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 / 2)

与工业水平相相应,浮水联邦的影视业尤为发达。这两部电影的拍摄并非是炫耀情报局的杰作,它们只有纯粹的政治目的。

弗朗西斯希望解平问鼎姬水之眼,为此,他们布了80年的局。

雄厚的政治资本、天罗地网的政坛线人、完美的候选人,只等好戏开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按理来说,只要解平恪尽职守地扮演他自己,只要他愿意配合,我们不会让他输。”弗朗西斯惋惜道,“但他在卡门死后就开始不配合了。”

章纪昭讥讽地看了她一眼,弗朗西斯满不在乎他的态度:“他其实向来都是可有可无地配合,大体来说都是在配合,卡门死后他有次被唐克发现想要自缢,再强迫他配合只会适得其反,所以那段时间我们都没再管他。”

合订本的记录内容确实停留在解平的青年时期,之后完全断层了。

“就在那会,沉水世界对我们展开了报复,按理来说被掠夺后的沉水世界已经不具有任何打击我们的能力,但宇宙中有千亿种可能,沉水世界可能得到了第三方援助,无论如何都不容小觑。”

“解平在驻外情报站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我们思虑再三告知了姬水之眼,姬水之眼玩了一手秋后算账,算来算去最后算到研究所身上,解平父母没有参与过研究,但是主动出去顶罪,死了。”

那不相当于解平被迫间接害死了他的父母?

章纪昭敛眸,心中翻江倒海,一半愤怒,一半心疼。

“我们预测过,局势不受控的情况下,军方肯定会让情报局派特工冲锋陷阵。”

弗朗西斯说到这里语速慢了下来,“解平在会上说到时候派他去,那时我们就发现他的轻生倾向仍然没有好转,只是隐藏得更深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所以这次,他去到对面就不会再回来。”弗朗西斯笃定道,“他想死在那里。”

“你想要我带他回来,继续被你们压榨。”

弗朗西斯坦言:“他对你的评估超乎我的意料,我不得不承认解平对你的好感超过了对我们的好感,你带他回来的成功概率更大。”

“他对你们居然还有好感吗?”章纪昭也笑。

原本他的怒火不可自抑,然而他的愤怒与对手同频共振,如果对手不表现出来,他也能压得更深。

弗朗西斯翘着二郎腿,姿态闲适惬意:“如果没有,他就不会为自己寻找继任,大可以袖手旁观情报局乱成一锅粥,他在意我们,这是刻在他基因里的东西。”

章纪昭憎恶她作壁上观的傲慢和有恃无恐,他没法从解平身上得到的珍爱却被他们肆意挥洒着,解平为了这些垃圾去死,死前不会还在因为保护他们而感到满足吧?

他以为解平是个极自我的人,谁承想解平能无私到这个地步。

他的明珠自愿蒙尘。

弗朗西斯不吝火上浇油:“当初珍妮挑人选给解平前和我打过报告,说你是因为解平才加入情报局,解平曾经救过你的命,现在不正是你报答解平的最好时机么。”

他不是为了报答解平来的,他来是想得到解平的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不语,垂眸扫了眼被他按在手下的洇开墨水的一段转录文字。

这段他没见过。

03:59

唐克叔叔,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为什么不祝我生日快乐?你为什么永远在问我问题,问个不停。

04:34

这里没有人过生日,解平。

05:03

我问过你为什么,你没有回答我。

05:26

很明显,因为没有人快乐,所以没人过生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08:41

谢谢你回答我,我不会再问了。

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变了想法,他想爱解平。

章纪昭合上资料。

他宁愿不那么了解解平的过往,也不想再看解平这么多年以来是如何被他深爱着的家人所羞辱的。

兴许是时候在追求解平的道路上做出一些改变。

要是解平被爱蒙蔽了双眼,暂时失去主心骨,他想他可以代劳,他愿意代劳。

“我会去,也会尽力把他带回来,让他配合完成你们所谓的使命。”

“但我有几个条件。”

章纪昭脸上的表情乏善可陈,对弗朗西斯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想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一,解平的命、他这个人以后都属于我,你们不能再左右他。第二,回来以后,我要当他的副官和幕僚长。第三,拆除我和我队友身上携带的炸弹,放他们两个退队。”

“……”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原来你的野心另有去处。”

弗朗西斯一错不错地凝视他,而后从文件袋中拿出最后一份资料递给他,扬扬下巴,痛快道:“合作愉快。”

虽说如果他能够帮助他们完成所谓的使命,这笔买卖就不亏,但事实也是,一分钟不到,她就把解平卖了。

章纪昭替解平记了她浓墨重彩的一笔,垂首去看被推过来的任务知情同意书。

同意书上标注了几项人体改造实验。

他用笔在改造内容中划掉痛觉剥离,换来弗朗西斯错愕的一瞥。

大多数情况下,人们总希望能规避疼痛。怎么会有人不怕疼?

章纪昭签完字,起身俯视弗朗西斯,唇线没有温度地扬起,毫无绅士风度道:“我会连他那份痛一起记着,双倍还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提前准备好棺材吧,弗朗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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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还剩一章

这章信息量可能有点大

主要在闭合前面的逻辑

第37章第一卷完结章

工牌上写着……代号。

章纪昭的手臂侧遮在额前,尺寸略大的黑衬衫露出锁骨以下死白的肌肤。皮肤上是他自己的鲜血污渍,他呼出一口血腥气,向上探视的那双黑眸聚满死气。

强烈的手术灯最大程度地剥离人类的视力,然而他的视觉经过调整,即便眼睛感到不适,他也能将他想要的东西尽收眼底。

这位他忍了一天半的史蒂夫医生,据他自己说,是解平的御用医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史蒂夫穿着经年累月浸泡鲜血的无菌服,四处洇黑的皮料散发着恶臭的汗湿味。

他带机械眼镜,光头,大骨架,与解平近乎相等的身高,浑身健硕的肌肉。

做手术中途会突然哼起欢快的歌谣,也会莫名巧妙朝他脸上吐口水,然后粗鲁地捧腹大笑起来。他尤其喜欢自言自语,一个人聊得像ke嗨。

章纪昭因为他的疯言疯语歪打正着拼凑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解平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改造手术,而这些手术都由史蒂夫一人全权负责。

也就是说,解平不仅长期忍受精神层面的情感虐待,还忍受着这个变态的身体虐待。

七岁那年,解平因为手术引发的细菌感染差点死掉,而史蒂夫只得到了一周的蹲监处罚。

之后,解平注射了数不胜数的药剂,他再也没有细菌感染丧命的烦恼了,但接踵而至的是更繁重的改造手术。

解平的研究员家人拿他试药,而他从不拒绝他们的请愿。

“我以为世上只会有他一位甜心,直到你出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史蒂夫用抑扬顿挫的夸张语调说话,边收走注射剂边往章纪昭脸上喷唾沫,随机往洗手池边走,背对着章纪昭。

冷气无声,手术车上第三层锃明瓦亮的手术刀闪烁着血液的痕路。

章纪昭和那把鲜亮的手术刀对视,一边抬手去脱身上的束缚带,一边不紧不慢地问:“医生,这是最后一场手术了,对吗?”

每拖延一分钟,解平的境况便更差一分。

留给他的时间本就不多,他主动将本三天的改造手术压缩到一天半,按照排期表,21:30结束最后一场实验。

史蒂夫在水龙头下净手,血浆混合着水一齐冲下这座悬浮城市的下水道。人体制造的泥巴质地稀疏至极,没一会儿就冲得一干二净。

他甩甩手上的水,略歪着脖子朝后看,压抑着极度的兴奋道:“结束测试前,我们一起测试你身体组织再生的能力如何?”

章纪昭对着转过身朝他笨重挪过来的变态医生露出状若毫无防备的笑容。

他坐在手术台上,脸颊面无血色,双手按在手术台边缘,云淡风轻地邀请:“正合我意,想必你也想知道你制造出了什么新怪物,过来吧,我正想感谢你一番呢。”

史蒂夫不明所以。

被感谢,他自觉有些古怪,但他没做多想,只想抓住那把手术刀,在这个新宠儿的身上试验一下他的改造成果。

他快步上前,却伸手抓了个瞎,手术车上那把刀不见踪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时迟那时快,史蒂夫的瞳孔放大,刀刃冰冷的银光自他面前乍现,章纪昭手起刀落,面无表情地踩在他的后脊背,一刀、两刀、三刀……

手术室的门缝溢出鲜红的血浆,这座房间的瓷砖缝终于舔舐到主人的血液。

报仇理应雪恨,章纪昭却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活。

他十分后悔自己今天去了一趟解平家,还鬼使神差穿了解平的黑衬衫出来,衣服全被他弄脏了——得益于弗朗西斯与他做的那笔交易,解平在总部的住址他都得手了,珍妮甚至把解平的两把家门钥匙全给了他。

鲜血沿着衬衫衣角滴落,章纪昭皱着眉打开门。

门外,年轻护士远远地站在一边。

走廊上灯光忽明忽灭,见他开门,护士犹豫了几秒上前。

余光依稀瞥见室内模糊鼓胀的血肉团,她立刻收回目光,惊世骇俗地盯着章纪昭,头发丝都绷紧,展现出后怕。

“他没死,我没捅他要害。”章纪昭朝里面扬了扬下巴,目光深沉晦暗,他凉声道,“快救他吧,我可舍不得他死。”

解平三十年的账,他会和他们慢慢算。

一个一个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前往沉水世界的那天,章纪昭在解平的公寓住处待了六小时。定时炸弹已然取出,如今留在他耳后的只剩一道等待愈合的疤,那道疤偶尔会隐隐作痛。

他来到解平的住处愈痛。

坐在床斜对角的沙发上,章纪昭打量那张床,想象解平坐在床上打开灯安静的样子,抑或是盖着被子双手平整地搭在被沿发呆。他会发呆吗?会在不为人知的时候把眼泪滴进枕面吗?

他最后一次是对谁哭?看见他流泪的人有安抚过他哪怕一次吗?

为这座房子上锁时已是傍晚,章纪昭按约与珍妮汇合,他们会在今晚乘飞行器前往驻外情报站,他再从那儿独自前往传说中的沉水世界。不像那些有妻儿老小的特工,章纪昭孑然一身,没有任何挂怀。

唯一值得他费心的人甚至不在这个世界。

路上,章纪昭偶遇前队友丽芙。

说前队友是因为他解除特派队队长身份之后,确与丽芙、查理两人再无瓜葛。

石拱长廊昏暗,廊顶命中注定般镌刻着古希腊特洛伊战争中的巨型木马。

天际阴沉,潲雨斜着逸散进走廊,章纪昭单手抄兜,赭红色长发飘扬,余光掠过浮雕中那个所谓的战争导火索,一位美人。

路的尽头风雨飘摇,阶梯末尾是他异常熟悉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丽芙行进速度非常之快,章纪昭只不过顿在原地等了她一会儿,下一秒,丽芙右手上那把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枪口已然抵在他额头。

章纪昭不动,安静地看着她。坦白说,他活了26年,最熟悉的人还是两个队友。他以为自己与他们无话可说,临别之际却忽然有了寒暄的心思。

“你们耳朵的东西都取出来了吗?”他问。

丽芙的枪口撞上章纪昭的额头,青年额角的肌肤马上撞出殷红的枪管痕迹,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往章纪昭的头骨上撞,像松鼠检阅松果,她想知道这人脑子到底是不是坏透了。

她不回答章纪昭的问题,转而说:“找死很简单,大马路上就可以自杀,我开枪你也会死,没必要舍近求远。”

雨飘扬到他脸上,章纪昭不禁感到惊讶,但更多的还是好笑:“你是在担心我吗?”

丽芙不习惯章纪昭煽情,也讨厌章纪昭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感觉搭边。她舌头顶了顶腮帮,双眼冷冽:“别把话说得那么恶心。”

章纪昭想笑的欲望达到顶峰,赞同道:“确实有点恶心。”

他往旁边的大道探了一眼,雨中披着蓝黄雨衣的人比比皆是,他没带伞,注定要走进雨里。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类人,分道扬镳这天来得快来得慢都没区别,迟早要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干脆把话说明白。

“我来这就是为了他。”章纪昭道,“你想扬名立万,查理想要安逸,我想要他,你接不接受都是这样。丽芙,我们没有关系了,查理夙愿得偿,至于你的梦想,全靠你自己。”

“我不欠你们两个,你不应该来找我兴师问罪。”

章纪昭抹开面颊上的雨滴,深潭般黝黑的双眸裹挟着平静的笑意,他呼出一口白气,慢声道:“道别也免了,看你也不是来和我道别的。”

“……”

丽芙盯了他一会儿,忽然收起手枪道:“我欠你的还没还。”

他对他们两个来说有那么重要吗?章纪昭看不真切,也再不想细究他贫瘠感情中那些犄角旮旯的细节。丽芙在变相挽留他,然而她的言辞却无法在他心上留下任何涟漪。

真要走的人总是表现得异常决绝。

解平走前甚至没有给他任何预警,没有诸多解释,走就走了,走就是了,原本他还心怀芥蒂,如今也悉数释怀。

雨越下越大,章纪昭与她擦肩而过。

一道惊雷闪过,走廊穹顶煞白,他左手食指虚勾着方才还在丽芙手中的枪,嗓音平静一如往常:“枪不错,就当你还过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驻外情报站,未知坐标。

章纪昭淋了一身雨,顶着珍妮欲言又止的眼神,他随意套上上司递过来的材质特殊的胶质服,隔着厚重的盔甲,湿着红发淡声催促:“快点,我等不及。”

他们在爬坡,盖着青苔的石阶路在下雨天更难走。

章纪昭腿长,即便套上笨重的外壳仍能一步三台阶,他身后黑压压一群西装革履的百岁老人不能。

他们手撑的黑色大伞伞缘挨伞缘,瀑布从倾斜的伞面滑到各自的脸和身上。平日游刃有余的上位者纷纷东倒西歪扭动着身体躲开湿凉的雨,这时他们看起来不再身居高位,只是有着简单的高矮胖瘦属性的人类。

没人说话,场面一度十分滑稽,像极了卓别林的默剧。

珍妮眼神复杂地仰视着拾级而上的章纪昭,不由在想,她是替解平找到了灵魂伴侣,还是找到了第二个解平?

抑或是章纪昭在经年累月的喜欢与观察中,不由自主模仿出了解平的气质?

章纪昭双手拨开阶梯尽头的杂草,驻外情报站戒严区的真实面貌展露在眼前。

称得上空旷的平地上,一幢俯瞰花园的蓝粉洋房乍现。

这座房子显然废弃已久,大门门缝都诡异地攀满了爬山虎。狂风大作,房顶瓦片掀飞几片,碎到地上以前便离奇地消失踪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里设置了很多隐形激光炮。

章纪昭挪开目光,默然看着这座设计再熟悉不过的房子,在熟悉的地方看见了一架被重重电线缠绕的旋转木马。

珍妮走到他身侧,他在那刻几乎无比确定眼前这架被电线缠绕的旋转木马就是录像带中陪着解平和他两个弟弟长大的那架。

解平调任驻外情报站,所以他们又把这个鬼东西阴魂不散地搬迁到了驻外情报站,还让解平接管所有事务。

“解平还能镇邪?”章纪昭问走到他身侧的珍妮。

珍妮没回应他的问话,他们这行人总是有沉默的权力。

章纪昭也不在意了。

不远处一行与他打扮相同的人拉开了他们面前的铁栅栏,另一行人拿着巨型钳子剪断旋转木马身上的电线。

挣脱束缚的旋转木马灯泡亮起,不管不顾地在这个并不欢乐的日子起舞旋转。

那行穿着胶质服的人手握遥控器,操纵机器底盘左一圈右一圈转动。

暴雨冲刷,旋转木马转得越来越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极速旋转之下,褪色的木马们终于超脱了可悲的宿命,砰地一声,中央嵌套的玩具木马下弹,取而代之的是电梯仓一般的银色胶囊空间。

章纪昭在一群西装笔挺的人群中鹤立鸡群,像个异类。

和他同样穿着的人朝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珍妮撑着伞站在离他一米开外的阶梯上:“我们在这里看着你。”

章纪昭笑笑,配合着驻外情报站的工作人员走进了银色胶囊空间。

工作人员的声音通过他耳中的麦克风不停地传导,说的什么,他全没听。

珍妮撑着黑伞,罕见没穿鲜艳颜色的衣服,穿了身正装。

她和她背后那群人从送他的第一步阶梯就开始一言不发,穿着黑白色的西装,像长征万里来参加他的葬礼。

他们那天也这么送解平吗?

同样一言不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耳边的通信断开前,章纪昭仍然看着不远处那些活人,好奇地想,这些人胸膛里装的到底是一颗苹果还是一颗心脏?

第一卷复制苹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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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会更cult,但是感情会在第二卷达到高潮,也就是说第二卷就会在一起,第三卷篇幅可能不会太长但一定很甜,应该是我之前没有写过的那种志同道合灵魂契合的甜。

说出来也是想鞭策一下自己提高完成度gt;lt;很感谢到这里的每一个人

第二卷沉睡纺锤

第38章五大祭司

盛大的宴会结束后,各位来宾都为公主送上了礼物。女巫师们送她美德、美貌、富有,她们把世人所希望的、世上所有的优点和期盼都送给了她。

当第十一个女巫师献上祝福后,第十三个女巫师,那位没被邀请的女巫师走了进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对没有被邀请感到非常愤怒,因此进门后大声叫道:“国王的女儿在十五岁时会被一个纺锤弄伤,最后死去。”在场的人都大惊失色。

第十二个女巫师还未献上她的礼物,这时她走上前说:“这个凶险的咒语的确会应验,但公主能够化险为夷。她不会死去,只会昏睡过去,并且一睡就是一百年。”

……

许多许多年过去了,一天,又有一位王子踏上了这块土地。

一位老人向他讲起了蒺藜树丛的故事,说树篱之内有一座漂亮的王宫,王宫里有一位公主,她和整座王宫及里面的人都在沉睡。他还说:“许多王子都来过这儿,他们都想穿过树篱,但都死去了。”

听后,这位王子说:“这些都吓不倒我。”

老人劝他不要去试,可他坚持要去。

——《睡美人》

像被捂在一块布里。

章纪昭眼皮沉重到抬不起来,前所未有的疲惫席卷了他,大脑像四分五裂的核桃,咽喉似是被扼住,喘不过气。

迷蒙中他感到他的意识被什么东西勾连在外,仿佛不再属于他自己。

有人正大喊大叫地骂着,有人捂着脸闷闷地嚎啕大哭,有人平静细碎又冷静地说着偏激仇恨的狠话,但无论如何,最后回响在脑海深处的都是极度恐慌引发的哭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奇怪的是,周遭静可闻针,并没有人在说话。

章纪昭虽然还没睁开眼睛,但凭听觉来看,这声音不出自外界的人,更不出自他的头脑。

更像是他与一群人共感了意识,所以能窥见他们的情绪和声音。

章纪昭顿了顿,开始试图克服头脑中恐怖又强烈的痛苦感——好消息是,那些偏激、炽热的仇恨和窒息的情绪他都熟悉得可怕,简直就像是他自己的情绪。

这样来看不克服也没关系,和负面情绪共存亡这件事,他驾轻就熟。

两三秒后,章纪昭凭借意志力睁开眼。

结局略显狼狈,眼睫毛出师未捷身先死,张开的过程中睫面剐蹭了一层湿黏的丝,质地像强力胶水。

他挣动同样被黏住的手脚,极端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借经验判断自己被某种昆虫吐的丝网包裹了身体,每一扯动都能听见那玩意儿拉丝发出的噗呲声,湿滑得有些恶心,摸起来触感是羊水类的分泌物。

丝网很黏,但并非不能撕开。

倏地,右侧冷不丁响起被扼住咽喉的嘶哑人音:“祭司要来了,新生儿,安分些。”

他旁边有人?

章纪昭瞬间警醒,他停下挣脱的动作,手心不动声色往后摩挲,他初步断定自己裹得像个蝉蜕被黏在墙上,那墙摸起来倒是干燥,手感粗糙,是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贴在这个茧房墙壁上的不止他一个人。

得出这个结论后,他不仅没有萌生安全感,胸口还泛出了一种不适的、想要尽快逃离此地的情绪。

这种异端的情绪似乎即刻共享给了其他人,方才酝酿在虫茧房中的滔天痛苦短暂地消停了一刻。无形中,章纪昭感到有不少人向他投来视线。

迅速调控好自己,章纪昭保持什么都不想的真空状态,窥视又接二连三地消失了。

章纪昭决定暂时按下不动,他对右边这个人口中的“新生儿”和“祭司”感到戒备和困惑,情绪和意识实时传达到了旁边。

如果在这间房子里所有人都能意识共通,方才那人肯定已经感知到了他的困惑。

“为什么叫我新生儿?”

章纪昭干脆不在脑中思考,以免暴露出自己的来路不明,直截了当反而更自然,他问,“祭司又是什么?”

章纪昭没有在问题中添加任何客气的成分,不知为何,他下意识觉得对面那人应该会和自己一样,不喜欢虚与委蛇的客套。

长达五分钟的沉默后,那人开口说:“我们都是一个时间出生的,而你是唯一一个最近出生的,所以叫你新生儿。”

说完,他又用一种古怪的腔调说:“我们最近才把神迎上祭坛,之前求他他都不应,他出现之后,你就出生了。”

来得比他早,而且和他困在同一个地方的除了解平他想不出第三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平行时空怎么和他想的不同?

章纪昭恨不得现在就撕开裹在身上的脏东西去找解平,但形势不利的情况下,轻举妄动是葬命的愚蠢行为。

脑中连绵不断的痛苦犹如海啸扑面,他共感着一群人的痛苦无法喘息。

“祭司呢?”章纪昭强迫自己忍耐,像以前那样,“祭司怎么祭祀?”

“祭司从我们中选,每个白天都需要祭祀,祭祀需要五名祭司,一名主祭司,四名小祭司。”

刚刚他说祭司要来了,那就是说白天要到了?

那附近为什么还是那么黑?

听见章纪昭的心音,那人又道:“白天和黑夜区别不是光线,是时间。到该祭祀的时候就是白天,祭祀该结束时就是黑夜。”

“主祭司与神交流,小祭司负责手持圣物熏香、照亮祭坛。”那人毫不遮掩自己的羡慕嫉妒,章纪昭竟然还从他那呕哑嘲哳的难听声音听出了缠绵悱恻的温柔,“祭司之间可以意识共通,五位祭司都能与神交流。”

按照时间线,解平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个神。

身边这人话语中露骨的爱意让章纪昭几乎瞬间上火,他压着怒意告诉自己不要和丑八怪置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故意不作掩饰,旁边那人听见自己被骂丑八怪后沉默下来,诡异的是,生气的似乎不只是丑八怪一人。

整个虫茧房共同陷入诡异的死寂。

丑八怪过了一会儿满不在乎地低笑:“丑八怪是吧?好,我是,你别后悔骂我。”

虽说听起来是一句挑衅的话,但丑八怪老老实实挂在他旁边的墙上,看起来并不打算做什么。

章纪昭摩挲着口袋中的枪,忽然觉得丑八怪给他的感觉有些过分熟悉了,这让他很不舒服。

大约五分钟过去,黑暗尽头冒出三簇耀眼的银白火光。火光极有秩序,一字排开,看起来是精心列过阵。

章纪昭当即被吸引,他脑中共感的意识也不约而同望过去。改造过的视觉终于派上用场,那火光来自白金色的蜡烛,蜡烛造型像某种祭祀用品,铁质,表面镌刻着凹凸不平的金色花纹。

捧着蜡烛的是三个身披白袍的人,白袍的兜帽完全覆盖了他们的面容,章纪昭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猜这就是丑八怪口中所说的手持圣物照亮祭坛的小祭司。

还有一位捧着八角香囊的祭司走在最后,与之相对的是最前方带路的那位手持长砍刀的主祭司。

五个祭司列队三行,章纪昭垂眼观察,四指缩蜷,不知不觉手心就冒出一层热汗。

五位白袍祭司迈出的步伐等距,不是训练的原因,他们身高一致、体型一致、简直像五个一模一样的人。目测祭司是成年男性,身体的年龄在25-26岁之间,身高178,误差不超过0.5cm,胸围、腰围、臀围、大腿围,还用说吗……全是他的身体数据。

几人捧着圣物香囊路过章纪昭,火光映照出小范围的场景画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看见对面茧壁上黏了一排人,活像尸体倒挂,茧严丝合缝地裹住了里面人,看不见面孔,但他们的体型也与刚才路过的祭司无异。

章纪昭瞳孔剧震,忽然懂了为什么丑八怪会说“你别后悔骂我”,为什么丑八怪给他的感觉如此熟悉,还有那些嘈杂的痛苦情绪,为什么他都司空见惯。

虫茧房里的人都是章纪昭。

不论茧壁上的人还是祭司,都是他。

丑八怪在茧中目送五大祭司离去,平淡道:“我们都会经历那一刻,从痛苦中解脱,拥有绝对的幸福。我希望能早些成为祭司。”

见章纪昭良久不言,对方问:“你不想吗?”

章纪昭不想应和他,即便他就是另一个自己。

该死,他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有那么多章纪昭,还被困在这里干一些奇怪的事情。

祭司?神?祭坛?他妈的,他就知道自己脑子不正常。

章纪昭抿嘴,等五个祭司完全不见便迅速着手撕扯身上黏腻的茧丝。茧丝像麦芽糖,很不好撕,他先撕掉胸前部分再去扯脚下,落地时,他抬头看向右侧的丑八怪。

看不见脸,但他莫名觉得丑八怪正隔着茧丝凝注他。

“不在茧里的人会被主祭司杀死。”丑八怪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没有遮掩自己的所作所为,因为他发现他的意识只与墙上这批虫茧中的章纪昭共感,并没有共感给五大祭司——刚才祭司路过他时,他没听见任何一个祭司的心音。

如果丑八怪只是说了一句话还好,但章纪昭的脑子突然炸了锅的疼。

几百个声音在他意识深处歇斯底里地骂他疯子,像揪着他的耳朵在他耳边聒噪,章纪昭的理智被不断往下拽着坠落。

他一手发狠地扯自己的头发,用身体的痛抵冲头脑的痛,另一只手掏出后腰口袋中的枪支,对着墙上利落开了十枪,枪口避开了唯一愿意与他交谈的丑八怪。

不出他所料,茧房会吸音,约等于自动给他的枪消音。

头脑中瞬间少了十道声音,清净不少。

“都给我闭嘴。”章纪昭说,“你们才是真的吵。”

也许是认识到这个新生儿的强悍可怕,其他章纪昭将痛苦的叫喊隐藏到了意识的更深处,章纪昭的意识暂时安然无恙,得以片刻的喘息。

虫茧房中温暖却暗无天日,章纪昭摸着黑凭记忆往前走。

脚下触感绵软,他的长靴已经浸入不少湿滑的液体,和茧上黏糊的一致。

他竭力忽略脚上的胶水感,一步步迈向黑暗结束的光亮处。

找了个可以遮蔽身体但不影响视线的角落,章纪昭蹲下,躲藏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暗白的祭坛上是一具他再熟悉不过的身体。

确实是解平。

章纪昭眼底冰凉,上下牙槽互相磨着,舌尖抵了抵腮帮。

解平从头到脚都被严丝合缝缠着茧丝质地的纱布,缠的很紧。

那种缠法,人会窒息休克。

男人一动不动,章纪昭甚至无法断定他是否还活着,但那人说祭司可以和神交流,大概是活着的。

黑暗中,三位手持蜡烛圣物的小祭司站在解平的头颅附近。

拿香囊的小祭司捧着八角香囊绕着白色祭坛走了三圈,最后捧着香囊也站在了解平的脑袋边。

主祭司将砍刀搁在一旁,单膝下跪,修长的右手覆在解平右胸膛上,显然是心脏的位置,他戴着兜帽还背对着章纪昭,章纪昭还是看不见他的脸。

但那一刻,其余四位小祭司同时摘掉了遮蔽面孔的大兜帽。

章纪昭顷刻间睁大眼睛,顿觉心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小祭司有着和他如出一辙的身材,他以为他们会露出和他一模一样的脸。谁知道,兜帽下露出的甚至不是属于人类的头颅。

该怎么形容那种象征着衰竭落败的感觉?

那几个怪物没有脸,却有人头大小的脑袋。脑袋上覆着层面纱般轻薄的茧丝,见不到任何五官的起伏,长得不算恶心,但诡谲又邪.典,像儿童禁玩游戏中暴虐又邪恶的npc。

怪物手持圣物,弯腰凑近解平蒙在纱下的脸,即便没有五官,章纪昭也感到怪物在端详解平。

祭司们着迷地望着祭坛上长眠的解平。

章纪昭还以为它们的祭祀会发生某种极端的事情,比如对解平动手动脚。

出乎他的意料,四位怪物在朝圣的过程中展现出了与邪恶外表割裂的圣洁,它们从始至终都与解平保持着距离,单纯对着解平出神。

不过章纪昭无法与他们五个共感,还是无法得知所谓交流的秘辛,也无从得知丑八怪口中痛苦的解脱。

单看五位祭司的表现,确实比被困在墙上的虫茧人祥和得多。

它们究竟怎样得到了解脱,还有待探究。

他耐心地等着,眼尖地发现束缚解平的茧丝似乎在不断消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半天过去,主祭司终于把手收回。

小祭司也从静态重回动态,它们安静地把圣物放置在祭坛上,朝主祭司鞠了一躬。

还没等章纪昭明白它们寓意何为,四位小祭司人间蒸发,当场大变活人。

留在微弱火光下的只剩四卷长茧丝和依旧单膝跪地的主祭司。

章纪昭屏住呼吸看主祭司不紧不慢地收起掉落在地上的长茧丝,最后断定那四卷茧丝带出自四位小祭司的脑袋,而小祭司呢?

小祭司消失在祭祀中只有一种可能的原因。

它们也是祭祀的一部分,而且是祭品。

再加上解平身上不断消融的茧丝,他知道主祭司要做什么了——

主祭司收拾好四卷长茧丝,温吞地抬起神的头颅,开始今天第一轮漫长的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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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老师,我真的什么都没写>

第39章焚在祭坛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主祭司拥有一双属于人类的手,和章纪昭的像极,却更清癯。

十指嶙峋瘦长,在蜡烛的照耀下,它的关节弯曲时苍劲干脆得像一块骨头。

慢工出细活,它紧贴着神躯穿针引线,仔细把解平缝进新茧里。

整个画面极诡异又极温情,谋杀的活计被怪物做出了事后温存感。

章纪昭看得人都要疯了。

主祭司动作不快,手却灵巧,想必缝完四卷茧丝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他那把重型长砍刀就竖在不远处,刀面渗着阴森森的陈年血渍。

他手上分明有枪,看见那把砍刀却遍体生寒,仿佛目睹过刀下亡魂生前的惨状。

口腔中尝到胃酸的苦味,后心止不住发凉。共感意识不断地向他传递畏惧,双手捂着脸在他耳边咆哮:“快跑!”

是茧中的其他章纪昭,他们见过主祭司用那把砍刀杀人。

他该走了,否则会被共感意识的情绪继续影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皱着眉起身,他所处的这个位置距离很好,来的时候没被任何一个祭司察觉。

也可能是祭司在祭祀时全神贯注没听见声音。

无论怎么说,原路返回的时候都得加倍小心,最好不要招惹了这个主祭司。

不过他不认为自己比主祭司弱。他有枪,对方只有刀,但他没有多少弹药补给,手枪只剩五发子弹,得省着点用。

设想的是悄无声息原路返回,计划却赶不上变化,章纪昭在一个地方蹲了太久,流淌在长靴中的胶质液体与地上的胶质液体融合。

胶面随着动作发出清晰的撕拉声。

“操。”

章纪昭低声咒骂自己,他仓促张望,平静的特工生涯中不知杀了多少人,此时却面对着另一个自己生起不可抑制的焦急和恐慌。

主祭司木然又机械地朝他的方向转头,兜帽下黑漆漆的洞与他相视,手臂一顿。

它把蚕丝往祭坛上一放,两步之距,他握住摆放在一旁的重型砍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用力一扯,长靴半个鞋面彻底报废成一块平展的革面布料,再穿鞋只会因为胶质液体无法快速行动,他干脆脱掉靴子,在黑暗中数着时间疾奔回到最初那面茧墙。

一秒都没有迟疑,他摸到被自己撕烂的茧丝,单腿攀墙腰腹平衡力量,5秒内迅速将自己重新粘回墙上——茧丝是可以重新粘合的质地,他最开始就确定过。

对于不熟悉环境的他来说,茧仍然是他最佳的躲藏地。

章纪昭阖上眼睛,压抑胸膛汹涌的想要大口喘息的欲望,伪装成其他虫茧人的呆静的死样。

砍刀刮地的重噪音从低洼处传来,主祭司拖着砍刀来到茧墙尽头,对着满墙不分你我的虫茧张望许久。

他已经脱离了茧墙,不再是以前的自己,无法再像以前那样通过共感意识感知自己所想,也无从得知哪个虫茧中的章纪昭是刚才那个违规窥探祭坛的章纪昭。

他在原地呆滞了两分钟,有些迷茫,接着又恢复了正常。

举起砍刀,主祭司毫不犹豫地挥刀对着茧墙上离他最近的自己砍下,审判总是严厉的,即便是对着自己。

章纪昭紧闭着眼睛,睫毛极速不安地颤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听见热血飞溅,闻到总被自己忽略存在感的血腥味。

一定有血如瀑布滑落,可能还有某种腹中的器官,滑腻犹如一盘动物猪血。

在那个无端受害的章纪昭死前,共感意识最大程度地传递了他的疼痛,来自肢体和心灵,这些全被章纪昭死死摁了下去。

主祭司保持着章纪昭固有的补刀习惯,那个虫茧人被他的砍刀凿得简直是一刀两半了。

两分钟后,主祭司停下了手上动作,开口的嗓音和章纪昭本人如出一辙,冷冽低沉,没有被扼住咽喉的哑声:“别再有下一次。”

“他是下场。”

主祭司提刀离开茧墙。

章纪昭无声懈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对旁边的丑八怪说:“主祭司负责和神交流?”

话语中隐约有责备的意思,他在埋怨丑八怪说话没说全。

吸了一口凉气,他又声重道:“和神交流之后痛苦会得到解脱?他看起来更疯了。”

丑八怪没回答他。

当然,章纪昭深谙自己的个性,他不喜欢回复别人的挖苦和抱怨话,丑八怪讨厌他咄咄逼人的态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丑八怪是他唯一的信息来源,章纪昭抿唇,放低姿态缓和声音又问一遍:“他不是和神交流过了吗,痛苦不应该得到解脱了吗?为什么看起来不像?”

主祭司显然变得更加暴戾恣睢,执拗疯狂,像个执行刑罚的刽子手。

丑八怪应当对他的低三下四很满意,终于哑声道:“祭祀时,主祭司负责与神交流,小祭司共感主祭司的意识,也算与神交流了,但主祭司还是在与神的交流中独占鳌头,罪证贪婪,所以主祭司无法在祭祀后获得全部解脱,他们需要以身赎罪,保证茧房的稳定。”

“最重要的是,祭祀结束后,主祭司要承担起守护神的责任。”

“他们不能让神离开祭坛,必须冷血无情,所以对于小祭司来说,祭祀是解脱,对于主祭司来说,祭祀是解脱,也可能是更深重痛苦的开始。”

章纪昭觉得有些荒谬,那祭祀已经开展多少次了?茧房中目前有多少主祭司?主祭司之后还有机会和神……解平交流吗?

如果没有,他们能忍着在这顶着莫须有的罪名一直待下去?

丑八怪听见他的心音,似乎觉得他问题太多有点麻烦,生出了烦躁的情绪,但还是选择性回答了他的一个问题:“祭祀之后,主祭司再也不能与神交流,所以出现过主祭司叛变的情况,就在前几天。”

“主祭司想要把他带走?”章纪昭有意将神换成了他,思绪不住迷蒙。共感意识快要同化他的思想,再不纠正,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也会被洗脑,失去理智,称呼解平为神。

“不,没有祭坛,即便带走神也无法与神交流。如若无法与神交流,独占是无效的也无意义的,那位主祭司恐怕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没有强行把神带走。”丑八怪吊着他的胃口,不往下说。

章纪昭追问:“然后呢?”

丑八怪说:“我可以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己和自己斗智斗勇的感觉真奇怪,章纪昭谅他也不敢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丑八怪手无寸铁,绝对打不过自己,他说:“不过分就答应。”

“如果你当上主祭司,帮我当小祭司。”

所有虫茧人都听得到他们的交谈,听见丑八怪这无异于插队的作弊行为,整个虫茧房都震动起来,章纪昭冷笑一声,暴动的意识又夹着尾巴停歇了。

虽然不知道丑八怪怎么笃定他能当上主祭司,但是他还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可以。”

得到肯定回答的丑八怪生出了愉悦的情绪,章纪昭抵触他的愉悦,然而在这种境况下,有些事不得不委曲求全。

“所以。”丑八怪娓娓道来,“那位主祭司在神面前跪地自杀。”

“他用砍刀屠戮自己,把自己的血焚在祭坛下,送自己一个解脱。”

不意外的结局,章纪昭听来还是莫名兔死狐悲了几秒。那几秒也许是共感意识给他的,也许是他自己的,分不太清,但至关重要的并非这件事。

他用撇清关系的方式提问:“你们的主祭司怎么选的?”

都是一模一样的人,总不可能点兵点将吧。

丑八怪忽然发出格格怪笑:“主祭司是茧房选的,不过你比主祭司还主祭司。”

章纪昭凝眉,觉得自己被明着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想再问什么时候选下一轮祭司时,丑八怪发出痛苦的喟叹,打断了他的疑问:“黑夜到了,趁早睡吧。”

“睡不着的人会很痛的。”

第40章入梦

黑夜过子时,茧墙。

漆黑中一脉银线自下而上蜿蜒,穿过墙上纵横交错的茧。银色地脉时强时弱,茧房在茧之间挑挑拣拣,衡量利弊。

很快,四枚茧亮起,昭示新一届小祭司的诞生。

万事俱备,只差主祭司。

银色地脉穿过一枚新茧,茧房在他身侧徘徊许久,踌躇不定,主观上茧房不太喜欢他的气味,客观上他的确是作为主祭司的最佳人选。

两小时后,祭司栖地。

八位白袍祭司拖着白色的人形茧来到栖地,它们都戴着兜帽,未露出面孔,不知是墨守成规惯了,还是讨厌日夜与面孔同样丑陋的自己相处。

只是相互点点头,剥茧台前戴好无菌长手套的四名主祭司便明白它们心中所想,当即让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老规矩,先剥小祭司,最后剥主祭司。

“嘭——”

一个包裹小祭司的虫茧像一块了无生气的猪扒,毫无怜惜地被甩到剥茧台。

四名负责剥茧的主祭司扯扯塑胶手套,沉默地把茧中的怪物从丝丝缕缕的束缚中解救出来。

一旁站着的三位主祭司等着给新祭司穿戴齐整,它们臂弯间搭着祭司白袍,其中主祭司的法袍比小祭司多两条金线,正所谓金缕衣。

剩下最后一只茧被拍上案板,这只茧便是这一任的主祭司。诸位主祭司仍不为所动,不认为主祭司有什么值得端详的。

兜帽下,怪物们面色不改,双手照旧搅进茧网中撕扯,力大无穷,也不怕一不小心把新祭司的脸皮扯烂。

负责撕扯脸部茧丝的主祭司手刚一动便猝然大惊,当惯了哑巴尚不适应说话,它的嗓音冷清带着混沌的沙:“……他有脸。”

话音刚落,周围六名主祭司的目光便从漆黑的帽洞下扫射到凌乱白色茧丝之间。

游荡的红发丝拂过一张青年面颊。

面庞病态苍白,五官比例完美无缺,哪儿都生得漂亮,勾勒深刻,就是显冷又显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唇薄,色泽醴红,鼻梁挺直,脖颈轮廓优美。

继续向下剥茧,发现他还有一副强健漂亮的人类躯体。

看见新一任主祭司的容颜,其他主祭司均沉默下来。有的扯帽,将自己丑态百出的面孔埋得更深,有的撇开脸,佯装找到新的关注点。

最靠近剥茧台的几位主祭司没有挪开脸,它们环绕剥茧台,冷冰冰又直勾勾地俯视青年。

氛围幽微,其中一位打破沉默道:“这个新生儿很特别。”

“选他作为新的祭司也许别有深意。”另一位接话,“怎么办?还是老样子,拍醒它吗?”

“让他自然苏醒,给他点缓冲时间。”它让开道,身后那位主祭司便立刻穿梭到前排,手脚麻利地将新生儿三两下套进华美精致的祭司白袍中。

视线白茫遮天。

章纪昭醒来时大脑短暂地断片了一分钟。单手遮在脸前,他最先感受到的是物理意义上的疼痛。全身上下就没有哪是不痛的。瞳孔失去焦距,他什么也看不清。

是视觉改造的副作用。外加他没有按时注射控制剂,四肢开始尝试恢复到26岁男性应有的样子,生长痛突然发难。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曾经有人活活痛死过。

他的意识也更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本只有茧墙乱哄哄的人声,现在又掺杂了十几道略显宁静的心音。

[他醒了吗?]

