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相如一边看着秦营的情形,一边下令庞援带着一队人马佯攻秦营东侧。
秦人见状以为赵太后这边要趁机发动攻击,只能分兵来救,这一分兵,西面的兵力又吃紧了,直把秦人忙得焦头烂额。
秦兵在东侧营内朝外面胡乱射了几轮箭矢,发现赵军只骑着马远远晃着,既不靠近,也不撤走。只要秦军从这里抽出人手支援西侧大营,就见赵军立刻冲过来做出要攻击的样子。这边秦兵射不着人,又不敢离开,只能拿眼干瞪着,始终绷紧着做出戒备的姿态。
等闹了一阵子,秦人已经首尾不能顾之时,秦营西侧靠近频阳的赵军率先撤军,他们明知道秦人据守,不会轻易出战,索性大摇大摆地在秦营门前扛着旗子武装游行,也没有对秦人发动正儿八经的进攻。
王翦知道此时出战对自己不利,严令防守,却不得出战,只管往外射箭。赵军不能靠近,见讨不得便宜也就撤军了。这边一收手,那边在高处瞭望的赵相如便下令鸣金收兵。反而是秦人莫名其妙,不知赵军同时进而不攻是何意。
王翦也不知道这赵军唱的是出什么戏,但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的筹算。
赵军虽然已经得了频阳的粮草,并且对他形成包围之势,似乎是对他不利。但从另一面来看,赵军十余万人马被他的大军截成了两段,首尾不能相顾。频阳大军虽然有粮有城,可以据城而守,但却是孤军;东边鱼山下的五万赵军,东临洛水无路可退,且因为道路被阻,无法得到频阳粮草的补给。只要他书信一封给在附近栎阳和重泉两座城池的守军,请他们发兵来攻打频阳,那么频阳的赵军将腹背受敌,至于鱼山,只要困住他们,不让他们获取粮草,迟早也会饿死。
想到这,他赶忙重新拟就了两封书信,郑重其事地交给手下的几名亲兵,让他们将求援信分别发往分别位于频阳正南和东南方的栎阳与重泉。
王翦捏着写满字迹的布帛,对着即将远行的士兵道:“栎阳和重泉的守将是我至交,只要看到此信,他们必会出兵。此事关系重大,我军能否大败赵军就在此一举了。”
这几名士兵都是王翦的亲随,一直跟着王翦出生入死,官爵虽然没多高,却对王翦是忠心耿耿,且也十分了解他。这些日子王翦夙兴夜寐,人整整瘦了一圈,看上去比出兵前老了很多,主帅如此弹尽竭虑,而他们却不能分忧,每个人都十分愧疚,只想为主帅做些什么,以为报答。
王翦知道他们可靠,仔细吩咐道:“此行不可走大路,需从人迹罕至的山间小路穿行,如此才能平安抵达。即便耽误些时日也没有关系,千万不能让密信落到赵军手中。”
几名亲兵望着略显疲惫和苍老是主帅,都是含泪而应。之后几天,他们怀揣密信,翻过周边几座不知名的小山。不过因为担心赵军发现,他们不敢生火,行进途中只能解下皮囊中的冰水喝,干粮太冷就放在怀里捂热了才吃,每个人手脚上的冻疮都已经发紫溃烂,而夜晚因为看不清路,只能停下休息,天寒地冻,没有可以取暖的东西,他们只能靠在一起吸着鼻子取暖。所幸天气寒冷倒也没有毒蛇野兽出没,一路除了耽误了些时日,并没有遇到大的障碍。翻过山后,离开了赵军的势力范围,他们才敢从可以骑马的官道一路狂奔,几人分兵两路,还算顺利地将密信送到两座城池的守将手中。
这二人与王翦都有私交,加上王翦有兵符,都同意从各自城中抽调四万人去攻打频阳。双方在栎阳城北八十里处合兵,由栎阳派出的一名左庶长担任主将,共计八万人,浩浩荡荡开往频阳。
那几名亲兵见任务达成,怎么也不愿意随大军攻打频阳,更不愿意留在栎阳等消息,于是又沿着老路,翻了山头回到营中向王翦复命。
王翦听闻大喜,知道这次终于可以跳出险境,重拾进攻的主动权了。
而赵军这里却是有些不妙。赵相如带领的军队驻扎在鱼山,虽然让王翦大军不得动弹,难受得要命,但她自己也受了限制。往西通往频阳的道口被封了,往东往北都是洛水,退无可退,正南方过去百余里就是重泉,这座城池防御坚固,且赵相如根本没有要攻打的意思,如此一来,反倒像赵军被逼入绝路。
“太后,我军粮草本就不多,加上无法与频阳的赵奢将军取得联系,粮草就要消耗殆尽了!”庞援的焦急丝毫没有影响到赵相如,她举箸夹走了铜簋里最后一片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完,又顺带挑了两口米饭,这才放下碗来,拿着小蛮递来的帕子擦擦嘴道:“还够吃几日?”
