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怜花啧啧有声道:“巫兄真是人中豪杰。”
又是一针,扎入了百会穴。
一边还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晕过去的。”
巫行云的整个人都已开始发抖。
虽然没有说话,口中却已遏止不住地发出凄惨的低叫。
此时,徐常秀却突然冲了上来,紧紧抓住了王怜花的手臂。
“王公子,求求你,先去救小梨吧,求求你!”
王怜花伸手将他推开,没好气地道:“做相公的不救自家娘子,要别的男人救,是何道理?”
徐常秀顿时就呆住了。
嗫嚅着嘴唇,始终只会说一句话。
“你说过会救她……你说过会救她……”
泪水糊满了他的脸颊,使这个男人的脸,脆弱得简直可鄙。
王怜花十二分不屑地笑道:“那好吧,我快一点。”
迅速将巫行云头上两根银针拔出,在他头上各处大穴迅速戳刺,挑起一声又一声凄惨的叫声,简直就像野兽负伤时的吼声。
收手,将手中双针对准了他的双眼。
“巫兄,若是眼睛瞎了,耳朵聋了,手脚断了,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巫行云半晌才从突然停止的刺激中回过神来,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好吧,我说。”
“断情花在雷山圣地,在下私邸之内。花期约在七八月,入夜方开,开时不过一刻钟,过了此时便又合为花苞。需在它盛放之时摘下,立刻生食其蕊,便能解蛊。”
王怜花收了针笑道:“早说多好。”
眉眼一动,那手上银针,竟然又飞快地朝巫行云颈部刺下!。
只听得“叮”的一声,暗影一闪,那两枚银针竟从王怜花手中弹了开去。
沈浪沉声道:“王公子,你这是做甚?”
打飞王怜花手中银针之事物,却是由他发出的。
王怜花挑了眼一笑,答道:“夜长梦多,早杀早好!”
听了这话,徐常秀突然倒下。
有武功和没武功的人,倒下的速度都不会差多少。
他扑在地上,抓起了蓝岚方才丢在地上的匕首。
还没来得及把那匕首举起来,就被王怜花点住了穴道。
王怜花笑道:“秀才,你想用自己来威胁我?”
徐常秀瞪大了双目,死死地看着王怜花。
沈浪吼道:“怜花,既已知道断情花的秘密,就依原先所说,用他把小梨姑娘换回来!”
王怜花冷笑道:“杀了巫行云,再杀林家母女,一样可以把她带回来!届时就算她死了,又有什么相干?”
林红莲母女听了这话,惊恐无比,下意识地将小梨抓得更紧了些,却不料手上用劲极大,在小梨颈上留下了深深的勒痕。
沈浪不理他,只道:“林女侠,你若是愿意,我们可以再换一次。”
林红莲狂笑道:“换了难道你能保证不杀我们?”
沈浪淡淡地道:“你别无选择。”又对王怜花道,“王公子,你接着小梨姑娘。”
王怜花阴沉着脸,转身对着林红莲。
林红莲恨恨地将小梨拎起,隔空丢了过来,王怜花伸手接过。
沈浪也将巫行云推出,被林镜花一把抓住。
王怜花道:“现在总可以杀他们了罢。”
他说道“杀”这个字的时候,语气里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雀跃之意。
沈浪沉声道:“你应该先救小梨姑娘。”
口气里已满是严肃责备之意。
王怜花淡淡地道:“不好意思,她没救了。沈大侠,我们换亏了。”
沈浪的脸顿时白了。
就算都是脸色发白,也有真假。
徐常秀此时听了这话,却不哭,也不叫,只是轻轻地道:“能不能让我再看看她?”
沈浪收剑,从王怜花手中接过小梨,送到徐常秀身前。
小梨此时哪里还有人形,面上肿地发青,额上鲜血已凝成乌紫的血块,颈上掐痕触目惊心。
竭力睁开肿胀地可怕的双眼,看着徐常秀。
她想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如何又抬得起手来。
更何况,她手上,还有一个几乎流尽鲜血的伤口。
所有的力气,只能用来挣扎着说出四个字。
“少爷,回家。”
家?。
哪里还有家?。
姑苏城里,桃花坞中,粉墙黛瓦的徐家小宅,难道不是已经湮灭在她亲手燃起的大火之下?也许在刘独秀将儿子和典籍全都交托给她的那一刻,这个娇柔可爱的姑苏小女子,便已注定死于武林烽烟。
恩仇如飞刀,总是例不虚发。
小梨闭上眼睛,垂下了头。即使是这样一个看似天真浑然的女子,在她死去的一瞬间,心中也应该有恨、有不甘、有惋惜,会有许多许多未完的遗憾。但她死后的脸庞,却惟余痛苦消逝后的平静。
也许死后,魂便能沿着来路归家?。
远处枝头,有花坠落。
天上地下,寂寞无垠。
。
良久,徐常秀才轻轻地道:“也许你们方才早一点去救她,她便不会死。”
没有人回答他。
于是他重又嘶吼道:“沈浪,沈大侠,你分明答应过我,要竭尽所能地救她!”
沈浪说不出话来。
王怜花冷然道:“他已经赢得够快。”
徐常秀却置若罔闻,直盯着沈浪,道:“你是否可以解开我的穴道,让我摸摸她。”
他眼里有一种能融化木石的热切。
沈浪看着他的眼睛,却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现在不行。”
然后,将小梨的身体轻轻放在地上,重新拔出了他的剑。
对准了不远处的巫行云和林红莲。
王怜花无声地笑了一下,问蓝岚:“蓝岚,你要不要上?”
蓝岚的脸,就像在七月的夏夜,突然被冻僵。
巫行云的声音,冷得像冰。
“小蓝,难道你真的背叛我?”
听了这话,蓝岚立刻就动了。
蓝岚的武功如何?。
恐怕是除了徐常秀之外,在场的人中最差的一个
可他竟然以一种发狂般的势头,扑向了沈浪!。
对于沈浪来说,他作为武器的尖利手指,不过就像撒泼的猫儿的爪子。沈浪也并不想伤害他,只是伸出没有执剑的那只手,轻轻一牵,就搭住了他的脉门。
但对付一个人发狂的人,总是应该耗费十分的心神。沈浪从不轻敌。
王怜花在旁边落井下石地笑:“蓝小倌,你还真是怕你家主人。难道一个男人做婊…子,还能做出习惯来?”
对别人说毒辣的话,是他的一大爱好。
忽闻暗器破空之声。
王怜花随手一挥,便将那几点寒光尽数收入袖中,犹自笑道:“巫兄,你们主仆配合地可真天衣无缝。”
巫行云远远的笑:“王公子,你这句夸奖,我和小蓝的确领之无愧。”
他的笑声里,竟然有几分得意。
王怜花听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时,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
“王公子。”
是徐常秀的声音。
。
“不要回头!怜花!”
是沈浪急促的叫声。
可惜王怜花已经回过了头。
转头只需一瞬。
王怜花首先看见的,是一片树叶。
从徐常秀的身上飘下。
据说苗人最喜吹木叶,巫行云施萤蛊之时,也许吹的便是此物?。
除了微卷成筒状之外,这片叶子似乎和别的叶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在树叶飘飞的时候,容易教人忽略。
弹开徐常秀的穴道之后,它就掉在了地上,像其他任何一片普通的落叶。
却有一滴鲜血正好滴落在上面,为它做了注解。
方才握在徐常秀手中的匕首,现在就插在他的胸膛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