[不知道。]

[为什么我共感不了他。你们谁有听到他的意识吗?]

[没有。]

[不。]

……

[叫不叫他,离下一个白天没剩多久了,我们还没为他做祭司培训。这不合规矩。]

“醒了,培训什么?”章纪昭闭着眼睛等待视觉的恢复,他大概明白自己从羊群入虎口,才被主祭司追杀,便进了主祭司的老巢。

与茧墙状态堪忧的虫茧人不同,主祭司明显有管控自己情绪和意识的能力。

见新生儿可以听见它们的意识,它们却听不见他的,主祭司顿时将意识敛得一干二净,章纪昭耳根子连带着清净不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甫一睁眼,他便被极具压迫感的一众兜帽祭司行了注目礼。

章纪昭手撑在冰凉的剥茧台上,眯缝着眼扫过瘦长鬼影相貌的主祭司们。

他发觉了很奇怪的一点。无论是之前在祭坛所见还是如今,主祭司都没有摘过兜帽,白袍严丝合缝披在身上,像在掩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盖那么严实是因为长得丑吗?”他冷不丁发问,“比小祭司还丑?”

本以为要从头教导新生儿的祭司们闻言一愣,忽然爆发出阵阵难以注解的笑声。

笑声貌似是冷的、无力的、悲伤的,空气中的湿润、温暖和快乐却粘稠到了令人无法忍耐的地步。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在这奇怪的氛围中笑得前仰后合,胸腔打颤。

[是啊,我丑。]

[我也丑。]

[这里有谁不丑吗?]

[漂亮有用吗,还不是要靠美梦麻痹自己。]

[丑和漂亮有很大区别吗?反正都是没人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被诅咒了,知道吗,既然你出生在这里,就注定是被诅咒的一员。]

[觉得自己很特殊吗,章纪昭?人定胜天?运筹帷幄?想要的都能得到?太自负了!]

[你以为为什么会有这个地方?因为你失败了。]

[听我说,你想要的人永远也得不到,死也没有用,因为死也得不到。]

章纪昭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声声笑中烟消云散,主祭司们将双手按在他身上摇晃着他的肩膀,数十双手密密麻麻、不由分说地将他的脖颈按倒在断头台。

耳边是天旋地转的讥诮,他薄唇发白,恍惚间发觉自己出了满身汗。

冷静,章纪昭,冷静。你又不是第一次听风凉话,软弱可不能让这些疯狗闭嘴。

用力拍开绑缚在身上的手,他瞳仁黝黑,语气冰凉道:“是你们失败了,不是我。”

“委屈自己找个角落哭,没什么可教的就滚。”

主祭司们停止了狂笑,纷纷意味深长地凝视这个漂亮到碍眼的自己。凝视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主祭司们一一离去,最后走的那位抛给他一句淡淡的:“好自为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也是。”章纪昭眯着眼不带情绪地瞥他,两指捏着身上濡湿的祭司白袍前后拉扯扇风,长发半干半湿贴在头皮上。

他至始至终都不相信主祭司。他太了解自己,倘若有朝一日真沦落到他们这一步,不下绊子都不可能。那时他一定会有事没事就去茧墙找点麻烦,好让那群仍有机会与解平接触的人统统死掉。主祭司之间更不可能像看起来那样和谐,他们只是组成了一个临时性质的联盟。如果说送谁去死,他肯定先送茧墙的自己去死,接下来就是身边的祭司同伴。

章纪昭又睨向面对他静立的四位小祭司,新计划已然在脑中成型。

他也需要盟友,哪怕是伪善的。眉梢高挑,章纪昭平和地邀请道:“跟我走?”

四位小祭司面面相觑,章纪昭窥见它们的意识中的迟疑。显然,它们嗅到了他与主祭司阵营之间的硝烟味,一条楚河汉界正在茧房中悄然形成。

章纪昭对它们的犹豫感到颇为好笑,他提起搭在墙边的、一把搁置的长砍刀,斯文道:“提点一下,没有不跟我走这个选项,我需要小祭司,但不一定是四个。”他提刀的动作压迫感极强,身后几位小祭司肢体都僵硬了不少。

“三个也行。”他慢条斯理地说话,笑意不达眼底,“两个刚好。”

“一个也不赖。”

终于,四位小祭司捧着圣物径直朝他走来,做出了最终抉择。

章纪昭利落地翻身下了剥茧台,提起厚重的白兜帽扣在脑袋上。面孔隐入黑暗,人类的气质顿时消弭于无形,白袍诡谲,隐去了青年所有的身体线条,成功将他扮做怪物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与四位小祭司擦身而过,他顶着恫怖的面孔,蓦然回首道:“明智的选择,跟我走。”

[还没到白天。]其中一位小祭司用意识对他说悄悄话:[黑夜不能前往祭坛。]

“谁说我们要去祭坛?”章纪昭反问。

“那是去?”那个小祭司愣住,它在意识中隐隐约约生出了一个猜测,又不敢置信另一个自己会这么做。

“是你猜的那个。”章纪昭说,“去茧墙挖盟友。”

主祭司团有不下十几人,为了保证明天他主持祭祀时不被主祭司动手脚,他需要组织一支能与主祭司抗衡的队伍为他保驾护航。

从丑八怪的说辞来看,茧墙那帮人做他的盟友再适合不过。其一,它们都有尽快与神交流的诉求,想必很愿意与他合作。其二,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而它们受主祭司压迫已久。其三,他能共感它们的意识,方便监视。

事情行进得尤为顺利。

章纪昭熟练掌握了用长砍刀在茧墙上凿壁偷盟友的技巧,他眼皮都没抬,单手按茧,另一只手侧着砍刀划拉茧丝,里面卧倒的虫茧人便如成熟的果实,应声落地。

除了缝绣金丝,主祭司的白袍还勾坠着鸽血色泽的项链,怀表大小,勾勒在紧实的腰腹上,伴随着他的动作锒铛作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茧中的自己样貌实在不好看,也难怪怪物自卑,章纪昭却没被恶心的虫茧人影响心情和工作状态,毅然决然决定加快手速,把这面墙上的自己全部解救出来。

不多时,他身后便有了一群人。

[白天要到了。]

第一个被他从茧墙上解救出来的丑八怪站在他身后催促,过了一会儿,它又不确定地询问:[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让所有人共感你的意识?]

[人数太多了……从没有过那么多小祭司,不会出问题吗?]

章纪昭握着最后一个虫茧人的手臂将人生生从茧丝中拉拽下来,等它像个初生的羊羔踉踉跄跄站稳,才收回手道:“怕死不来就行。”

没管其他人作何感想也没时间耽搁,章纪昭握着长砍刀兀自走在前列,四位手持圣物的小祭司忙不迭跟在他身后。至此,新一任主祭司带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祭坛。

茧房从未见过这般阵仗,对着自己被扒得一干二净的茧墙满脸懵逼,它试探发出几声悠远的鸣声,却没有得到任何主祭司的回应。

虫茧房,无上祭坛。

章纪昭进门后率先将长砍刀按在祭坛上,不容置喙道:“留几个人守门,拿圣物的站前面,其他人离我远点。”虫茧人悉数照做,于是些微的明烛边,留在祭坛边的只剩一个脾气怪异、特立独行的主祭司和四个捧着圣物屏息凝神的小祭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位小祭司按规矩办事,熏香的熏香,照明的照明。

等熏香的小祭司转完圈回到神的头部时,主祭司却还迟迟未将手抚在神的胸膛处。

小祭司们忍耐着精神苦痛,等待着主祭司动作。

章纪昭双手搭在坛面上,欠身观察解平,想发现对方安然无恙的端倪。可是没有。解平全身都缠绕着茧丝,没有任何一寸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自由呼吸。

活人怎么可以那么安静?没有呼吸声,为什么他听不见呼吸声?

为什么?解平肯定没有事,是他出了问题。

他的耳朵坏掉了吗?章纪昭支起手在自己的耳廓上又挠又拽,指甲在耳面上剐出两道血痕,划拉的音调越嘈杂他的表情越茫然。耳朵没有坏,他抿着唇去探解平的心跳,眼眶烧红起来。隔着粗糙的茧丝层,青年骨节分明的战栗双手僵硬地覆在男人的左胸膛上。

没有心跳,什么也没有!

对着这具没有心脏搏动的尸体,章纪昭因为惊吓而呆若木鸡,嘴唇失去血色,身体冷得直打哆嗦,张大嘴唇才能呼吸。愤怒和久违的暴虐随后上涌,他想,虽然他习惯用枪,但他这次要用砍刀。解平都不在了,这里的活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别想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正当他打算将手收回,寂静无声的胸膛忽然传来幼鸟用喙戳蛋壳般的触动,非常微弱的搏动声,章纪昭僵麻的心脏却随之惊涛骇浪地一跳,宛如惊厥。

这下他不敢再收手,而是紧紧盯着手下的人,像溺水者抓住了他的浮木。

[实在是一位最不称职又最大惊小怪的主祭司。]共感意识的虫茧人们想。

只有章纪昭不知道神的心脏会因为主祭司的牵引再次跳动。

也只有他因此心急如焚。

掌下的心跳确切地明晰,声音逐渐饱满沉稳,像湖水温柔的涟漪朝外荡漾。

章纪昭共感意识中滔天的痛苦开始平息,海惊涛不再,所有人都昏昏欲睡,无法抗拒地卷入酣甜绵长的梦境,他的意识也不由得被席卷到了一个很柔软的地方。

在那以前,青年的眼睛下了一场雨。

在无人知悉的朦胧的白天,茧丝嘶嘶消融,大雨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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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到达战场的就是黑毛小章和很会养弟弟的解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41章想要名字

8岁生日过后,章纪昭选择放弃与父母建立良好的关系。

嫌隙确已生出,而他无意修补。

他决心要寻找一个真正喜爱他,也值得他喜爱的东西。

整个暑假章纪昭都在外寻觅,他想试试看能不能得到谁的喜欢,于是家成了暂时的停歇地,迫不得已才返程的荒芜废墟。

首选是别墅区旁边公园的流浪猫。

章纪昭不远万里,徒步7公里到隔壁小区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火腿肠,再原路返回到那个公园寻找和他一样同样流浪的小黑猫。

小猫的活动范围在一大块草坪和空排水管道内,那天下雨,章纪昭没带伞,但他还是执拗地带着一袋溅满水的密封袋火腿肠去找那只黑猫。

淋成了落汤鸡,额发湿拢在脸上遮蔽眼睛,睫毛沾了一排透明水珠,t恤湿得像刚洗出来,章纪昭恍若感不到冷,他艰难地往下趴,在水泥管道内找到双手揣在身下的黑猫。

黑猫生性机警,在雨天找不到食物的情况下仍然不会卖乖讨吃的,只一个劲儿冲他这位不速之客呲牙,浑身唰毛直立,威风凛凛像只豹子。

章纪昭很高兴小猫的不近人情,这样意味着猫没有接触过太多人类,他想要一只完全属于自己的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蹲在管道口,他用身体护住红色塑料袋中的那袋火腿肠,沿线撕开其中一条,把火腿掰成四条放在管道口的位置。

猫闻到火腿肠的香气面露困惑,继续亮爪的决心还在。

章纪昭扯了扯唇,偏头和管道中的猫轻声打招呼:“明天见。”

脚步轻快地回家,章纪昭在玄关换鞋,所到之处激起无数水滩。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抽空怒骂:“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还要怎么正常?”章纪昭面无表情地呛声。

“你怎么和我说话的,啊!咱俩谁是爹?章纪昭,你给我站住。”

章纪昭穿着湿透的袜子一步作三步爬楼梯回他的卧室,啪!

——粉身碎骨的声音。

他饶有趣味地垫脚,扒着黑雕花围栏往下看,看来父亲想用终端遥控器想要砸他,没砸到。遥控器四分五裂,连同父亲宽厚如山的面具一起。

“准头不是很好。”章纪昭和怒得面红耳赤宛如喝高的父亲对视,揶揄道,“再接再厉,下次换门口的青花瓷做凶器,争取把我砸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父亲双手叉腰闭上了嘴,望向他眼神难以言喻,像看一个陌生人。

章纪昭淡漠地收回视线。

这种感觉糟透了,明明是两厢讨厌,非有一个人要做出无辜者受害的样子,他知道,晚点父亲一定会在母亲那儿添油加醋说自己的坏话,争取把他塑造成一个无恶不赦的坏种,而这位已然成年的男性不必在这场争端中负有任何责任。

他回到房间,用力甩上门,隔绝恶心的氛围。

连着一个月,章纪昭都去拜访住在废弃管道的猫。

他没有给对方取名,在他的认知中,只有主人会给所有物取名,就像他的父母给他取名,之后认定他应该像宠物一样乖且顺从。

黑猫还没有接受他,他只叫对方:“猫。”

听起来有些滑稽,但黑猫逐渐熟络了这个称呼,只要他拿火腿肠来,黑猫便会喵一声,再母鸡蹲着在管道的尽头等着他拆火腿。

开学前夕,章纪昭终于摸到了这只警惕的黑猫。

当晚,他因为剧烈过敏被救护车拖进急诊抢救,浑身都是疹子,呼吸困难,必须通过氧气罩才能呼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医生措辞委婉,说他对皮毛过敏,以后尽量不要和有毛的动物接触。

尽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限定词。

章纪昭回到家中,对着计划表看了良久,抬手划掉动物一栏。

用马克笔把上面的黑猫涂鸦涂成煤球。

“叶老,你说的天才是平庸的还是少见的?”父亲恳切地问。

“哈哈哈,章院,要是平庸我还会专门来一趟吗?”

章纪昭托腮坐在两个讨厌的大人之间,病恹恹地看着夏天。

书桌正对窗外,窗帘拉开便可见蓊蓊郁郁的宽叶,芭蕉扇似的随风起伏,夏天的烧焦味含着琥珀的蜡味,他对植物不过敏,可他觉得夏天一切都要烧起来了。

植物或许是人类在被夏天烧死前最后的遮羞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哎呀,真的好,这个杏花好,这个水葫芦也活灵活现。”

脸粉扑扑的著名工笔画画家叶光华捏着5毛一本的小学生单行簿,看着绿色印刷线之间栩栩如生颇具力量感的植物,不知不觉看出了神。

半晌,老头两指捻了把眼角,感慨道:“哎,我说,你家公子对大自然是有感情在里面的,不能像我带的研究生做劳什子商业插画师,钱是给的多,越画笔越钝。贵公子这个天份,应该是纯粹的艺术家才对。”

“刚好你也有钱供他,把孩儿送我这学画吧!”老头语间不知想起哪位故人还有些哽咽,引得章纪昭侧目。

老头却也正好看过来,两人对视。

章纪昭少年人的脸,遗传父母得了肤白貌美的好基因,不仅秀美可言,秀这个字太纤细,与他纯粹挨不上边。小孩四肢匀亭没几两肉,气质也有些阴沉怪异,挡脸的黑色额发,唇边痣衬得人诡艳,大夏天穿长袖长裤却没发汗,活像一株水生植物,抑或是…水鬼。

“老章你怎么养的小孩,小孩怎么蔫蔫的,没有一点精气神。”叶光华压着小嗓,有些浮夸地大喊。

叶老有怜惜才情的秉性,兼备真正父亲的责任感,这话是发自内心全不作假,“你们是不是素食主义,我家一天三顿全肉宴,送我这儿,包给你喂得白白胖胖。”

“你们艺术家不都这样吗?他要活泼开朗还能画那么好?”章父脱口而出,无心之言却让叶光华双手抱臂面露不悦。

章父也意识到自己出言不逊,又说:“送你那儿只能学画,画不出名人不就废了吗?我只是今天翻看他的本子发现他在搞这些东西,看着还行才问问你,有那么厉害吗?”

叶光华继续皱眉看他,也有点生气了:“我会骗你?要是他画得跟他这个年纪的人一样,我稀罕开车过几个大区来问候你?咱俩也不熟,我闲的来你家奉承你哄你开心?”

叶光华多厉害?起码章父不敢在他面前拿乔,章父评上院士之前叶老早已名声大噪很多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父本来与叶老只是萍水相逢的终端好友,没成想自己发去儿子的一幅画却会让叶老千里迢迢跑一趟,快八十的人了。

章父一面觉得自豪,自己能随意差遣叶老,有种烽火戏天子的小人得志感,一面内心又有些不舒服,不知作何解释才好,或许是自己的儿子应该遗传科研天赋而非艺术天赋,再就是,他自己半点艺术细胞都没有,章纪昭果真是他的种吗?

见他不给个痛快,叶老又提议:“看你小孩怎么说,他的人生他做主,你们家长为他做好后勤成了,他跟着我绝不会泯然众人,这个我好做保证。”

叶老弯腰做老顽童状和章纪昭表演了个斗鸡眼,诙谐地笑了笑,和蔼道:“章小朋友,和我回去学画怎么样?我家有一个巨大的池塘和一大片田,你可以养所有你想要的,花啊草啊树啊的。”

章父在旁面色不虞,叶光华也不稀得管他死活,手拢在章纪昭耳边说:“还不用写作业哦!”

章纪昭觑了老头一会儿,径直扭头对章父说:“我想在网上买东西,那个要绑卡。”随后又托着腮扭回头谁都不理。

叶老叹口气,有些纠结地问:“真不愿意?”

章父打了个哈哈:“他就这脾气,看来是不乐意了。”

虽说如此,他却是快意的,不然呢?真答应叶老了,等于拱手让出老子位置,将来章纪昭恐怕先给叶光华养老,之后才说他们的事。这种家庭纠纷他听得多了去了,传道受业解惑,真正的老师恩重如山,有时比父母地位还高。

两个大人走了,叶老带走了章纪昭的单行簿作纪念,没经过章纪昭的同意,章父做的主,叶老把本子放在章纪昭面前又说了一声:“小朋友,你的画我带走了,就当咱俩见面的纪念。”

章纪昭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叶老最终还是带走了那本只画了一面的单行簿。

之后他在叶光华的艺术展上看见了自己那本单行簿的展示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作品介绍中,叶光华诉说诸多遗憾。

章纪昭觉得没什么好遗憾的,这个大人带走了他最普通的植物草稿,而他打算把他最喜欢的那副纹在颈项上。

他在终端上速成了纹身的技巧,通过章父的卡刷了一套纹身机器,花了两个周末在练习皮练习,第三个周末,他准备好所有工具把自己锁在卧室,对着浴室镜对自己的脖子下手。

章纪昭纹了一束横躺的白剑兰,枝叶蜷在脖颈上亲昵万分,他喜欢得很,也没打算遮掩。

他上的是寄宿小学,五年级,纹完身也没让人送,直接去了学校,被班主任发现后一顿训斥,又叫了家长来。

章父彻底恼怒,任谁也没想到一个11岁的小孩有胆子自学纹身,还对着脖子上手,他当众不好发作,只连连保证会带他把文身洗掉。

“我带你去医院找个地方搞掉。”章父夹枪带棒道,“喜欢画在本子上不就行了,非要刻在身上,你的喜欢可真刻骨铭心。”

章纪昭被训斥后绷着唇冲进房间反锁门,从抽屉拿出一枚坚硬的蓝灰色磨砂橡皮,任父亲如何怒吼也不理不睬,他对镜下了死手,将自己脖子附近的皮肤几乎全部磨坏。

血珠渗出,他的脖颈面目全非,最终留疤。

“你疯了?”章父用钥匙开门后窥见的就是这般场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又挨一巴掌,章纪昭还是打死都不去医院,整个11岁就在夏天的纯黑颈环和冬天的围巾中过去。他还是去了医院整容科给脖子换皮去疤,终于摘下脖子上的遮掩物。

他在计划表上的“植物”旁边打了个问号,最后圈住“人类朋友”。

马上就是他的12岁生日,章纪昭想举办一个生日派对,来参加的人可能会愿意成为他的朋友。

然而章纪昭所不知道的是,在他那所国际寄宿小学,他怪咖的声名早已远扬。

他拥有【纹身哥】和【贞子男】两个广为流传的代称。

就像一匹成年的豺狼被扔进了初生的羊群中,羊群害怕与他为伍,忌惮他却又忍不住私下谈论他,夸耀他的胆识,再用道德诋毁约束他。

章纪昭对这些一无所知,他不知道同学们对他的态度有这么吊诡。

他花了一个月时间提前制作生日派对邀请函,每张贺卡都代表一种花朵,每周末章纪昭都会出门观察一种花,将细节深刻贯彻进纸面,最后为不同贺卡喷上属于它的花香味香水。

午饭结束后,低年级同学需要在教室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自由分配,大家一般都在聊天、趴着睡一会儿或者补作业。

章纪昭的生日在周日,他打算在周五的后分发贺卡,请求愿意参加他生日派对的同学在贺卡上署上他们的名字。

“你愿意参加我的生日派对吗?”他从第一位同学问起,“我做了邀请函,可以挑一个喜欢的。”

对方头枕在胳膊上,听见他的声音身体应激往后缩,像一株被触碰后收拢的含羞草,明显怕被他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愣住,后知后觉感觉尴尬,拇指掐进手心,他小声说了句“对不起”,而后想要去问第二个同学。

坐在第一列第二个第三个的女同学刚刚还好端端坐在座位上,这会儿连人影也看不见,章纪昭脚步顿住,第四个男同学直接冲他摇头。

……

“周六不行诶,我周六要去少年宫学琴。”问到最后一个女生,女生尬笑道。

章纪昭仍然尝试推销自己和自己煞费苦心做好的邀请函:“是周日,在外面过也行,你想去哪都可以,我还可以请你吃饭,你喜欢吃什么?”

“我还可以送你礼物,你喜欢什么?”

他越说,女生表情越惶恐:“我周日应该也有事,我妈可能带我去野炊。”

章纪昭败兴而归,他带着一沓邀请函回到座位上,垂眸把精致的卡片一个个揉成球塞进口袋。

他眼瞳极黑,唇下小痣同样晦暗,肤色冷白,说是水里拖出来的鬼也没错,别人才清秀的年纪,只他艳丽。

附近七八个同学余光悄悄瞟他,不怀好意地。

他听觉不差,有时可以说是太好了。

“纹身哥被拒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人给贞子过生日咯,真可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是在捏饺子吗?”

章纪昭攥着拳头趴在桌上,他很想打人但他不能,他才因为纹身记过一次,不能再冲动行事。

这么一睡就睡到下午的眼保健操时间。

眼保健操之后还有十分钟自由活动,不过他一般都是待在座位上写作业,0朋友0社交,现在看来依旧如此。

右后方走来一个男生喂了一声,单手转着篮球路过他道:“外面有个高一的找你,说是你哥。”

男生是个bking,热爱装逼谈笑风生时总有几分幽默能讨人欢心,张口就是老子天下第一帅。

这小学鸡走到教室第一排,黑豆眼睛滴溜溜地朝教室外看去,单手搓了下鼻孔道:“我操,贞子他哥帅的惨绝人寰啊。”

他的几位兄弟齐齐朝后望去,卧槽二字不绝于耳。

180以上的身高。

浅金短发间或几绺深沉的黑,自那以下每个面部五官都摄人心魄的美,优雅到几近庄重。

他垂着浅色的睫毛,神态温柔不容侵犯,这也是男生非要进了教室才说脏话的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人浑身萦绕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即便声音磁性动听,表现得绅士非常也令人感到极有压力。

章纪昭以为是恶作剧,他今天被班上所有人拒绝心情有够差劲,臭着脸阴沉出去,口袋塞的纸团沿路掉了一地。

“我不认识你。”他极不理解长得那么好看的人为什么要帮别人捉弄他,对着这人态度却算得上很好,“为什么说你是我哥?”

“比你大不可以当你哥吗?”

解平看他一直掉装备忍不住偏头笑出声,他的笑并不夸张,仅仅是唇角咧开露出齿列,眉眼弯得温柔似水,金色睫毛无声翩跹,章纪昭已经紧张地不知所以。

笑点在哪儿?章纪昭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没有出问题。

解平弯腰把地上最近的纸团捡起来,章纪昭这才发现问题所在,他唰地闹了个大红脸,回头像个机器人收集好所有纸团再一一塞进口袋。

“还有事吗?”

解平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上的纸团,在章纪昭伸手以为他要把纸团还过去时,往回拢了下手,莞尔问:“可以打开看看吗?”

章纪昭够不着他的手的高度。他和解平隔着一个青春期,在对方面前像个干巴巴的豆芽菜,身高和体型上都没有任何优势,如果对方真想看,抢也没用。

其实给对方看也无所谓,被笑话也无所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今天以后,章纪昭会成为整个小学部的笑柄。邀请了全班人,没有一个人愿意参加他的生日派对,多么值得侃的爆料。

但他有种莫名的自信,面前这个人不会嘲笑他。

“名字。”章纪昭仰着头和这人对视,“我想要你的名字……作为交换。”

“解平。”

章纪昭垂首点了下头,不愿观察解平卡片里面内容后会露出怎样惊讶的表情,居然还主动解释:“后天是我的生日,我画了一些邀请函,想要邀请我的同学参加,只是——”

我实在太差劲了,他们都拒绝了我,谁都不愿意做我的朋友。我无能狂怒,然后把一切弄得一团糟。我最擅长搞砸一切。

“只是不太顺利对吗?”

解平轻巧地撇开章纪昭的话,从而避免他说出一些自暴自弃自轻自贱的话,章纪昭惊愕地抬头,似乎不明白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居然会替自己说话,还给自己找了个那么好的阶梯下。

还不止于此。

解平把手上的贺卡捋直捋顺,偏头笑问:“我能参加你的生日派对吗?我很想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用温沉磁性的好听嗓音读出邀请函中寿星的名字,“章纪昭。”

一分钟后,章纪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解平一张张摊开被他揉得乱七八糟的邀请函,并且在每一张邀请函上写上了同一个名字。

受邀者:解平。

解平解平解平解平,章纪昭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他心潮澎湃,眼热难言,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既羞涩、高兴又委屈。

“你喜欢鲜花饼吗,玫瑰馅?”

这是解平在第一份玫瑰邀请函上签名时说的,“我会做,后天带给你。”

“我水培了很多玉兰,特别漂亮。”第二份,从天而降的美人哥哥温声说,“送你一株。”

……

不仅是章纪昭难以置信,整个班上的人都目瞪口呆。这不仅仅是哥哥宠弟弟吧?怎么看着那么像给他们下马威呢?

一个男生大胆开麦,想要加入他们的聊天间:“章纪昭,你的邀请还作数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适时保持沉默,这时解平已经签完所有皱巴巴的邀请函,他摇晃起手上的邀请函,温文的笑带着礼貌大方的狡黠:“不作数了,今年他只邀请我,你等下次吧。”

男生讪讪地哦了一声,挠头,但没有任何不悦。

他总是让任何人都舒服。

章纪昭不知从哪里冒出这样坚定的想法,他直勾勾地看着解平,发现自己根本挪不开眼。

嘴里忽然被塞了一颗水果硬糖,桃子味的糖分流淌不断刺激着味蕾,他用舌尖勾住甜腻的糖果,看着解平手上的镭射糖纸,磕磕巴巴地问:“会来吗?”

他问的是生日,解平却说:“会来,放学接你,好好上课。”

章纪昭一下子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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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更新时间总是那么阴间>

第42章2

6月22日,「日暑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日暑节是浮水联邦的法定节假日,每年日期不定,但一定是一年中最干旱的一天。

它寓意着全年多雨的浮水联邦即将迎来艳阳高照、温湿平衡的90天。

短短90天对商家来说却是最关键的一个季度,毕竟天气好,人们的消费意愿会显著增加。

为了庆祝上天恩赐的这90天,十二大区所有食品店将在日暑节为流浪汉和乞丐分发免费餐,娱乐场所当日酒水全部免单,各终端商城折上加折,烟火演出将在各大区标志物广场不间断开展。

每个人都兴高采烈,章纪昭也是,但他兴奋的原因不是日暑节,而是大他4岁的新朋友答应今天来他家接他出去过生日。

是的,今年日暑节恰巧撞上了他的生日。幸运在此,不幸也在此。

解平在放假前来教室门口告诉他,因为日暑节,他需要参加一场家族宴会,白日脱不开身,但一定会提前向他致电情况。

章纪昭起初有些失落,但在听解平说了报备的事情之后,幽黑的双眸亮起,慢慢地在唇边擦出乖巧的笑容,像发现了什么比庆祝生日更值得庆祝的事情。

还没有人主动给他打过电话,更没有人和他报备过。他很好奇解平会在报备电话里说什么?说自己在干什么,和谁待在一起,吃了什么,待会又准备和谁交涉,无不无聊,什么时候结束,结束之后怎么离开吗?

他和别人打过类似的报备电话吗?也是提前当面保证“一定”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万个问号在章纪昭的脑袋中打转。

他在解平面前尚且表现矜持,回家却干了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章纪昭胆大包天地把家里座机终端用螺丝刀拆了,搬进自己的卧室独占——因为父母不给他办终端号,他只能给解平家里的座机号码。

他不愿意错过解平的电话,只能出此下策,他准备24小时盯梢这个终端,再充分开发它的功能。

章纪昭刚给座机终端通上电,坐进自己柔软的床吐出一口气,章父便在门口大发雷霆。

每隔十五分钟,章父就会站在他卧室门口像个犯病的精神病,哐哐砸门。

起初是暴怒的训斥。

“白生你白养你了!出息啊,才12岁翅膀就这么硬,想必也能自己养活自己吧?”

“章纪昭我今天必须和你讲清楚,你是我生的,没错,但这个房子是我的房子,这个家是我家,一个家只能有一个男主人,你休想骑在老子头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还有没有小孩的样子了?把门给我打开。”

钥匙带动锁疯狂转动,咔哧咔哧,门却纹丝不动。

暗黑色的阻门器扣在门缝之间,充当忠实无声的卫士。

今天他是寿星,章纪昭却蜷缩在被褥和座机旁边,像只等待命运审判的被遗弃的幼犬。

他用被子笼住自己的脸,喉间发出浑不在意的冷笑,娴熟地模仿大人的腔调,有模有样地回敬:“放心,我不会把你的破事捅出来,起码今天不会。”

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他不会让他的好父亲毁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章父听到这句话明显卡顿了一下,随机疾言厉色地反问:“什么破事,我能有什么破事?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掩耳盗铃。

章纪昭嘲讽勾唇,蒙在被褥下的身体却应激性地发抖。

门外父亲沉重急促的踱步声还在不断刺激他的神经。他漂亮的新朋友什么时候能来?他想,这一切都太丑陋了。要是丑东西能自己去死就好了。

脚步声远去,不久又卷土重来。

章父京剧变脸,一改之前做派,和颜悦色地说:“小昭,把阻门器拆了然后出来,我们父子俩谈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有完没完。”

“我有罪,是我做父亲的没调控好情绪,现在我调控好了,对不起,小昭,你出来,我们把误会说开!”铿锵有力、就差声泪俱下了。

没等到解平的来电,生日的好心情还被毁得一干二净,章纪昭忍无可忍地大吼道:“滚开!你让我觉得恶心!带着你的情妇去死!”

门外彻底偃旗息鼓。

战斗结束,章纪昭翻过身去抽床头的面巾纸,扯了七八张一股脑拍在脸上,干燥的面巾纸吸水后洇湿软塌。他闭着眼睛在床上苟延残喘,为了解平吊着最后一口气没有发疯,老老实实待在终端边寸步不离。

解平该给他打电话了吧?他猛地坐起来。几点了,解平怎么还没给他打电话?

明天还要去见解平,我的眼睛没有哭肿吧,没有很丑吧?章纪昭手忙脚乱摸去浴室看自己的脸,好巧不巧,座机终端铃声大作。

大脑瞬间真空三秒,灵魂拖拽着他的身体扑到床头柜,章纪昭竭尽全力让自己接起电话时的声音稳定得正常无异样:“解平,是你吗?”

“是我。”

章纪昭绞尽脑汁地想话题,但他不擅长,想喊他哥哥,又不敢。冥冥之中他总感觉解平不属于他,他偷了别人的哥哥。

&的音节卡在嗓子眼,章纪昭突然破涕为笑。

他用一双过分幼小的手捧着那台伟大的座机终端:“你在外面玩得开心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不错,你呢,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开心吗?”

电话那端传来工具磕碰的杂音,解平应该在处理什么杂物,背景音还有草丛特有的虫鸣协奏曲,虽然彼此沉默,但章纪昭的心意外获得了安宁。

他在吐露心声和做一个懂事、知趣、不扫兴的年轻朋友中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带着点优等生积极回答的劲儿,章纪昭眼都不眨,瞎话编的流利:“今天一天都很开心,早上吃了黄油曲奇,中午做了作业,写完后妈妈允许我在客厅看一晚上喜欢的卡通片。”

一句话撒了四个谎:他今天不开心,早上什么都没吃,中午没做作业,没有人不允许他看卡通片,但章纪昭讨厌儿童卡通频道。

说完话他闭上嘴表情恹恹,自己都讨厌死了自己虚伪做作的模样。

解平忽然问:“你的房间是不是有个露台?”

章纪昭愣了一下:“是有一个。怎么了?”

“我看见你了,脸转过来。”

章纪昭慢半拍错愕地往露台看。

来不及遮掩自己憔悴的仪容,解平单手拿着终端和他对视。他眼波平静,浅发在晚风中浮动,挽起袖子的衬衫被风捋出褶皱,手臂肌肉蓬勃生机,远离衣香鬓影,他仍旧最纸醉金迷。

解平看过章纪昭红透的眼眶,声音透露出百般平静:“章纪昭,我再问一遍,今天过得开心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出来告诉我。”

章纪昭放下终端,迫不及待拉开玻璃门跑到解平面前。往下看,解平脚踩着一架铁质折叠长梯,那是园丁修剪后院树枝常用的。

他勉力保持冷静抬起双眼,却没办法做到在温柔乡前冷静。解平弯下腰来细致地看他,没出声安慰,只是曲起食指刮掉章纪昭眼角的湿润。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足以让章纪昭轻易溃不成军。

他踮起脚,隔着露台用双手抱住他的新朋友:“对不起,我撒谎了。”

“没有下次。”解平淡声说。

章纪昭讷讷点头,笃定地保证,像做某种海誓山盟:“没有下次。”

得到满意的答复,解平垂首温柔地把他的眼泪悉数擦干,紧接着,章纪昭便被抱起来单手托在臂弯,沿着长梯从牢笼中逃离。

六年级毕业后的整个暑假,章纪昭都在从露台偷渡,骑自行车去新朋友的家里。

最开始是解平亲自来接他。

解平每回都用妈妈哄哭闹的3岁小孩才用的那种抱法,手臂托在大腿,全程抱他从长梯上下去,之后章纪昭不乐意了。倒不是少年的自尊心被刺痛,章纪昭的自尊心在解平面前还从未显灵过,但他实在害臊,所以三令五申要求自主行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个更深露重的夜晚,临分别时,解平把他送回露台梯子那儿。

章纪昭再次重申自己的诉求:“明天我想自己爬下去。”

“是吗?”解平偏头凝睇他,也不表明态度,自然而然伸手帮他梳理过长的额发,四指往额后抓,露出少年捂得格外白皙的额头和一双纤长清丽的眼,“自己下来不会受伤吗?”明明是温柔的注视,章纪昭却怕得双腿有点打/.颤。不知何故,和解平相处得越久,越喜欢他也越怕他。解平足够宽和,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会照单全收。

虽说如此,温柔归温柔,怕归怕。还有就是他不想惹得解平不高兴,他也怕这个。

“我自己来确实可能会受伤。”章纪昭难为情地说。

解平笑而不语,他从裤子口袋中取出一枚橙色的章鱼夹子,章纪昭定睛一看,小章鱼有一对钝钝的小犄角,睁着一对泥鳅黑眼,两根触手相并,看起来像在卖萌。

“这是哪来的?”章纪昭好奇。

“义卖日向班里女同学买的,名字叫飞天小章鱼。”

解平解释完便捋起他遮眼的额发,干脆利落将章鱼夹嘎嘣别在他头上。

后退一步,抱臂兴致盎然地端详了他一会儿。章纪昭正值雌雄莫辨的年纪,戴发卡并不违和,相反,鲜亮的橙色发卡拨去少年的阴沉气质,彰显出他原本应该具有的纯真活泼。

章纪昭跟拔完牙舔伤口一样,不断摩挲着新礼物发卡,忍不住问:“为什么?”

“觉得很像你。”解平没有过度诠释自己行为的含义,“明天来找我的路上注意安全,出发前发消息告诉我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像砸地鼠用力地凿头,这时是真有几分小学生的傻气,解平忍俊不禁,右手覆在他的后颈上制止他继续动作:“行行好,放过你的脊椎骨。”

章纪昭假惺惺地装作勉为其难:“好吧。”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解平,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黏在他唯一一位朋友的脸上,不厌其烦地直白称赞:“你长得真好看。”

按照惯例,又是解平的道谢时间。解平总会道谢,章纪昭觉得用不着,有些人夸别人好看是社交需要,但解平长得好看是客观事实,章纪昭又没有在奉承他。

为了不给解平留出道谢的时间,也为了满足他的一己私欲,章纪昭飞快地说:“我们发语音不发消息,好吗?”

“好啊。”解平没明白这两者的差别,也没穷究,只当章纪昭喜欢语音聊天。

他当然不会知道,章纪昭把他的所有语音都永久收藏、备份、下载在了本地文件夹里。

文件夹名:2

来自莎士比亚《罗密欧与朱丽叶》中他最喜欢的一幕,罗密欧在露台发现了朱丽叶,也同时发现了贯穿他这一生的美的喻体。

解平从露台出现的那一刻,他就想好了文件夹的命名。

每当零点到来,章父会断掉家里的网络,章纪昭不能浏览终端,又总睡前失眠。

以前他对这段时间束手无策,现在他会戴着老式的头戴耳机靠着床头或者侧卧在床,一条、一条地播放文件夹中解平的语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解平在语音条里说话,章纪昭便在心中不厌其烦地复述他当时的回答。

等有了困意,章纪昭会恋恋不舍地关掉终端,揉着惺忪的眼蜷缩进他的薄毯子,例行最近才开始感恩祷告:

“第一感谢夏天昼长夜短。”

“第二感谢解平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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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玩脱了,连着申请俩榜单,新的榜单字数要求1万5>

第43章坏孩子装乖

第二天晚上,章纪昭从露台掐着点用座机终端给解平发了条5秒的语音:

“解平,我出发了。”

座机终端不可移动携带,他扯着挎包背带子焦灼地等待着。

总是只有黑白两色的少年身上开始出现缤纷的色彩。

夹刘海的橙色飞天章鱼发夹、薄肩上斜挂的红色的卡通汽车圆筒小挎包,还有里面翠蓝的吸管水杯,全都是解平送的。

章纪昭原本讨厌喝水,自从解平送了他这两个东西,每逢出门他都要背着肩膀两件套跑来跑去,无聊就掏出来喝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解平一般回的很快,他数3秒,对面发来一条5秒的语音。

唇角不自觉上扬,指尖戳开:“车开慢点,别急,我等你。”

&!

