不在看。
如花便被安排在这里看着她,尽量不要君望知道这个屋子的存在。
十一给的药,按照她的吩咐按量每日放在他的饭菜中,他似乎不曾察觉,独性子越发的冷了,有时候一天都不说一句话,自顾的抚着信纸来回摩挲。
如花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盥洗处将帕子清洗,方转身的刹那,床上的那个人手指微动,呼吸逐渐强烈起来——
当她准备端着盆子出去时,转身的刹那便瞧见方才还昏迷的人竟半坐在床上,睁着眼睛望她!手一抖,盆子里的水全数洒出来,不可抑制的泪水生硬的析出眼眶,铜盆发出声响,双手捂住了唇瓣……
十一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又望了眼一旁的如花,这才确定她真的醒了,她迎着窗隙旁的阳光轻轻笑了,缓缓张了手臂,对着她。
如花三两步行来,上前抱住了她!
“主子……呜呜……”
她哭的极其凶,眼泪鼻涕全蹭上她的衣服,十一无奈的笑,手抚着她的头,轻轻说:“傻丫头,你也这么爱哭了吗?”
“不是滴…。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你不要诅咒我!”她哼了声,逗得如花笑了,这个感情丰富的‘鸟人’颤着双肩,在她脖间咯咯的笑,她的眉梢挂上喜色。
一梦初醒,竟觉自己已然长大许多,竟然…有这么平稳的心性?
抬起手,光线从指缝中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