庞援眼中急得冒火:“只够撑到今天晚上。”
作者有话要说:单位才闲下来没两天又来事儿了,少的一千字明天补上
175频阳之战(十)
营内突然的骚乱声已经惊动了正在帐中休息的王翦;他立刻从床榻上一跃而起;披上战甲,抄起放在床边的长剑,就要出帐察看。此时外面传来一名亲随的声音:“将军;鱼山赵军突然来犯;人数不明,西侧值守的士兵们已经在抵御;请将军快出帐来主持大局。”
王翦听完一撩布帘,走出帐外。众亲兵见到王翦出帐;赶忙躬身行礼。王翦扫了一眼;只见外面站着个不更打扮的士兵,知道是来报信的;道:“速带我去。”
那不更应诺;领着王翦和一众亲兵来到大营西侧,此时秦营内战鼓声已起,大批秦兵涌向大营西侧,抵御赵军的进攻。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落下无数火箭,直奔秦军大营秦人最密集的地方而去。秦人猝不及防,火箭瞬间射死射伤无数,而没有射到人的箭矢,则散落在大营各处,或烧着了营帐,或点燃了堆放的粮草,秦人惊慌不已,只能又分出人手去灭火。
火箭纷纷而落,王翦恰巧走到那附近,还险些被一支流矢射中。一旁的亲兵见状赶忙护着将军向后方撤去,箭矢的射击方向多集中在营地西侧,他们只能向东面一侧退却。
“将军,赵军怕是偷偷潜入了一旁山坡上,对我军营地发动的攻击。”偏将齐粟赶到,一边喘着气一边向王翦说出自己的判断。
王翦退到了一个较安全的地方,看到远处赵军骑兵已经冲到了自家营寨边缘的木栏前,正要强行越过栅栏,幸而秦军拼死反击,连弩、长剑花样百出,才使得赵军没能更进一步。但本来正在抵御赵军的秦兵们因为从头顶射来的乱箭,而逐渐开始混乱。受惊的战马在军营中哀叫嘶鸣,有一些因为没有拴上缰绳而开始四处乱跑,却不料撞上流矢,倒地而亡。
王翦当机立断道:“齐粟,你速领五百陷队之士和两千兵士从东侧营寨出发,绕上南面山坡,突袭赵军的弓弩手,务必将他们全部剿灭!”
“诺!”
“除了两万人警戒频阳方向,余下人马都随我来!”王翦大声疾呼,迎着飞来的箭矢,重回西侧防守。''。秦军本来因为箭矢横飞而有些低落的士气,在看到主将身先士卒的那一刻又重新高涨起来。他们及时修补漏洞,将长剑从栅栏中伸出以击伤赵军,同时保护自己。
一直在秦营附近查探的赵奢所部斥候,听见这些动静,立即飞马回频阳城,将战况报与了赵奢和褒成二位将军。褒成听完的第一反应是立即发兵,趁势夹击秦军。
连日来最焦虑的人莫过于褒成,他从和太后分兵的时候就知道大军所携粮草不多,这些日子又一直没有得到补给,粮草就要告罄,自己这边的粮食却多得可以吃一半扔一半。该死的秦军一直挡在道口就是不挪步,他纵然是想运粮去鱼山,却也不能够。
褒成心中虽急,但到底不是年轻人了,不像庞援那么毛躁,只是以商量的口气请示主将赵奢,是否该出兵与鱼山的太后大军呼应一下。
赵奢背对着褒成,正擦拭着手里的弯刀,铁刃若是没有每日的精心呵护,时间久了便要失去锋利的刀刃和慑人的寒光。
褒成看不见他的脸,不知他此刻是在沉思还是什么,只是他擦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过了半晌,赵奢才道:“你意发兵多少?”
褒成想着频阳乃是秦地,若是赵军倾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