章纪昭得令后像个训练有素的小火箭嗖地从露台飞下去,骑着他一早就停好的自行车鬼鬼祟祟从后门溜出,朝解平家进发。

解平家离得不远,骑车不到十分钟就到。

把小自行车泊在解平家葡萄园后围,他熟门熟路地从窗口翻进一个散发着暖调橙光的房间,中途还不忘记用手护着弥足珍贵的玻璃水杯。

房间弥漫着一股香喷喷热乎乎的蔓越莓烤曲奇味,章纪昭鼻翼轻微扇动,乌黑的眼睛跟着房间主人转。

解平在窗边的木几上摆国际象棋,

鼻梁高挺,薄唇在夏季酿得发红,深瞳与浅睫的碰撞给人以丝绸香水类似的冰凉与华丽感。

章纪昭看着他,单手解下肩上水壶,一屁股坐在儿童泡沫玩具垫上。

凭感觉戴上桌上备好的塑料手套,捏起曲奇往嘴里扔,黄油、白砂糖和果干在舌尖迸发出绝妙的滋味,香得他眯眼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解平展开棋盘,从右手内置冰箱抬出一壶冰镇过的冰糖玫瑰花茶,取出章纪昭带来的空水杯,旋开杯口,茶壶嘴对着灌水,直到水杯渐满,瓷壶全空。

“今天开始不打谱,你的目标是赢我。”

章纪昭生咽下剩下的饼干,兴奋地摊开双手道:“事先声明,虽然你教我象棋,并且还是我最喜欢的人,但我不会让着你,所以你要小心不要输给我。”

解平见他满手油乎乎的饼干碎屑,先抬唇角,屈起三指撑下巴掩盖笑意,配合道:“好吧,我尽量不输。”

说是这么说,但他们打了五盘,章纪昭就没赢过。

最后一把,章纪昭心思不完全在棋上。五把之后,解平就要送客请他回家,以至于他意兴阑珊,心思完全不在该在的地方。

“你觉得我会交到新朋友吗?初一。”章纪昭仰躺在泡沫垫上百无聊赖地问,“新环境、新班级。”

解平收拾着桌面狼藉,用非常给人安全感的沉稳口吻回答他:“会有的。”

是吗?或许是吧。

“就算那样,我也不会和他们交朋友。”章纪昭侧身试探性看解平的反应,“我有你了。”

他害怕解平祭出年长者惯用的套路,展开没完没了的点评和说教,又或者只是说“到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如果是“但我还有其他朋友”这个回答,那最糟糕不过,会让章纪昭后悔到想要扇自己一巴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他还是想知道解平的回答,迫切的。

“我只想有你一个朋友。”

章纪昭双手抚在泡沫玩具垫上,橙色发卡下陷,垫子多了个凹坑。

他全然不遮掩自己想要独占朋友的野心,两扇睫毛下的眼睛闪烁着13岁儿童不应该具备的冷静和强势,眼神焕发着肃杀的阴凉气息,仿佛朋友说出让他不愉快的话,他就能干出让朋友性命不愉快的事。

“如果你希望那样,那你确实只会有我一个朋友。”解平把象棋一枚一枚摆进收纳箱,语调平静幽默,“毕竟我也没法变成两半。”

章纪昭得到满意的答复,唇边漾出一丝甜津津的笑。

临近开学,解平说班里有个聚会,可能需要空出来一天。

章纪昭也想去,他得寸进尺问个不停,解平不敌他软磨硬泡,最终掏出终端无奈道:“我问问他们可不可以。”

结果当然是可以。

解平要带弟弟的消息在高一1班引发了热烈的轰动。

大家各有各的高兴,高中生们颇为期待解平弟弟的长相,而章纪昭兴高采烈的点在于解平被询问带谁之后,当他面打出的那几个字:[家属,弟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精神得半宿没睡,眼皮一闭是家属,眼皮再一睁是弟弟,给他激动得大半夜在自己屋里抓耳挠腮转了一圈,第二天还是一早爬起来。

父母近几日不在家,解平和他约好,在家门口等他。

章纪昭在前院慢条斯理吃完解平给他带的冰豆浆和肉菜包、还有一颗茶叶蛋,解平盯着他全部吃完,这才允许他上自行车后座,带他出发。

他们班的聚会内容还挺健康益智,上午高尔夫下午打台球,没什么没营养的内容。

傍晚有人提议下一场接着扔保龄球或者打桥牌,家里管得严的先回去了一批。章家没人管章纪昭,解平却管着他,解平和同学打了招呼,说要先走一步。

章纪昭并不失落,反而庆幸终于有时间和解平独处,他这一天情绪波动太大,见人就要打招呼,好像过年见亲戚似的,不过高兴也是真高兴,解平同学的素质很高,对他一概没有敌意。

落日之后气温明显下降许多,解平起先骑车载了他一段路,到后面落风变得凉爽起来,附近中心公园的小琥泊湖面微澜,章纪昭看着看着,情绪忽然低落下来。他今天起床还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借此机会喊解平哥哥,但直到现在都喊不出口。

“我不想那么快回家。”他说。

解平顿了顿,停下自行车,回头看他:“那走一会儿。”于是解平推着自行车,他在旁边磨磨蹭蹭地走。

可再磨蹭路也会走到尽头,到前院门口,章纪昭目送解平调转车头离开,表情木然地按了指纹进家门。

宛如样板房验收,复式别墅内制冷前所未有的夸张,餐桌上香薰蜡烛齐燃,枝式吊灯点缀下,往昔冷清的家中再度富丽堂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父母都不是大肆铺张的人,章纪昭心里咯噔一声,潜意识令他抬头往二楼看。

一个陌生的玲珑人影出现在二楼衣帽间门口,与记忆无限重叠。

是一个比母亲丰腴很多的年轻女人。

低矮、手脚修长,又像农村人干惯了活一般的健壮,宝蓝色无袖旗袍露出满臂的金银钗钏,脖颈上珍珠项链是母亲觉得最讨巧的那条。

女人扶着栏杆睥睨他,红唇鲜艳,脸上故作烟视媚行的情状。

“你的父母已经照你说的离开了,我是你的保姆。”她柔柔地说着联邦话,口音却脱不开乡土气息,“明天开学,你父亲要我帮忙检查你的作业。”

小学毕业怎么可能还有作业可言?她显然是寻衅滋事。

“我认识你,你是他的外遇。”

章纪昭没工夫粉饰太平,无情地撕碎大人的遮羞布,“十日谈区芭菲酒店,他在那应酬,你是那里的大堂主管。在男厕,你们干了对不起我妈的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年轻保姆的脸色一变,显然不知道一个13岁的小男孩说话有这么厉害。

她疾步从二楼下来,带着成年人特有的威压逼近章纪昭,咄咄逼人:“说什么听不懂的,我是替你父亲来监督你的呀!”

章纪昭看见餐桌旁边的凳子上有一把陌生的、充满乡野气息的鸡毛掸子,仰头勾唇道:“他承诺你之后和母亲离婚,然后和你再婚?条件是用这个把我打得服服帖帖?”

下巴朝鸡毛掸子的方向扬了扬,他清楚瞧见保姆惊惧和被抓包后的恼怒神色。

年轻保姆踩着高跟鞋快步去抓鸡毛掸子,作势要鞭挞章纪昭。

她的手臂充满劳作锻炼出来的强健线条,章纪昭只是看了一眼,身体便条件反射打了个寒颤,仿佛曾经遭受过这个女人的毒打,而他身处这个冷漠的牢笼,甚至无法向自己的父母求助。

[跑,不要回头。]不知怎么,他幻听到解平的声音。

章纪昭一怔,原本只打算杵在原地的他反身朝外跑,下意识往最熟悉的那个家的方向狂奔。热风在耳边呼啸,身后其实压根没有人在追逐,年轻女人鸠占鹊巢,舍不得离开那个金窟,但他仍心有余悸。

他连着跑了六分钟,神奇的是,他居然在前面的红绿灯处看见了解平。

也难怪,章纪昭朝左边看,陆面堵得水泄不通。这片区有很多权贵不开飞行器,坚持在路面开轿车,所以比起别的路段,这一段的红绿灯尤其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见解平,他的脚步不由自已慢了下来。

解平没有骑在单车上,他双手扶着车把手,背对章纪昭安静等待着绿灯。

他伫立在那,不需要耳机之类可以盛放情绪的容器,却安宁得像可以容人栖息的港湾。

章纪昭吐出一口气,胸口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他迟钝地意识到,他不是第一次在这见到解平……简直像排练演习过一样,周围的事物熟悉到令人发指,这种奇异的感觉也不是第一次有,每当他走到这儿,这种感觉就会被唤醒。

脑子冒出仿佛属于他、又超脱他的想法。解平是刻意在红绿灯路口等他的。

这条路,解平陪着无数个章纪昭走了上百遍。

每一遍解平都在红绿灯路口等他,每一次,解平都坚定地告诉他:“跑,不要回头。”

章纪昭的心情酸涩得像被捏爆的柑橘。

红灯结束前的最后一秒,他猛地从身后抱住推单车的解平,他的力气大到像千斤坠,顺带着把解平往后扯了半步。

“我想和你回家。”他把脸狠狠地往解平散发着好闻气味的t恤里掼,不顾一切地撕破自己虚伪的倔强乞求道,“求你了解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劫后余生,他喘息着:“……求你了,哥。”

回应他的是解平想要转身的示意,章纪昭松开手,挂着泪痕仰头执拗看他。解平默然,面对面俯身再度用结实的双臂拢住他,他的怀抱无疑像顶温柔炙热的笼。

章纪昭生来不是金枝玉叶的鸟,但他开始向往一个笼子。

那之后,章纪昭开始宿在解平家中。

他是初一学部,下午4:30放学之后还需要等解平75分钟。他每次都会在值日结束后步行1.5km散步到高中部。

经过连日的不懈考察后,章纪昭在高中部摸索出了一个独属于他的秘密基地。

解平的教室后方有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园子,里面几架漆蓝的科普告示牌连成一排,左右抵墙,留有很狭窄的缝隙,高中生不能钻进去,但作为初中生的章纪昭可以。

章纪昭钻进去发现了一件绝妙事,告示牌后面还有不小的一块矩形空地,背后对着堵砖墙,隐蔽性极高。

干燥的天,他便直接盘腿坐那儿等解平来接他。

第一次和解平介绍自己发掘的宝藏地点后,解平每次都会曲起手指在告示牌上轻轻叩一下。章纪昭知道他来了,便匆匆地从缝隙钻出去,跟在解平身边扯着书包带子回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的新泳裤应该干了,明天游个好成绩。”解平俯首问他,“50米能游多少秒?”

“不知道,但你教的呼吸方法很好用,我肯定比之前更快。”章纪昭眼神明亮地和他对视,“明天初一学部六个班一起游泳考试,下午延迟到六点放学。”

说完他把唇抿上,期待之色溢于言表,解平不负众望,了然道:“我去接你。”

“嗯!”章纪昭似乎就等他作出承诺,他竭力保持冷静小孩的人设,可惜已经眉飞色舞:“老师说50m第一名会发一枚金色奖牌,你期待吗?”

按理来说拿奖牌是章纪昭的事,解平只能说是为他高兴,用期待形容有点怪。章纪昭立马意识到这个问题,归根结底是他词不达意,他生硬地转移话题:“明天你就知道了。”

解平笑着点了点头,佯装对他话语中暴露的惊喜一无所觉。

翌日下午,初一学部6个班集合,章纪昭收好泳裤、泳帽和眼镜。

体育老师吹响集合口哨,他绕开互相撞肩膀的同班男生去排队。发育期靠后的缘故,章纪昭在男生队伍排得靠前。

他虽然暂时算得上羸弱,但小学部“纹身哥”和“贞子男”的赫赫威名还是远扬到了初中部,不过并没影响章纪昭的生活。初中同学根本没信那些传闻,但因为传言中把他那股狠劲儿说的神乎其神,同级男生打水路过他都会揶揄地尊称他一句“昭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除了班上一个壮实高大、皮肤黝黑的胖子,名叫郑朱。

郑朱也有点想在级部出名的意思,是真对章纪昭的发迹史贼感兴趣,逢人就说:“如果一个爷们令人闻风丧胆,那就等于青史留名。”

郑朱为了看章纪昭脖子上是不是有所谓的纹身伤痕,几番骚扰章纪昭。

这其貌不扬的家伙一开始对章纪昭是真敬重,搭话时口气还混点江湖味儿,不是“你脖子给我看看呗”就是“我问你个事呗兄弟”。

一开始那是真称兄道弟,郑朱自认也是一介莽夫,恨不得和章纪昭桃园三结义。

可惜章纪昭纯把他当空气,害得郑朱在小弟面前很没面子。

郑朱在班上有几个个子矮小总挨打的小弟,到哪小弟都跟着他,据说是跟着他就不挨打了。小弟见了章纪昭开罪郑朱,免不了像佞臣给皇上进谗言,建议郑朱给章纪昭揍一顿,奠定在初中学部的威名。

郑朱还算有点脑子,他否决了小弟的建议,没对章纪昭下手,只是贯彻着给敌人添堵的宗旨,希望章纪昭日日过得不顺心。

章纪昭好端端站在队伍里,郑朱一个站最后一位的大高个非得从前门出,拿胳膊肘可劲儿怼下章纪昭,转过脸幽幽地说:“对不起啊昭哥。”

章纪昭收回胳膊,一声不吭。

“都怪你太矮了,我没注意到。”郑朱冷嗤回头,心里暗爽,几个小弟在队伍前头振臂欢呼,章纪昭垂下眼皮看着地板,假装一无所知。

国际学校的游泳馆建得阔气,一整栋楼消毒水味儿弥漫,24小时换水装备嗡嗡作响。

三个体育老师站在内置舞台上,建筑顶端倒映着流离的水色,空旷的场馆内能听到大声说话的回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体育老师之间是业务竞争关系,每个眼神都极为狠厉。

其中一个留着飞机头的老师拿着话筒,说话的语气总带着点恐吓和勒索的味道:“还是上次说的那样,觉得自己没希望拿到第一的人考完试可以先回教室,放学后自行离开,觉得自己可以拿第一奖牌的人可以留下来等奖牌。后面考试的人在附近热身等待,不要离得太远,等下叫都叫不过来。”

“考试批次张贴在这里,自己过来看。”他拍了拍墙上的8张白纸,“看完后第一批迅速过来泳道就位。”

他突兀地转身,强调道:“还有,不要试图去2米深水区。”

语罢,学生一窝蜂涌上去查看自己的批次,章纪昭等人散得差不多才去看。

很不幸,他被排在最后一个批次,章纪昭抿着唇,希望不会出现任何拖延的情况,他不想让解平为他多等。

郑朱神不知鬼不觉站在他身旁,他一开始就挤在最前面去看,现在又来装出一副惊奇样:“哟,我们是同一个批次。”

话锋一改,又阴阳道:“没见你上过几节游泳课啊阿昭哥,用狗刨式划水会不会不及格啊。”

章纪昭瞥了眼他和他身后的几个小弟,在几人狰狞的神色中径直离开了。郑朱不忿地一拳砸在场馆的青色瓷砖上:“妈的,太给他脸了。”几位小弟连声附和:“这吊人不识好歹。”

游泳课男生都要脱掉上衣,只留泳裤,章纪昭有很严重的洁癖和心理障碍,他无法接受看陌生人的身体皮肤,也无法接受自己被别人看。

因此,每周一节的游泳课他要么找借口身体不舒服去医务室写作业,要么带着作业本去找各科老师请教问题,到后面干脆装都不装直接不去,的确有点胆大包天的意思。

不过周末在解平那儿,解平说教他游泳,就不见他有什么障碍了。

章纪昭双标得理直气壮,没觉得哪里有问题。他有把握拿第一,因此也没有像其他几个想拿金牌又很焦灼的男生一样围在计时计分的女同学旁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热完身他就出去买电解质矿泉水喝,喝了一口,找了个不远不近的角落候考。

2小时之后,飞机头老师吹了声急促的口哨:“最后一批!”

章纪昭换好泳裤走到第3道,郑朱在2道,飞机头站在郑朱背后拍了下,叮嘱道:“拿第一啊。”

郑朱吹了个潇洒快意的鸟哨,乜斜着眼看浑身没二两肉的章纪昭:“你确实白得像个水鬼,他们不冤枉你啊。”

章纪昭戴上泳镜之前,头一次认真地目视郑朱,他用看死人的眼神盯着对方看了三秒,郑朱正耀武扬威呢,被这突如其来的眼神看得打了个孬种的哆嗦。

“bi——”哨声响起,十二道考生齐齐如水,郑朱还没来得及骂人,章纪昭已然标准蝶泳姿势下水。飞机头见得意门生郑朱还不下水,青筋暴起,一脚给他踹进水里。

郑朱开头呛了一口水,心有怨恨不敢言,他下了水宛如猛龙过江,确实有几分把式,只是50m输了先机就是输了一切。

郑朱出了水摸着旁边的浮标,飞机头在岸上劈头盖脸地骂道:“猪啊,连他都游不过。”说这话的时候,手指着上岸的章纪昭。“他妈的你告诉我他一学期来上几次课,你游不过他?”

章纪昭摘了泳镜泳帽睨向老师,黑发过颈,浸在水后他皮肤更白,他眼神冷淡,而唇下痣仿佛加剧了这种冷淡。

“奖牌是我的。”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朝飞机头伸出了手。

奖牌是镀金的,中央的“1”闪闪发光,章纪昭把金牌缠在手腕上,红白蓝相间的绳子引得换衣间男生纷纷注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昭哥牛逼啊。”路过的男生真心实意地祝贺,换来章纪昭冷淡的一瞥。

这一刻的章纪昭锋芒毕露,倒真是字如其名,有了刀锋般的尖刻感。

下午5:30分。他看了眼时间。

考试比想象中结束得要快,章纪昭决定换衣服后走去高中部,在路上和解平会和。

换完衣服,他把奖牌放在洗手台上准备洗掉满手的消毒水味,刚拧开水龙头,忽然一个150左右的男生窜到他旁边,贼眉鼠眼地一瞅他,抓住奖牌的绳子便往外跑。

章纪昭连水都没关,奖牌前脚被抢他后脚追上。

抢他奖牌的男生很眼熟,是郑朱的小弟孙贤。

孙贤撒丫子往场馆深处跑,那边已经超出了初中学部的游泳课范围,来到高中部都很少去的深水区。这块根本没人,水面肉眼可见的发黑,他在前头拎着奖牌都腿脚发软,不敢往深水区看。

郑朱站在深水区泳池的一角,见孙贤快要被章纪昭单手逮住肩膀,催促道:“丢下去!快丢下去!”

“还给我!”章纪昭厉吼着在后面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他还不够快吗?不,他已经竭尽所能最快,他的手腕绷得够直,只差毫厘便可触及那人的上衣。

就差一点!

章纪昭成功揪住那人的上衣,只听闻水声啵地一响,那人把奖牌抛入了深水区。章纪昭二话不说,也跟着跃入水面。

郑朱哼笑一声,眼中闪烁着阴毒的嫉恨:“等他浮上来,你们好好看着。”

章纪昭潜入水底摸索,摸到奖牌后往外游,想要避开郑朱等人,郑朱一看不行,和孙贤等人一对视,几个人直接下水,一起伸出去掐着章纪昭的脖子上下涮。

他们本意是想出出气,达到让章纪昭鼻腔灌水效果以作警示,没成想章纪昭一开始在水里扭头三四次后,突然像条疯狗一样掐着郑朱的脖子,他下的是死力气,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架势。

郑朱双眼瞪大双脚往外踹,吓得孙贤几人登时往外靠,不敢惹这活阎王。章纪昭厌烦地收手,下潜把奖牌重新拾回。

他两步上岸,深一脚浅一脚的水通过脚底洇湿地面。

奖牌攥在手里,章纪昭心情极差,他本想把奖牌作为礼物送给解平,但礼物被他弄湿搞脏了。

他抬头,一个愣怔。解平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注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朱在他身后沙沙地咳嗽,大发雷霆:“章纪昭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完蛋了,我有证人,你等着被开除吧!”

章纪昭听了面无表情,他直直走向解平:“看到我做什么了吗?”

”看到了。”解平坦诚回答。

章纪昭不装了,13岁的人透露出一股成年人都不一定具备的冷漠,他浑身刺竖起,一副已经明白解平打算和自己划清界限的模样。

“我其实一直都是这样。”他偏头不看解平,“在你面前都是装乖,我不是你喜欢的那种乖孩子。”

话虽如此,章纪昭却一直牢牢地用左手掌包裹住那枚带子已经湿透的奖牌,像攥着谁滴血的真心。

解平还不说话,章纪昭唇色逐渐失去血色,面容惨白,郑朱几人离奇地消失了,而他一点也没发现。

他后悔了,他应该说他可以学乖,再不济也是向解平保证他没有完全变坏,现在好了,什么真心话都往外说,真指望解平永远照单全收吗?

别那么单纯吧,他知道没可能,这世界上每个人的喜欢和忍耐都有限度,耗完就没了。

算了,反正都是偷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垂首往旁边走,正要和解平擦肩而过,他的左手被一只宽大的手掌包住,解平隔着他的手,握住了他的真心。

章纪昭才建立起来的壁垒瞬间土崩瓦解,他眼眶发热,沉声问:“不觉得我有问题吗?”

“你没问题。”解平轻易就让奖牌江山易主,他把奖牌拿来,挂在了章纪昭脖颈上。

一手托起章纪昭因为握奖牌过于用力而到处是紫红色血瘀的右手,另一只手的拇指在痕迹上按摩,促进血液流通。章纪昭的手顿时有了生命般又痒又疼,滴血的心脏也重新愈合。

“你能不能当我没说过那话?我保证我还是很乖。”他极卑微极轻声地说。

“没关系。”解平手上动作不停,口吻漫不经心,“我喜欢坏孩子装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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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核撒糖之他们俩名字里都有一个刀字有人发现啵?

又阴间更新了……昏厥

第44章就像习惯爱你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坏孩子露出一抹既悲伤又快活的笑。

那样的笑不属于孩子。

章纪昭低头缓缓弯曲四指,那样便能堪堪包裹解平的手,眉际不自觉蹙起,抬头再仰望解平时眼眶已经全红。

“我真希望这是真的。”他说。

手上力道收紧,他把解平的手攥得发白,似乎用力气倾诉着挽回着什么。

“可我已经不是13岁了。”

夏季泳池的水哐当,整个游泳馆的消毒水气味逐渐消散。

诺大场馆开始充斥谍影重重的白雾,直到面对面的两个人参不透对方的面容为止。

握着解平的少年的手指节逐渐变得修长,指骨裹着一层冰凉细腻的肌肤,那是他曾经养尊处优的证明。指腹凭空出现几个格格不入的茧,粗粝的枪茧压在解平手背上,蛮横地强调着存在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雾气中解平能窥见的是一道熟悉的高挑身影。

章纪昭在雾中望着他,他能感觉到。

像随时透过狙击枪的瞄准镜看他,章纪昭从不在看见他之后放过他,而他不仅可以感知到章纪昭在看哪里,还可以准确计算章纪昭在哪里停留最久。

章纪昭最喜欢他的脖子。

他的眼神通常会在咽喉要害部和动脉上停留最久,轻描淡写划过脖颈的每一寸肌肤,仿佛不经意间擦过。过了一阵儿,青年漆黑的眼睛又“一不小心”再次掠过脖颈,他看着那儿,仿佛和变态杀人狂一样期待着里面的什么,像渴望鲜血、人体组织之类。

他的痴迷有着极强的谋杀意味。一般人绝对会被逼疯,但解平只是放任他去。

瞄准镜毕竟不是取景框。

章纪昭的语调和他的体温一样低凉:“但26岁也不算晚对吗?”

他忽然走近一步,浓郁雾气落在后面,解平看清了章纪昭的面貌。

章纪昭已然冷静,或许面庞仍有红晕来过的证据,但他背脊挺直,常年不晒太阳呈现出的苍白肌肤和冰冷的犀利眼神再与之前面部泛红的活泼小孩毫无关联。

“至少我看见你了。”

解平朝他笑,心中不免遗憾。虽然章纪昭原本的样子也很好,但他每次都用心呵护的小孩最后恢复成这幅亚健康的阴沉样子,他会忍不住无缘由地迁怒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牵着我的手。”他坦然补充。

章纪昭深深看了眼解平,旋即十指相扣牵着解平的手带他走向浓雾深处。

雾的尽头是章纪昭的14年。解平跟着章纪昭穿过14扇门,每扇门都通往一个年纪的章纪昭。

13岁,被解平救下又被解平忘记的章纪昭。

被考核官抛下,独自在断头台上躺到掩面而泣的章纪昭。

14岁,第一次杀人见血后连续3个月一进食就吐的章纪昭。

瘦了10斤,珍妮要求他增重。她不允许他打新饭菜,吐出来就要把呕吐物扒回去吃了。

章纪昭不敢再吐,那之后对食物再无兴趣。

15岁,在红砖墙后偷窥解平的章纪昭。

他每天都在闲暇时间循环播放《血腥神父》,仰躺在寝室那张小床上,双手放在肚子上看电影,假装自己还是无忧无虑的少年。

16岁,捣毁恐怖组织据点的章纪昭,单手截断。

因为药物冲突无法使用麻药,他在医院连续做了5天无麻药手术,差点疼到休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好手接回来了。

17岁,第一次在立体书库发现解平的录像带险些惊叫出声的章纪昭。

开始霸占公共财务,频繁接到立体书库办的罚单,他不予理睬。

18岁,开始霸占特工评分榜第一位的章纪昭。

同年,获得史上训练时长最短的第一特工的殊荣。

依旧被人背后非议,怀疑他斐然成绩的真实性,他好像没长耳朵,听不见别人说他坏话。

19岁,已经把《血腥神父》和录像带背得滚瓜烂熟的章纪昭。

逐渐开始有了向解平搭讪的计划,但都失败了。每次靠近解平都觉得自己还不够好。

20岁,因为过于血腥的指挥作风令人闻风丧胆的章纪昭。

开始有人拿他和解平相提并论。与此相对的,不再有人敢在他背后嚼舌根,情报局疯传他喜欢拔人舌头。他确实会,但不喜欢。

洁癖越来越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21岁,因为解平离开总部而连着抽了整宿的烟的章纪昭。

第二天因为同事说解平坏话而把对方的脸按进炒饭,为此珍妮罚他写3万字检讨书。

他每天下班写50字,写了快两年才交上去。他的目的不是检讨,而是延长解平离开那天的他的感知,那样时间就好似停在解平离开的后一天。

无数次申请派驻驻外情报站,每次都被驳回。

有了退队后申请调任驻外情报站的想法。

22岁,到法定结婚年龄的章纪昭,妄想和解平结婚。

开始写日记,内容只有他和解平的婚礼,写得很烂。有一次写的很好,因为那天午休他真梦见了解平的婚礼,另一个主人公不是他,但他在日记中恬不知耻地把那个人换头变成了自己。

23岁,靠录像带和电影想念解平的章纪昭。

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想象解平27岁的样子,他想知道。

24岁,期待25岁退队调任驻外情报站的章纪昭。

25岁,退队失败的章纪昭,被迫延长服役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26岁,撞大运和解平搭档的章纪昭。

那天,他们在一日轻酒店第一次正式见面。

画面戛然而止,章纪昭左手推开第15扇门。

那扇门与其他门都长得不同,解平认得,那是情报局分配给特工的寝室门,他有略微的诧异,因为在这之前,这里没出现过第15扇门。

门内是个大单间,80平左右。

章纪昭的卧室和他的人不一样,充斥着浓郁的生活气息。

床、深绿色保险箱、单人布艺沙发、老式放映机、座机终端、纯色地毯、还有一个极为惹眼的橡木书柜,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解平挪开视线,瞥到门后光景,步履一顿。

罚款单据上的内容他再熟悉不过。

他憎恶那些录像带名称,从0001《控制》到0732《永失所爱》,数字技术像一根竹签,贯穿了他25年的人生。弗朗西斯对他说要把这些录像带挪到立体书库作为教学材料,他笑了,用无所谓的语气问是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并不想知道答案。

解平望着被贴的面目全非的门出神,章纪昭收集走了这些录像带,他看见了,章纪昭17岁后不知道跑了立体书库多少次,但他没想到能如此具体地看见这些罚款单。

单据上具象化了潮湿和干燥气候,长方形膨胀变形,四周泛有轻微的苔色霉点。

“我把它们全部占为己有了。”章纪昭跟着他一齐望着那扇门,语气保持着异于常人的平静。

“我17岁那年,有人在秘线上公开邀请大家当天晚上到公共影音室看点好东西。去的只有那几个人,他们喜欢在影音室释放恶心的欲望。我像往常一样不予理睬,删除了那则邀请。但丽芙告诉我,那群混蛋在播放你的录像带。”

解平瞥他,章纪昭没回头看他。

“0126《桃色交易》,你在那盘磁带中很美。你不屑于卖弄外貌,即便如此,你仍旧无法想象你在别人眼中有多漂亮。”

“可那天……我真希望你是个丑八怪,甚至想把你的脸刮花。”章纪昭终于转头,他的五官没有表情,情绪僵直到诡异。“但我能做的只有把他们杀了,销毁0126磁带,并且下定决心从明天起把你的录像带全部带走。”

“那段时间我一度以为自己痛恨你,毕竟你在我13岁的时候救了我,又把我忘了。我崇拜你和你的美丽,可你的美丽只给我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痛苦。”他痛快地披露自己所有的阴暗面。

[你在说什么?]

体内的灵魂惶恐地看着自己的躯体脱离意识的掌控,义无反顾地说着像忏悔又像告白的话。

即便是对着最亲密的伴侣,谁又能把心里话全部和盘托出?总是话到嘴边留半句,修饰美化再斟酌,即便加上“实话跟你说”、“不要怪我说话难听”、“我说句心里话”之类欲盖弥彰的预防针,也要留一分不能说、不敢说、全然不可说的话。

那一分话,大脑愿意说,嘴也不会配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纵然章纪昭做坏事也磊落,他的话也是选择性地说,如今却不受控制说了所有不该说的心里话,说到连他自己都害怕。

[到这够了,不要再说了。]

[求你,别再说了!]

拨开金玉其外,你接受我的败絮吗?

“贝壳痛到极致能磨砺出珍珠,人痛到极致只能流眼泪。”

章纪昭浑然不觉自己的警告,他破罐子破摔,硬要把全部的自己展现给解平看。

走到保险箱边,他蹲下,食指指腹扣在螺旋纹的锁圈上扭动数字。

“所以那段时间我一直以矛盾的心态着迷地跟踪、偷窥你。”

“我一边痛恨你,恨不得让你领教我在爱恋中吃到的苦头。一边爱慕你,决计要等到足够强大再出现在你面前,再让你爱上我。我用对待仇人的态度爱你,得到你和毁掉你的欲望同样强烈。”

门开,章纪昭握着l型门把:“18岁那年我想开了。那年你出席年末的庆典舞会,拒绝了所有人包括你弟弟的邀请,你看着两个弟弟跳舞,手上摸着一条油光水滑的金毛犬,西服上沾满了金色的狗毛。舞厅有那么多年轻漂亮的特工在偷看你,但你眼里只有你的两个弟弟。”

他吐了口气,“还有那只狗,他们说那是卡门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解平垂下眼睑,不知道想起什么,笑了下:“它叫油门。”因为卡门和解安总是不小心踩到小狗的毛,所以他那会儿的口头禅是别踩油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油门?又是一个和卡门相近的名字,那要是他以后送解平狗狗,解平也会用他名字中的字给狗取名吗?章纪昭按捺住自己汹涌的醋意,表现如常,但那正常极其虚伪。

“你没和任何人跳舞,你的弟弟似乎抱怨你来舞会居然不跳舞,于是你抱着——油门在他们两个面前浅笑转圈,摆弄着小狗的爪子轻巧地说‘我们跳完了’。那一刻,大家都在跳舞,目光却聚焦在你和那只幸福的金毛身上。”章纪昭说,“我站在你斜后方的盥洗室门口假装抽烟看了你一个晚上,所谓的仇恨在你笑起来的时候土崩瓦解,我发现我所谓的毁掉你充其量只是想得到你的一个借口。如果我能够毁掉你,那我也势必能够得到你,要是真到那时候,我猜我的愿望只会是成为第二只幸福的金毛。”

说完,章纪昭迅速在自己的战利品之中找到那个不起眼的易拉罐指环,食指勾着圈环,他正要起身到门口寻解平,抬头人却近在咫尺。

心脏漏掉一拍节奏。

在他梦寐以求的场所,他正拿着他真正想送出的戒指,而解平垂视那枚易拉罐指环。

“是给我的吗?”解平问。

“是。”章纪昭哑声说。他烧红了眼皮,抿唇不管不顾地执起解平的手,替男人戴上易拉罐拉环。拉环毕竟不大,推到第一个指关节以下便卡不下去,和他想象中不一样,他蹙起眉想,原来成年人是戴不到底的吗?是了,当初就算卡门有机会给解平戴,也是戴不成的。

“小了。”他十分懊丧。

解平却像收到了什么奇珍异宝,收手正反面转着看。

“前几天这里多了一颗痣。”解平把手心转给他看,微笑道:“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感觉长的很合适。”

他跟着看过去,解平的无名指指腹上竟然多长了一颗棕色小痣,指环刚好卡在痣的下方,看起来像戴上指环后人为用水性笔在上面打了个记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章纪昭彻底呆住,心底翻涌着一股奇异的满足感。这样即便取掉指环,解平的无名指上也永远留下指环存在过的证据。

解平没取掉易拉罐指环,任凭它翘着一块薄铝片。

他回想22岁那年自己在舞会上的心情,当时他确实不想和弟弟们跳舞,既是因为卡门对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又是因为当时他对爱情尚存幻想,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喜欢的人跳舞。

“22岁的我不跳舞,是因为没有找到心仪的舞伴。”他说。

章纪昭一愣,成熟英俊的男人已经自如地切换神情,金色睫毛下眼眸眼波流转,同样的仪态却显得更为内敛端庄,带着22岁才具有的情态,温柔却又有着不可一世的意气风发。恍惚间,章纪昭仿佛回到了18岁的那个冬天。

解平朝章纪昭伸出手,掌心朝上,淡笑道:“章纪昭,请22岁的我跳一支舞吧。”他话说的那么平淡却又那么煽情,仿佛遗憾当时章纪昭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一般。

章纪昭蹲着仰望他,像仰望从天而降的救世主,他反扣男人的手站起身,一一摩挲他指腹的茧,像接触到他并不柔软的过去。他深知解平今年30岁,不再是需要别人保护的孩子,可章纪昭愿意保护他,一如当年他受到解平的庇佑那般。

没有伴奏,解平双手执着他的手掌。

并不大寝室里,他们翩翩起舞。

华尔兹需要不小的场地,可想而知,他们两个成年男人,一会儿撞到书架、一会儿撞到老式放映机,一会儿撞到床脚,每次撞到杂物他们便会不约而同地失笑,毕竟这么没水准的交谊舞水平放到特派队的课程考核,恐怕他们要双双不合格,被珍妮请去办公室喝茶。

最后一个旋转动作结束,章纪昭被解平拉回怀中。

他反身双手环抱住解平,下颌磕在男人的肩膀上,在解平耳边轻声呢喃:“相信我吗?我愿意为你去死,那样我会死而无憾、死得其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怕解平不信似的,他试图让自己变得可信:“你不怕死,我怕不能和你在一起,如果能够和你在一起,死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解平虚虚揽着他的后腰,不冒犯又绅士的姿势,他好礼貌,礼貌得让一切都如梦似幻。

章纪昭有预感,属于他的美梦即将在这收尾,他抱解平抱得那么紧,竭力让美梦能够再延长一些。

他终于明白所有虫茧人章纪昭都不愿意离开这个梦境的原因。

虫茧人们沉醉在自己塑造的美梦中,希望所爱之人永远相伴在侧,为了一己私欲把解平禁锢在茧房。

解平的爱无私、不求回报,可他的爱是解平身上缠绕着的密不透风的茧丝,自己会干出这种事,他完全不意外。

如果是最初的章纪昭,决计不会为了囚禁解平而感到愧疚痛苦,可如今解平教会了他什么叫爱,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剥夺所爱之人的自由还称之为爱情。

“我信。”解平居然开口,“全部都信。”

章纪昭感到手上触感不对劲,猛地抬头。解平垂眸端详他,仿佛透过他的皮囊探看他灵魂深处燃烧的火焰,他发现解平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透明,像醒来就淡忘的梦。

梦境确实要结束了。

他不舍地抚摸男人的脸庞,尽量平静地说:“我们会再见的,只是我偶尔会晚一点,等等我,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永远不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闻言,解平的神情浮现出些微的悲伤,像被激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仿佛有谁求他不要把谁留下,但他没有听取那人的建议。他温柔地捋过章纪昭的刘海,让青年的发丝自他半透明的指节间隙滑落。

“你黑色头发也好看。”

“可我已经习惯红色头发了。”章纪昭和他对视。就像习惯爱你一样。

解平低头失笑:“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章纪昭想,我当然知道,可我想听你说,我想听你亲口说我不需要模仿别人已经很漂亮了。但他没说,他来不及说。

男人的轮廓变得越来越模糊,章纪昭感受到臂弯间的触感越来越轻盈,到最后,解平化为泡沫在他面前完全消失,寝室只剩他一个人,就像数千个日子那样,他结束任务推开那扇门,需要独自面对由寂寥堆成的废墟。

章纪昭垂下双臂,黑暗再度降临,祭坛面向他,深渊注视他。

白日落幕,祭司的白日梦也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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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其外,我接受你的败絮。”

我要笼塑解平,解平是漂亮的笼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的关系→笼养小章鱼章鱼自钻版/《仿生章鱼会梦见电子笼》

第45章“抚慰你的爱人。”

章纪昭于迷蒙中苏醒。

睁开眼,视觉剧烈眩晕三秒复又清晰。有那么一瞬间,他真会以为那是一场冗长的美梦,直觉却告诉他,即便是梦,也是由解平本人本色出演的。

主祭司兴许便是认知到这一点才会乐此不疲地缠绕茧丝,解平的真身在这,它们才会兴奋到无以复加。

而他无疑需要做与主祭司天性背道而驰的事情。

他要抽丝剥茧,撕碎这座荒诞无度的剧院。

黑暗中,捧着八角香囊和祭祀蜡烛的小祭司离他很近,却好像在千里之外遥望他。

它们虽然没有五官,白茧脑袋却在此时恰到好处地表征出茫然。

按照以往惯例,主祭司结束祭祀后,小祭司可以得到最后的解脱,然而这回整个茧墙的人都是小祭司,惯例便不灵敏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没得到理想中的解脱,虫茧人们左顾右盼,不知如何是好。

章纪昭脑中混乱的意识再次出现,每一声都来自不同虫茧人的抗议:

[你该解放我们。]

[我们不能就这么被留在祭坛,白天已经过去了。]

[主祭司团会知道的。]

作为智囊的丑八怪在这时打断了其他人的抱怨,它挤开虫茧人,走到最前方:

[以往,主祭司会在祭祀结束后和小祭司交流,发自内心认可它们死去,小祭司终于得到解脱。]

虫茧人们对新任主祭司颇有微词,也对他又畏又惧,一群怪物在祭坛下站着,仍然与祭坛边上的章纪昭保持宽绰的距离。只有丑八怪近得几乎要跨上祭坛,像个不惧强权的勇士:

[你不认可我们死去,不解放在痛苦中困顿的我们,但我们发自内心感谢你。没有你,或许我们中的人在与神交流前便死在了主祭司手下。]

章纪昭起身握住长砍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确能感受到共感意识中属于茧墙的那部分濒临崩溃——也许正因如此,它们才会对白天趋之若鹜,却对黑暗避如蛇蝎。

但是为什么?他开始好奇了,他在逃避什么?究竟是什么能让他怕到骨子里?

微明祭坛下,丑八怪浑身不着寸缕,只以完全的怪物形象出现。

它大张双臂,走到数以百计的虫茧人面前,拖着夸张的沙哑腔调道:“新生的大祭司,指引我们,我们能为你做些什么?”

萍水相逢的怪物替他先发制人,还一改主祭司的尊称,称呼他为大祭司,毋庸置疑是在帮他化解其他虫茧人的怨怼。

章纪昭看着或迷惘或恐惧的自己,聆听到头脑中更训练有素、属于主祭司的那部分意识正怒火滔天。

但他对那部分漠不关心。

“我要探寻黑夜。”章纪昭说,“正如你们所想,主祭司会阻止我这么做,它们已经在路上了,所以我需要你们。”

他一开口,虫茧人全都沉默了。

章纪昭甚至能听见几个虫茧人凄凉地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笑,我们以往在茧墙上可是主祭司的出气包,一旦被选中,直到死去都毫无还手之力。只是从茧墙下来便能与主祭司对抗了吗?]

章纪昭听见它们的心声,也能料想到它们的软弱。在茧房中,主祭司通常代表着占据优势地位的那一方。

怎么不是呢?主祭司几乎意味着大部分的理性、控制、方向感和几乎全部的力量,而茧墙的自己认同弱势群体的身份。

直到被茧房选中成为下一个主祭司前,它们将永远保持这样的身份认同。

然而这根本不合理,如果它们都是章纪昭,那么它们所有的先天素质都相同。只是茧房所谓的筛选机制让它们感到自己更弱——择优录取的筛选机制无疑具有欺骗性。听信了这样的谗言让茧墙上的虫茧人长久地处于孤苦伶仃、任人宰割的境地,当然是主祭司想杀就杀。

主祭司在他们心目中长久地担任生杀予夺的强者和死神的角色,它们则一心一意地扮演着待宰的羔羊角色。

而他需要一把唤醒羔羊的长鞭。

“你们从未想过从它们手中把刀抢走?”

章纪昭将掌中的长砍刀抛给丑八怪,丑八怪接得稳当,所有台下的虫茧人都在同一时间屏住呼吸。

“你们和他们没什么两样,愿意的话,它们的刀是你们的,它们的祭司袍你们也可以扒下来穿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这些话不仅全无避讳,还刻意用共感意识说给主祭司团听。

主祭司团小肚鸡肠,果然被他激怒,其中一位主祭司闻言冷冽开口:

[你践踏我们的底线,违反茧房的规则,祝你在刑场上也能镇定自若。]

“你把刀给我们,不怕我们杀了你?”

丑八怪旁边的人发问。

“我们还是朋友。”章纪昭说,至少暂时还是。

茧房内的夜色越来越深,小祭司手捧的烛火最后隐于黑暗。

主祭司们极具压迫感的跫音自远处传来,像锁链套紧时发出的喀拉声响。

章纪昭坐在祭坛边抚摸着解平身上开始融化的茧丝,手上触感黏腻温热,与血液相似。

奇特的战栗流贯全身,章纪昭在这恍如摩挲血腥的时刻灵魂出窍。是谁转换了他的维度,同一个空间,他却悄然游荡到另一个祭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同样的梦境质感,只是这次像走进了谁的噩梦。

蒙太奇色感,空气稀薄,章纪昭单是站在祭坛前五六米便有高反的缺氧症状。

祭坛上,解平正背对他,紧紧环抱着一个比祭司还丑陋千百倍的茧卵怪物,哽咽不断。

章纪昭愣住。他第一次见解平哭,还是抱着一个极其可怖的怪物在哭。

那怪物身材矮小,恐怕只有120公分,身体光滑像被人凌迟分成诸多肌肉条,脑袋和茧房祭司有同样的构造,只是更细致、更恶心、更丑陋。

它的脸没有任何器官,蚕丝球布满白色虫卵,脑袋中央有一个往里陷的孔,随着它的呼吸频率,怪物的脸朝里翕动着。

茧房祭司简直像它的美化复制体。

章纪昭忽然有些难以接受,也有些明白为什么虫茧人们不愿意在黑夜中留在祭坛,自己这幅丑态简直令人作呕,解平却紧紧抱着它?

为什么解平会愿意喜欢这么丑陋的东西?又为什么哭?这是解平的噩梦吗?解平的噩梦和他有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诸多疑惑涌上心头,即便心爱的人就在面前,他依旧谨慎地站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

这个丑陋得多的怪物似乎与虫茧房中其他偏激的怪物不一样,章纪昭发现自己也可以共感它的意识后,强忍着内心的难受去探究对方的意识。

它的意识中没有痛苦。

被解平紧紧抱着,它丑陋的面孔浮泛出一股柔和的神色,它用手臂轻轻拍抚着解平的后背和后脑勺,温柔、心疼又全心全意,像哄哭闹的婴孩,时不时还会效仿摇篮摇晃躯体,全盘将自己当做容器。

感受到章纪昭的到来,怪物顿了顿,缓慢抬头。那怪物脑袋中央的黑色漩涡对准他,他们对视,章纪昭确信对方看见了他。

即便他不清楚没有眼睛,这些怪物究竟是怎么看见他的,但他确信自己既紧张、愤怒又不甘心。好,很好,解平没有在他面前卸下防备哭泣过,这个怪物又是怎么赢得解平的心的?

[请教一下,怎么做到的。]

章纪昭面无波澜地看着怪物,[靠你的脸吗?那对我来说可能有点难了。]

怪物依然保持着恬静,像听不见章纪昭开到最大声的妒忌。

它那张神秘的脸上内凹的漩涡倏忽旋转起来,章纪昭眼前天旋地转,很快镇静下来,犹如野兽被推了最大剂量的镇静剂。

那之后,怪物给他展示了一些画面,画面犹如慢速卡顿的视频,又像版本老旧的幻灯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它说。

它是来自沉水世界的章纪昭。

章纪昭看见他如何和沉水世界的解平相识、相恋,又如何生离死别。

沉水世界的解平和章纪昭出生在乌烟瘴气的战后世界。饿殍遍地,民不聊生,无政府主义盛行,沉水联邦的情报局被所有人视为叛徒。

被掠夺洗劫后,情报局罪已诏。

公众最希望上面能做的事不是重新发展经济,不是拯救枯竭的环境资源,也不是找出那个传说中的平行时空通道。

是惩罚所有情报人员,一如浮水世界对他们所作的那样。

把他们当畸形怪胎打死,抢走他们的住所、蔽体的衣服、维生的口粮、让他们在冬天冻死、饿死或因羞愧而自尽。

更有甚者,把他们绑在红绿灯或者路灯上示众,让他们自己选择是被斩首还是被烧死。

仍然存活的情报局成员必须想尽办法隐藏自己的身份,过影子一般的生活。他们的子女出生就注定成为影子的一份子,解平正是怀揣这样险恶的命运出生的。

章纪昭则是清白之身,因为天性郁悒被街坊邻居认定为情报人员,他13岁与父母断绝关系,深居浅出,不参加任何游行活动,也不在乎谁死谁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所在的社区密谋将他绑在电网那儿电死,解平得到消息提前将这个13岁的可怜孩子救下,章纪昭就这么成为了情报局的一份子,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对沉水世界的章纪昭来说,是绝对的幸。他阴差阳错捡回来一条命,还认识了他十年后的爱人。

沉水世界的章纪昭更直白。

他没有等待太久,喜欢解平便直接告白追求。

23岁那年,解平答应试着和他在一起。25岁那年,解平亲口对他说了喜欢。在章纪昭以为26岁会比25岁更好时,沉水这座国度从被纺锤刺痛的沉睡之中苏醒。

四处是语调癫狂的横幅:“民众疯狂的祷告被神邸听见,那祷告奏效,而今神启!”

章纪昭看不清楚那所谓的神长什么样子,但绝不来自珍妮口中所说的第三个平行世界。

大地被某种未知生物劈开。

在它们面前,广博辽阔的土地甚至显得渺小。

沉水联邦似乎和这些天外来物做了一笔交易,这些庞然巨物不仅在陆面上掘地三尺,还帮助沉水联邦掘地三尺挖出所有藏在地下的情报人员,折磨然后杀死它们。

沉水世界的解平和章纪昭自然在劫难逃。在这些生物面前,再高超的潜伏技巧都显得多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后,解平选择和两个弟弟死在一起,将生的机会留给章纪昭。他嘱咐章纪昭去到平行时空通道那儿,向对面求一个逃出生天的机会。

他低估了文明的智慧和残忍。

章纪昭看见另一个自己不断地向浮水世界求救。看见未知生物在平行时空通道口逗弄他,把他玩到精神崩溃,再将他回炉重造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它们复制他丑陋的样貌,残忍地制造出虫茧房。玩够后,它们隐藏了虫茧房,随意打开平行时空的通道口,不费吹灰之力。

变成怪物的章纪昭奄奄一息地趴在通道口,被对面的驻外情报站毫无尊严地收容走。他们随意对待他,切割他的身体组织,像对待回收站里不文一钱的垃圾。

怪物苏醒后跪在禁闭室的门边用头撞门,只为了告诫另外一个世界的解平,希望他远离危险,希望他不必承受自己经历过的巨大屈辱和折磨,希望他不会丢下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解平在禁闭室抱着怪物的尸体哭泣,而祭坛上正在上演这一幕。

这似乎是解平关于他最深沉的噩梦。白天他可以照单全收章纪昭的自私,黑夜中怪物飞蛾扑火般无私的爱却让他喘不过气。

解平不相信爱情,因为他发现爱情代表着今天可以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明天也可以为别人抛头颅洒热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讨厌变动和不忠贞,所以漠视这种感情。

因为怪物的坚定不移和决心,解平开始愿意相信章纪昭的爱,但也害怕他的爱。

怪物与他共享的意识到这戛然而止。

短短几分钟内,章纪昭通过共感意识轻松自如贯穿了怪物痛苦的一生。

26岁,他孑然一身一无所获,追随解平来到对面,而平行时空的自己在23岁便和解平结为伴侣,却死在26岁。

章纪昭意识清醒,解平仍在怪物怀中,按照自己的秉性他应该表现出嫉妒吧,然而兔死狐悲么?和另一个自己视线交融,居然使得他掉下泪来。

也许是深度的意识挖掘和交流让人误以为彼此亲昵,也许只是因为对方是另一个自己,无论如何,章纪昭都有种找到亲人的感觉。

明明和对方同岁,章纪昭却感觉他更加强壮,甚至可以作为他的第二个老师。

章纪昭和它相望,忽然狂风大作,他的灵魂像一件薄如蝉翼挂不牢的衣服颤抖不停。

温度忽然降低十几度,冷得他寒毛直立,荡气回肠的战栗徘徊在耳际,鸡皮疙瘩不迭冒起。

矮小瘦弱的怪物虫茧人忽然前倾身体,不依靠任何介质的传播,章纪昭在脑内听见了它的声音:

“沉水世界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文明世界,长达一个世纪多的祈祷,他们真的等来了一个充满创造天赋的物种。它们复制了过去的我,想用痛苦困住解平。”

“我不应该给你找麻烦,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知道他会因为我陷入巨大的痛苦,这对他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灵魂在它形容遥远的声音下不断震颤,“我不能让他好起来,他不属于我。”

怪物在解平的怀抱中,却不再贪婪。

黑暗中麦芒光线从微小的刺扩大,直到吞噬整个祭坛,章纪昭伸手挡在眼前,眼睛不断流泪,什么也窥不见,怪物的叮咛如雷贯耳:

“带他走,抚慰你的爱人。”

[为什么?]章纪昭没头没尾地询问,他打心底为他的善良和无私感到费解。

它完全不必为他做嫁衣,最后和解平在一起的不会是它,这对他没好处。

[总有一个世界的我会成功。]怪物说,[如果不是我,那我祝福是你。]

解平说在平行时空,一个人会爱上同一个人的概率小于0.0001%,我们就是这0.0001%。

实现这0.0001%的人凤毛麟角,如果一个世界的章纪昭力量太小无法做到,那就用两个世界的章纪昭来实现。

我生性自私,但总得有一个世界的我会成功。

章纪昭会站在解平身边,活生生的,和他并肩,成为他真正的搭档和爱人。

你在我的记忆中摸过我的血肉,那你应该可以看见,看见我们共同的意志和梦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成功的不是我,那我心胸宽广一点,衷心祝愿成功的是你。

白光过境,意识闪回。

章纪昭自黑夜脱身,虫茧房有如干涸河床,光线充盈而漫出。

祭坛附近扭打的祭司不约而同停下搏击的动作,很快,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茧房被完全照亮,失去黏液后的茧墙萎缩,黏腻的白色茧丝在光照下缓慢风干,有如蝉蜕干枯,这意味着茧房不再孕育新生。

新生的祭司自黑夜苏醒,而神身上密不透风的茧丝也消融完毕,露出纯粹美丽的真容。暂时没有醒来的迹象。

章纪昭浑身一颤,神归于体,他满头是汗,抿唇俯身按上祭坛,又惊又畏地触碰男人的左胸膛。如同弥留之际的活死人,他吊着一口气,直到掌心感知到那金鱼被捞出水时剧烈的挣扎弹动。

接触的那块掌心肌肤跟着弹动,瞳孔后知后觉放大,他唇角上扬,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笑容。

是跳的。

他还活着。

即便值得庆幸,章纪昭也没有时间高兴太久。

他保持着真空的思考状态,避免被预知行为,紧绷神经戒备着潜伏在光中的怪物们,包括来自茧墙的盟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利益攸关之际,仇人和昔日的盟友都是敌人。

他的手掌悄悄撇到解平后腰下,抬眸,和怪物们对视,只毫厘之间,章纪昭迅速环过腰腹掳起湿漉漉的解平逃跑。

几乎同时,数百位虫茧祭司从四面八方奔来,诺大的祭坛中央瞬间多出一个小包围圈。

如果世上有谁最了解自己,那就是自己了。

章纪昭做了最坏的打算,这打算果然应验。他抱着解平,抬脚踹向最近的自己,斜后方一双手毫无预兆伸过来,居然攥上解平的脖颈!那唯一一双证明它们曾经是人的苍劲指节陡然暴起,下了死劲。

章纪昭愕然地盯着那位主祭司,它似乎有气无力,好像行就将木,却有劲对解平下毒手。

飞快用手刀砍掉它的手,但无济于事,解平像一盏灯火,惹得更多丑陋的飞蛾张牙舞爪,不惜一切代价扑灭它。

它们在这一瞬间居然不谋而合,想要掐死解平。

章纪昭解开那些溺水者风格的缠绕在解平颈项的双手,却在下一秒被人拖走。

怪物因绝望而团结一心,它们齐心协力从章纪昭手中夺走解平,三十几只怪物前后拖着解平往祭坛拽,章纪昭则被剩下更多的怪物按在地上无法动弹。

怪物祭司们挂着同样空洞的脸俯视他,身上茧丝倏忽消融,像坨融化的白色奶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章纪昭被按得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它们手臂上融化的滚烫油脂滴到自己手臂上。油脂的热燎烧他的手臂,液体仿佛一种奇特的胶水,不过五秒,他的手臂便被浇筑一层坚固的壳。

章纪昭咬牙试图挣脱,任他如何摆腕,这壳子纹丝不动,他仰着脖颈往解平的方向看,手上暴力的挣脱动作不停,勒出条纹状的青紫色血痕。

夺走解平的怪物祭司围在祭坛边,忽然间,有人谨小慎微又不确定地喊:“神?”怪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集体陷入诡异的寂静。

章纪昭眼皮一跳,像虾一样弓起腰身,厉声吼道:“解平,你醒了吗?”

讨人厌的沉默持续了三五秒,他的心脏疼得快要滴血,解平的声音终于温沉又柔和地响起:“醒了,你在哪?”

章纪昭如释重负地喘息:“你后面。”

他本想警告解平小心这些怪物,岂料围着祭坛的怪物们忽然自发让出一条道路。它们个个低着头,不见方才的蛮横强势,双手藏到背后,心虚得像个犯错的孩子。

危机暂时解除,解平从祭坛上下来,看见地上半弓着身的章纪昭和他身边无脸的怪物先是皱眉。

章纪昭身边正在溶化的虫茧人怕出丑,统统脚步混乱地退到一旁,余光紧锁解平。

章纪昭不知是近乡情怯还是共感了怪物们的惴惴不安,他垂下眼睛,没有立马像以前那样直勾勾盯着解平看,舔舔干涸的唇面,解释道:“不知道这是什么,质地坚固,像琥珀的树脂,我挣不开。”

不太确定解平知不知道这些祭司的真实身份,也不知晓解平是否有梦境中的记忆,他含糊其辞,跳过细节:“是它们身上的东西。”

解平看了几眼那些怪物便了然于心。

它们身上熟悉的阴郁气质和高挑身材与章纪昭如出一辙,虽然没有脸,但其他的东西却一成不变,他怎么会勘不破其中奥秘?更何况他躺在祭坛上昏迷不醒,感官却一直都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试试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他朝章纪昭那儿走,身后的祭司像电线杆上的麻雀挤过来一排,解平置若罔闻,蹲下,落落大方地牵起章纪昭另一只自由的手,着手抚摸那桎梏,年轻男人胸有成竹,好像知道破解的窍门。他总是有办法。

章纪昭觉得场面变得很奇怪,那些祭司忽然失去了战意,他脑中纷杂的意识空掉了。

怪物祭司像失去灵魂的躯壳,像人偶般旁观着二人。解平也好奇怪,他怎么旁若无人?章纪昭耳根红了一片,闷声看解平用指腹搓他手肘上那道白色的怪物油脂锁。

“不可以对我打开这把锁吗?”解平也不知道在和谁对方,嗓音温柔到章纪昭共感的意识变得又甜又醺醉,“是我也不行,对吗?”

章纪昭懵了,他看见虫茧房的墙壁随着解平说话的频率前后翕张着。

“可能我也算不上你什么很重要的人。”解平说,“你把我困在这里没关系,可你真的喜欢我吗,章纪昭?”

章纪昭急眼了,他怎么都不会不喜欢!他刚想说,手肘上那道古怪的锁随之咕噜咕噜融化,还真见效?他目瞪口呆,解平却撇开脸失笑。

章纪昭被他笑得宕机,心乱如麻,明明他什么都没说,但感觉什么都说了。解平毫无预兆地用牵着他的那只手将他拉起来,钻过怪物间的缝隙,带他逃跑。

牵手的刺激让他的手心瞬间出汗,章纪昭满心的解平还不忘往回看,他以为怪物会穷追不舍,谁知它们只是呆傻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意识中蔓延着强烈的羡慕。

被解平带走,简直是它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章纪昭看着怪物祭司们,仿佛和另一个自己隔空对望,他抿唇收回眼,脑中共感的意识逐渐演变成梦境中才有的沉醉畅快。接着,属于怪物的意识逐一断联。

怪物终于得到解脱,醉死在美梦里。只是这一次的美梦是真实的,不是它们精心虚构的梦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笔纳有自己的节奏,但我还是急得抓耳挠腮

第46章乐城

两人沿着茧墙一路狂奔到尽头。

章纪昭全程执着解平的手,不肯放开任何一丝缝隙。用栓可能更恰当,解平只以拇指和食指间的虎口卡住他的手,不是十指相扣的姿势。他倒好,无师自通拴马桩小技巧,压在解平的手心上霸占领地,活像枚大号吸盘。

小东西属章鱼的,解平抽空回头瞥了眼,没有追兵。

“那些东西……”章纪昭原想说它们死了,中途草草改口,“没了。”

他用手触碰茧房的墙壁,凋败后的茧房像纸糊的异形宫殿,依稀看得出造物的痕迹。

茧房墙壁宫体柔韧,光透不过中央,两边则勉强透过,是中间厚两边薄的构造。

最厚的地方摸起来像人类肚皮,有皮冻的滑腻触感,章纪昭屈膝下蹲摩挲最下面,那处则像脆弱的人体黏膜,目测一戳就破。

虫茧人说那些天外来物是一支充满创造天赋的物种,他不得不承认,这些建筑全部反人类认知。他不想思考建筑这座茧房的原材料是什么,内心深处却无法欺骗自己。他熟稔男人的、女人的皮,也知道黏膜摸起来的触感。

茧墙摸起来像是孕期女人的皮,而怪物们正是从茧墙诞生的。一般人可能觉得毛骨悚然,他却觉得恶心,要建这么大一面墙,可需要不只一个人类的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可以从下往上揭开。”章纪昭仍保持着惯有的镇定,灵巧地做了个四指回拢的手势,“把墙皮卷起来。”

说着,他仰望解平,脸连到脖颈都汗涔涔的。

解平也在看他。青年的体型不知何时作出改变,高出至少8公分,站起来不再比自己第一个头,而是偏偏头便能吻到人嘴唇的身高。

摆脱轻盈的章纪昭变得更为强壮高大,腰肩比也更抓眼,窄劲腰身在辽阔宽肩的衬托下格外纤细,身上的衬衣便是证据。

这种衣服金贵没有弹力可言,换了大小都得量体裁衣,章纪昭178时定做的工作服这会儿只剩腰身还合适,肩膀和胸部晦涩地勒着,和着他那副阴白的体肢,似乎并不适配他标致的艳皮相。

毕竟所谓性张力,最好是一具成熟躯体配最普通的帅哥美女面孔,美貌不喧宾夺主,身体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张力。像章纪昭这号人,脸面有过于鲜明的魅力,容易和身体气质割裂,所以安排特派队成员25岁退队的其中一个原因是性征发育完全后人容易变普。即便脸再漂亮,如果压住身体气质,发挥不出性魅力,也算长残。

然而章纪昭这人有种特别的水生调,身体遵循着某种海洋生物的进化守则。用进废退,留下则有原因,每一块肌理的跌宕起伏都蕴含着力量和美感。发丝打着旋挂在冷白耳廓上,章纪昭的双肩挺拔脊背空出深沟,手臂健壮青筋虬结,脸庞不再有少年青涩,从今往后他的攻击性不单含有攻击意味,还有勾引。

成熟意味着勾引夏娃的果实已然落地,果肉烂开,芳香四溢。

章纪昭索求地望着解平,自己都没能察觉其中渴求配偶的含义,当然他比过去平和太多,仿佛有什么尘埃落地的事实让他有十足的安全感。

撕开这面墙,即将面对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或生或死他没在怕,本能的恐惧想要支配他,但目前他心神全盘被解平占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解平跟着他的动作蹲在他左边,脸倾向他。

他不觉得自己会遭到什么盘问,解平性格成熟,温柔得连死前都要做好人好事,这会儿半路杀出个章咬金,解平确实也没有求全责备,温和地和他闲聊起来:“控制剂开始失效了。”

是指他的体型改变,章纪昭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

“痛觉剥离做了吗?”解平伸手揩掉他额角淌出的热汗,忽然想,小安和卡门要是长到现在应该和这小家伙一样。

看着成熟,骨子里还是个孩子。

刘海被宽大的手掌往后拨拉,章纪昭感受着角色倒错,他眯觑着眼像个孩子一样享受家长的爱抚,那么是成熟使得他学会了长大的第一课:

在挚爱的家长面前撒谎。

“做了,没有生长痛,放心。”

解平点头,收回手问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

没指名道姓,章纪昭却知道他在问什么,两人极近地靠在一起,从来没有那么近,他近乎很轻松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底下没人能比他更气定神闲。

他是带着答案来找问题的。

“因为后背很容易疏忽。”章纪昭目光所及之处没有离开过解平半分,毫不拖泥带水道,“所以我来做你后背的眼睛。”

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两人都识趣,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可暧昧不讲理。

两厢动情者对视多一秒都是精神层面的接吻。

解平率先转过脸,手学着章纪昭触摸到最底部的茧墙,莞尔道:“我的眼睛准备好了吗?”

章纪昭心安回谷底,找回应对工作游刃有余的感觉,大脑因为和解平并肩作战达到高度的兴奋,跟着调笑一句:“时刻准备着。”

两人同时撕开虫茧房,强光普照,从里往外看那一刹章纪昭瞳孔被某种白色的巨型生物穿透。

那高大的生物一定具有智慧,因为见他们出来,它便在风中悄无声息地走开了。

胆大如章纪昭,喉结也止不住滚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和这里的一切比起来,人类简直不能以渺小形容,人类在这儿还不如一粒芝麻。

沉水星似乎形成了完好的生态。

大地遍布着陨石巨坑,内有数不清的怪奇事物,其中最多的当属硕大的蠕虫动物的节肢,看起来能作舱室用。

天空中掠过多种陌生物种,最大的有航空母舰大小,鲶鱼长相,无鳍,身上长满澄黄眼睛,看起来臃肿又笨重,群居。宛如角马迁徙,它们佯装路过,忽然俯冲下来一口咬断地上的蠕虫腔室,贪婪地摇摇脑袋将食物倒进喉管,三两口吃了个痛快,吃得那叫一个满嘴流油。随着航空母舰的咀嚼,它嘴边掉下来十几颗红彤彤的器官组织……看起来像人类的心脏。

随后它们便被一道光斩杀,身体一刀两断,内里的包容物一股脑倾泻出来,黄绿色散发着霉菌味的粘稠球体实在是恶臭无比,没过十秒,那些被它们吃掉的蠕虫腔室奇迹般复原,原本散落在地上的心脏也被什么东西磁吸到腔室内。

章纪昭皱着眉猜测,那个腔室是用于储存人体器官的?可是沉水世界的人呢?

这个世界的模样可不像有活人的样子,甚至没有任何人类文明的痕迹。

身后一阵颤动,茧房歘地凭空消失,章纪昭愕然地望向解平,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光怪陆离的世界蓦地消失,两人一步未动却忽然置身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中,正踩在某个升降梯上,前后都是欢声笑语的民众,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往下望是没有边际的升降梯,电梯上站着的全是刚才他寻觅未果的人类。

电梯呈波涛状,最后却只有一个目的地。

章纪昭回首,解平忽然揽住他的腰身,他心领神会倚到男人臂弯间,解析他的唇语:“上面那个牌匾,写着——乐城。”解平在任驻外情报站,认识沉水通用语,他差点忘了这茬。

斜前方有七八个衣着火辣的女人对着他们目光灼灼,大概这里是夏天的缘故,他发现满电梯的男男女女都穿得少得可怜。

为了不打草惊蛇,章纪昭装作听见什么狎昵话冲解平笑了下,抬眸看向正上方被他忽略掉的未知语言,那是一个碧绿色的、充满异域风味的告示牌,书写着沉水世界的通用语,而旁边则闪烁着同色的电子表:12:00。

正午十二点。

竟然取了乐城这个名字,上面一定是个娱乐场所,不然身边的人不会情绪异常的亢奋。

甚至是完全的癫狂。

章纪昭余光瞥见身后有好几对情侣光天化日之下在升降梯上将衣服一扒,恬不知耻地发生关系,大概也不是情侣,因为他发现很快那些人身边的男男女女也加入他们,愉快的声音也是毫不收敛。

这些沉水世界的人是疯了吗,还是本来就这样?章纪昭诧异。

虽然升降梯还有眼前金碧辉煌的赌场建筑看起来都和沉水世界的落后并不匹配,但虫茧人的记忆中沉水文明和浮水文明高度相似,包括那些礼义廉耻。

是什么让他们疯成这样,能够恬不知耻地像个只有原始冲动的野兽在文明世界里活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前面那几个几乎可以称之为不着寸缕的热辣女人在自己的比基尼系带上极具暗示性的摩挲,目光在他和解平之间梭巡,笑容甜腻迷人,歪着洁白的脖颈,纤细手指抓着系带正要解开,脖颈忽然断裂发出丝瓜瓤撕裂的声音,血液喷涌而出!

“啊啊啊啊啊啊!”

她惊声尖叫着扶正自己的颈子,血都飚到旁边男人臂膀上了,那些人居然还有兴致做那档子事,丝毫未軟,似乎对于这种血腥的情况已经是习以为常,女人黝黑的瞳孔朝向刺目的天空,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什么,听不懂。

章纪昭耳廓忽然尝到湿热,解平唇贴着他温声翻译:“她在求救。”

这突袭他始料未及,解平的声音令他浑身一颤,四肢百骸刹那过电,余震蔓延到声带,他嗯了声,冷静地用眼神示意解平把耳朵靠过来。

解平听话照做,以为是什么有用的情报分析,岂料这属章鱼的来了一句:“找个时间和我接一天吻。”

解平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笑着重复:“一天?”

章纪昭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计数单位有什么不对,甚至反问道:“那两天?”

解平原以为章纪昭是颇有情趣地在和他玩笑,但章纪昭异常认真地盯着他的嘴唇,感觉不像演的:“那一天过去我的嘴唇还健在吗?”

章纪昭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顶着刺目的阳光眯眼道:“在啊,下次要吃,下下次还要,嘴巴这种东西,一天吃不完的。”

说这话的全程,章纪昭都表现得冷静自持并不轻佻,但解平却觉得章纪昭找到属于自己的勾引风格了。

那一瞬间,他承认自己被勾引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惊掉下巴,浮水联邦发生一起章鱼吃人类嘴唇事件!该章鱼吸附在一美男子唇上不愿离去,记者询问得知,它打算缠到海枯石烂,缠到美男子爱上他为止。

这两章应该比较轻松,轻松到我比较关心能不能过审。

小章186了,小章变大章x

第47章新工作

鲜血淋漓的女士忽然露出欣喜若狂的微笑。

她低下头,竭力望向脖子,唇皮包着牙齿的样子有几分恐怖的猥琐。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女人颈上裂口制造的飞溅血液和掉到地上的皮肉竟是怎么飞出去的又怎么飞了回去,血肉回到自己应去的地方,仿佛时间倒流,最后章纪昭清晰地听见第二声丝瓜瓤撕裂的声音。

扶梯抵达二楼大平台,这位美丽的女士像个没事人一样离开,脖颈光洁如新,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

章纪昭和解平默契地交换眼神,彼此确定了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面对第三方未知的敌人,他们没有任何胜算。

必输的牌局上怎么算赢?

章纪昭在十五六岁的年龄困囿于死局破解之法中走不出来,他犯了自视甚高的毛病,总认为任何局面都可以杀出一条全胜的血路。

十七岁的他隔着放映机听见解平说,有些时候就是手气差,赢不了。

这个时候不让别人胡牌,就算赢。

扶梯行至顶点,终于能窥见终点风景。

水泥平台上摩天大楼连幢拔起,以中央金碧辉煌的巨大赌场为主,附近碧绿的酒店建筑群光鲜亮丽,左侧有几家半开放式的咖啡厅,右侧尽头则是一片人工的蓝色玻璃海,人造沙滩上有数支架起的复古红色帐篷躺椅。

赌场建筑用的是单向玻璃,进门才能看见里面。

感应来人,黄金色的自动门乍开一个缝隙,冷气扑面,章纪昭灵敏的嗅觉告诉他空气里盈满了兴奋剂,这倒没什么,充氧打兴奋剂是赌场的常规操作。

但此外还有一股浓烈的鱼腥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章纪昭被那味儿呛到喉头止不住滚动,恶心到没吃过东西的胃都想吐出来。

都是男人,他能察觉到的解平不可能察觉不到,不仅如此,解平还发现了他的异样,轻微皱眉,摩挲他的后背:“还好吗,等下再进去?”

话未说完,赌场自动门已经完全打开。

大厅流光溢彩,辉煌璀璨。

奢侈昂贵的红绒地毯上,人群已经丧失理智,荒唐取乐有如种马牲畜。

他们这幅样子,完全是在发泄痛苦。

章纪昭将解平摩挲自己后背的手臂拉到鼻子跟前亲昵地嗅,浅淡清香扑鼻,被腥气侵占的鼻腔终于能呼吸。解平就算不喷香水也比这儿好闻一万倍。

“不用。”他摇了摇头,拉着男人的手臂闻了好几下,像鼻炎患者闻药,缓过来便撒开手,以免表现得像个痴汉:“好了。”说完也不拖泥带水,率先往里走。

解平看他故作成熟冷静便想起喜欢用尖利狗爪子在他西装裤戳窟窿的油门,不知道和他本人的性格有没有关系,油门在他身边养久了就试图装出老狗沉稳的样子,明明还是条不过一岁的幼犬。

两人穿过大厅进入赌场内,赌场分有三大主体,第一主体是赌场本身,第二主体是配套的其他娱乐设施,有商超影院和酒吧,第三主体是置于顶层的酒店。各种娱乐场所充斥着只剩原始本能的动物,斗殴、暴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轮逛完乐城,晃到了赌场外的咖啡厅。

咖啡厅一般会有人交谈,也许能得到有效信息,那是按常理出牌。乐城不在常理之内,里头基本没有几个理智在线的活人,他们纯粹想找个干净地方净化眼睛,而咖啡厅看起来没什么人。

走近咖啡厅听见有两个人在大声争吵,解平脚步放慢等了等章纪昭,偏头说:“待会去拿几身衣服开房洗个澡。”约等于找个地方说话。章纪昭悄然点头,两人并肩经过吵架的一男一女,他们看起来年纪比较小,说话方式上应该是一对姐弟。

简约高级的纯黑户外遮阳伞下,年轻女孩戒备地看着他们,像在看智力未开化的野兽,单手放在桌上,身体往后坐,随时准备撤离,年少的男孩则没有什么戒备心,穿着蔚蓝t恤,涨红脸严词道:“我们去找妈妈,我不想在这里。”

他双眼含泪,明显被吓坏了。

对于未成年又有廉耻的孩子们来说,这里的确吃人不吐骨头。

“妈不主动向国家实验室申请约见亲属,我们就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你懂我什么意思吗,而且约那玩意儿要排队,她上次不是说了?”女孩语速极快地说。

章纪昭打了一杯黑咖啡,解平打了一杯水,两人出门落坐在这对姐弟的斜前方,开始陆陆续续谈一些无伤大雅的琐事,放松他们的警惕。

“那我们逃出这里,我不喜欢被基因化,也痛恨这里!”男孩抬手用袖子揩眼泪鼻涕,激动地站起身愤怒大吼:“我保护不了你!上次那个男的拖着你的腿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他们还问我要不要一起,你懂我什么感觉吗?你不在乎我在乎!我在乎!”

女孩的表情麻木,慢吞吞地噢了一声,声音还有几分讥诮的惊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拖的是我你哭什么?”

矮小的弟弟往前走了几步,攥住姐姐的衣领,膝盖一弯要给女孩跪下:“我们去安全屋找爸爸,请他保护我们,姐,求你,求你了。”

女孩抬手抽了男孩一巴掌,严词厉色道:“安全屋是世上最不安全的地方,我们去那没有存活的几率,这里只是脏了点,离那些疯子远点总能撑过去。”

弟弟怅然若失,忽然有一个人抓着他的手臂轻松将他提起,像被抓娃娃机的抓夹拎起来,他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骨头站稳。接着,一支冷白修长的手优雅地往桌上按了把银色的锋利匕首,筋骨舒张有力,像在陈列艺术品。

男孩身体条件性反射后退一步,惶恐十足地看着这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看这个样子平时没少挨打。

章纪昭不会说沉水通用语,放下匕首退到一旁,单手插兜别开眼。

“力气大点,切喉咙。”解平说,“会好的。”

说完便走了。

章纪昭给出匕首,但他并非在做好人好事,非要说,他觉得自己在哄解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解平天然会对小孩释放善意和好感,卡门和解安说的不错,自己当年吃了年纪小的红利,解平很容易对小孩心生怜悯释放善意。

章纪昭也不嫌和陌生小孩争宠丢脸,直言不讳道:“不想你可怜别人才给的,以后我可怜别人,你可怜我。”

解平想了想,笑说:“好啊。”

想起出来以后他还没有仔细看过章纪昭的新身体,还没走几步路,就地停下。

他停,章纪昭也只能满腹狐疑地跟着停。

男人垂下那双浅睫的美丽深眸,牵起章纪昭的右手,果然关怀备至又细致地看着他的新弟弟,真心用眼神夸赞小孩新身体的健壮。

小孩还是壮点好,他由衷想,之前也好,就是有些孱弱了。

他这番将以往对两个弟弟的关怀备至全部投注在章纪昭一人身上,柔情的眼神似水,直教章纪昭受了皮肉之苦。章纪昭虽然不谙美色技巧,却也不是清纯之辈,仍然被他看得情难自禁,难免起心动念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

他突然就理解了卡门,甚至佩服解安赤子心性,要解平是他哥,他肯定在床头贴张纸用于头悬梁锥刺股,上面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妈的,

早晚得和我哥上床。

“走,给你弄点吃的。”解平看完放下青年温凉的手,观察的结论是出来已经好几天,章纪昭还没吃过东西。他忽略了自己也没进食的事实,忖度着小孩不吃饭很快就会饿瘦。

家人的健康状态是优先级。

章纪昭还在心猿意马,不是很懂为什么解平忽然跳到这个话题,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列入家人行列,但解平不说还好,一说他确实有些饿了。

两人重新进入赌场,顺了些自助餐,上楼在服装店拿了轻便的换洗衣服便准备上顶层开房讨论后续计划,再略作休整。

本想开个标间双人床,岂料酒店只有一种房型,开房都是全自动,打了张票拿了房卡两人上去。刷卡进门,章纪昭第一眼就觉得房间不对劲。再往里面走两步,他发现这赌场酒店外面正常,里面居然是全透明玻璃墙壁,还完全不隔音。

隔壁房间在干什么一目了然,自然还是办那档子事。

章纪昭和解平对视一眼,还是进去了。

解平把换洗衣服放在床上,自动屏蔽附近的孟浪言语,章纪昭打开浴室检查,看来只有这里稍微有隐私可言。

“看来憋得还不够狠。”隔壁传来滑腻腻黏糊糊的嘲笑,“开房不来一发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解平和章纪昭恍若未觉,章纪昭举起一套衣服,“我先洗。”扬起下颌,男人示意他去,自己也没闲着,在房间翻找东西。他不出声却仍旧有很重的存在感,一身脏污的衬衫和长裤,捋起的衣袖下手臂线条崩腾生息,皮囊不仅白皙华美,且在这等取乐无度的泥潭中还散发出一股干净到令人垂涎的气息。

脏的要命的地方,干净这种特质永远能焕发最致命的吸引力。

隔壁房间的女人眼珠子都黏在解平身上,男的也看呆了,在沙滩裤上搓掉不明液体。对着这个极有味道的成熟男人,言语极尽下流:“嘿,如果你愿意过来,我愿意为你开个后门,或许我们能亲个嘴?”

解平没对他们的出言不逊生出任何反应,该干什么干什么。

反倒是在浴室才打湿头发的章纪昭受不了了。

穿着半干的工作服推开门,章纪昭寡淡着张脸,单手抓来酒店的木椅子,三两下暴力凿穿对面那扇透明玻璃,玻璃渣自上而下应声而碎,溅裂在对面的双人床上,炸得两人身上迅速多出数道血口子,尖叫声此起彼伏。

“滚。”

章纪昭准头极好,将椅子砸在那个话最多的男人身上,磕得男人背上瞬间青紫一片。“滚快点,趁我改主意之前。”他活动手腕关节道。

威胁奏效。

这对野鸳鸯方才有多胆大包天,现在就有多胆小如鼠,两人是屁滚尿流,都没顾得上遮羞,双手捂着隐私部位冲出房间,章纪昭回身看着另外一边的两人,那两人也忙不迭裹着白色被子滚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解平在旁边袖手旁观,等人都散了,他置身于满室狼藉之中,手撑在旁边的柜子上,唇边携笑,镇定地淡声问:“不会该收拾我了吧?”

“你觉得呢。”章纪昭似笑非笑。

他单手拖拽解平,将人推进狭小浴室,用的是可不是对待喜欢的人架势,而是对待撕票人质的方式,全无怜香惜玉可言。用力将他掼到墙壁上,男人肩背撞到瓷砖墙上,后脑勺磕碰发出沉闷回声。

家人这种小打小闹他一般都当做玩闹,解平不予反抗,看他的样子比以前更柔软,也更好整以暇,这种看似温顺驯服实则游刃有余的表现让章纪昭更加暴躁。

迫不及待扭转被压制的局面,章纪昭掐着解平微凉的下颌骨欺身压上,咫尺距离,温暖湿润的吐息相接,他安然陈述残酷的事实:“忘记告诉你,你被卖给我了,弗朗西斯他们不要你了,你是我的。”

解平眼底落寞一闪而过,不过是装的,他并不意外。

走的那天,他就不在乎了。

“是吗?”多年磨砺的演技全用来陪小孩演戏了,以前哄卡门解安,现在哄章纪昭,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章纪昭双手托住他的后颈不住摩挲着,那块白皙的皮子被他搓得红又热。啜饮解平的脆弱后,他很快慰,愤怒转化为兴奋,占据主导的又变成流窜全身的酥麻。

“别为他们伤心,我来爱你,我做你的家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句是真的。

图穷匕见,不过这刀子是糖制品,解平只好接过糖刀,把糖含进嘴里时他还在想,居然有天能轮到别人给他发糖。

双臂勾着解平,章纪昭阖眼含混地亲他。

齿列先在解平薄唇上留下几道钝钝的牙印,忖度了下没舍得咬破皮,湿润舌尖轻松抵开齿关,他的吻还很生涩,却足够重,重到解平能感觉到自己有多被需要。

直到解平接手主动权,这个吻才像样起来。

解平手指穿进青年的湿发,控着章纪昭的后脑教他深吻。章纪昭亲得出了一身汗,爽得头皮发麻,和解平亲吻他才觉得这辈子没白活。

一吻毕,他抱着解平还要索吻,解平无奈失笑:“不是还要洗澡吗?再亲下去,越洗越脏。”他作势要走,章纪昭哪能放人?他得寸进尺,咬一口解平的鼻尖,哑声道:“别走,开水一起洗,会干净的。”

十五分钟后。

解平停下手中洗头的动作,双手沾满白色泡沫,低头意有所指:“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部分是家人的陪伴义务。”章纪昭脸不红心不跳,“也算工作的一部分,你是情报局的优秀员工,好好干活。”

……

解平看了眼掌心,若有所思道:“我的新工作强度还挺大。”

章纪昭又去亲他,嘴上也不抱歉:“不好意思,我的身体比较新,你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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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工厂原装的,超长续航的,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的,年轻人。

关系进入新阶段^v^

第48章交杯酒

浴室饱和度调到失真的蓝,乐城像极了建模失真的模拟世界。

即便身处的界随时可能坍塌,章纪昭还是不住地吻面前的男人。纤长的指节摩挲解平的耳廓,托住下颌,偶尔停下来刻意对视,又加深加快频率的吻。活学活用解平的技巧,融入自己的风格。

对视刻意强调自己的存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睛像黑加仑,馥郁又盈满香气。

解平全然接纳青年极具侵略性的视线,还有他激烈如涨潮时分的吻。

章纪昭的吻和他经历过的任何吻都不同,与其说缠绵旖旎,不如说有更多死的意味。情到浓时,解平咽下他许多口水。

好像有点失控,倒也无妨。

“来的时候没想过在这儿也能和你接吻。”章纪昭鼻梁抵着解平挺直微凉的鼻梁,吻短暂地停了一会儿。

他唇齿并用,湿咬解平金色的眼睫毛,转了个话题摊牌道:“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想死,我也陪你。”

“是吗?谢谢。”

解平一寸寸捋他后腰凌乱湿漉的长发,闻言停下动作勾唇角。

原来是这个原因,他的吻才如此悲壮吗?他并不讶异于自己寻死的动机被人发现,只是现在他已经没有那么想留在这里了。

“我是不是应该给你谢礼?毕竟你都愿意陪我死了,做到这种地步,好厉害。”双手虎口沿着青年的发际将长发往后拨,完全露出他标致的五官。

章纪昭薄唇磨得发红,喉结克制滚动:“什么谢礼,你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说我已经是你的吗?”解平反问,他略微忖度,注意到青年的唇珠,于是用舌尖围困,一点一点地欺负、拍打,偏不理会他探上来的舌关,像不给花授粉的蝴蝶,只顾着自己万花丛中过。

这哪是谢礼?章纪昭粗暴地扒着解平的颈项往下按着亲,血液循环滚烫,掠夺彼此的一呼一吸。

唇分开,牵连的唾液断了。唾液也是脆弱的生理泪水,章纪昭喜欢,这种微小的旁人不在意的东西是他与解平亲密的链接。

“我喜欢这个,我们再制造一些。”章纪昭无师自通开始学解平用“我们”造句,吐出不小心流入嘴里的淋浴冷水,掌心贴抚着解平颈项温凉的皮肤,想象上面曾留下的深重勒痕。

不必剖析他历经过怎样的绝望,那是法官和所有审判家的事。忠诚的爱人只需聆听他最终的抉择。

“张嘴,解平。”他说,“要亲。”

23:58

乐城地下,未知英里深度。

两股深浅不一的沥青色不明液体在地壳中蠕动,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地下朝地表爬去。

[这个星球的物质密度只能用软弱来形容。]深色的那股液体边滚动边说,岩石泥土还没碰到它们便哀嚎着想要烟消云散,它能听到,这里的无机物生命体嗓门比贝母云系任何一颗星球的都大,每天吵得他耳朵疼。

好吧,它没有耳朵,它是说,如果它是人类的话,耳朵都要被吵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确实怪我们杀伤力太大。]

浅色液体滚动时还幻化出幽灵般的四肢重新将这些奇形怪状的岩块捏回原形,一个用劲捏错了的时候,岩石被他捏成了爆米花,液体上幻化出几滴人类才有的冷汗,停一停,又手忙脚乱地重捏。

[但是这些石头摸起来很暖和不是吗,像沙子一样,孩子们喜欢,也确实适合幼崽生存,所以我们才会来和他们做交易。]

深色液体停下来眯着眼睛生气地说:[不准时关闭乐城被人类发现,他们会要求下次也延后,如果我们不,他们会找中间人来问我们,上次都可以这次为什么不行。拖延会耽误勘探,耽误我们创造新的摇篮星,耽误下一批幼崽的出生!小宝宝们不能在恶化的星球上降生,这会影响他们发育、影响他们身心健康,导致他们不能长得漂漂亮亮的!不长得漂漂亮亮以后他们就无法大大方方地去外星系捕猎、求偶、创造、表现自我!]

它的声音较为成熟,浅色液体声线则略显青涩,它急忙往上冲刺流动,答应道:[好嘞好嘞好嘞!冲呢!在跑了!]

两股液体加快速度,交流却也没有为此停止。

浅色液体说起最近优人最时髦的话题:[那两个平行世界的入侵者中大只一些的很招小宝宝喜欢,每天都有小宝宝拿着人类的垃圾食品边嚼边偷看他。]

[事实上不是两个,最新发现,是四个。]深色液体提到宝宝就面色激动,提到其他事务和浅色液体一样口吻淡淡的,[为了交易,我们已经做得够过分了,希望小宝宝不会为难他们。]

章纪昭走在解平斜后侧,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走在来时的二楼大平台上。

天色未曾改变过,阳光暴烈、盛大、致死,不禁让人联想到午后露天的游乐场和冰淇淋融化时散发出的甜腻动物油脂味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异域风情的碧色告示牌旁边指示出此刻的时间:

23:59

章纪昭紧盯着时间。上次他们来到乐城是正午十二点,如果他和解平没有猜错,24点也会是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再大胆构想,或许它们分别是乐城开启和关闭的时间。

至于那男孩说的基因化,又是什么呢?是我想的那种吗?再给我点惊喜吧。

电子钟表哒哒哒运转,时间终于跳到24:00。

午夜十二点来临。

人类疯狂享乐的梦幻之城忽然黯然失色,阳光刹那跳闸。

章纪昭眯眼看着二楼正中央宏伟的黄金赌场,目睹它从3d建筑压缩成纸薄的2d,随后所有细节都被省略,庞大的乐城顿时像一本被厌弃的书,啪地合上收走。

转眼间,两人回到最初的起点。

极夜以及遍布大地的窟窿依旧,蠕虫构造的腔室忽然蠕动着身子,往前扭动了三米又停下。

温度骤降,风沙并扬,章纪昭单手压着挡住视线的长发,呼出一口白气看着解平:“猜对了。”

乐城在12点开放,24点关闭,沉水世界恢复成真实的千疮百孔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前长相恶心的蠕虫腔室恐怕是解开“基因化”谜团的关键。

章纪昭猜测那是不明生物的星舰之类的飞行器,拥有储存功能。不妙的是,它看起来似乎也是某种活着的外星物,和天上飞的区别是,它应该是被驯化的物种。

“去看看。”解平率先迈步,两人通过窄窄的一线天陆地快速穿行。

好在附近暂时没有奇怪的恐怖生物,章纪昭眺望到右侧远处居然还保留了不少人类的居民楼,有些看着像是烂尾了,有些还很整齐划一,特点是都建得极高,直冲云霄,以至于挡住了更远的视角。

“你不觉得它长得很像科里森岛出现的那些虫子吗?”解平对着古老可怖的怪物冷不丁开口,“只是攻击性没有突显,显得很温顺。”

章纪昭后背震出一层冷汗,这才发现自己所忽略的细节。

体色呈白色,腔室中空,能够自由活动的生物。确实眼熟。

距离蠕虫腔室还有十米,章纪昭边走边运用改造的视觉不断放大腔室的细节,仍然只能看见外面,腔室内部还是完全漆黑,但能发现腔室外沿的确生长有非常细密细小的牙齿般的针。

它们确实和科里森岛水污染事件中的虫子长得一模一样。

章纪昭忽然感到一阵恶寒和荒谬。科里森岛的虫子有没有可能是天水直接投放的,根本和芯片不挂钩?毕竟天水可以随意打开平行时空通道,手眼通天。

如果其他的神奇事件也根本和芯片无关呢?如果芯片是天水为掩人耳目创造的符合人类逻辑认知的工具呢?那样任务注定失败,浮水注定自取灭亡。然而天水有这样高超的创造天赋和力量,毁灭和侵占浮水星都轻而易举,但它们没有这么做。

说明毁灭浮水文明不是天水人远道而来的目的,它们甚至还可能刻意维护了浮水文明,否则按照它们的威力,浮水受到的伤害绝不仅于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看不透它们,但确定这些生物有着异于人类的智慧和道德。它们创造着事情的走向,甚至结局。

平复好心情,章纪昭拔出夹藏的手枪上膛塞进解平手中,又非常自来熟地从解平腰后贴身处摸出一把弧形激光枪握在手心。

真不知道该有谁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两人在蠕虫腔室前明目张胆调起了情。

蠕虫腔室活动着躯体,注视眼前两个人类,迟疑自己的威慑力是否在下降:[……?]

解平抓了把章纪昭的头发玩,保养得当的柔顺长发从指节间倾泻而落,他很久没摸过长发,小时候喜欢摸自己,后来摸卡门的,知道卡门对自己的心思就没再摸过。到现在才有的摸。

平心而论,章纪昭的很好摸。

“这也要换?”他随口问。

章纪昭快速亲一口解平,“当交杯酒换了,万一真死在这也算这辈子和你结过婚,死而无憾。”

先跨入腔室,看他是完全不准备给解平留冲锋在前的机会。

给别人当人肉盾的坏毛病都是谁教的?

无师自通吗?

解平无奈抓住他的左手手腕把人往回拉,“没有人新婚第一夜就抛弃配偶远走高飞,等我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蠕虫腔室龇牙咧嘴,再度发出人类听不见的嘲讽又刻薄的怪叫声:[才几步路,就远~走~高~飞~]

在更大的古老的猎食者注视之下,蠕虫腔室光速闭上自己的嘴。它扭动着躯体,腹中漆黑很快将两人的背影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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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老师真的只是亲嘴,到底哪里不行啊救命

第49章>

进去第一眼,章纪昭就放下肩扛的弧形激光枪,陷入无可名状的震悚。

腔室顶部盘踞着五颜六色的荧光螺旋链条,像潮湿洞穴内繁殖力超强的寄生菌种。他见过这种结构,绝对的恐怖也来源于此。

它们和人类基因链条的结构完全吻合。

调整视觉拉大画面去看,链条末端垂挂着沉甸甸的果实大小的物什,竟然是人类心脏。

前后左右,视线可及范围内,数以万计的心脏挨蹭着,正顽强地一张一缩,仿佛还在人体内输送血液,代替主人活着。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基因序列,但人类只有一个基因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只要掌握人类基因组,并且有足够高维度的算力,人类可以被拆解为一串自然数数列,人与人之间区别是排列组合不同。

能拆解,自然能组合,这时,人类与积木无异。

“这就是那男孩口中的基因化。”

章纪昭嘴里分泌不出唾液,口干舌燥,握着激光枪的手心却不断渗出汗液,“另外12个小时,他们被分解成基因,关在这里。”

这12小时,他们是死的,而乐城那12小时是他们感受生命的唯一途径,所以他们才表现得像野蛮的野兽,嘶吼着发泄所有的原始冲动,拼命证明自己还活着。

“小心脚下,前面有东西在动。”解平凝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章纪昭下意识循声看他,再回首时后背猛地蒙上一层冷汗。刚刚还占据腔室四分之三空间的基因链条和心脏居然像被触摸的含羞草,缓慢地收缩到腔室顶部。

没有物体的遮挡,视野内忽然多出一个地窖大小的洞穴。

章纪昭握枪往前挺进两三步,继续放大视觉画面,仍旧看不清洞穴的延伸方向究竟是向前还是向下。他站定,紧盯那扇地窖门。

依稀有种陌生的熟悉感涌上。

没过一分钟,门内走出来一个婴儿大小的沥青色生物,体肢覆盖着细小的毛发,正用它那儿童邪典般的无辜面孔注视着两位来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在帝国的实验基地见过它。”章纪昭脱口而出,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

……它为什么在这,还是说,它一直在?它就是所谓的天水人吗?不,它们不是人,这只是一个代称。思路混乱不堪。上次他见过的不仅是面前这种体型小的,还有更大的,浩瀚无垠的庞大。

它们都在吗?在他们附近,如影随形?

章纪昭修长的食指扣在扳机上,呼吸逐渐急促艰难,不栗而寒的感觉几乎像水银从毛孔倒灌,裹挟着意图将他压倒在地,他的大腿肌肉因为恐惧绷得跟水泥块一样硬,几乎动弹不得。

看那东西身上根根分明的毛发,青年敏锐的头脑中灵光一闪,他几乎能抓到某个问题的牌面,把谜底翻过来看,但他没能把握住时机,另一种被恐吓到的直觉让他不断对自己发问:上一次见到它,它做了什么?

费尽心思引诱他前往一个未知的洞穴。

出于什么意图,玩弄戏耍还是死亡铺垫?无法作答。

说时迟那时快,那沥青色生物在原地雀跃地蹦了一蹦,像个打开最喜欢玩具的小孩,无端发出清脆的未成年男孩的声音:“哥,好久不见,你想我吗?”

章纪昭一愣,它发出的是解安小时候的声音。

他在录音带听过,就是这个声线,如出一辙。几乎是条件反射,他预感不妙,伸手往后摸索到解平的小臂,用力攥着不放,回过头反复沉声告诫:“解平,它是假的,别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不能去,它在引诱你,它不是解安,你很清楚。”

我很清楚……吗?

解平被他拦着脚步顿下,沉默地隔着一段距离眺望那只玩偶大小却惟妙惟肖扮演着自己亲弟弟的未知生物。他很久没见过小安了,见到一个相貌完全不沾边却有着同样声音和气质的异形居然也会恍惚。

“哥,我好想你。”沥青色生物双手背在身后,头低下去,热情后知后觉变得羞涩。

“好吧,不止我一个,卡门也想你,但我想先说我的事。”它鼓了鼓腮,像是鼓足了勇气,抬头郑重询问:“这次回来之后你不会再走了吧。我们说好了三个人要永远在一起,你不会食言,我相信你。”

“你旁边那个是你的新朋友吗哥?没听你介绍过,看来我们走后你有新生活了,那我是不是不该打扰你。”豆丁大的小玩偶怪物口吻忽然变得落寞,他扶着地窖门,垂头丧气下来,深深望了眼解平,两步并三步消失在地窖门。

解平望着怪物的背影没有动弹,章纪昭自以为彻底安全,揪着解平的力道松懈下来,谁知道解平忽然挣脱他的桎梏,按着他的肩膀匆忙道:“我去看一下,很快回来。”

“我也去。”章纪昭不假思索跟上,慢半拍的功夫,解平已然消失在地窖门,他弯下腰想要往里钻,身体却在触及洞口的时候忽然坠落下去。

悬空,无休止的坠落,眩晕。

肉色,黑色,肉黑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七窍油热地漫出血,章纪昭最终摔在汪洋无边的水中,胃酸疯狂上涌,他按着富有弹性的地面呕出几滩血。

“解平?解平!”他吼了两声,没得到回复后沉默着喘息了一会儿。

身下的水体有着夏天高温般的滚烫,视线内周遭的一切都隐藏在雾气中,裸露的与液体接触的肌肤灼热发疼,小腿关节喀喀作响,章纪昭徒手掰正骨头,他缓慢如老人般站起身,浸泡在水里的小腿肚隔着裤子后知后觉开始疼痛,像被某种活酸侵蚀。

仿佛感受不到疼痛,章纪昭孑然一身哈出一口白气,环顾四周缓缓确定。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

胃部尖锐疼痛,37摄氏度的温度,腐蚀皮肤的活酸。如果他没怀疑错的话,刚刚那是他的食道,现在他在他自己的胃里。

以灵魂态的形式。

地窖门的那边是一条熟悉的缀满鹅卵石的羊肠小道。

空间足够宽敞,解平不必再弯腰,他慢步走进这凭空出现的恬静安然的小花园,和儿时记忆中的完全一致,他却仿佛是以陌生人的身份再次造访这里。方才还垂头丧气的“解安”轻快地跳过来,毛线球织成的小手拉着他不停地往前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快点啊哥,我们去找卡门玩捉迷藏吧。”

“你放心,我保证不捉你,我光捉卡门。”

“在前面,卡门在前面等我们,等会他等烦了又要发脾气。”

“解安”没有任何表情,解平却仿佛在那张沥青色的光滑的脸上幻想出了小安微微咧开嘴露出一丁点齿列的羞涩笑容,它跑着跑着忽然停下来抱住解平,侧脸靠在男人腹上,抬头说:“哥,你变得好高。”

花园场景犹如雾弥散开,转眼间便置身于他曾经在研究院的家。

他的卧室,一张1.8米的床上正卧着一只颜色更深一些的沥青色生物,他单手拎着一本装帧华美的《寓言故事》朝解平挥动,书页哗啦啦乱飞,“卡门”站在床上把被子弄得乱烘烘,在“解安”生气的质问下把解平的床当做蹦蹦床使劲造。

“哥,你回来给我们念书啦?”

解平凝注着“卡门”和“解安”良久,皱眉勾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莞尔,他怀疑人体改造根本没有痛觉剥离这一项,不然为什么他想起腹部撕裂成鱿鱼丝的小安和坠入深海死不瞑目的卡门还是会身不由己感到一阵锥心的疼痛?

他的弟弟一个被人用钻头生生削开了肚皮,一个被人打碎了头骨丢进彻骨冰寒的深海。

卡门曾经在小安死后无数次崩溃,惊厥,夜不能寐,他像一个黔驴技穷的无能家长,除了怀抱无法给予他任何安慰。

一定是那样惨烈的死相让卡门重复着道歉:“哥,我错了,我不该喜欢你,我要小安回来,我不想他遭那样的罪,他该有多痛啊。”

卡门觉得是因为对他告白才导致小安的死,他千次万次对他说希望回到过去,希望他们能够回到小花园的旋转木马,红色的旋转大转盘上,抓着明黄色的栏杆抬头看着婆娑树影一直不停转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要怎么才能回去呢?

童年是一种限制游玩年龄的机动游戏设施,带给儿童欢乐的同时也给其他人以残忍,它的游玩须知上明明白白写着:

13岁以上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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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们来了qwq真的因为今年比较特殊这个更新频率就特别返璞归真

汲取教训下本有存稿再开

第50章现在觉得好宁静

床缘。

解平膝头搭着本再熟悉不过的儿童读物。

“解安”坐在他左边双手相握作乞怜状,第32次央求:“为我留下吧哥,我去不了别的地方。”

解平不予应答。

他摩挲着膝盖上老旧该淘汰的书,仿佛还是那个好时候,小安还在他身边,像个鹌鹑似的窝在沙发上陪他看书。翻页后,小安总会扣着小腿上的蚊子包小声抱怨:“哥你看书也太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他们三个晋升成s级特工总是分开执行单人任务,私人时间所剩无几。

若能凑出一个完整的下午,小安还是会陪他在休息室看一下午书。他不再抱怨了,是因为长大了么?解平反而忍不住在翻页前问他看好没有。

小安只说:“不用管我,翻吧。”

一次微妙的分神,解平发觉小安的注意力并不在书上,他询问原因。

解安说:“哥,我在你旁边没有看过一页完整的书,但书不重要。”

抬起那张生满雀斑的稚嫩的脸,解安的嘴角总是在扬起七分之后迅速缩回三分,像怕被谁捕捉到他那腼腆的笑,他不好意思地说:“这只是我解压的一种方式。待在你旁边我觉得很宁静。”

“我不疼,哥。”

解安躺在血泊中,腹部每一寸血肉都搅成泥和工厂灰尘拌在一起,擘起手臂尽力抚贴在他的右脸上,唇角勾到十分。他没力气了,气息和浮游丝状生物一样微不可察,他微笑着对着解平做口型:

是真的。没骗你。

现在我觉得好宁静。

过去和现在的画面无限交织在一起。

“卡门”像个长臂猿挂在他后背,身体沙包玩偶似的触感,他毛手毛脚,热情无处安放,于是全部发泄在自己最亲爱的哥哥身上,攀着解平伸展的胳膊上体操自转一周,最后骑在解平脖子上,双手抱住解平的后脑勺和“解安”说话:“他太完美了,我不会离开他一步,没人能把我和他分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卡门”从后往前探头看向解平,解平无声地看着它的人偶般空洞的脸庞。

以前清早起床,卡门也总是这个姿势从洗漱台上拿洗漱用品。

“牙杯、牙膏。”卡门照例在做事前清点一下他的工具,呲牙道,“还有哥。”

解平不明白他刷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随意应了声。

等到他洗漱完,卡门还赖在他身旁不肯开始,解平终于忍不住放下擦脸的白毛巾,投过去问询的视线,卡门像条疯狂的小狗一样双手飞扑到他身上乱刨,胡搅蛮缠道:“哥看我就是想帮我刷牙。”

“先说好了,刷完牙,脸你自己擦。”

解平比他们发育得好,比他们高,只能蹲下帮他刷牙。卡门少时还是蓬蓬头卷毛,抓一把硬巴枯草的手感,还是解平不厌其烦地帮他打理才让他的长发有欺诈性柔顺的光泽,实际上握起来还是硬邦邦的钢丝球质感。

卡门刷牙也不老实,总是想方设法惹怒他,引起他的注意。

比如中途把牙刷吐出来来一段即兴表演。

解平不会对他生气,就这么就地蹲着停下手上的动作,右手拿着牙刷安静地观赏卡门表演口吐白沫。卡门骄傲地张开嘴皮子,用空气和牙膏弄出五颜六色的巨大透明泡泡,心满意足后把泡一口全亲解平脸上:“刷牙结束,明天继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解平抹掉脸上的泡沫,温柔拒绝了他无理的要求:“明天没有。”

“明天再说出去的事。”他说,“会有办法的。”

“明天和今天没什么不一样。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作为耗材,另一个人才能逃出去。”卡门蹲在他面前,两人姿势对调,揪着解平的裤腿捏了一会儿,用舌头顶了顶腮内,站起身平视从小抚养自己长大的兄长,面色少见的冷漠。

“哥。”他说,“我为我过去因为无能用言辞伤害你而感到抱歉。”

“你值得世界上最好最多的爱。”

“我爱你,明天也是。”

凭血洗地的血腥游艇上,敌人像对待鬣狗一样虐杀卡门,打碎他的头骨,把他的尸体拴在船头游行示威数海里后,弃船离去。

解平出来时,卡门仿佛一息尚存。沉在水里,他死不瞑目,睁大的无神的双目瞪视着上方,唇边溢出最后一串气泡。滂沱大雨冲刷着冰冷的海面,绵延不绝的血液从人体融入洋流的方向,像生气一样去不复返。

解平不愿意拉着那道锁链把自己的弟弟像一块烂肉一样钓上来,于是跪在前倾的船首上,浑身湿透,在暴雨、闪电和惊雷的见证下,他用粗壮的老虎钳剪断他弟弟脖子上的铁链。

失去了着力点,卡门像被废弃的锚,他的尸骨永远留在那片海域。

失去了两个弟弟的解平确实像大家所说的一样冷血无情。

他不知疲倦地接单人任务,未经过任何心理治疗调整,但那不影响他的工作状态,他晋升调任驻外情报站,从基层的联络官做到站长,晋升速度反常的快。

说他吃人血馒头上位也没错,他被刺激着不知倦怠,仿佛要为这个家做些什么才能弥补他深重的罪恶。然而他害死了他的两个弟弟,这罪恶无论如何也偿还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巨大的折磨、内疚和创伤让解平彻夜难眠。

进入睡眠状态他就会梦见卡门和解安,所以他干脆不睡,睡觉时间也拿来工作。

即便有弗朗西斯的准许和首肯,情报局上层仍然对他整夜整夜失眠的健康状态感到担忧,不过不是担心他过得好不好,而是担心他的生理机能下降会影响他们精心筹谋的复仇计划。

于是情报局开始不停地请他注射各种不知何种功能的药剂,排期密集的手术,有些解平会记得名字,后来研究院的亲属请他试验,他也全部都同意,到后面他记不得自己都做了什么手术,太多了。有些试验会有强烈的副作用,持续半年以上的疼痛,镇痛剂也无济于事,解平安然接受疼痛和所有人对他的要求,仿佛赎罪者接受惩罚。

赎罪注定徒劳无效,解平再也忍受不了自己。

某个清晨,他对着洗漱台前的镜子看着自己感到强烈的恶心,这张脸难道光鲜吗?为什么会得到无数人的称赞,人们称赞的皮囊面目可憎,灵魂发出腐朽的臭味,胆怯、懦弱、自私,他连死都不敢吗?

真到下定决心死的那步,他才知道,解平是不能死的。

情报局,他的亲朋好友们,陪着他长大的每一个看似爱他的人,他们愿意看着他痛苦到死,但不允许他软弱流泪,不允许他真的死。

这就是爱吗?控制、博弈、利益和价值交换。

解平啼笑皆非,更绝望的是,他发现自己也是这样,只是他控制、博弈、利益和价值交换的表现形式更温和,而弗朗西斯他们的爱完全在钢铁般坚硬的壳下,正如她所哼唱的歌谣:“我的心肝,因为我们无法容忍没用的新生。”

这就是爱吗?控制、博弈、利益和价值交换。

他知道不是。

所以他来对面寻死了,这是他唯一远离所谓亲人控制的办法,以任务为藉口,他想要留在这里,死在这里。更离奇的是,这里有东西对他抛出橄榄枝,告诉他,他可以不用回去,他可以永远留在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用解安的声线请求不奏效,“小安”从旁边跳下来,站到他面前在混沌的黑暗中仰头看他,天真无辜又孺慕,无机质的语义直接钻进解平脑中解译:[你和我们的母辈很像,我们喜欢你的灵魂气味和长相,你闻起来很迷人……我们可以请求母辈,把你同化为我们的一员。]

解平能感受到它们没有恶意,当下还是岿然不动。

“解安”顿了顿,摊牌给出价码:[你也见到了,我们掌握了人类的基因库,那没什么难的,只要你愿意和我们走,我们可以复制你死去的弟弟的基因,为你再造家庭。]

解平猛地抬头看它。

它学习人类的谈判方式,放慢表达语义的速度,循循善诱:

[你很想念你的弟弟吧?我看得一清二楚,你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缅怀他们。即便得不到回应,你每天依旧会抽出一段时间在心里和他们说话。你爱他们胜过爱你自己。]

[我就坦白说了,解平。]

[你难道不想回到过去吗?]

果然是这样,不然上次查理和丽芙不会说他在原地站着发呆。

他的身体现在一定还在腔室内部。清脆的嘣响,章纪昭踩着进水报废的激光枪随意找了个方向走。喉结滚动着平息心率,漫到大腿的胃酸仍然翻江倒海冲撞着他裸露的皮肤,他沉肩吁气,竭力忽略身上烧灼的疼痛和腐蚀伤。

急没有用,不急就有解决办法。

胃是情绪器官,伴随着他逐渐平静的心情,波涛缓却,酸水退潮,最终只到他小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好,很好。他问自己:上次他怎么出去的?逃跑过程中忽然出现了一扇门。那之前呢,他遇见了那沥青色生物,还有看起来是它的家长之类的大型生物。

它们伤害了他吗?没有。

它们显然是更高智慧的文明,既然它们能和沉水做交易,那么当然也可以和他沟通。

既然上次没死,这次也不一定会死。章纪昭只希望自己能够见到它们中的一员,大的小的都行。他认为既然自己陷入了这个地方,这里一定有东西正盯着他,但不知出于什么缘故,那东西不现身。

章纪昭干脆全部豁出去,边走边转身,确保每个方位都能听见他的声音:“你们的小孩带走了我的人。”动物本能令他毛骨悚然,他确定自己的身体里正盘踞着未知的庞然大物,也清楚感受到身体和精神都经历着重重负荷。

在重复第三遍后,他的脑中凭空多出一道文字。

如雁过留痕,那东西说话没有语调只有语义:

[带走了你什么人?]

几乎是不假思索,章纪昭甚至没有思考怎么回答对他来说更有益,回答什么才能让对方帮助他,条件反射脱口而出:“家人。他是我的家人。”

对方听得出来他没说谎话,疑惑之余将他的血脉和基因拎出来看了一遍:

[虽然你们的气味有相似的地方,但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血缘关系的也不一定能称为家人。”章纪昭说,“认定不离不弃的才是家人。”

也许家人是它们的软肋,它在长久缄默后承认了章纪昭的说辞:[我看到你的捕猎技巧都是和他学的,他看起来确实教会了你的母辈应该教会你的事情。]

[抱歉,小宝宝确实做得有点过分,它们不应该捉弄别人的母辈,还妄图占为己有。]

[跟我来。]

居然还会为此和他道歉?章纪昭压下讶异。

天水人没有他想象中的恐怖,相反,很是亲和温厚。它们似乎很喜爱幼崽,在沉水世界还特别建造了摇篮室,还一口一个小宝宝。最重要的是,家庭似乎也是它们文明中重要的一环,只是不知道它们家庭的构成方式是怎么样的,才会有母辈一称?

听起来似乎是以族群为生存基础。

一缕沥青色液体从他眼前流过,章纪昭压下头脑中纷杂的探究想法,连忙跟着它流动的方向走,很快来到一间标识着摇篮室的房间外,引路的沥青色液体瘫在门口,在瓷砖地上好似一滩拖把桶翻倒后制造出的污渍。

门自动开了,解平正坐在一张蓝色的宝宝床边,膝上盖着本书。

他似乎听不见也看不见门外的动静,一门之隔,仍全神贯注地投入眼前的对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想回到过去。”解平说。

它扮演小安时说“看来我们走后你有新生活了”,是,说到新生活,他会无可抑制地想到章纪昭,但他的生活没有新旧可言,过去的从未逝去,现在和未来也终将成为过去。他不需要小安和卡门的复制体,他也不再像从前一样时刻挣扎在水深火热中。

“我没有新生活,但我确实有了一个需要珍重的人。”

章纪昭屏住呼吸,焦灼又心惊肉跳地听着解平温和耐心地对那个沥青色的小东西解释:“在他身边,我觉得很宁静。”

托章纪昭的福,他终于感受到小安在他身边感受到的感觉了。

解平宛如一朝脱胎换骨,同一副骨肉皮囊却透露出灵魂深处的宁静。像卸下经年累月的内疚重担,全身久违的轻。

章纪昭想吻他。他不仅爱慕解平的外在,他也想饮解平的灵魂。

脱离躯壳,他对解平的渴求原来是发自内心深处,和生理冲动早就无关。

他有时觉得解平的游刃有余下藏着深深的疲倦,那是当然,任谁承担巨大的责任都会疲惫不堪。他想为解平擦拭那些疲倦,所以他对弗朗西斯说,他要做解平的幕僚长,做他的副官。

他有洁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明珠不会蒙尘。

那沥青色的小东西显然无法接受,它们像极了被娇惯长大的小破孩,被拒绝后立马风度全无,表达也带着威胁:[可是我不想让你走,怎么办?]

解平理所当然道:“那我只能死在这了,对吗?”他那面无波澜的态度让小东西吓得一哆嗦,似乎死和活没什么区别,显然它也没想到自己仰慕的小人类一说话就那么极端,一时痴呆在原地,就差冒鼻涕泡。

章纪昭偏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躺地上搬来的救兵,没有任何惧怕在,明摆着还有几分压迫感,这滩色泽较深的沥青色液体快速流入摇篮室,流散于无形,摇篮室顿时笼罩在阴翳下,气温骤降,寒意凛然,威严呵斥:[过来。]

两只原本耀武扬威的异种小宝宝嗖地一下不见,也不敢再和喜欢的小人类谈条件,怂了吧唧地缩在母辈身后哼唧撒娇道歉。

[建议你们去安全屋,我们的飞船来时不小心携带了一些脏东西,那里相较而言比较安全。]或许是作为补偿,那大家伙勉为其难冲他们递送了最后一道信息。没有恶意,但也没有帮助的意思。

章纪昭再回神已经魂归于体,解平从最开始出现的那扇门走出来。

丢了魂似的飞扑过去,青年双臂猛勒男人宽阔结实的肩背,再往上挪就是标准的绞杀架势。

偏偏解平认准了谁亲昵便怎么都不会还手,一律视为打闹,所以任他像个小孩似的双腿攀在他的腰上,高难度动作,无奈,他垂下眼单手托住章纪昭大腿,避免尴尬,可这欲盖弥彰反而更亲昵。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怎么了?”解平率先安慰,“没出什么事,是我先抛下你,抱歉。”

章纪昭哪和他计较这个?他连小异种惦记解平的账都懒得记,一门心思是解平这个人真香,不是人的都惦记。双臂环住男人,上半身撑高俯视解平的薄唇,两指抚摸道:“我得先打个标记。”

解平还以为他吓坏了,将他往下往怀里更深的抱,主动接受章纪昭的标记。

歉疚令他无比耐心地用唇舌和口腔的温热抚慰青年,结合他方才的告白,章纪昭骨头都被吻酥,解平掰他一下就能发现他早就死了,精神舒情到四分五裂,每一瓣都尖声愉悦。

唇齿交接间,他吮吸解平的舌头犹如缠绕一条卷皮糖,不急着拆吃入腹,他要先用唾液化走上面的砂糖。

像要吸走男人的神志、灵魂和肉体的一部分,他就亲的这样缠绵又深。

无人关注的黑暗中,方才紧缩在后的两个异种小宝宝面红耳赤地紧盯两人接吻。

随后悄悄咬耳朵。

假卡门先问:[你刚刚是不是偷偷分了天赋给他。我看见了,你掰了好几根毛毛,不疼吗?]

假小安哼了声,还运用起了人类谚语:[二哥别笑大哥,你趴在他身上目的不就是往他身上蹭毛球。你比我还喜欢他。]

两个小宝宝斗嘴完毕又全神贯注地旁观二人激战接吻,清脆的两声啪响,左右一边一个被打了屁股,母辈拎起两个小优人警告:[所有让你们早熟发青的场面都不允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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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从未逝去,它甚至从未过去——《锈湖》好玩的游戏推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51章骨头汤

男人像丈量山的脊柱,略微粗糙的宽阔掌面沿着青年腰眼一路忽轻忽重上按,带着力度温热地压,仿佛宣告对方已被占有,抚过之处的皮肉打着齿关哆嗦的兴奋颤栗,章纪昭控制不住晃直上半身。

像受不住那样的痒。

“下来吧。”解平拍拍他的后背。

这是亲完的意思。

章纪昭的手肘面在他忧郁纤长的脖颈上反复磋磨,两块细腻白皙的肉仿佛都被蹭活,互相沾染了彼此的气味,甚至在接触中交换了分子,悄无声息地融为一体。

他表现得和平时没有区别,解平却解码了他的思想,好整以暇地发问:“以后你都要这样撒娇吗?”他用缓慢的独属于男人的方式眨眼,成熟的风情中探囊取出熟透的欲果。

他的掌心好烫,语调却是截然相反的温凉。

“这样你以后沉默,我都会以为你在撒娇。”

“我会误解你的性格,觉得你其实是一个很喜欢撒娇的人。”

解平自己都被自己逗小孩的话搞得好笑,飞快低头平复唇角隐去笑意,章纪昭却想在那一刻吃掉他蔓延到睫毛尖的笑意。

迅速张开嘴唇,坚硬的齿列毫不犹豫一口咬住解平的睫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睫毛像被捕捉的飞鸟,在他的钳制下扑棱着翅膀跳了几下,最后不动了。

“睫毛都被你咬秃了。”解平低垂着睫毛一动不动,无奈的口吻仿佛引颈受戮的猎物。

这怎能叫人不热血沸腾?

章纪昭岿然不动,“帮你用口水种回去。”

将解平浓密到坚硬的睫毛根部舔过一遍,像缝纫,他对每一处都关照有加,舌尖作线头,他缝得好密,舔得人眼皮都瘙痒。

是变态都要退避三舍的亲法。

青年翕动着鼻翼闻嗅男人的气味,阖上眼帘,恍若迷醉。

究竟迷醉什么?好像又不是简单的爱的迷醉,更裹杂着人类最强烈的食欲,在外人看来说是想吃人都不为过,解平却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变态,温沉地承受着眼部的异物感。

啵的水声,章纪昭退出唇舌从男人的怀抱中解脱出来,“……粘完了,完美无暇。”

“解平,我把你的睫毛粘得好漂亮。”

解平摸到一眼皮口水,章纪昭根本没有帮他料理后事的意思,反倒作壁上观看他动作,明显在享受占有的余韵。他感到好笑,答道:“谢谢,但最好别有下次了。”

章纪昭牵着他的手把人往外拽,至于什么别有下次,他只当没听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蠕虫腔室,才出去,那东西便剧烈无声地蠕动着饥肠辘辘的庞重身体,口器闭合腔室内榨碎所有食物,进行消化前,怪物才慢半拍反应过来。

[那两个新鲜食物去哪了?不是才吃的吗?]疯狂在胃里翻搅扒拉,疑惑地想:[祂们把食物带走了?不是说我们可以吃吗?不小心搞丢了吗?]

等等。

触手停下翻动,怪物顿了顿,背后满腔壁的数千双锯齿状的眼睛同时裂开,怪笑道:

[哈哈,食物没丢,还在这呢。]

章纪昭听力最好,他能听见别人难听到的细小声音,极其微妙的闪动声。

类似于特定频率的声波,他比寻常人类能听见的更多。

不对,那甚至不能称之为一种声音,只是一种难以捉摸的动作的感觉,很模糊抽象,但某些人就是能听见、感知到别人在做什么,仿佛未卜先知,而且大多数时候事实验证正确。

只比普通人多听见一两种波段声音的人不在少数。因为常见,所以大众管它叫直觉。

当这种听觉能力达到普通人无法企及的地步便会获得一个新名字——特异功能。

他听见了怪物的笑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种频率波段很怪异,因为不属于人类能够接受的声波,听不见还好,一旦听见会让人的心脏很不舒服。章纪昭心脏绞痛,在那腔室冲刷过来吞噬掉一切前猛地推搡解平通过那道来时狭窄的土脊。

瞬息之间,蠕虫腔室的血盆大口跨过陆地土脊朝他们招呼,而章纪昭连连推着解平后撤,牢牢罩在解平身上,忠诚地充当与男人的人肉防弹衣,两人裤腿当即擦烂出现大规模溃烂的伤口,而那蠕虫怪物因为身形庞大无法通过陆地沟壑,口器流淌着不明液体,不断往后滑动。

[这里有美味的食物,两只装。]

蠕虫怪物语调古怪地咕哝着向其他猎食者传递信息,[尽情享用吧。]

章纪昭紧绷到没有情绪,他木然盯着那起初看着很温顺的怪物,庆幸自己反应及时。

擦伤的伤口源源不断涌上刺痛,它似乎在说什么,怎么听不懂。方才手臂下意识环在男人身侧收回,他忽略伤痛,率先起身伸手:“居民楼。”

右侧那片居民楼必须要去,国家实验室一定在那儿藏着。

解平看了眼青年因为受伤而弯曲过度小腿,而他受伤的部位因为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依然安然无恙。章纪昭对他撒谎了,他根本没做痛觉剥离。

按照往常惯例,他应该训斥训诫章纪昭,像他对小安和卡门常做的那样,非但要他们知道错,还要问出他们做错事的原因。

比如现在,他应该问章纪昭,为什么不做痛觉剥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他这次什么话也没说,他那条纤长脆弱的漂亮颈项仰着,深眸凝望青年良久。

“你是在判断我值不值得托付吗?”章纪昭冷静地催促,“听我说,恐怕你也不会有别的选择了,不值得也得托付了。快点起来,我们该走了。”

“别催我啊。”解平笑了,笑得章纪昭心软,“算了,催吧,我还没被别人催过。”

他一把握住章纪昭递向他的手,干燥掌面相撞发出清脆声响:“走吧。”

起初是冗长无边界的行走。

近在咫尺的居民楼事实上有好几个城市的距离,总以为到了,最后还是没到。12小时过了,乐城却怎么也没有再次开放,无法到乐城补充食物和水,还一个劲儿的消耗体能,这无疑是噩耗。

好消息是,陆地上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忌惮的异种生物。

为了避免麻烦,两人走走停停,寻找不少掩体做掩护,免去不少麻烦,至今还没有遇到比蠕虫腔室更难缠的怪物。只是因为缺乏食物和水,必须有足够的修整时间才能有精力应对长途跋涉,这导致他们速度逐步减慢。

计数到第23天。

章纪昭从解平怀里醒来,忽然发现自己手臂上缺了一小块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缺了那块肉的手臂凹陷了一个红色的小血坑,伤口不到半天就被组织再生愈合好了,怕耽误进度,他没和解平说。

第24天,章纪昭怎么也睁不开眼,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抬不起胳膊,实在精疲力竭,和解平相拥而眠很舒服温暖,但他自上而下只觉得冷,身上像缺了什么。

但这会浑身上下找不到任何一个伤口,他还是和解平赶路,本来什么口风也不想透露,但他实在越走越慢,到最后,他拖着笨重的伤腿,顶着解平关心的视线,和盘托出所有。

“我怀疑昨晚有东西吃掉了我的内脏器官。”章纪昭捂着小腹满额头的冷汗,具体是哪里在不舒服他也说不清,“前天它吃掉了我手臂上的肉。”

“拉开衣服给我看看。”解平说。

章纪昭捋起袖子,露出左手臂,只见冷白皮肤上多出一块肉红色的痂痕,无法从咬痕辨别出究竟是什么生物。但客观事实也是他们因为过度疲倦,半夜没有人守岗,两人报团取暖后便会睡上1-2个小时,之后继续赶路。凭他们训练出来的本能来看,有东西靠近他们便会迅速清醒,除非这东西不声不响便能行动。

解平拇指指腹在青年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摩挲了一下,眺望着充满未知的远方极夜,淡声说:“今晚我守夜。”

破败不堪的居民楼内,掉渣的漆皮铁板组成一幢小小的屋子。几乎比栓大型狼犬的铁笼子还小的一个狗屋,夹藏在烂尾楼之间。小屋算是个棚屋,脏兮兮的油污污垢蒙在铁板上,摸一摸一手的油,下什么漏什么。

棚屋夹缝中依稀渗出昏黄黯淡的光,屋子里面有一个瘸子小孩正对着灶台的一口焦黑焦黄的煮锅忙碌打转,自言自语道:“小红帽有很多个结局……最早的结局是,小红帽被大灰狼吃掉,第二个结局是,小红帽为了活命不断地帮大灰狼寻找新的小红帽。”

顿了顿,小孩嘴带嘲讽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小红帽也可以和大灰狼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啊。”

话音刚落,棚屋外嘭地巨响,金属物件砸落在地,小孩瞬间打了个哆嗦,在没有人问话的情况下高声道:“爸、妈!别急!汤马上出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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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解平怎么到你们口中变妈妈了困惑

第52章“我爱你。”

陆地是最大单位的沙漠。

第25天黎明到来,他们还没有找到绿洲。

解平背靠嶙峋林立的土脊,躯干核心躲在掩体后,不时侧脸朝后张望。

章纪昭手臂挨蹭着他的臂膀,浑身上下全是温温的冷汗,小腿的伤口发炎,他忍着痛没啃声也没放慢赶路速度,已经算是硬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解平没有出言安抚,章纪昭硬抗也不是为了取得安抚,他比任何人都更坚强,他的坚强不是矫饰出来博取同情和安抚的,他值得足够的尊重。

所以他直接帮章纪昭处理了伤口,撕烂他的裤腿,割掉他小腿上的坏肉,让章纪昭靠着他闭眼休息一会,身体出现异常感觉立马和他说。

天似明愈明,今晚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了。

解平伸手抹掉章纪昭额上的汗,顺手探了探温度,有点烫,伤口正在缓慢愈合,无可避免会发低烧。正当他打算叫醒章纪昭启程,青年忽然睁开那双漆黑的眼,拉开左臂衣袖。只见他左臂上臂粘了一颗蒲公英大小的海胆。

黑色棘刺,刺尖发白。仿佛动画效果,它的周遭闪着毛茸茸地虚影,看起来不像真的,全然脱离现实世界的范畴。

“我没感觉到它。”章纪昭愕然抖腕。抖落海胆蒲公英的刹那,与其接触的肌肤迅速腐化,冒出汩汩的白泡沫,烧焦和恶臭的腐蚀气味夹杂在一块,他整条手臂麻痹得毫无知觉,恍若被打了麻醉,紧接着泡沫消失,残留在手臂上是一块新的大洞。

怪不得他感觉不到,他根本就没有感觉!

那东西落在地上打了个滚,显然不仅有意识,还跃跃欲试着想要回滚到章纪昭手臂上,解平反应及时,起身将章纪昭往旁边一扯,它猛地嵌入两人身后的土脊上,腐蚀出一块乌漆嘛黑的洞。

海胆异种缓慢磨蹭着从土脊中拔出,悬空颤抖着身子发出诡谲的属于人的笑声。

“咳、咳、咳。”像小嗓缝隙中憋出来的含着咳嗽的混不吝的嘲笑。

解平敏锐感到不妙。危急时刻,他和章纪昭几乎共用一套思维系统,无需商量,就是跑。还没跑两步,前路便被海胆异种卡死,它们悬浮在空中,形成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两人只得边退后边寻找其他退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下意识用余光寻找其他出口,却发现更多的、源源不断的海胆异种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堵死所有逃生通道。

“它们是群居动物。”章纪昭冷静决策,“在前面硬碰出一条路吧,应该不会很远了,不用撑太久。”即便很远也没有别的办法,要么受伤但能杀出一条血路,要么不动被这些异种啃噬腐化而死,孰优孰劣一眼看穿。

解平先一步向前,不给章纪昭缓冲的时间,而那些原本分散环绕的异种像是受到挑衅和刺激,一窝蜂朝男人涌去。章纪昭瞬间打了个哆嗦,他怕得要死,身体先一步替大脑做出决定,敏捷地从斜后方扑倒解平,他用双手和躯干死死护住男人的头颅、脖颈和脊椎。

那些异种像煤炭一样携着尖针焊下来,他浑身麻痹是伤。

大概被凿得像个蜂窝煤了,他瞬息那么想,头脑异常又清醒地迫使自己上半身挺起来,右手重重推搡解平,高吼:“跑!”

解平没有辜负他的指令和牺牲,话音刚落,他爬出章纪昭身体的庇护继续跑,章纪昭拍落身上的异种紧随其后。那些海胆异种似乎也并不是想那么快让他们死,并没有那么快便将他们腐蚀得只剩下骷髅,也许是处于捉弄的想法,也许它们想要的是别的。

见到人类闻风丧胆的样子之后,海胆异种仿佛品尝到了某种珍馐美味,原地停滞交流许久。

[真美味。]

[他们的害怕真美味呀。]

[优人不允许我们触碰人类,祂们在和小点心们做交易。]

[祂们说不能动安全屋的人,没说不能动安全屋外的人。]

[是啊,他们两个在安全屋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慢慢玩,我们需要更多的害怕,我们已经饿了太久,很久没吃过害怕了。]

章纪昭和解平当然听不见异种的交流,也不知道接下来三天要面临怎样痛苦的折磨。

只是在这紧要关头,谁都不敢停下脚步。二人均受了伤,章纪昭因为挡伤受得更重,他大概掉了好几搓长发,他摸到了,那几搓腐蚀得只剩下发根,好在脑袋没大碍,只是在头皮上有焦糊的疤。

不间断跑了大概半小时,章纪昭回头张望,一望无际的夜色中不见任何异种的踪迹,他稍稍放下心继续赶路:“它们好像不在了。”对后方的解平说。

解平一开始在他前面,后面刻意放慢脚步落在他身后,视线没离开过他身上,他不说话,章纪昭却知道解平看见他的惨状,八成可能心疼他。章纪昭一面毫不避讳地爽,一面又怕自己可能被腐蚀得太丑了,那可真是个怪物,得等组织再生好了才能重获美貌,但他又不希望解平收回目光。

“不一定。”解平回他,“起码今天不能停。”

不能停吗?章纪昭也知道,他起这个话题的原因也是他好像快撑不下去了,他的小腿关节才割腐疗伤,被异种侵蚀过后他觉得自己的腿在变形,多少有点走不动路。

但他也不矫情,虽然痛得不行,该跑还是能跑。

解平也是一身的伤口,他看得见,男人身上的衬衫全是腐蚀的破洞,阴森可怖的伤口偶尔会冒出脓黄的组织液,有时也是血液。

他不觉得那些伤口丑。

一般人在漂亮和英俊之间有明确的取向审美,他的审美却是根据解平弹性变动的。青年时代的解平漂亮他就喜欢漂亮的,现在的解平英俊他就喜欢英俊的,即便男人现在凄惨可怜、衣衫不整,浑身算不上有一块好地,他也喜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没救了他。

“好。”章纪昭说。

两人继续奔波,大约两小时后,章纪昭忽然感觉后背有一股巨大的推力,他猛地趔趄栽倒在地,解平后一刻扶他起来,只以为章纪昭挺不住了,单臂绕过青年修健的大腿:“我抱你。”他的声音富有力量和鼓舞性,“在我身上再撑一会,我们快到了。”

“不对、不对。”章纪昭按着男人的小臂,确定:“刚刚不是你推我。”

解平面孔变得格外严肃,摇了摇头。

“有东西从后面推了我一把。”章纪昭朝着解平身后的方向看。只一眼,他的瞳孔放大,蠕动着干燥的唇,低声呢喃,“它……在你身后。”

空气中,隐匿多时的异种缓慢浮现身形。它的尖刺倏地熄灭光亮,紧接着,周身放射着频闪错乱的黑色光波,从一枚小巧的海胆不断拉扯,最终当着两人的面变成了第三个“人”。

第三个和解平体型身高一模一样的纯黑色剪影人。

“解平”站在两人面前,黑色面庞上蓦然多出一道诡谲上扬的白色圆弧。

是它身上黑色棘刺尖端发出的白光,构成了一抹永远不会出现在解平脸上的邪恶的笑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模仿他们是表象,它在拿他们嬉弄取乐。

章纪昭甚至来不及恶心,他推开解平伸手抱他的动作,低喝道:“跑!我还没事。”

两人再度前后逃窜,章纪昭甚至趔趄了一下,那剪影人坏心眼地浮在他身侧,伸手往他身后一推,他的后背很快又滋滋地多出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他不敢停也疼得麻痹不敢吭声,嘴唇全无血色,长发黏在鬓侧没干过。

剪影人见他逃得更快一下得了趣,在斜后方控制着速度发出愉快又轻蔑的笑声:“咳、咳。”

一咳一动。

它发出声音,章纪昭只能抿着苍白的唇跑得更玩命,命悬一线从未如此具象化,吊着一口气死里逃生,比狼狈更狼狈,狼狈也没关系,能活下来就好,从今天起他只有一个决心——活下去。

他以前不怕死是真的,死了没关系是真的,一条烂命随便玩。但他现在一丁点也不想死了,他开始怕死怕天塌下来,因为他有人爱了,他也终于学会爱人,他不能死,他要带解平回去,回对面去。

他不能停下脚步,他不能拖累解平,今后当解平的副官也是一样。

章纪昭从来都只有进路,没有退路。

3天后,时值午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直追逐在后侧的海胆异种们似乎也有些疲乏,大概有一天半没有出现在章纪昭和解平面前,但这不妨碍他们接着逃,更好的消息是他们终于在视线尽头看见了居民楼的入口。

在进入那最后一道入口前,还有两道防线。

第一道似乎已经废弃,仅有零零散散几道门和亚克力挡风板插在土里。

第二道是铁网栏,中门大开,挂着一个不靠谱的马克笔纸盒牌,上面用沉水语写着:

【异种自重,请不要找借口误入安全屋领地,违者告发】

这是解平翻译给他的,至于为什么有空给他翻译,这就是坏消息了。

章纪昭因为长久的疲累,外加浑身的腐蚀伤和小腿的扭曲伤,在第一道防线处崴脚昏死过去,他醒来时正靠在解平怀里,而解平背靠着那道单薄、透明又极其惹眼的亚克力门板怀抱着他,下巴磕在他头顶小憩。

“解平。”他声音放得很小,像怕吵醒解平似的。

他从男人怀中探后看,惊愕地顿住。

后方处有不少奇形怪状的异种正在混战,其中就有之前追着他们跑的海胆异种,还有肢体极为细长的绿色爬行者,体积巨大的红色未知生物,全都怪模怪样,多数找不到人类认知范围内的东西作为喻体,他甚至怀疑自己看见的不是全部的它们,而只是人类所能看见的那部分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离安全屋很近了,可这儿有这么多怪物,他们还能活吗?

解平睁开眼,第一件事是摸他的额头,睡了一觉终于不怎么烫,第二件事是摸进他褴褛破洞的衣衫,抚摸他的伤口,确定大多数已经愈合,最后一件事是抚上他之前变形扭曲的小腿,他给做了正骨,拧了回来,伤口正在比别处更缓慢地愈合。

“它们打了一天了。”解平抽空解释,深邃眼睛仍然没离开青年身上的伤口,他略微粗糙的带着枪茧的掌还是在用触碰检查章纪昭的身体健康状态,章纪昭刚醒来就被里里外外触摸了遍。“大概是为了抢我们这口吃的撕破脸皮,是好事。”

男人的沉和令他原本凌乱不堪的心绪柔和下来,章纪昭右手虎口卡在解平下颌,手心被那儿冒出的青短胡茬扎得轻微刺痛,他却觉得很快活,死到临头了他想笑了:“开诚布公地讲,你心疼我会让我很爽。”

“我和别人谈恋爱的方式可能不太一样,最关键的一点是,你得适应。”

讲到这儿他标致漂亮的年轻脸庞溢出含蓄又快意洒脱的笑,也许是被解平迷的,他不顾一切地在这个不合时宜的生死关头感到灼热和濒死,想要掏心掏肺做一些确切的畸形的章纪昭式的表白。

“我的爱情可能有点恐怖。”章纪昭精神错乱,却口齿异常明晰地说,“因为我比较喜欢恐怖片,《血腥神父》是我最喜欢的恐怖片。我爱你。”

章纪昭太疲惫了,需要休息,解平想。

他定定地看着章纪昭,等他把话说话才道:“你的表白总是别具一格,哪天你拿锅出来,说喜欢到要把我炖了吃了,我想我也不会很惊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是吗?你已经这么喜欢我了?放心,我不是母螳螂。

章纪昭感到自己还是很冷静,但是这种冷静不是他平常的那种冷静,他冷静地听着自己胡言乱语,并且还在保持头脑的运行——此外,别的地方好像暂时运行不了,他调动不了手脚,每个地方都酸疼到直不起来骨头。

“太好了。”他想的和说的不一样,嘴皮子打着本能的旗帜根本不听大脑使唤。

解平摇头笑了笑,捋起袖子叮嘱,“我知道你没有什么力气了,但你待会必须抱紧我,怎么甩都甩不出去的那种。”

解平打算抱他跑到安全屋?章纪昭愣了下,胜算很小吧,抱着他速度会变慢。

仿佛看透他的心思,男人语气变得不同,似笑非笑的口吻既轻松,又是明晃晃的威胁,“如果你中途觉得拖累我了,想让我活命而松手。那我保证我也不会活。”

太好了!章纪昭又在心里痴痴地笑了声。这才叫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的理智和力气都因为解平的话找回来一点,青年温顺地将双臂主动搭在男人颈上缠得僵直,他对着解平的额头吻了又吻,低冷的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晦暗的笑。

那笑像吐蛇信子,嘶嘶的冒出来,阴湿至极,仔细揣摩过去,好像又含着一抔热血,温温的,带着呕心沥血的血腥气:“放心,我最有自信的就是自私这一点,我不会让你苟活下去和别人在一起的。”

“谁也别想让我做慈善家。”

谁也别想要我将爱情拱手让人,连你也不行,解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着,我的爱情只有一条准绳,要么和我一起生,要么和我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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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一个副本这一卷就完结了

然后就剩最后一卷最后一卷大概率存完稿再更第一是它很重要第二是想有一个完善修改好的结局

到时候会通知大家的>

第53章高手过招

像游乐设施安全员检查安全带,解平圈住章纪昭手臂用力拉扯,确定对方勒在他颈项的力度真实牢靠。在这生死关头,解平却不失幽默地想,回去之后,他或许应该尝试着体会拥有真正搭档的感觉。

为什么不呢?他只想要同生共死的承诺,恰好章纪昭给得起。

没给任何人包括他自己留缓冲时间,膝盖弹跳的瞬间,男人一跃而起,上千次训练不足以拥有如此敏捷的肌肉记忆,他的血液中天生流淌着凶猛游牧民的特工基因,透过褴褛的衣衫能瞧见他身上每一块精壮的肌肉隆起,尽管绝大多数带有未愈合的伤痕,但他不会停下,永远不会,正如他的使命一样,没有人允许他停下。

第二道门近在咫尺,越过那道大开的门,结果会不一样吗?

解平应该懂得世界上绝大数真理,明晓所有问题的答案。这是弗朗西斯对他的要求,他们期盼他过分早熟,因为他们在他的基因上付出诸多努力,没有人容许他哪怕一次受挫,但他无法像他们所盼望的一样全知全能,他仍旧对很多真理和问题一知半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他被迫且永远在陆地上寻求答案,这片陆地大得宛如沙漠,门那边是绿洲吗?

【异种自重,请不要找借口误入安全屋领地,违者告发】

余光瞥见纸盒牌上失真的沉水语,耳畔仿佛掠过地狱所罗门七十二魔神的惊啸。

异种们将空间挤撞得摩擦生热,一时间,恍若烈火焚烧不停的炼狱再现人间,它们在地狱的焦土和灰烬中延伸利爪,最快的那个已经摸到他的脖颈,长指甲扣钻进他的血肉。

灵魂血管破裂,血向外井喷式迸溅,肉体承载不了灵魂血液的重量,最终灵肉合一,伤口蓦地实体化,男人脖颈上瞬间生出狭长深深的划痕。

血在下沉。

解平薄唇抿紧,脖颈麻痒和疼痛齐头并进。

他做了痛觉剥离仍痛不欲生,那是全然的精神上的折磨,仿佛脖颈处被人打出一关窍,再当作羊骨髓嗦,嗦得好像血管喉管都要被它一条一条地剥出来,但他依然保持镇定,躯干核心力量绷硬,紧搂章纪昭侧身打滚翻进铁网栏内,沾了土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最终滚停,尘埃落地。

门的那边是绿洲吗?

不好定义,但的确是安全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脖颈上第二道来自灵魂深处的压迫感消退,这道门果然是异种和人类栖息地的分界线。

没有露出任何幸存的笑容,解平平淡回首,紫罗兰色的眼眸隔着一道门户大开的脆弱网栏和无数异种对视,他的修颈仍然一如既往挺劲,拥有漂亮倔强的线条,只是有汩汩的鲜血流淌下来,令他浑身焕发出命运交响曲般激烈又淡漠的神性美。

在这一刻,他身上属于神官阿格内特的那部分挣扎着从尘封已久的躯壳奋力爬出来,轻蔑所有闯入他的生存领地还妄图驱逐他的蒙昧者。

异种们侵入铁栅门,腐蚀、污染这碍眼的边界,贪婪,却踟蹰不前。

它们的六维视角能清晰看见面前这个人类的灵魂——实打实的纯净,绝对的饕餮盛宴。

然而,浓雾中的猎食者同样在监视它们的一言一行,倘若真的打破优人制定的规则,今日谁是盘中餐可不好说。

怪物们操着浑浊的嗓音讨论起来:[一顿饱和顿顿饱还用选吗?]

[断头饭再丰盛我也没兴趣吃。]

只闻嘭地巨响,庞然大物们先后在空中爆裂成多色汽化物质,先前还折磨得他们要死要活的怪物们这会儿连影子都捕捉不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解平搂着章纪昭谨慎地往更里面挪了一点,他很确定,哪怕他们显露出半分跨出那道门的意思,那些饥肠辘辘的异种就会将他们撕得粉碎。

“……”章纪昭见终于安全,完好无损的左腿膝盖支在地上,忍着半畸的右腿疼痛,颤巍巍地跪起来,伸出双手想要触碰解平脖颈上的伤口。触目惊心的抓痕有着狰狞的横贯面,血液和着浓稠黏糊的腥黄组织液,伤口在溃烂发炎,他不敢碰,会感染。

他记得组织再生治不了这么大创面的伤口。

章纪昭半张着唇,极度的焦虑让他的心跳到嗓眼,异常地想干呕,表现在外的却仍是镇定和冷静,扫了眼身后耸然的安全屋,顿道:“进去找针线。你的伤口太大了,得缝。”

说完,他低下头平复恐怖情绪。

急促的呼吸频率暴露了他的害怕,解平伸手按在他的右臂,“章纪昭,看我。”

章纪昭照做无误。

“伤口看起来是很恐怖,但我的精神状态和行动能力没受任何影响,我们不会有事,只要你相信我。不要擅自做决定,任何时候都要坦诚、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你的想法和你的情绪。”解平攫取青年全幅心神,眼神强硬,声音放得低又淡。

“不用有心理负担,我对你负责,就是对你所有的方面负责,所以,不允许任何非理性的单独行动,不允许先斩后奏,不允许自我牺牲,能做到吗?”

章纪昭的情绪变得舒缓,他低低地嗯,盯着他的伤口,执拗又开始生自己闷气。

并不是好管教的小孩,不过小孩都不好管教,章纪昭已经算是最乖的那个,予取予求。

“重复一遍。”解平捏着青年削薄分明的下巴。

章纪昭不得不看他,高度凝练概括:“听你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解平很满意,抬手将青年扶战起来,顺从内心夸赞道:“乖。”

五步之外就是居民楼,耸然建筑自带腐朽陈旧的气息。

建筑外部不作任何装饰,墙面紧挨的地面发现有众多墙皮脱落,并不牢固结实的建筑处处露出里面浇筑的水泥。

章纪昭不愿意解平背他或抱他,解平只得单手扶着他往这栋最靠近边界线的建筑物里走。

建筑物应该一直没有人居住过,不见任何生活痕迹,地上重重积灰,没有人的脚印,看来安全屋里的人从未有过离开的想法。

他们是怎样一群人?宁愿放弃乐城奢靡秽乱的生活,也不愿放弃身为人类的理智和尊严,沦为被本能欲望所驱使的野兽。若是从这个角度出发,里面的人应当都很高尚,安全屋应该是人类最后的乌托邦。

然而走出这座过渡建筑之后发生的一切都令他们大跌眼镜。

抵达一天半后,他们便将安全屋的境况摸得一干二净。

安全屋是另一座炼狱。

也许当初选择来到这儿的人初衷是好的,然而安全屋等级森严,严格划分为贫民区和富人区,贫民占了绝大部分,划分到的领地却极少,资源却依据领地面积分配。

这意味着贫民区没有充足的食物,却有比食物多千万倍的人。

再有美德的人进了这也会被改造得面目全非。

贫民区人口密度高得可怕,到处都是高矮不同的烂尾楼和铁棚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狭窄的巷道永远是湿润的,因为你不会知道谁上一秒尿在那儿,而到晚上,就会有人不管不顾地睡在那儿。拥挤的区域内还算可以的房子最快几小时就会易主,争抢资源的暴力流血事件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没有争抢能力的老弱病残不知为何只能在一个地方能看到——贫民区和富人区的接壤处,那有一个巨大的垃圾场,环伺在那的人比老鼠都多。

富人区食物供给充足,一天垃圾车至少倒6趟垃圾,穷人们则将这些垃圾视为珍宝。不过垃圾里还真能翻到不少宝贝:吃了一口就扔的食品,没用完的纸巾,过期的药品,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到没喝完的酒和还剩一根的烟。

每当垃圾车到点运送垃圾,穷人们就会蜂拥而至,一股脑涌上去,伸开双臂甚至张开嘴抢先去叼天际落下的残羹冷炙,仿佛那是天大的恩赐,但必须要慎重,否则稍有不慎便会被他者抢去,所以很多人在抢到食物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塞进嘴里逃跑。

若是自己的食物很有可能被人夺走,在那以前也要想法设法恶心对方一下,在上面吐痰抑或是放在地上践踏、撒尿。

人类的动物性在这体现得淋漓尽致。

诡异之处在于,在这么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他们没有见到任何一具尸体,同样,也没有见到处理尸体的火葬场。

解平本来在打探好情况后打算带章纪昭过了垃圾场往富人区去。

富人区大厦鳞次栉比,街道干净整洁,没有一丝异味,不像贫民区臭气熏天,国家实验室只会在那,可边界线有重兵把守,在他和章纪昭伤势严重的情况下贸然行动并不是理智的选择。

于是他带着章纪昭寻找可以暂时落脚的歇息处,最好不那么拥挤,环境也没那么堪忧。

还真让他们找到了,有一条街道没人安顿,家家户户亮着灯不知在做什么,解平知晓这情况显然不合理,但为了安心养伤,顺便有个地方修整,他还是带着章纪昭找了个干净的巷道歇下来。

除了休息,最紧要的还有食物补给。

垃圾场不在他食物来源的考虑范围内,此外获取洁净食物的渠道只剩一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每天22:30,驻扎在富人区的警署警员们酒饱饭足后,才会勒紧裤腰带走出来,按住宅数量派发蔬菜、水果和肉食。

解平昨天看到中午看到了,警署一行人拿着强力射光灯和重型武器维持纪律,另外两个警员隔着垃圾场后那道铁栅栏用篮子将食品投递过来,成群结队的人上来哄抢一空,全程不到一分钟。

解平打定主意去抢些吃的来,抢吃的不难,但他担心章纪昭的安危,章纪昭腿伤未愈,跑不快,解平想到哪都带着他。独自外出猎食的想法摇摇欲坠,带着章纪昭又没法抢吃的,两者矛盾。

巷道中,解平正搂着熟睡的章纪昭想事,冷凉不变的夜色偶尔传来几道旋转的强光柱,那是驻扎在边界的警署哨塔发出的警戒光,片刻后,巷道外传来不规律的脚步声,解平分辨了下,这人估计是个瘸子。

果然,不过一会儿便有个衣衫整齐的瘸子小孩掂着一袋垃圾经过巷道。起初,解平以为对方没有瞥见他们,因为那小孩目不斜视地踱了过去,谁知两分钟后,那不规律的脚步声又由远及近了。

和贫民区其他人都不一样,小瘸子身上打理得异常干净,露出的皮肤和脑袋上都没有毛发,一双眼里有孩子独有的淳朴、羞臊和纯真。

他扒着墙有些胆怯和害羞地看着解平,像生在角落的青苔,他起初只露出眼睛的一角,最后露出整张脸。

小瘸子很紧张地向后环顾,见没人才松了口气,焦急地劝说道:“你们受了伤不要待在外面,我爸爸妈妈说最近食物短缺,已经有人开始对人下手了。”见解平不搭理他,小瘸子一咬唇,很受伤害般低声道,“算了,不关我事。”

“我们没地方去,没东西吃。”解平说。

小瘸子唇角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眉头却拧了起来。

他停下脚步,很为难地望着两位陌生的伤者,盯着男人怀中青年受伤的腿关节,又低瞥过自己早已残疾的腿,适当流露出几分哀伤,最终攥着的拳头缓缓松开,终于开言道:“……我可以带你们回家,我爸爸妈妈人很好,肯定会分很多食物热情招待你们,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解平是一位最好的聆听者:“什么条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伤好之后必须离开,并且你们每天抢到的食物都要分一半给我们。”小瘸子态度既严肃又诚恳,完全是位善良又懂得为家庭着想的孝顺孩子,“互利共赢,成交吗?”

解平看着他那张和这儿格格不入的溢满人情味的脸,终于露出一抹劫后余生、充满谢意的绅士微笑:“劳烦你了,不过不存在什么交易,你救了我们的命,回馈你们是我们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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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真好听,给我们小瘸子稀罕坏了

第54章“昭昭。”

哒,嗒。

雨水积潭,矮小的男孩双腿活像圆规,先是健全腿朝前迈一大步,残疾的另外一腿随即迅速在半空中划拉小半个圆,长期的不均衡导致他的主用腿异常健硕,跛脚得尤为突出,走路状似不快,但其实他普通走起路来已经像跑。

还是逃命的那种跑。

解平抱着章纪昭没有走得很快,章纪昭和他配合默契,一早醒了,一直装作体力不支精力不济在他怀中酣眠。

小瘸子跑了一会儿,耳根子探听到的脚步声弱了,嘴皮子极细微地下撇。他回过身,友善的大笑毫无征兆地挂在脸上,像手里随时随地捏攥着第二副五官,趁人不备便替换上去:“我家就在前面,你们再撑一撑,我先去告诉爸妈有人做客的好消息。”

有人做客的好消息,看来他们家还挺好客。

解平漫不经心地颔首,小瘸子那笑容戛然出现,又戛然而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雨的天气,小瘸子在并不宽阔的潮湿巷道单腿驰骋狂奔,像下水道里的水老鼠,准确地窜到一座两层高的白色洋房旁,钻了进去。

洋房顶部洇满了伟岸的霉渍,霉渍自带一股淋巴掺血的分泌物气质。

但依完整程度来说,这幢房子在贫民区里出类拔萃,它周边尽是些没有建完的烂尾楼,水泥墙没有封完,全靠铁皮、水泥和木头缝补。夹在洋房和烂尾楼之间的还有一小座铁皮棚屋,上面的油脂在漫反射作用下光可鉴人。

解平单手抱着章纪昭站到洋房门口,保持着客人应有的礼貌。

时间差不多,他屈起两指打算叩门——指关节还未接触到洋房门,解平甚至没听清来者脚步声,那门便从里面拉开了。

握着褪色的铜金门把的是一位高于大多数成年男性的年迈女士。

发髻卷了数层。

过分高挑的身形和她过分阔面的高颧骨脸都叫人平白无故怀疑她的性别,她穿着考究合身的白色蕾丝长裙,一双肌腱分明的削瘦小腿斯文地束出来。皮贴骨的肉和油润鲜红的口脂在她身上都像精心筹谋过,包括她右手握着的银色刀叉。

尖锐锃亮的叉子起先朝着门口方向,过后她显然反应过来叉子对着客人不是待客之道,于是极其缓慢地将叉子倒转,抖动着唇热切地在他和章纪昭之间频繁眼动,准确来说是在他们身上的伤口上打量。

“才准备好晚饭。”极具老人特质的一停顿,她侧让开道,用热情又疏离的口吻煽风点火,“进来一起吃吧。”说罢转身进去,不勉强也不在乎门口的客人是否进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解平抱着章纪昭跟上,这时他走得急些,仿佛怕落下晚餐。

穿过装饰温暖的玄关来到客厅,中央便是一张铺设复古蕾丝托盘垫的暖色胡桃木餐桌。

桌上摆着一篮子的水果和撒糖烤面包,正中央是一大口锅,里面是汁水四溢的剁得稀碎的炖肉,汤水盖过酱骨架,小瘸子坐在宝宝椅上狼吞虎咽,边吃着碗里的边看着锅里的,一言不发,和来时显得像两个人。

“怎么称呼?”解平托着章纪昭的臀腿往上抱,这是什么意思他和章纪昭心照不宣。

章纪昭听不懂沉水语,但语气足够他领会表意,他双手环过他的脖颈,偎在男人身上作出吃痛转醒的惨状,解平适时轻拍他后背,低垂着眉眼在他耳畔:“找到吃的了,昭昭。”

昭昭?

没人这么亲昵地叫过他。

从没有过。

章纪昭耳廓汗毛直立,毛孔都为此放大数倍,肉体总在极端快乐时佯装苦痛的战栗,精神却在大力鼓吹、传导这种狂喜。

他克制不流露出任何喜悦,熟练地装出痛到意识迷离的模样,沙哑道:“嗯。”

见两人亲昵凄惨好似一对溺水的鸳鸯,年迈的女主人睁大眼睛绽出一抹假笑,慢条斯理搁置下手中金色的叉子,眼边几条平形的训练有素的褶皱,“看我,忘了和你们介绍我自己,叫我外婆就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随便坐,我去拿碗筷。”

解平扫了眼餐桌后全开放的厨房,厨房没有贴瓷砖,全是墙壁。

抽油机附近的墙壁纤尘不染,桌上那口大炖锅却熏得极黑,焦干的油脂像脱水的迷你蚯蚓挂在把手边缘。

他们有单独的厨房,不在这里做饭。起码不在这里炖肉。

三口之家的餐桌摆着6张椅子,撇去1张宝宝椅和两张主人坐的椅子,还多3张椅子,可以容纳至少3个客人,铁锅内的食物份量显然也不是按照3人份量准备的。

这家人确实不是一般的好客。

不紧不慢将章纪昭安顿在离门最近的椅子,老外婆手臂钗着两双象牙白色的镯,端着两副碗筷走了过来,慈蔼地笑着分给他们:“不饿吗?在这里应该饿了很久,不过我看你们不像我们这个地方的人,你们也是从乐城跑出来找人的吗?”

章纪昭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只得专心扮演角色,单手扶靠在桌面上对着桌上的炖肉无精打采地发呆。

解平温然回复:“是,有亲戚在外面一个人,不放心。”

老外婆笑眯眼笑开花:“你们不该出来的,想必也不用我多解释原因,你看,你们出来一趟受那么多伤,还是回乐城比较好,我们这儿的人都管那叫天堂呢。”

解平淡笑,老外婆伸手推一把他,快语安抚道:“没事,在我们这养好伤就回去吧,我们不要你们什么。”旁边吃得满嘴流油的小瘸子忽然面红耳赤地激动起来,从嘴里拨走酱肉,尖声吼道:“妈!起码让他们报答完我们再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外婆刹那间面露狠色,解平捕捉到了,但他装作一无所知,在老外婆变回和颜悦色的优雅女士前附和道:“应该的,你们的条件并不无理,我们接受。”

“不不不。”老外婆站起身打断对话,她没看向猴急的小儿子,而是继续用那干瘪松弛的苍白手去抚摸解平的手背,不带暧昧的、单纯像判断肉结不结实的动作,“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别再跟我客气了,我也是好久才碰到聊得来的年轻人,好多年轻人进来就是捧着碗吃个不停,我不喜欢他们,我看人很准,你是我想要的。”

章纪昭眼皮动了动,瞥到老人摩挲解平手背肌肤的动作,第一次抬头直视这间房子的女主人,对方感受到他不悦的视线,咯咯笑着撤回手,冲章纪昭问:“你怎么不说话?”

章纪昭虽然听不懂她说什么,也明白这个时间节点只能是对方在向他发难,他别开脸垂下眼睫求助地望向男人,身体也往解平身边靠,活像个没主见的,解平揉弄他的耳朵,边看着女主人抱歉道:“他太累了,见谅。”

既然被揉,章纪昭也顺从心意拿脸蹭了蹭解平的手,解平手顿了下,半晌摸摸他的头。目睹全程的小瘸子已经吃完,一抹嘴什么也没说一溜烟跑了,老外婆想着自己搁置许久未用的鸳鸯锅笑得也很快活,饭也没吃直接收拾起用过的碗筷:“我知道你们饿了很久了,我也不想打扰你们享用晚餐,你们吃吧,我上去替你们收拾收拾客房,慢用。”

等人走干净了,解平和章纪昭一对视,解平打开客厅后的窗,确认后面是脏水渠,没有过道,不会有人特意经过。章纪昭伸手剥桌上炖锅的酱骨架,将肉碎剥离骨头,然后把骨头胡乱撒在桌上,再用勺子舀出一些汤汁在桌上制造狼藉,最终炖锅中只剩肉沫。

全程都像默片,他们甚至没有出声交流就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章纪昭将锅递给男人,解平当机立断将锅中的肉倒进屋子后的脏水沟,随后关窗把锅递回去,章纪昭重新将锅放回原位,清理掉手上令人作呕的可疑油脂,两人最终没有一同进食,而是选择章纪昭先吃了一些干面包,解平空腹以防万一。

八分钟过后,走路悄无声息的老外婆回到客厅,发现桌上只剩啃得精光的骨头,优雅苍白的长脸拉出诡异的笑,她手脚麻利地将两位客人带到二楼客房安置,热情洋溢地介绍浴室内摆置的全套精油,全都无色无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用了之后皮肤会光滑富有弹性。”

[富—有——弹———性————]

老迈的女人说话时油润红艳艳的嘴一张一合,看起来是正常说话,章纪昭却听见她语调细微的不同,越到后面她的调子放得越长,恍若希区柯克变焦镜头,鲜红姝妍的口脂仿佛下一刻就要泄出淋漓尽致的鲜血。

她期待他们的肉光滑富有弹性,章纪昭听懂了。

解平游刃有余处理了女主人过分的热情,将人送走关上房门。

二楼的这件客房上有一个猫眼,解平看了一眼,从里往外看是正常的,他大致也明白怎么回事,没时间琢磨,他帮着章纪昭冲澡,顺带检查青年伤口恢复状况。

“快好了,还不能碰水。”解平握着他因受伤而畸曲的小腿,攥了个圈查看,章纪昭的腿确实快好了,但这几天是最脆弱的时候,要么完全恢复要么落成病根,重点是不能跑窜。搬来一张椅子放在花洒边,他单手握着花洒示意章纪昭坐下,“洗头。”

章纪昭乖得要命,解平叫他低头他就低头,叫他捧花洒他就捧花洒,叫抬胳膊抬胳膊,问哪疼说哪疼,半点不带藏着掖着,解平很满意,帮他吹完头发最后梳了一遍,手指穿插进发间捋了捋,长发也在他掌间流连忘返。

“今天乖得不对劲。”解平单手托着章纪昭下巴,对镜凝视愉悦过分的青年,语调平淡却又蕴含诱哄的意味:“为什么?”

章纪昭如洗的阴郁标致的冷感五官今天挂上了与气质大相径庭的甜腻,特别是走进客房和他独处之后,那种只在卡门和小安青春期前才会频繁出现的全心全意的狂热的崇拜、依附和孺慕涌溢在章纪昭身上,完全取悦了他。

所以他还要再问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肉是不是还在锅里煮着?”

“油水多的肉煮久了就煮化煮丢了。”

一楼客厅,高挑优雅的年迈女主人不安地抖动着双肩,她面前摆着一壶伯爵红茶,砂糖一包一包地摆在旁边,她神经质地咬着拇指指甲,直到嘴里尝到铁锈味,才发现把自己的手指咬烂了。

“不能浪费。”

嗦着嗦着血肉便填进了肚子,她呢喃着,“要去确认肉还在不在锅里。”

已是深夜,不能吵醒客人,最重要的是不能吵醒了肉,新鲜的肉。

深更半夜,章纪昭没睡着,也兴奋地睡不着。

耻于自己浴室内表现的乖巧,当时解平问他就直说,因为你喊我昭昭,他还想听解平喊,解平却怎么也不喊了。

他越想越不甘心,这会儿只想用亲昵作报复。

脸抵着男人的脖颈着迷地蹭,解平被他蹭得痒了,偶尔躲开,又被他微微掐着脖子毫无余地和退路地送回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准睡,解平,喊我,我要听,开口。”章纪昭在解平脖颈留下紫红的吻痕,见解平不理会他,又冷又强硬地咬他的喉结:“开口。”

解平完全适应了章纪昭另类的撒娇方式,等他撒完娇才如他所愿:“昭昭。”

章纪昭喜欢解平都要喜欢死了,一点也无法否认自己的痴迷。从额头缓慢地滑动到下巴颏,吮吻,舔.润,牙尖抵着喉结划拉,修长笔直的腿贴着腿,双手扣在解平身侧,压着男人下陷到被褥,仿佛两个人一起沉入世界最深处。

与此同时,一颗布满红血丝的眼球凑近房门猫眼,贪婪地睁大,严丝合缝扣在猫眼上,仿佛门上原本就长了一双眼睛。

眼球纹丝不动,一看就是三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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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章鱼你完了你真的完了从此你一点自我也没了不是

第55章“今天不亲。”

翌日一早。

章纪昭一丝不挂,坐在床上低头抚摸右侧小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事态比想象中严峻。

畸变的右腿才长好骨骼,皮肤面自行完成了修复,昨天一切都还在向好发展,今天所有希望化为乌有。

他在发严重的高烧,体温烧到解平喊他半天喊不起,几乎烧晕过去,醒来时右腿像废弃服装店里被暴力拆卸的假肢,直挺挺僵成无法扭动的一截。充斥着死的意味的大理石质感的冷白皮肤貌似失去了细胞的活性和粘性,仿佛轻轻一触便可骨肉分离。某种来自异种的活的青黑毒素蛰伏在皮下,他能看见它们正在扩展边界,失去知觉的渐冻肌肉也在随之增加。

按常理来说,他应该注射专门封闭引导毒素的特效血清,血清可以引导毒素至人体伤害最小的部位并封闭在那处,但配置血清需要的药剂太复杂,妨碍行动,所以他们都没带。

任其发展,他会变成植物人,或者在变成植物人前因为免疫系统被高温穿透而死。

唯一且现实的办法只剩一个,哪怕他不能接受那个解决办法带来的所有衍生伤害,目前能够使得他脱离风险的解决方案只有——

“解平,我需要截肢。”章纪昭异常冷静,像在公然讨论别人的肢体该如何处置,“我需要一把锯子。”

他不愿想解平会对截肢后残疾的他作何感想,活着就是胜利。只要他留一口气,解平就是他的。腿坏了烂了,他可以安假肢。如果解平不喜欢假体,他们亲热的时候他可以把那东西拆下来,关着灯.弄,如果解平嫌弃他不愿意主动,那他来主导。他就想得远到这个程度。

“这个地方的小腿骨不算太硬,一两分钟就锯开了,包扎止血要一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章纪昭抽空看了眼旁边的白色被褥,在脑内规划操作,满不在乎的模样,“撕这个包扎,等止血,大概十几分钟。”

他说了半天,解平都没有答复。

男人不温不火拧着手上温热的白毛巾,水淅淅沥沥落下,有些顺着他的指尖滑过。

他站起来示意章纪昭闭上眼睛。“先擦脸。”

既没有表态同意替他找锯子,也没有否决。

章纪昭拿不准解平的心思,依言仰着脸在混乱中阖眼。

解平掌下粗糙的毛巾蘸取温热的水顺势钻进他每个毛孔里,被相较较凉的温水舒爽到,章纪昭短暂在几秒内宕机清停,什么都不想,只接受被男人掌控的感官,脑后酸麻掉一片,与其说舒服,不如说是亲昵的折磨,这种伪亲昵会让人生出求而不得的躁郁。

他按捺不住又侧脸去追解平的手,以消除这种不爽的错觉。

章纪昭蹭人的时候肌肤触感温凉,偏偏不知是他浓深血色的长发色泽所致还是性格导致,普通的狎昵动作由他做来带着把血和肉都剐蹭到的极端感。

看着是恨不得把人皮都黏在他手上,那种精神上的迫切的粘稠感是他面对自己独有的特质。

解平撤了手,不让他如愿,章纪昭却不允许解平不让他如愿,他瞬间睁开眼,擎住解平收回去的手,解平很明显不想碰他,他哪句话都惹解平生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解平违背理性抉择,不想他截肢。

光着点已经够了,章纪昭不在乎自己健不健全了,他感到自己好像一锅烧开的水,因为解平的在乎达到沸点,最后是不是被谁一把泼到肮脏的大街上变得一无是处都无所谓。

他圆满了。

歪头握着男人健壮有力的手,在静而无声的掰手腕僵持中,他以为自己凭借蛮力获胜,重新将男人宽大的手掌掰正掰回到自己脸上。

炫耀自己力气似的,章纪昭有一搭没一搭地蹭着解平略带粗茧的掌根,不忘催促道:“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我的腿伤拖不了,要尽早锯。”

解平垂眼从青年修长指节的桎梏中轻松解脱,反掐着他的腮帮,“锯子没有,我不同意。”

自上而下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薄唇,在章纪昭以为自己会得到一个吻时,得到了解平第二个轻微力道的捏脸,“你缺了一条腿回去,对我来说和死了没有任何区别,我不允许你死,也不允许你缺一条腿。”

语罢,他又说:“长官的命令,家长权威,挑一个你喜欢的听。”

解平亲口承认他们是家人!

章纪昭笑得都不知道怎么笑了,他被解平捏成小鸡嘴,想亲人都没法亲,说话也含含糊糊不清不楚的,他发出几个混沌的音节,解平截断他想说的话,直截了当道:“知道你想亲才捏你脸。今天你表现不好,今天不亲。”

次日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洋房一楼客厅。

“我丈夫是屠夫,他负责承包富人区解肉的活儿,白天上工,也能捞得一些边角料回来给我们晚上加餐。”年迈高大的女主人双手合十放在脸边,许是浓妆艳抹的口脂吃进了一些沾到牙齿上,她的门齿上染着几绺猩红,自豪的微笑精准绽放,她身边满脑肥肠的屠夫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头理得精黑精神矍铄,比女主人年轻起码二十岁。

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似乎很拘谨的样子,从他分得极开的双腿来看,又不是那么回事。

章纪昭不动声色扫过解平旁边新来的一个半身不遂的老头。

那人是小瘸子今天新带回来做客的。

老头饿得两眼昏花哪里会分辨这一家三口话语的真实性?肉汤在面前招待,他早已失去理智,频繁刻板地点着头,只盼着能早点开饭。

女主人照常说了一些客套话,将餐厅让给他们三人。

等到吃完饭,半身不遂的老头揉着肚子差点没吐出来,他毫不客气地抢走属于章纪昭和解平的那份肉,还喝了不少黄油啤酒,当下抽搐着脸醉醺醺地笑,身子歪斜,脸从头红到颈,明显喝大了。

女主人姗姗来迟时还特地关照解平,询问是否需要给他们多打一些肉,他们有多煮一些,还解释说今天新客人饿狠了吃得多,担忧他们填不饱肚子,解平知道她一直在窥伺他们,当下装作毫不知晓,推脱说不想欠他们份外人情。

又到睡觉的点。

解平先将章纪昭抱回客房,随后回到一楼,瞥了眼趴在餐桌上酣眠的老头,对抱臂笑眯眯地看着新客人的女主人说:“客房只有一间,需要他和我们一起住吗?三个人挤一挤完全没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主人伸手在空气中扇了几下,示意他完全不用担心:“不用,他可以和我丈夫住,我们家在西边还有一间房。”解平欣然接受女主人的分配,寒暄几句还道了晚安后才回客房。

他趁女主人还没上来,率先掀开窗帘,看见她口中所说的西边的房。

平房,四角都是方的,打着灯,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拉上窗帘,两人当晚正常入睡,没有受到任何惊扰。

第二天一大早,解平拉开窗帘,站在窗台边远眺。

只见平房门口多出一排铁架,上面叉着几串新鲜的红彤彤的长条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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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了qwq因为这章反复重写了一下

挨个亲亲大家呢

第56章>

单薄冰冷的早晨,空气中仿佛含着片状冰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章纪昭启唇哈出一口白气,偏头斜眸看小瘸子托着一铁壶往蕾丝托盘布上的茶杯倒热饮,咖驼色的柱状液体浇筑进杯,洁白方正的方糖很快滋滋地毁尸灭迹。

年迈的女主人站在对面,砧板上,她苍白干瘪的修长左手抚在炙烤热吐司上,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锯齿锋利的长锯刀,刀锋自上而下直接横下切吐司,距章纪昭的手腕只有一丁点儿距离,在半空中灵巧地错开了。

章纪昭迅速掀开眼帘,猛地收回手,能动的那只腿支撑着椅子往后退了一段距离,面部随即外露出恐怖的神情。“你这是干什么?”

他后怕地摸着骨节分明手腕上被接触到的肌肤,非常身临其境地哆嗦着唇难以置信地看着女主人,没得到道歉,又转头焦急地看着同伴,想要朋友帮忙伸张正义。

“这是干什么?”他上扬语调,加重声量。

解平配合地拍了拍他的背,冲他摇摇头。他才偃旗息鼓,像被临头泼了一盆冰水的毛头小子,因为受制于人敢怒不敢言,半晌生硬道:“你能不能看着点?”

“昨晚光想事了,一宿没睡,差点连你的手腕一起锯了。”优雅精致的老女人从喉间发出咕哝般的调笑,她并没有道歉,仿佛轻飘飘的解释足以一笔勾销,从旁边拿来热好的黄油和水果刀,往切片的吐司上慢条斯理地涂抹,最后每人分得4片黄油烤吐司和一杯热烘烘的方糖红奶茶。

解平不疾不徐地在吐司上抹了一层甜腻腻的炼奶,章纪昭抬起吐司片直接吃了起来。

热吐司抹了黄油和糖霜的口感很奇怪,有股肉味。

他强忍着恶心进食,肢体姿态还算放松,搁在桌面的手忽然被宛如老虎钳的巨大抓力钳住了手,他抬起头,方才分发完食物的女主人的长脸近在咫尺,那张苍白的脸只在嘴部格外鲜红靡烂,她的口齿完全露出,牙龈根部的污渍看起来更像能揭下来的生肉黏连的白色筋膜。

“这些食物都是很珍贵很不容易得来的。”她抓住他的手,力道收紧,“可要珍惜呀。”

章纪昭和她对视,适时在眼中释放出疑惑和些微的恐惧,在他掐好普通人反射时间打算收回手前几秒,解平先站起来拽开了老太太不礼貌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会早餐凉了。”解平依然保持着旧习注视着对方的双眼,话语体贴不变,眼底却淡漠,带着不加掩饰的不客气,“吃凉的对身体不好。”

章纪昭的唇角抑制不住在0.01秒内上扬了一个像素点位,他很专业所以压得很快,但他瞬间的情感流露还是被解平抓包,解平目光刮过他的唇角,两人都默契地回到当下的氛围,女主人皮笑肉不笑嗯了一声:“说得也是,赶紧吃吧。”

并不明朗的气氛中,章纪昭吃掉了两块吐司,解平吃了一块,喝了小半杯奶茶。

她用小调匙搅动着奶茶,紧绷又熟悉的打量始终没有离开过他们,半晌又道:“早年情报局的人是整个世界的异端,不过他们该死的都死光了,那是旧规则。”

“你们没在这待太久,不然你们就会知道这儿有项新规则,浪费食物的人,在这里是要被当作异端烧死的。”

章纪昭喝了一口奶茶,心里咯噔一声,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解平比他更稳,两人老老实实在一楼把早餐全部吃完,结束后解平抱着他直接去到浴室。

章纪昭跪在浴缸旁,娴熟地将食指伸进口腔抠喉咙眼,他的动作几乎是对自己身体的凌虐,而解平则显得太过温柔。

男人一手锢着他的长发避免掉下去,一手帮他拍背,不肖一会儿,他便将刚才吃的所有食物都呕了出来,吐完解平又给他倒了杯水。

两人清理掉胃里的食物后再也没出门,而是心照不宣地开始收拾行李,另外还需要带一些必要的自来水作为上路补给。

他们发现他们发现了。

解平打开浴室窗户往下看逃生路线,然而这的二楼并不算低,在章纪昭腿动不了的情况下,走窗路离开的方案已经被锁死。

章纪昭靠着浴室门坐在地上,偏着头好将解平的侧脸看得更清楚,他像一具被粗糙制造只拥有粗绳作为双腿的娃娃,在他永远冒昧无礼的探视中,解平少见地对一扇窗保持缄默思索的姿态,他的沉静不过是一种为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他是解平感到为难的始作俑者。

章纪昭不会为此自卑或感到羞辱,但他依然感到痛苦,那样的痛苦无法消解,所以他用手掌抬起有气无力的右腿,而那必将是徒劳。

“晚上等他们不在了,从正门出去。”解平健壮有力的双臂从窗台撤走,衬衫卷起的袖子下筋脉是青色的。

章纪昭凝注那处良久,笑出了声,再仰起脸时,解平已然来到面前。

他仰头,攥住男人的臂膀,无言中安静摩挲着他平坦肘窝上的静脉,他想他能被归类为不善言辞的人,但他和查理不一样,他是没有言辞可言。他不想发现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任何美,他总是平视,总是漠然路过。

但他在解平身上发现了山脉。

青年张了张口,不大自然地笨拙开口:“最小的山脉在人的身上隆起。”他的语调冷又很慢,恍若质疑,反倒削去了其中煽情,变成一种独属于章纪昭式的表白。

像背诵课文。

解平表现得似乎有些惊讶。

章纪昭开始为自己的冲动发言感到后悔和尴尬了,他把自己像一枚蛋黄从蛋清的保护中剥了出去。那么问题来了,解平喜欢蛋黄还是蛋清?他自己都不喜欢蛋黄,他不想看别人的真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解平屈膝蹲下,抚摸检查他的伤腿,随后温和地看着他:“照你的说法,你和我身上的每座山都很亲近。”

“……当然。”章纪昭在无力感中疲惫挣扎地找回他的浮木,他无法忘却自己的累赘身份,但他终于在解平的引导下,在快乐和痛苦中找到了矛盾的支点。“我亲吻过它们。”

我亲吻过你身上的每一座山。

解平莞尔着将他拥入怀中,拍抚着他的背,在他耳边呢喃着像讲故事:“没关系,不管结局怎么样都算我的。我很高兴你留在我身边,我想我们能一起到最后一刻。”

“你已经让我足够高兴了。”解平轻吻他的发顶,“就算回不去,我也没有任何遗憾。当作来度假吧,我们可以回去,也可以永远留在这里。”

章纪昭很难相信他在解平的话下泣不成声,他在泪幕下不住地用唇面剐蹭解平的脸,那不是吻,那绝不仅仅是吻。

没人想到食物吐出来之后,他们仍会在几小时后陷入眩晕。

这一家人往食物里下了液溶的强力致幻剂。

在床上,章纪昭满头是汗。

幻觉中他躺在水泥地板上,来源不明的蓝绿照灯急剧变幻映照在他脸庞,挣扎着想摆脱汹涌的药物回到现实,肢体小幅度痉挛。

他魇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悠长缓慢的口哨声从遥远的楼梯拐角传来。

脚步声逼近门缝。

危险近在咫尺,青年似有所觉,额角冒出汗滴,指尖在被单上扣出波涛状的褶皱,眼皮有千斤重,下一秒他的身体真正悬空,有谁抱起了他。再下一刻,卧室门在脚步声抵达二层前吱呀一声开了。

沉重脚步声停在房门大敞的客房门口,章纪昭眼皮睁开一条缝,解平正抱着他躲在另外一间客房的门边,他能看见解平的手腕在克制颤动,男人显然正克服着致幻剂的作用带他逃亡,他的脚步肯定也会不稳,他们要怎么才能从这逃出去?

来自第三者的愉悦笑声转着弯儿从胸腔中爬出来,单是听着便让人不寒而栗。

更别提章纪昭从笑声中辨出了粗粝的摩擦声,凭借他的经验,他确信对方握着一把木桩的铁斧头。那把斧头一定非常宽大,因为来时的脚步声不算小。

女主人走路几乎没有声音,难道来的是她矮小的侏儒丈夫吗?

很快一切就有了答案。

“这么快就不告而别了吗?我说了不会找你们要任何报答,为什么还那么不礼貌?我以为我们这几天的相处已经敞开心扉了。今天看见你们把吐司吃光,我还很高兴,本来还想教你们怎么烤吐司才好吃。”

年迈女主人略不客气的言辞裹挟着优雅老沉的语调,“不过相识一场,我还是会告诉你们美味吐司的秘诀和配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章纪昭的努力下,他的眼睛终于从睁到一半变成全部睁开。解平抱着他艰难打开这间房斜对角的那扇门,带他溜到了第三间房。

这座洋房简直像迷宫一样,每个房间都摆着不同风格和类型的私人物品,章纪昭困难地将口鼻压在解平身上,致幻剂甚至令他无法集中精力呼吸。

“特殊的地方在油脂,美味的、香喷喷的黄油,像一座热烘烘的小山拍在吐司上,缓缓抹开。”脚步声奇异地消失了,她竟然能控制自己完全不发出声音。

章纪昭猝然一惊,刚想说话,铁斧横切纸薄的墙壁,隔着视线盲区准确地切在了胳膊上。

章纪昭不痛,他没做痛觉剥离啊,他竟然不痛!

青年低下头,惊愕地瞪大双眼,斧头一刀直劈,砍得解平手肘烂了一半,木墙上的碎屑还在源源不断掉落。

老女人骄蛮平静的指责再度从墙对面钻过来:“你要知道,那些黄油是我们含辛茹苦从我们的朋友身上炼出来的,每个朋友虽然都很讨厌,但是都有独一无二的个性,每个人身上的油都有不同的气味,为了招待你们,我把最好闻的朋友挑选出来,涂在面包上供你们享用。”

“但你们一点对食物的敬畏都没有,一点都没有,你们甚至没有消化就把我的朋友吐进了下水道里,为什么?因为你们是从乐城来的,这就是城里人应有的傲慢?”

一斧头把解平和章纪昭都砍醒了。

解平是不痛,但他的大脑因为快速失血绷得很紧,他眼睛都没眨,单手抱着章纪昭,从斧头上抽出断了一半的左手,臂膀撞开一扇新门,粗重的铁斧紧隔一秒砍烂木墙,穷追不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解平远离墙壁,快速踹开洋房尽头的一扇门。

这扇门直通一架不锈钢铁梯,可以往上也可以往下。

好消息是它不通二层的其他平台或者门。

坏消息是俯视一楼,小瘸子正仰着头朝他们露出大大的微笑,而他名义上的屠夫父亲在一旁悄无声息地磨着刀。

他们没有退路,只能沿着铁架梯往上爬。

空气中弥漫着深重的血腥味,肌肉训练出的反应先于大脑找到顶楼的通路,顶楼窗帘紧闭,尘螨弥漫,呛进气管,他熟练地屏住呼吸,唯一没办法控制的就是伤口流失的血液浸湿木地板进入缝隙。

身后脚步声时隐时现,变幻莫测,已然判别不出远近,一下隔得很远,一下又近在咫尺。

解平觉得疲惫觉得困倦,致幻剂的效用卷土重来,他更重地搂紧怀中人,在下一个转角消失不见。

“肉的血水怎么到这里没有了?”瘦长的女主人自言自语,她抻直满是颈纹的脖颈环顾四周,随后屈膝蹲在最后一滩血水前,伸出长有长指甲的手指捻了把血,最后含到嘴里像嘬番茄酱,闭上眼睛沉醉地品尝,“这真是……真是真是真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时只能听见饥渴的嘬声。

那是嘴皮子和指腹的摩擦振动声。

黑暗中,他们躲在杂货间抑或是一间小厨房的格挡板后的木柜里。解平单臂从他的右肩穿过抵在柜板,整个人以护卫的姿势挡在他的面前。

章纪昭双手摁在解平的残肢上试图给伤口止血,侧脸,利用衣柜的缝隙沉默地在眩晕的视觉中捕捉漆黑瘦长的影子。那道影子远了又近,似乎找不准方位,只是在闭塞的空间中听见若有似无的轻快的口哨和翻找的窸窣声。

“解平。”

见人走远了,章纪昭放弃徒劳无功的止血,手托住男人遍布青色胡茬的粗粝下巴。

他摩挲的动作完全病态。男人胡茬的每根尖刺仿佛和他的神经连通,每被胡茬扎到疼痛,手上的神经痛就贯穿到大脑神经中枢,拉直他脑中所有弦。

“别睡,解平,没到你睡的时候。”他的声音轻得像催眠,吐字却清晰锋利得犹如一把穿肠破肚的温柔刀,“你没资格一个人睡。”

解平轻微皱眉,似乎被章纪昭的话强行唤起一些意识。

但他毕竟失血太多了。

章纪昭来不及高兴,瘦长鬼影忽然闪现在柜子缝隙前,年迈女主人蜡白的脸面骤然靠近,轻快的口哨化为垂涎欲滴的粘稠的甜蜜语调,唇角诡异上扬:“捉迷藏结束。找到你们了,我的朋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新鲜的肉。

斧头迎面砍来,章纪昭正对那柄斧头站着,无声又近乎藐视。

解平将他抱得死紧,活死人的手臂力量几乎等同于钢铁杆,他仍然怕章纪昭会像弟弟们一样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他不允许那种情况出现,于是兑现他的诺言,用所有的力气栓住了章纪昭。

章纪昭对此没作任何反抗,该说他还为解平的力道感到高兴吗?

换个话题说吧,他很清楚那把斧头足以将他和他心爱的人凿在一起,他们废肢的一部分会变作烂泥肉膏亲昵地黏连在一起,讨厌的部分就不赘述了吧,要被做成汤,他也高兴他和解平是一锅的。

命运终点的列车正向他们飞驰而来,章纪昭被列车刺眼的车灯照晃了眼,但他依然愿意被他爱的人抱着,安静伫立在轨道正中央。

如果结局注定,如果一切徒劳无功,他能做的仅仅是伸手遮挡刺目的灯光,或者自己直面一切,替他爱的人遮挡刺目的灯光。

章纪昭将手臂伸得很高,掌心主动面向斧头。

他不会再流泪了,他选择替解平遮挡刺目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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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看完这章大家能从章纪昭这个角色的角度出发明白为什么祭司的形象设计是没有五官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本真的写了好多好多隐喻,我知道很多东西大家都不会发现,但有些东西主动点出来就没那味了,反正我写的好爽……

第57章扬名立万

列车的车灯照射到一半坏了。

横劈在头骨上的铁斧被一把横冲直撞的重型激光枪撞倒,看起来是人为丢过来的,章纪昭瞳孔放大,随即屋内出现毫不留情的连续枪击声。隔着衣柜缝隙,年迈女人甚至没有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只有沉重躯体倒地的沉闷声,冲鼻的血腥渗进鼻腔。

枪声却还在继续。

像在发泄,空枪弹壳不要钱似的扣在地上,用空弹夹的手枪直接被扔到地上。

堪比暴发户和恐怖暴徒的行径,却让章纪昭异常安心。

衣柜吱呀一声开了——

丽芙美艳又面无表情的脸近距离出现在章纪昭面前。

她染黑了长发,发尾脏兮兮地甩在背后,体型肉眼可见大了很多,身前身后都背了超大的行军包,前胸到腰部缠绕着超量的子弹和炸药,难怪重型激光枪都随便乱扔,背了那么多弹药,少一把枪暂时也不会死。

“你怎么来了?”章纪昭诚心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我提议来的,查理说想要报答你的恩情。”丽芙说,“之前他发烧你看照他那次,我那次不算,我狼心狗肺,不会因此感恩戴德。”

“可你还是来了。”章纪昭靠着柜子说。

丽芙没说话了,她冷着脸让开柜前道:“你去处理一下他男人的伤口,我配置特效血清。”

查理一身工作全黑西装出现,扶走解平的过程中看了他几眼,尤在他明显动弹不了的腿上停留,毕竟他的腿伤很明显。

章纪昭生平第一次见他还嘴:“是你先说要来支援,我同意一起来。”

丽芙正在行军包中烦躁地挑拣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她向来讨厌做配置血清和拆弹药这种细致活,闻言一个眼刀飞过去,成功让查理封紧嘴巴。

特效血清注射进小腿,疼痛并没有叫他有很大的反应,然而致幻剂的解药和血清必须间隔几小时,章纪昭还处于致幻剂的恍惚之中。

查理给解平注射了致幻剂的解药,观摩缝纫解平手臂的过程倒是让章纪昭冷汗直流,在致幻剂的作用下,他一会儿看见解平开膛破肚躺在查理怀中,一会儿将无头女尸误认为是解平,一会儿又因为自己身上沾染的血腥,觉得解平身上的伤是自己干的。

因此,他坐在离解平不远的地上,单是看着便几欲精神崩溃。

丽芙抱臂双腿盘曲,坐在一张木桌上观察他,看着看着忽然从桌上弹跳下来,冷面朝他走来:“疯子,他绝对没做痛觉剥离,药给我,给他打一针镇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再后面的话章纪昭听不见了。

但绝对不止一针镇静,丽芙总是言语谨小行动夸张,以免执行任务时干什么都被他干预,现在也一样,他被注射了超剂量的镇静,即刻昏厥。

时后。

章纪昭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二楼他和解平原来的客房床上,身边没有任何人,但是床头非常体贴地给他留了两把冲锋枪和一杯解渴的水。

之前他的枪支没了弹药补给约等于报废,这两把枪无异于甘霖止渴,起身把冲锋枪背在身上,拿起玻璃杯,顿了顿还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掉。

女主人死了,剩下的男主人和小瘸子不难对付,更何况丽芙和查理都来了,想到这里,章纪昭自以为冷心冷血的心脏涌起一丝暖意。下阶梯到一楼,客厅横陈着三具无头尸体,一具尸体一滩血,个头从高到低齐整整排列在地上,像滑稽的不倒翁。

餐厅传来的谈话,声量低得像窃窃私语。

“……标……部署……他们……等你……。”是丽芙的声音,“打算怎么处理?”

她故意把声量放得很低,如有必要,她甚至会在某些关键时刻对同伴说唇语。

“到时候再看。”解平平和的声音。

“你们在聊什么?”章纪昭冷不丁问。有什么需要躲着他说?

他的腿已经暂时没事了,毒素被封闭在大腿根部,总体不影响他行走,跨过最后一道木阶和三具尸体,他走到餐厅,视线首先落在解平的手臂上。

“没什么。”丽芙捧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饮品,眼神擦过解平时有戒备和复杂的怜悯,看他时则演变为单纯的阴阳怪气:“他的手臂没事,砍烂了缝一缝,靠着组织再生很容易就长回去。倒是你,没做痛觉剥离就敢过来送死,怎么想的,为了在他面前卖惨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解平扬了扬下巴,“好感人。”

丽芙的观察力很敏锐,但如果她都能发现,解平肯定早就已经发现了。虽然他当初拒绝做痛觉剥离的目的并不是卖惨,然而这档子事由第三人点破,这惨反而很好卖。只是对他来说,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也没必要卖这个惨。

既然他们都不打算告诉他,章纪昭也没追问,走到解平旁边的座位坐下,对着解平手臂的缝纫线就是一顿盯。

嗯,查理的手法进步了,现在去考战时缝纫学可以拿a+。

伤口确实愈合得很快,甚至有点太快了,他皱眉揪着男人的手肘转动着瞧,某些伤处连疤痕都掉光了,这可能吗?光滑如新的新伤口,怎么那么熟悉?他想得出神,随口说:“嗯,为了卖惨,有人心疼吗?”

没想有人回答,谁知解平自然而然地:“心疼。”

章纪昭思路一个大卡壳,原本死揪着伤口恢复速度不放的他瞬间将问题抛到汪洋大海。

他抬头看向解平,幸运的是他依然很冷静,没有红耳朵也没有支支吾吾,否则在队友心中的威信将崩塌式大打折扣——其实已经大打折扣了。

丽芙无语地看着像被灌了九九八十一道迷魂汤仿佛变了一个人的章纪昭,恨不得他一直单恋,这样人也正常些。

“所以你尽量不要受伤。”解平垂眼看他,明明在场的还有三个人,他偏要以这种独独凝望的方式关照章纪昭,章纪昭也没办法,只好被男人摄人心魄的紫色眼睛吸走神魂,任凭他拿去,怎么样颠倒都行。

章纪昭捏了把掌下男人的肌肤,当着队友的面不好调情,他只能尽量打消自己心中忽如其来的暧昧,不熟练地插科打诨:“长官的新命令吗?”

许是解平看出他的窘迫,男人莞尔,轻叹般:“是请求。”

章纪昭一愣,解平已经轻轻揭开他的手站起来,态度和缓地对丽芙和查理说:“任务目标是前往位于富人区的国家实验室,摧毁沉水制造特殊芯片的核心机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人离开洋房,丽芙抱着枪走在最前方,锐利狭长的浅色褐眸冰冷地瞥了眼解平,随即转眸继续警戒四周:“弗朗西斯说需要三方谈判,前因后果,解释。”

解平并不在意她排斥的态度:“芯片核心机她告诉你了吗?”

换来丽芙意味不明的嗤笑:“你以为我是路上随便抓来的兵吗?”

解平充耳不闻她的讽刺:“按照芯片核心机的复杂构造来说,尽管有天水的帮助,沉水重新制造芯片机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军方计划派人到情报局驻外情报站进行三方谈判。最好的情况是协议停战。”

“最坏的情况是战争。”丽芙没什么语气地说。

解平也没作任何隐瞒:“浮水联邦所有的剩余兵力在我离开后已经全部驻扎在驻外情报站附近。”

同一时间。

沉水,乐城未知位置。

一双双锃明瓦亮的男士皮鞋踩在地板上,一间下沉式构造的会议室,天花板高得出奇。

拢共11人的领导层队伍再次置身于那群巨大未知生物的注视下,这是沉水联邦履约最后一次与战略合作伙伴「优人」进行最终交易条件磋商。

悬浮银幕上陡然出现一段黑字:[还有三天我们就会完成对你们星球的数据勘探。按照先前计划,我们会伪装成第三个科技更发达的、你们的平行世界「天水」出席三方谈判,达成协议停战,并且按照交易内容让「沉水」变成和「浮水」同等发达水平的美好新世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光标闪烁,沉水文字逐渐生成:

[相信我们的创造天赋,新世界的生成只需要1天,届时所有沉水人类将被放置入新「沉水」。]

本该愉快的氛围却并未出现,11位领导层都整着一张纵欲过度的臭脸。

其中一位裤裆拉链还没拉好的下梯濡湿的中年男人面带不忿道:“还有浮水应该遭受的报复,你们没说到,他们应该遭受足够多的报应痛苦,之前你们说跨越通道来到我们世界的那几个人,至少他们,要死在这。”

悬浮银幕光标闪烁了五秒,再度生成回复:[你们要求的报复,我们都兑现了,并且还发送实时的可调控监控满足你们的……]光标顿了很久,才打出两个字[癖好]

中年男人像被造着尾巴似的脸又青又红,碍于实力悬殊无法发作。

[你们的新需求我们收到了,经过计算,要他们死在沉水并不是最强烈度的报复,我们模拟过,应该让他们活着回去。]

[浮水联邦的军方与情报组织是对立关系。你们所说的,这支前来摧毁核心机的队伍是军方要求情报组织派遣的。如果他们全数返回情报组织,联邦军方有89%的可能猜疑他们是被替换的异种、怪物,并且有64%的可能以受到污染为由要求情报组织绞杀它们。此外,联邦军方有96%的可能会在这次行动圆满结束后向其情报组织发难,并借受到污染之名铲除日益壮大且不受控制的情报组织。]

[[以上,让他们全部回到浮水联邦是最好的报复行为。]

[他们有80%的可能会在同类的质疑和猛烈审判下,毫无尊严地迎接死亡。]

“好,就这么做!”

会议室内11位领导层赞不绝口起来,很快,会议室鱼贯而入一群浓妆艳抹的姑娘,严肃板正的厅堂顿时化作莺歌燕舞的迪斯科舞厅。

光标闪烁其词,优人腹中剩下的半句话最终没有打出来:但也有20%的可能绝处逢生,这取决于他们中那个叫解平的人类,他是系统驱动变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静静观察了一会沉水人类,见没有人再有谈论正事的意思,悬浮银幕无声消失在半空中。

不肖一会儿,四人便走到富人区与贫民区的交界处,垃圾场附近。

泔水和粪便腥骚味的气味弥漫,成灾的瘦骨嶙峋的难民和吃得人高马大的壮汉环伺左右。见打扮干净的四人,尤其是里面那个前凸后翘的性感女人,男人们如饿狼般双眼直泛绿光。一时之间,每个方位都有踱步凝视丽芙发出下流笑声的豺狼。

嘹亮的流氓哨不绝于耳。

年幼的,年轻的,正值壮年的,中年的,老掉牙的,全都聚拢起来。更有甚者做出掏鸟蛋的动作,还有个灰头土脸的老头想逗逗这个性感的女人,赤脚姿态滑稽夸张地朝丽芙跑来。

灰色砂砾和尘土在老头的脚底板下翻滚。

连预告都没有,丽芙抬手一枪爆了老头的脑袋。

有她在,其他三位男士只能站在后面闭嘴。

“还有谁想来玩?”女人皮笑肉不笑,张口说的是章纪昭听不懂的语言,“时间有限,早世的先来,我枪法很准,保准让你们怀我的种。”

虽然章纪昭没听懂,但那些人显然听懂了,纷纷退开一条道。

她说的是沉水语。

解平看了一会儿丽芙,章纪昭当即明白他所思,等到丽芙一门激光炮轰开横在面前的铁栅栏,他踩着垃圾低洼和废弃烧黑的钢铁余炭,在富人区巡逻警员们不可思议的眼神下走到丽芙旁边。

“你的关系网什么时候渗透进驻外情报站的?”章纪昭的口吻稀松平常,但他其实也很想弄清楚丽芙究竟是从何时起把眼线埋进驻外情报站的,当下推测起来,“帝国回程,海神之子上你对解平避如蛇蝎,那时候你就知道内幕,你只是装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丽芙收下扛炮,颠正肩背上的行军包,耸肩挑眉,戏谑看他:“毕竟我想扬名立万,我的梦想,全靠我自己。”

——“你想扬名立万,查理想要安逸,我想要他,你接不接受都是这样。丽芙,我们没有关系了,查理夙愿得偿,至于你的梦想,全靠你自己。”

章纪昭的话她原封不动搬出来照用。

所以她的眼线早就渗透进了组织内部,哪怕是驻外情报站这种隐秘的角落。

语言也是情报的一环,她会沉水语也不奇怪。

章纪昭向来知道丽芙在发展事业上有超乎常人的野心和精力,某种意义上,她比解平还解平。

“你来这不仅是为了还我恩情。”章纪昭手揣进兜,一锤定音。他太熟稔自己的队友是什么德行的人。丽芙是那种不畏毛遂自荐的人,靠渗透得来的情报,她会是接替解平成为驻外情报站新站长的不二人选。

若他和解平任务失败,丽芙甚至可能再一步晋升,但一切都建立在浮水联邦情势不妙的背景下。相反,假使他和解平任务成功返回浮水联邦,从大的方面看,联邦总体安全能够得到保障,从小的方面看,解平大概率需要履行情报局赋予他的使命。

所以只要解平活着回去,绝对利好情报局。

利好情报局,自然也利好她自己。

“你没说错,我需要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路上,丽芙坦然地看着他换上狙击枪,子弹上膛,“假设我要成为情报局的下一个解平,那么既需要情报局的承认,又需要解平的承认,所以我来证明我自己,他来报答你。”他指的是查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女人毫不遮掩自己的野心,看章纪昭的眼神也不再和往昔一样带有若有似无的硝烟味。

无他,章纪昭没有资格成为她的对手,在她看来,解平虽然声名鼎盛,却也做不了她的对手。

章纪昭走前的话没有说错,他们太不一样了。

起码她从未因为成为特工而痛苦过哪怕一秒钟,这份事业是她自主选择且愿意终生为之奋斗的,她乐在其中。

“话套完了,可以走了吗,队长?”

“嗯,谢了。”章纪昭目的已经达到,拿她的嘲讽当耳旁风,径直走回解平身边,解平对他说了声谢谢,他想要几个唇角吻作为酬金,但显然,同事在身边,这种希望必然落空。

先欠着吧,他若无其事地想。

四人正大光明地穿过整洁的富人城区,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受强光柱影响,极夜天气下依然放射出严重的光污染,最高的几栋大厦巍峨,呈现压倒式气派。

乍一看,建筑仿佛是从天上往下建的。

国家实验室的标识异常明显,矗立在市中心,富有科技感的银色大厦棱锥尖端直插云霄。

街道行人稀少,身后倒是有好几辆警车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们,或许是丽芙的莽撞做派震慑了他们,那些人只是谨慎地跟着,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或许也有什么别的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踩着平整的水泥地板,章纪昭超过丽芙率先去感应国家实验室的磨砂玻璃自动门。

玻璃自动门缓缓开启,一楼大厅展现在眼前,流线型外形的纯白色前台后面坐着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女性,胸前铭牌写着no.001,姓名看不懂,是沉水文字。

感应门禁前来来往往有一两个戴着银色手环的员工,拾掇得很像样,一身无菌白大褂,口罩和防护眼镜。

自动门边站着三四个身穿防护服手持消毒剂的人,见四人来访,当即环上来一顿消杀。

章纪昭注射了特效血清,腿脚仍有点麻痛,他无言举起双手,任由消毒水沾染在身上,仪容冷静自持。根据消杀人员的指使转过身去,面向自动门外,单向玻璃可以瞧见一路尾随他们的警署几十辆车将十字马路堵得水泄不通。

数十位警员率先从车上下来,从腰间枪托拔出手枪,拉着裤腰带神色凝重地交谈。

似乎在讨论下一步对策。

前台负责接待来宾的行政女士热情礼貌地微笑,整齐洁白的牙齿微微露出,面部肌肉自然放松。

桌台下,no.001左手攥着右手手肘,指节用力到发白,笑容却愈发摇曳生姿。

这是国家实验室自创设以来,第一次接待客人,据上面指使,这也会是最后一次。

他们等了半年,一直在等客人的出现。

如今他们终于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58章第二卷完结章

4321小时前

手持录像机开启,细小的电流音蹿过。

冰蓝画面下,一个穿着吊带猿臂蜂腰的女人出现在画面中央,她背着大号包,站在摄像头前整装待发,口齿清晰:“我和丈夫分开了,他带走我的一对儿女去了乐城。我遵从职业理想,应召来到国家实验室,我的妹妹金金和她的丈夫和我同行。据说我们会做一些和生物有关的实验,希望那会有趣。”

4305小时前

女人坐在一张干净整洁的床铺边,双手拨正摄像头,言辞激动:“太荒谬了,我是一名生物学家,他们怎会分配我做行政前台?我的编号是001,独此一个岗位,狗屎运气。

我育有两子,和年轻美貌没有半分关系,他们怎能依靠抽签而不是根据专业水平和方向来分配工作岗位?他们真的需要科学家做实验吗?还是一切只是一个幌子?”

静坐了一会,指尖揩过眼角,女人沉肩,躲避镜头的神情显出无奈。

“……金金运气好,她和她的丈夫被分到地下d区做实验。

我后悔离开我的小孩,我思念他们。和他们相见需要排队申请,我只有幸申请到一次,见面不到5小时他们就被遣返乐城了。”

3936小时前

“今天接到新的内幕信息,原来我们的真实工作是演员而非研究员。我们在等一批来自仇人世界的特工,这是「优人」下发的指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人顿了顿。

“金金今天上来交接实验材料,我们见了一面,她很愤怒也很害怕,身上有股很久没洗澡的馊味,我问她地下做的是芯片实验吗?她说是的,还有各种人体器官实验,但所有科学家都没有参与过任何实验,只是看着「优人」培育怪形。”

女人流露出费解和难以启齿的疑惑。

“我问她那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事物,她没有回答我,只是古怪地对我说:‘姐,以前我们都以为器官在为了我们而努力工作,提出这个假设的人错了,实际上我们的器官时刻都想取代我们独立存活。倘若一个人不努力活得健康,随时可能死于器官的嫉妒心。因为它们知道自己没办法成为人,所以会迁怒于你,用健康约束你,不让你活得太快乐。’”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女人摩挲着录像机边缘,语断道:“我怀疑金金在地下停留太久,患上了幽闭恐惧症。”

画面声音戛然而止。

1319小时前

“金金已经很久没有给我来电,也没有再从下面上来过。”

“准确来说,两个月前「优人」就封闭了向下的通道,说出于戏剧需要,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每天都很惶恐,身边却没有人惊慌,大家似乎已经适应演员的新身份了,尤其是地上的科学家们,明明没有实验可做,每天依旧装得很忙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久而久之……”女人对着镜头双手交叉,沉默良久,带着点无所谓调侃戏谑:“我已经不会觉得难熬了。”交叉的双手分开,她努了努嘴,伸出食指朝着开机键,低声道:“所以,不会再有新录像。”

女人,或者说正是001号工作人员将四枚银色门禁手环分发给访客。

“芯片观光区在b13,手环拿好。”

恍若瞧不见丽芙环绕一身的钢炮枪弹,001微笑着将客人迎到门禁,其他穿戴整齐的员工看似在做着手头的事情,实则狂热地偷窥着陌生来客。

整栋建筑内蔓延着一股怪诞狂热的夏日篝火庆典的柴火气味。

蕾丝餐垫铺开,员工像是困囿在其中的冻猪,胸口埋藏着一颗颗满盈酸涩汁水的佐餐青苹果,这一刻在每个角落里,他们不由自主双手合十,放在背后、腿前、肋骨下,惊心胆战地注视四人乘上前往地下的电梯。

生怕来客折返离开。

四人进入到电梯间,里面只有前往地下的按键。

查理在按键旁边,b1到b16全部失灵,只剩下横亘在地上与地下的架空层lg。

沉默地看了眼旁边三位伙伴,丽芙并无凝重,轻飘飘地:“看来非去不可了。”

章纪昭低了低下颌,查理得到队长首肯直接摁下lg键,解平站在最后方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摸了把仿佛热化了的电梯铁壁,对着一手的温暖黏腻皱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电梯湿到这个程度,下面呢,会有多少水?

电梯门开,整个lg层伸手不见五指。

但也没人打手电筒,四人夜视能力都经过改造,不需要多余的光。

丽芙背着行军包率先走向lg层通向b1的逃生通道,查理刚帮她拉开铁门,她便跳了下去。

扑通——水声四溅。

“该死的,下面全是水!”丽芙通常用来讥讽他人的华丽声线此时炸了起来,乌黑的马尾下半截一坨浮在水上,边浮在水上边解身上的枪械物品。“倒了血霉了。”

身上的枪药全白给,来源不明的水蔓到胸腔附近,水体浑浊呈黄绿色,空气中弥漫着迟来的近乎人体温度的潮湿水雾和难言的恶臭味。

“幸好你足够慷慨,在你成吨的弹药储备中给我们每人分了一把枪。”查理撑着门,嗓子沙哑道,“无论如何,游泳时间到。”

“心态见长。”章纪昭路过他时冷声赞扬,他还挺喜欢查理方才的冷幽默。只是说出来就有股讽刺味,他们队聊天像吃了怪味豆,总之,仨人凑在一起就无法正常交流。

下水还是能踩到原有的楼梯,章纪昭跟着解平,亦步亦趋,走到第三步差点脚下打滑。

那水不是普通的脏水,摸起来是痰的质地,滑溜黏糊,一不小心就会摔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他脚跟不稳时,解平转身扶他一把:“小心。”

丽芙已经游到最底下,用开门器撬下面那道被水阻断的门,闻声嘲讽:“你不如叫他抱着你唱摇篮曲,宝贝队长。”查理闷笑路过,单手高举着枪,健硕的身体颇有技巧地往下沉。

章纪昭强忍着强烈的训斥冲动,对解平说:“别管他们,嘴欠,检讨写少了。”

解平摇头,示意他没当回事。

门撬开了,男人又叮嘱:“腿不舒服记得告诉我。”

这有什么。

一定不会告诉你的。

章纪昭嗯了声,挪开粘在解平身上的眼睛,压下牵起的唇角,神态重新变得冷肃。

浊水从撬开的门奔涌进更宽阔的地下,涌入b1层——事实上,这里的逃生通道只通向b1层,而b1层的构造也不像实验室该有的样子。

椭圆的水泥墙构造,湍急的水流,没过胸腔的臭水沟,四通八达的岔路口。

活脱脱的下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机器在这真的不会泡坏吗?”丽芙狐疑道,“任务是不是已经自动完成了?”

“你觉得可能吗?”章纪昭扛着狙击枪冷淡发问,“精密仪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放任它们淹坏,坏了就算了,上面养了一堆员工,没有一个人为此焦头烂额?”

“一群演员。”丽芙咋舌,“乍我们下来,偏偏还不得不下来。”

查理手枪举过头顶,惯常远离口舌纷争走远去探查。

解平举枪在原地没动,盯着流动的水波瞧了一会儿,猛地变了脸色:“水底有东西。丽芙,撤退,去岔道口!”章纪昭一怔,发现水面流速不一致时,水里的东西已经一跃而起,缠住了丽芙的脖颈。

“妈的,这是什么,恶心!”丽芙揪着脖颈上死死缠绕的腥臭肉条,那肉条不断收紧,几欲将她的脖子连同凸起的眼球一同勒到爆浆。与此同时,黏腻液体中哗地站起一具人体肠道器官缠绕成的怪形。

没有额外的构造,仅仅是缠绕蠕动的大肠,一个独立存活的器官个体!

丽芙一手扯拽脖子上缠绕的肠道,一手扒出身上别的匕首,无差别往自己脖子上一抹,切断脖子上桎梏的同时,也在自己的脖颈上留下一道巨大的伤口。

鲜血汩汩涌出,她捂着脖子跌坐下去,激起水花的同时与怪形拉开距离,章纪昭、解平和查理瞅准时机,当即朝着张牙舞爪的肠人开枪,肠人的肌体完全强韧而筋道,绵延的血管在上面暴起,但它没有可以血搏的能力,徒有强壮的外表。

枪林弹雨下,血肉喷洒,肠人怪叫着痉挛着发出消化般的鸣叫,最终烂做一滩纯粹的瘫软的血肉倒在水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终于平复稍许。

四人陆续渡水上了岔道口,丽芙脖颈上的口子不大,组织再生过一会就能愈合,只是刚爬上去气氛便凝重起来,因为身下的水泥管道在另一头也逐渐湿润起来,不仅有那种羊水般的黏液,阴暗的角落还生长着黄绿色的鲜艳的球状菌体……

丽芙满头的汗,喘着粗气平复呼吸,哑声低骂:“这地方是这该死的怪物的培养皿。”

“我有个问题。”查理尽量心平气和地发起讨论,“如果它们是人体器官,那它们听得懂人话吗?”

“为什么要用们?”丽芙不耐且烦躁,用指腹去摸脖子上热乎乎的伤口,那里的血有许多落进了方才的下水道,解平也看着查理,显然也想得到他的解释。

“……”查理闷闷地,“我猜的。”

“我也猜,它们听得懂人话。”章纪昭冷声道,左边水域的尽头发出水流冲刷振荡的行走声,他耳力比另外三人都好,“对面有脚步声,很慢,但我断定不止一个人,这地方断水断电断食,过来的不是活人。”

紧张和压迫感不断蔓延,在这种时刻显然也用不着谁拿主意。

弹药大幅度削减,和对面过来的不知哪门子怪物对上只会降低任务完成可能性,无需决断,四人沿着湿润的管道向后来到空无一人的走廊。

走廊分布着数个房间,房门全部做烂柯状,底部霉烂像被什么东西掏空,凑近了看,里面长满了绒毛状的真菌群,争奇斗艳地绽放着锈绿和荧橙色。地板的水浅铺在地板上,倘若再仔细看便可发现灰白的墙壁上、门把手上铺着棕灰色的微不起眼的霉菌,像棉花一样覆盖在所有空间内。

人类呼吸时无可避免吸入它们繁殖的孢子。

这种生态系统根本不可能适宜正常的人类生存,所以丽芙说的没错,在这碰见的他们以外的活物几乎不可能是活人。

四人站位松散,均湿成了同样的落汤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丽芙单手叉腰玩转着手里的尖钩匕首,催促道:“那么多门呢。”她一般不等说完话就自己跑个没形,只是因为解平在这才装装样子,但她不肯正视解平,似是无声的轻蔑。

“两人一组,十分钟,用脚踢门,不要用手碰东西,紧急情况连开三枪。”章纪昭小腿又开始发麻,血清的效用撑不了太久,要更快才行。

章纪昭把狙击枪当冲锋枪用,从最近的门开始,他在左,解平在右,解平带着手枪进去先巡视一圈,他紧随其后,确认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再去下一间房。

七分钟,两队逐渐从中间暴力扫荡到两头。

最后一间房,章纪昭依稀在门口听见了指甲扣挠衣物的动静,碍于门上全是菌群,不能凑到门缝去听,但也八九不离十,解平敛眸静听了两秒,点头证实了他的想法,章纪昭当即抬腿猛地一踹,那么多腐朽的门唯独这间上了锁。

解平瞄准锁孔开了两枪,啪嗒一声,锁便落了,章纪昭再踹,门应声而开。

是一间长满了菌落的潮湿温房。

苔藓绿与明黄的触丝真菌从墙壁到地面,再到家具,蓬松且严丝合缝地攀附在每个角落。

起初看只觉得恶心,然而凝视久了,那些真菌仿佛能改写你的意识,令你觉得它们瑰丽靡艳、美不胜收、散发着蜂蜜、玫瑰和新鲜的清晨露水气味,蛊惑你走得近些再近些,最好能将鼻翼凑到它身边轻嗅它馥郁的芬芳。

他们应该带防毒面罩的。

章纪昭无法抑制骨子里的畏惧与战栗,握紧枪走在解平身后打量房间,寻找发出动静的肇事者。

这间房子构造奇怪,门边是一张双人床,再往里走便是起居室,电视机、茶几、皮沙发、走到底有两间小房子,一间是浴室,另一间是厨房,都是狭窄仅容一人的构造,每个家具都覆盖着绵密的菌丝,变幻莫测、诡谲绮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里有个人。”解平隔着厨房的门道。

章纪昭心一沉,解平已经用枪崩开厨房的门锁,他也做好随时开枪的准备,绕到解平身后。

解平前面有一个男人,目测三十六七,纤细清瘦,挂着比眼睛还大的黑眼圈虚弱地倚在灶台边,见了两人,极其缓慢地挪开防毒面具,用浑浊的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那灰败的双眼当即燃起燎原般的希望之火。

他摸索着想要站起来,疯狂大叫着:“我没感染,救我,我没感染!”

“冷静,先生,冷静。”解平一如既往地使人感到沉稳安定,“这里很安静,不是吗?有一点声响都可能给我们招致很多的麻烦,我想你应该懂。”

这位先生登时噤若寒蝉,躯体忍受不住地发着抖。

章纪昭默不作声地审视着这个幸存者。

这家伙膝盖骨嶙峋得突出,长袖长裤下的肢体瘦得可怜,怀中搂抱着的食物都已经不同程度生了霉,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他还活着——依靠它们,他才得以活了下来。

裸露的大部分肌肉都完好无损,没有长奇怪的东西,似乎没有威胁。

尽管如此,在他有气无力反复起立失败,两人都没有伸出援手,这家伙凭借自己的意志站了起来,面对他们。

“你们一定要救我。”他央求,“幸好你们来了,我快要坚持不住了,那些真菌人和器官人每天都在地下游荡,昨天我差点就被发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器官人?真菌人?章纪昭懂了字面上的意思,也隐隐感到某种关窍。不论沉水是不是在做变异人实验,偏偏赶在他们来到这时出事,并且地下出事,地上的人一概不知一概不理。

太巧也太明显了吧。

解平温和地说:“带你出去不是一件难事,但我想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男人面色变得扭曲、茫然和痛苦,急促地陷入回忆:“……”

“我和我的妻子一开始应召来到这儿做实验,被分到地下,起初我们以为自己能参与实验,后来才发现只是实验的观察者。”他顿了顿,“未知的无形的全知全能者在操纵着国家实室的运转,我们称它们为‘优人’,顾名思义,优于人类的物种。”

“优人在地下主做一个实验,器官水培人种,只需要把人体器官放入一种特殊的营养液体,那个器官便可以发育出一套独立的生态系统,发育成一种全新的人类物种,肾脏、心脏、胃、胰腺、肝、肠丢进去不出两周都可以变成有思想可以交流的‘人类’,简称‘器官人’。”

“老实说,我们都觉得自己疯了,这些做实验的器官不知道出自谁身上,既胆战心惊又不得不隔着一层玻璃和它们说话,记录它们的反应。器官人憎恶由器官拼凑而成的人类,认为人类是恶心的肉块裁缝而成的邪恶的掠夺者,很高兴自己能从人体逃脱剥离出来,并且认定自己作为新物种能发展一个更文明的世界。不过那是痴心妄想,毕竟它们只能在理想化的潮湿温暖环境生存,离开人体和实验箱便会失活,遑论建立文明。

我们没想到的是,在一个上午,有一个胃部器官人形容它的人类记录员的体型‘胖得像一头野山猪’,我的同事愤怒地掀开保险盖拿匕首捅向那个无礼的器官人,还把一块真菌感染的囊肿丢进它的水培箱。

之后一切都失控了……那个箱子里的囊肿居然也培育成了囊肿人,不久就爆得满箱都是脓液,和它同箱的胃部器官人感染后迅速糜烂,躯体膨胀顶烂了实验箱,胃部器官人无差别喷射胃酸和脓液,腐蚀得地板都下陷,我们都吓坏了,躲回房间不敢出门。”

幸存者掐揉了一把鼻子,章纪昭注意到他鼻孔附近流出了比鼻涕更稀的青黄色脓液。

那恐怕不是什么好的兆头,无声看解平,解平还在提供稳定的情绪价值,像在刑讯室诱导犯人吐露更多有效信息,如果他是犯人,他一定会斯德哥尔摩,情难自已地爱上这位成熟而富有魅力的长官,不断说出更多有效信息博取他的欢心,吸引他的注意。

这很好理解,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不断做出对自己无益事情的时候,就是在搔首弄姿。

既然他还有利用价值,只能暂时不动。

即便如此,章纪昭还是面有阴翳,薄唇平直,凝视幸存者的样子活脱脱像个索命的男鬼。

“然后地下基地失控了,停水停电,大量的营养粘液涌出,最开始溢到这间房,水能过膝盖,器官人疯狂屠杀人类,我和妻子藏在这。我记得清楚,器官人在门口推门,我拼命堵门,我妻子坐在床边,能透过门的缝隙看到外面,捂着嘴每天每天地哭,好几次我都觉得堵不住门,觉得我们要命丧黄泉,突然有一天器官人不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幸存者仿佛身临其境,双目放空,回到那个伪装成绝处逢生的黎明时刻。

黏腻的怪水如潮水退去,他的金金,他的妻子不哭了,而他堵门的手和肩膀也都失去了角力,宛如福音悄然降临。

结束了?我们得到解脱了吗?

难以置信,慢半拍松开手确认,门没有再弹开或者被人推动。

没来得及揉一揉青紫的肩膀,他起身想要安抚受惊的妻子。

金金没有表现出如释重负,相反,她匀亭的骨肉以肩膀骨和脖颈为基准,紧紧扎在一起,呆若木鸡地瞧着门缝,像被美杜莎施法凝固的石像。

他不明所以,沿着门缝去看,门缝间不知何时结晶出黄绿色的真菌群,掺和着鼻涕虫仰视的黏液,黏住了整个门,这是从哪来的?

再一转头,妻子倏地言笑晏晏,与前一秒的她呈现极大的割裂感,从床上爬下来走向他,呵气邀请:“已经很晚了,我们一起去洗澡吧。”男人踟蹰不解,然而一步、两步,妻子锁骨附近的肌肤居然裂开,红橙黄绿灰白色的真菌瞬间缱绻绚烂地霸占了所有皮肤的领地,腰部也横断开,往上延伸出藤蔓一样的支撑体,刹那间头颅便顶到了天花板!

“我感觉有些不适应,这天花板怎么做得那么矮?”金金脚步顿住,丝毫不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何种模样的怪物,顿住脚步头脑晕晕地问,“我是在做梦吗?爱丽丝梦游仙境?”

她没有深究,搞怪桀笑道:“我是爱丽丝,你是我的疯帽子吗?”

往丈夫身边殷殷地走了两步,殊不知这一幕在丈夫眼中有多恐怖。

他害怕极了,吓得屁滚尿流,腿脚差点软了倒在地,金金、他深爱着的女人变成了一个一层楼高的、长满骇人真菌的怪物!他绕到客厅,茶几的后面,金金迈着长腿像畸形秀的怪物歪头抵着天花板追到茶几对面,委屈又愤怒:“你不愿意和我一起洗澡吗?”

又嗅到诡异的来自丈夫身上的尿骚味,皱眉嫌弃双眼放光:“你很臭,你真的需要洗个澡,否则我不会允许你上我的床,轻抚我的辟谷就更别想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不想惹怒金金,抬眉谄媚:“宝贝,我想再看一会电视,把遥控器递给我好吗?”

金金无动于衷,然后呢——然后他想不起来了,等他醒来已经困在厨房,金金不见了,房间哪哪都是恶心巴拉的菌子,却也不敢再出门。

“我的妻子变成了真菌人,我活了下来。”兴许知道在这些人面前撒谎对自己没有益处,他粗略地概括了后面发生的一切,草草了事。

所以地下有两种怪物:器官人和被真菌感染的人类,章纪昭的头脑飞速运转。

水深的地方适宜器官人生存,而较为干燥的区域则是真菌人的领地。

“地下有多少员工?”解平问。

“三百来号。”幸存者嗫嚅着,“四百,不能更多了,你们有把握带我出去吗?”

砰砰砰——三声枪响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章纪昭和解平反应极快,手脚敏捷,几乎是瞬间便找到了查理和丽芙呼救的房间,幸存者踉踉跄跄跟在他们身后跑,还真是凑巧,才听他讲完故事便一睹真菌人的芳容。

一个男性真菌人,完好的头颅强扭着蹭到满是真菌的天花板,除去腹部裂开的形似藤蔓的加高部分,上半身和下半身都穿着衣服,裸露出的每一寸肌肤都鱼鳞似的挤着恶心密集的菌体,脸看不清五官。

“我只是太寂寞了,很久没有和人说话,为什么你们都要拿枪指着我呢?”他落寞地质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查理和丽芙被真菌人堵在一排铁架后,架子上摆放着瓶瓶罐罐的标本,福尔马林里浸泡的畸形婴儿、病变器官以及阴艳的血管铸型与这个长手长脚的男性真菌人达成了难言的审美契合。

“好心提醒一句,枪是杀不死我的,除非我自己想死。”真菌人露出牙齿得意一笑,指着自己溃烂的胸膛,徒手捏出菌体中的弹壳,往地上轻轻一抛,“也就是说,我永生了。”

解平余光扫过角落,有一桶碘酊,章纪昭也在想同样的事,他在真菌人耀武扬威后抬手就往这人脸上连打了六枪,子弹诚然不会叫他死,但直接干烂了他四分之一的脑袋,那些骨肉像皮屑一样脱落。

“聒噪。”解平扭头对章纪昭轻声说,“吵得人耳根疼。”

章纪昭颔首,陪他唱起了双簧,“他地下关疯了,我就不这样。”

此举成功转移了真菌人的注意。

真菌人无法接受地摸了一把自己碎掉一半的脸蛋,腹部裂开的口子歇斯底里地卷动,里面的东西当即分泌喷射出一股黏糊恶心的菌体,说时迟那时快,丽芙一脚踢开铁架将真菌人牢牢砸到墙上,紧接着查理抬手泼出刚才解平眼神示意他拿的碘酊。

哗啦——碘酊浇在真菌人身上迅速溶解掉他身上张牙舞爪的真菌,真菌人惨叫出波涛回声,被铁柜压到墙边动弹不得,仇恨地看着他们,眼神经过幸存者时颇有深意地看了几眼,幸存者害怕地退后几步。

“要带着吗?”查理问,“这一大桶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四百号真菌人,那一桶碘酊兑水都不够用,况且已经泼出去一半了,丽芙拍掉他握碘酊的手,冲幸存者扬扬下巴:“带我们去芯片区,抄近道。”

幸存者看着被压在铁架下的曾经的同事,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但为了出去,他硬着头皮道:“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带路,必然会走到四人前面,但幸存者胆小,愿意带路,前提条件是他前面得有两个人,后面也得有两个,把四个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解平和查理这回走了前面,章纪昭和丽芙自然在他后面走。

走到这位穿格子衬衣的男士后面,章纪昭才发现,他全身上下看起来都很正常,唯独脖子。

他的后颈有一块地方长了五颜六色的孢子。

说不定躯体里面已经长得面目全非了。

“长得像朱古力。”丽芙开小差和他说,章纪昭嘴角抽了抽,没否认。

确实挺像。

走了没两步,黏液又开始漫过膝盖,幸存者有些慌乱,解平和他聊天让他放松警惕:“器官人憎恨人类,真菌人可能大部分都被它们绞杀了,我们最好别和他们碰上。”

这个逻辑似乎能解释为何一路上只碰见了一个真菌人,嗯,加上这个小带路的就是俩,但是器官人的活动范围如此宽泛,这就有点难办了。

“你喜欢吃朱古力吗?”章纪昭情绪很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丽芙扬眉:“怎么,要买给我吃?”

真要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活怎么着也不该他干。

章纪昭顺水推舟喊:“查理。”

查理嗯了声说听见了,五人淌水又开始下阶梯,一路上黏液又变深又变浅,等到了芯片区,水还是比较浅的,章纪昭谨慎判断,器官人应该不会在这活动。

芯片区外还建了弧形防护罩,自下而上有六个架空层。

改造的夜视视觉会在极端黑暗时呈现深蓝或深绿色。

巨大的机械机器宛如史前巨兽困囿在这个神似罗马斗兽场的地头,莫名的咸湿味让这里阴风阵阵,一条盘旋山道从一楼攀升至顶层,中央有四个机械臂抓手牢牢地摁着一个微不起眼的芯片盒子,在深渊巨物的左侧像是不起眼的钢铁疙瘩,可是这么一个小东西却是巨兽的心脏。

也是他们远道而来的缘由。

领路的感染者为他们示范,扣手刷开防护罩的门,不厌其烦地:“如果你们想要拿走那个芯片机可能会很麻烦,因为它不是程序启动生成的……”他又开始含糊其辞,“我们来时,它就在那,浑然天成的设计,整个机械是一体化的,所以你们想要拿走它,真是不容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章纪昭听懂了,解平听懂了,在场知晓优人存在的四人都听懂了。

这是优人设的局。

祂邀请他们来走一遭。

祂希望能够达成三方谈判的局面,章纪昭脑中冒出一个荒谬但可能性极强的想法。他的直觉对吗?不好评判。

但倘若真的存在一个远超过人类维度的文明,看见他们之间的争斗,就像人类对待手头上仅有两只的蛐蛐,有一边快被斗残了,向他求助,他会怎么做?

若他单纯地想要残忍的斗兽继续,亦或者他怀着至高者无上的善意来看,他希望二者公平。

恐怕他会无比大方地扯断旁边那只勇猛无双的昆虫腿,并且怀着公平的向往,参照着那只残疾昆虫的丑态一点一点扯掉那只完好昆虫的腿,直到两者伤残一致。

众人步调不一致,但章纪昭和丽芙有意识走在感染者的身后。

“要怎么才能打开防护罩?”章纪昭问得闲散,似乎并不很在乎究竟怎么打开。

说完,他故意走到感染者前头,循着巨型机械的盘山道上了二层。

“四个机械臂对应四个感应踏板,刚刚好,我们有五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音未落,后脑勺抵上一个冰硬坚冷的物什,感染者震悚地开口,然后看着子弹从自己的口腔飞出打在地上,他口吐出绿黄色的黏液,脑袋却渗出腥浓的血浆,向前倒去。丽芙将感染者的尸体踢到附近显眼的感应踏板上压着,众人朝上看,钳制芯片机的机械臂果然缓缓抬起一个。

“让我来,好久没砍东西了。”丽芙活动着手腕在夜色中瞟了几眼,瞧见里面防护罩上贴着一柄轻型铁斧,用来紧急时刻破门的,她顺手拿了,绕过二层的解平和四层的章纪昭,径直往顶层走去。

查理留在一层盯梢,解平的二层与一层距离稍近,他站在感应踏板上看查理对着防护罩外的黑暗出神,紧接着又侧过身去露出一只耳朵,显然是在听什么动静。

四人就位,丽芙站在芯片核心机面前,四个机械臂升上去,核心机外的罩子仍是没有完全打开,她挥斧不留情面地狠砍了两下,果真纹丝不动,再看,罩子上头还有一个稳固的机械臂——“还有一个感应踏板!”她朝下面吼道。

“不在我这层。”章纪昭高声回应。

“在一层,那个承重柱的视线死角后面,查理,回来。”解平说,“没时间看了,快!”

然而此时,芯片区外弧形的防护罩毫无预兆地全部升起,查理低骂一声,很快章纪昭便瞧见能够淹没一层的腥臭黏液如海浪汹涌而来,极具压迫感的节奏不一的水流声拍来,五六个肉块虬结的胃部器官人正迈着筋道的肌肉腿朝查理走来。

其中可以见到感染者曾说过的受过感染的三四个器官人,通体糜烂,挂着灰白和墨绿的红肉,蠕动着发出嘶哑的低鸣。

它们走得很快,查理拐到承重柱后果然发现了一个感应踏板,解平是如何敏锐推断出它在这的,简直像开了上帝视角!

他踩上去,最后一个机械臂完美升上去,丽芙手臂肌肉夸张痉挛膨胀,紧接着她五六下砍烂了芯片盒子的凹槽,整个实验区发出尖声爆鸣,解平抬高声线,全副身心都系在一层的那个小男孩身上:“结束了,上来,我等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丑陋的器官人已经游到门口,步步紧逼,查理绕过其中一个器官人,从它旁边的缝隙钻过去,西装全沾脏了,心如擂鼓,刚钻出来,一层架空层居然发出咯咯的声响,山崩地裂地往下坠!

一层和二层刹那间出现一个天堑般的断层,丽芙尖啸着往下跳,她来不及便吼章纪昭:“拉他上来!他不能死,拉他上来!”解平离得更近,可她不指望解平,她不信他。那断层实在是越来越大,查理总算淌水爬到两层之间,可是那些该死的臃肿器官人也是三步之遥!

它们一边喷出一股腐蚀酸到正试图攀爬上去的查理的腰间,一边持续靠近着。

查理发出闷哼,西装烂没了边,腰上很快出现翻烂的红肉,紧接着腐黑,他尽力攀爬,但墙壁过于光滑,凭借摩擦力根本不可行,距离二层还愈来愈远,绝望涌上他的心头,他仰视着解平,胡乱央求:“帮我。”

章纪昭手忙脚乱地往下跳,可是来不及了,一切都发生在咫尺之间,解平没有立马伸手但忽然匍匐,半个身子往下掉,是稍有不慎也会下坠的姿势,章纪昭眼皮一跳。

“抓我的手。”男人不容置喙的声音,“不要往后看,看我,哪里都行。”

查理向来求生欲望很强,也是活下去这个念头支持他当了如此久的特工,他想要退队去过安心日子,和危险绝缘,自然在这时老实听话,像一缕游魂盯着解平那双实在招人的深邃的眼睛,双手攥住他宽大的手掌像扒救命稻草,但他恢复成年男人体型后实在不好托举,解平悍利手臂上青筋暴起,背后危险已经靠的极近,三四个蠕动的胃贪婪憎恶地看着人类,打定主意让他们分开,于是一口又一口的腐蚀酸喷在二层那个男人伸出的双臂上,见那光滑强健的肌理逐渐被腐蚀酸侵蚀得剥去骨肉,化为漆黑焦炭,章纪昭心都像被人活生生挖空了,恍若不觉时眼泪已经落了满地。

说什么不会再哭了。

解平不疼也没有感觉,他后心立稳,下半身往回收,硬是把查理像个小兔崽一样拎回生死线以外,惯性让两人跌坐在一起,一上一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不疼不痒却代表不了别人,查理甫一上来便用双臂紧紧箍着解平肩背,半晌还不肯松手,语无伦次干涩道:“谢谢。”他没想到解平能为他做到这个程度,手臂重度灼伤成那样还能好吗?他不敢想,只知道他不会为了一个才见两面还没有什么好观感的人牺牲至此,他做不到。

敬佩、尊重、感激和友谊一同涌上他的心头,他这个旁观者,终于明白为何解平会有传言中两位不计代价也要爱他的弟弟,人好到这种程度,不该千倍百倍地被爱吗?

丽芙终于从六层下来,她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地上交叠的两人,实在不敢确定另一个煽情主角居然不是章纪昭,而是她的人,唇边冒出了一个又一个脏字:“操、见鬼。”见不得查理和谁这么亲密,简直太超过了,解平就是禁忌典籍里专门蛊惑人的邪神,再任他们这么抱下去,丽芙很难说查理会不会告诉她自己移情别恋爱上了兄弟的男人。

她一把扯着查理的手腕把人拖走,又生平第一次主动正视解平,伸手拉起这个男人,心有余悸之余臭着脸端详他的眼睛:“没时间道谢,但是谢谢。”解平没说什么,灼烧得丑陋不堪的焦黑双臂自然垂落。

实验室还在报警,他们无话可说,自发往顶层走,丽芙在那儿看见一个不起眼的逃生通道。

章纪昭在一边走,他并未靠近解平却在想解平受伤的手臂,又想好便宜那些器官人,居然直接叫他们和一层架空层一起降了下去,没叫他们吃任何苦头,皮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漆黑眼底的晦暗和恨意却深不见底。

他们爬梯很快,章纪昭却在离开的路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章纪昭找到一处温度中控台,面无表情地将地下温度调至零下七十度,别说真菌,器官,就是真的人类待久了也会活活冻死。顺便又找了一些简易的材料做了个礼物送给这栋大楼。

做完这些事他才回到队伍,几人原路从lg坐回了一层。

没人问章纪昭去做了什么善后,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去干了什么,章纪昭向来睚眦必报,他们时间太紧,这种死法已经太轻柔。

到了一楼,出门禁,所有员工看见他们都像看见怪物,退避三舍。

唯有方才停在门外的警员们一手扛着防爆挡板,另一手举着枪,在出口排了一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是谁?”其中一个大胡子男人问。

“无可奉告。”丽芙愉悦地翘起嘴角,脖颈上青紫骇人,双手慵懒高举,过肩黑发披散,电眼睫毛高翘,性感又惑魅。“但我猜想你们会有些小麻烦。”看了她的姿势,那胡子男一怔,才像被人点了一样,高喝:“全部举起手来!”

解平没动,章纪昭没动,查理也没动。

再下一瞬,门口挡着的警员全部被撂倒,倒在地上像痉挛的虾米,他们才刚走出五步,身后高大的楼宇突然自下而上迸溅出巨大的火花!轰隆的火药味浓烈,整栋大厦在火中烧灼,警车被这声响吓到,一时之间整条十字街都响彻滴嘟滴嘟的报警声。

原本讨伐神秘四人帮的警署小队忽然变成消防队开始救火,明目张胆的歹徒人间蒸发,寻觅了无痕。

返程回通道花费了一天半。

这一天半时间章纪昭一直不发一言,只陪伴在解平身侧,多数时间盯着他乌黑的炭黑骨臂而不看男人的脸,不知在想什么,好像独自闹别扭。解平对这种情况也算得心应手,往昔小安无缘无故生气也当哑巴,但生气的原因一是觉得他哪次偏心卡门而少了他,原因之二就是他又伤得很重,那一定好疼。他实在是很会哄小孩,就连查理那种沉默寡言的男人,在他眼里也不过是最没安全感偏偏最好哄好摆弄的弟弟,丽芙是一个优秀骄纵实力非凡的妹妹。

可章纪昭从来都和别的小孩不一样。

章纪昭脑回路很奇怪,像他说出的那些剖白心绪的话,解平既理解不了招架不住,也不知从何而来。再者他有些苦恼,因为他发现自己貌似有些精神不济,不太能哄得好小孩。

不是个好时候。

丽芙带他们来到的地方正是沉水联邦情报局旧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偏僻的一角楼作驻外情报站用,而那通道就在五楼楼顶,只要打开就能从那过去。

丽芙和查理一前一后,很松快地就通过了,只查理,走前先轻扫一眼章纪昭,再重重瞧眼解平,消失在光里。

章纪昭一路上都没有主动和解平搭话,到通道门口他才有实感。

他们真的回来了,可是解平情愿吗?回到充满利用和利刃的荆棘地?回到那个让他心甘情愿剥离人身自由权直至死亡的噩梦之乡?

他们也可以回去,一起夺回属于解平的自由和荣耀。他一直准备着,并且在返程的路上已经想好怎么做。让解平受伤至此的人,品尝久了肉的滋味,也该试试刀的滋味能不能同样让人满嘴流油。

当然,也可以不回去,他情愿陪着解平,他承诺的绝不反悔。

解平和他几近并肩,但稍前一些,在门口,他顿住脚步,章纪昭也绝不再进一步。

章纪昭早已想清楚于是无忧无怖,侧过身注视解平,单手插兜,不带任何主观色彩和诱导询问:“走吗?”

解平并未濒临死亡,却在这扇往生的门前,走马灯一般过掉了他的前半生。

好像引诱夏娃的蛇,褪去身上干涸的蛇皮,他已不是炽天使长,他会有一个不大喜欢的新名字,耳熟能详,谁都会叫。会有人很多希望他死,也希望亲自置他于死地,可他不会再死了,因为他叫撒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活着,是因为他死过一回。

“走吧。”

【也许他没有赢,但他会永远活下去。像神一样。】

——《血腥神父》片终字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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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时候累得想从此不写了……写完觉得自己是大艺术家

最后一卷写完再更新,这本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应该会完结倒v,也是感谢一路追更的读者宝宝老师小蜜饯们

真的憋死我了,好久没写贴贴,这对于我这个狂爱写贴贴剧情的人来说真是绞刑,第三卷疯狂编织章鱼小笼子!!!

最后一卷的内容主旨^^

第三卷裁缝国王

第59章标本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知道这个地方没人想做家长,没人有勇气承担穿着金缕衣却睡在地窖的孩子时刻将死的责任,所以我出生了。

我当然知晓使命是我与生俱来的基因,从化验单到我认识的每个人都这么和我说。

我是这地方所有人最后的脸面,为了不显得脏,他们务必时刻保持脸面清洗干净。

我仅能保证的是对自己意志的绝对忠诚。

【三方谈判后,浮水与沉水达成共识,决议停战。】

章纪昭额头抵着一道特研防爆玻璃,垂眸看冷冻室内躺在冰椁上的人。

他已经雷打不动站了三小时。

室内,穿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研究员走到他对面,隔着玻璃拿带了数层手套的手使劲拍向玻璃,章纪昭这才略略回神,无波无澜望向他。

“他不仅是重度烧伤的双臂不治而愈,你透露得远远不够。”研究员弹动箍在自己胳膊上的塑胶手套,发出“啪”的声响,看起来很不客气。“今天的采样结果表明,他细胞的生理年龄最多只有26岁,他的身体在谨慎且友好地逆向生长,尊敬的腓尼基先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章纪昭无动于衷,眼神明显在说:自己研究不出来,在别人这儿发什么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研究员不依不饶,又说:“优人编辑了他的基因,做了一些细致入微的改动,你向组织复述经历时肯定隐瞒了一部分已发生的事实。”

解平带伤返回总局后,昏迷了整个冬天。

起初他伤势最重,无药可医,研究院几乎将他当作植物人半推半就弄进被戏称为小停尸间的冷冻室——能进这的,还能捡回一条命,万里挑一。

这姓章的接替了解平的代号和驻外情报站站长的身份,那势头还真是舍我其谁。

他与行动科主任每日都出外勤,来去匆匆,任务繁重,但仍不忘抽十几分钟探视解平。不仅探视,曾有不怕死的看过监控,新任的腓尼基也不怕冻死,竟会在无人监管的情况下不穿防冻服推门进去,爬到那堪比冰块的椁上,拥着过去的腓尼基小睡一会。睡到浑身结霜,旁边除了解平还算半个活人,前后几排全是脚踝挂白牌的准死人。

妈的,就他妈的瘆人死了,负责看监控的大哥缩着肩膀想,情报局有多少体温可亲的俊男靓女不抱,非要抱一个活死人?到后面他发现这俊哥儿的口味真他大爷的绝活又绝种,居然还会偶尔扒那活死人衣服,做些他不敢想象的动作。

想来那几次一来就扒人衣服是在弗朗西斯手下干活气疯了回来拿人身体撒气,干他们这行的吃少睡少,这方面需求强倒没什么出奇的,但他偏偏又看出一种难言的撒娇的感觉。恐怖,代号腓尼基的家伙和撒娇挂钩,太猎奇了,他要去直播间抢中央区医院的洗眼券和洗脑券。

大哥后来实在有点看不开,自作主张把那块片区的监控干脆关了,眼不见保心脏平安。

春初,章纪昭通知研究院和医院,解平可以转普通病房了。研究院和医院都不信邪,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新腓尼基恐怕得做个心理疾病筛查,现实挽起袖子能把他们全都抽吐:解平当真浑身一点伤都看不出来,躺在冰椁上英俊得无以复加,简直像男版白雪公主,只等有缘人把他吻醒。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连向来运筹帷幄的弗朗西斯主任都表达了惊叹,章纪昭的平静异常且刺眼,任谁都不信他一无所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说了,查明真相是你们的责任,不是我的。”章纪昭已经学会了弗朗西斯身上司空见惯的四两拨千斤,倘若他再精进一些就该知道,上位者只需保持沉默便可应付不惜远道而来的喋喋不休。

研究员果然沉默了,近乎羞赧和愤怒的沉默,章纪昭很容易便忽略掉。

他用指尖触了触玻璃墙。

一墙之遥,解平安睡在床,短发散在颈项几乎能扎起来,他每每来都想带把剪子,这个天寒地冻的鬼地方又很难打理解平黏在身上细碎磨人的碎发,这才作罢。

可他这样子别有一番风味,章纪昭很难把眼睛从解平身上移开。

“我该带他走了。”章纪昭看了眼智脑的时间,对着磨蹭又套话的研究员发出最后通牒,“开门,把他还给我。”

一个月后。

情报局总部西南岸,洋房区。

当春季午后的阳光穿过小花园斜射入这栋蓝粉色的洋房,弗朗西斯挎着一袋助理帮买的伴手礼,踩着粗跟鞋皮鞋,挥开料峭的寒意,三两步登堂入室。迄今为止,章纪昭已经算作她的左膀右臂,强有力的助手,帮助她渗透联邦军方,为解平需要做的工作打点前程,做些必要的预热和宣传,“疏通”些人脉。就目前为止,他的业绩都很出色,见血还是不见血的都不怠慢,确实很适合做二把手,不论是由忍辱负重或者其他什么心态驱动,反正,章纪昭的能力远超她想象,人如其名,他是把精光熠熠、既很漂亮又很趁手的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依据她的情报,章纪昭休假期间除了在这个房子陪伴还未醒来的植物人解平,不作他想。

若非今天下午有个紧急的活,必须要章纪昭一起去做,并且不便吩咐别人传递消息,也就是说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踏入名义上属于解平,实际上已经是章纪昭织就的大型秘密爱巢的地方——一个月前章纪昭从研究院接走了仍处在昏迷状态的解平,带着自己员工宿舍所有的物品,没和任何人报备也没商量,堂而皇之地鸠占鹊巢,强硬地霸占了解平的家,俨然已经将自己当作解平本人和解平房子的第二个主人。

据她眼线所知,章纪昭严格又精心地护理着解平的身体。

经常可以看见他在休假的3小时内用轮椅推着熟睡的解平在午后的花圃晒太阳、午夜和解平并肩坐在沙发喝可乐看电视虽然只有他在吃喝,但他也会象征性放到解平嘴边停留一会再吃到自己嘴里、站在沙发后为男人梳头,抑或是为男人穿戴新买的服饰品。

他简直像不谙世事的孩童那般偏执又固执地照顾着挚爱的娃娃,必须确保娃娃的缝线是密的,针脚完好无缺,布料展示的皮肤光彩照人,笑容无懈可击。

弗朗西斯走进去,看见屈膝蹲在地上的长发青年。

章纪昭仰面朝向一台轮椅,嘴唇微微启开一条缝隙,骨节分明的手一边轻抬着轮椅主人的下巴,另外一只捏着一根纤弱的湿润棉签,正轻轻擦拭着什么。

“你没有接我的电话。”弗朗西斯抬高了声音,随手把伴手礼挂在离玄关最近的衣帽架上。章纪昭岿然不动,指尖动作不停,“你再打,我现接。”

弗朗西斯没接话,她虽涉足别人的地盘,却松弛如入无人之境,瞥向两人。

她完美的终生作品正被章纪昭摆放在轮椅上。

男人闭阖着眼,像是睡着了。修长的颈被固定着自然贴在轮椅背面上,两边小臂被松紧皮带锢在轮椅把手上,整个人都被牢牢箍在一隅之地,漆黑发根找不到任何金色的丝缕,显然是长出一截便被立即补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正用棉签为他润唇,细致万分的动作像是希望棉签棒替他抚平男人唇面上所有细小的干涸,表情显然比平时更陶然,他甚至少见地在笑,唇角弯弯,眼神也平和柔软,像碰见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他在高兴。

在因为解平动弹不得,只能依赖他,必须得到他周密的照顾才能保持生命体征平稳而高兴。

解平变成只能呼吸的植物人,恐怕极大地满足了小腓尼基的阴暗面吧?爱人变成了全然依赖自己的物,仿佛亟需氧气的病人,倘若自己离开,爱人就会像被拔掉氧气管的病人,一命呜呼了吧?

弗朗西斯感到极有意思地笑了两声:“他知道你想把他做成标本吗?”

“我有吗?”章纪昭面不改色,他已经习惯和弗朗西斯共处一室,并且不表露任何情绪,“他会知道的。”

护理结束。

拇指刮掉男人薄唇剩下的水渍,指腹触感柔软可亲,照常来说他该好好地亲一亲,情难自制时,还会忍不住膝盖压在男人结实的腿上,做些需要清洗轮椅的事来。

也不仅仅是在轮椅上,轮椅太窄,他还是喜欢床。

“稍等。”章纪昭站了起来,轻车熟路推起了轮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弗朗西斯看他把轮椅推到卧室,进入了她的视线死角,她没有继续窥探,想也知道是将解平安置到床上去了,出任务时他便为解平盖上被子掖好被角,和小女孩安置洋娃娃也几乎没什么区别,但她绝不会掉以轻心。

章纪昭可不是什么小女孩。

章纪昭换上挺括的黑色联邦军装,挂上象征着无上荣耀的作战勋章五枚,在走去玄关的路上束好散乱的长发,他如今身高189,身姿挺拔颀长,再也不是什么小鸟依人的孩子,弗朗西斯必须仰视才能看清他俊朗的脸,何等屈辱。

偏章纪昭不会为了显得礼貌而屈膝弯腰,有时会看她的脸,有时甚至不看她,俨然将她当做普通同事,而不是什么需要谄媚的上位者。

章纪昭经过弗朗西斯,在玄关利落套上黑色军靴,长靴线条妥帖地箍在裤管上,双腿笔直修长,铁锈色马尾搭在军服上一截,黑色手套慢条斯理扯到手腕发出啪地一声,弗朗西斯无意再说废话,率先走出这幢房子,章纪昭紧随其后,走前漫不经心地想,回来之后得把衣帽架上的脏东西清理干净。

省得污染空气。

十分钟后,室内空气加湿器缓缓运作,自动窗帘紧闭,屋内如蒙真空,落针可闻。

一张白色大床上,解平犹如往常沉睡。

睡颜平静祥和,双手平放在腹部,呼吸平缓,仿佛一直这样下去,再不会醒来。

再过一小时,加湿暂停,机器滴地一声停止运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黑暗中,男人毫无预兆睁开了眼睛。

第60章大型人形抱偶

情报局办公大楼顶层,行动训练处。

“长官好。”

“副处好。”

“章处辛苦。”

三两道声音辗转过章纪昭耳廓,他嗯了一声,冷若冰霜的面部轮廓随即被驻外站联络官和行动处一级长官们的脑袋淹没。

办公大楼外夜正浓,众人抱着密封文件袋走进行动处副处的办公室时,母体悬浮建筑已经漂浮至联邦中央区上空。

辽阔江景大桥一映而过,姬水之眼中垂线对面,两倍建筑高的浮水联邦中央区的战时标志物「血腥神父」正在做睡前祷告。由于中央区这届标志物意义圣大,为了提振民众信心,姬水之眼不惜挪用国库资金,白塔后续又加做了灯光的瓦数,营造白日圣光降临的氛围。强光在城区核心辐射范围稍显刺眼,到了上空便成了片羽的柔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阿格内特」点燃雪白的蜡烛,双手将其捧在掌心。

蜡烛融化,油脂在台面上还是羊脂白,往下坠时却化作一滴滴的血,血盈满了手,神官笑容不改恬淡。祷告结束后,他怀中抱一柄圣剑,垂下眼睫假寐。

他是唯一没有模拟真实睡眠的标志物,这也符合作为战时标志物所需要的戒备心。

章纪昭注意力跳到阿格内特身上,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他的幕僚鱼贯而入,各自在彼此的眼神中窥见了相同的微妙和忌惮——章纪昭是联邦情报局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行动处长官,更别说他还兼任驻外站站长,两个握有实权的官职都落在他手里,权柄煊赫之盛甚至超出曾毁誉参半的旧任腓尼基。

章纪昭当然不知道麾下大将的心路历程,但他能揣测出他们在想什么。

人类历史向前走了一千步,人性也没有迈出过哪怕半步。

“坐。”没有他的命令他的客人显然不敢落坐,办公桌前的待客沙发分类明确,一边坐着驻外情报站的人,另一边坐着行动处的人。

“说吧。”章纪昭打开台式智脑听下属汇报,敲击起了暗报键盘,手腕上的监测手环忽然颤动起来,他动作一顿,撩开袖口看手环的屏幕。

手环直连解平所在的卧室床,屏幕显示:

【你在5小时前离开了床】

【你在5小时前回到了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在5小时前离开了床】

【你在5小时前回到了床】

【目前状态:你在床上】

章纪昭心脏快了半拍,随即平复。

前不久他有收到过这种提示,那次他在酒宴套别人的话,并且聊得还不错,快把对面那位的家底都套光了,中途他接收到同样的消息,即刻拎着西装外套离开会亭厅,没有和对方解释任何缘由,开着飞行器回到总部的家,结果发现解平还在熟睡,只是从微微侧了个身,又当着他的面翻了个面。

手环屏幕即刻一亮,显示:

【你在1分钟前离开了床】

【你在1分钟前回到了床】

章纪昭单手叉腰在房间内转了半圈,走也不是留也没用,当场被自己气笑。

这次估计也一样。

没有将消息提示放在心上,按部就班完成了晚上的工作,今天久违地有了一整个晚上的奢侈假期,明天没有外勤安排,他打算在回家的路上带一支香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十分钟后,他拎着酒回到家。

指纹感应进门,第一眼看见的是走廊尽头餐桌上的花瓶。只一眼,章纪昭便左手单握酒瓶,右手食指勾连出枪托中的枪,两步到就近掩体后,上身绷紧在墙面,食指扣在扳机上。

枪口对准地面,他耐心等了一会儿,探头去看侧边走廊有什么动静。

没听见声音。

他当机立断前往主卧,踹开门后枪口对准黑漆漆的卧室转了一圈,激光瞄准器一无所获,红色十字在瞄准镜内寂寞地来回打转,却没有任何能够聚焦的点。

入侵者子虚乌有,他这段时间精神绷太紧了,解平在床上躺得好好的,没有人会夺走他。

章纪昭沉默地望了眼侧身熟睡的爱人,小幅度吐出一口气。

上班上昏头了,工伤。

打开卧室灯,把酒瓶和枪搁在床头柜,单手扯松领带,手套丢进垃圾桶,边走向洗手间边满地脱衣服,最后来到浴室仰头迎接温热的水。

热水流淌在皮肤上,暖意流经四肢百骸,紧张的神经得以暂时休憩,他觉得不够烫,扭水龙头,自虐般让肌肤浸泡在过烫的水温中,每寸强悍健美的肌理都像火上烤过,白里透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随手扭干头发上的水,他披上浴巾,沿路捡起脏衣服丢进洗衣机,再去把头发烘干。

他一般会在每天离开前给解平擦身体,因此没有选择现在动手,而是选择把空调调到最低温度最大风和皮肤上的灼热疼痛对冲,这是他让身体和神经放松下来的最快的物理方法。

章纪昭开了香槟坐在床头边看着解平边喝,很快就消化掉一瓶好酒。

解平面对他侧躺着,他熟睡时的气质和醒时迥乎不同。

墨色额发才修剪过,软塌塌地耷拉在眉眼上,清浅呼吸着,右手腕枕在颊侧,整个人不止是英俊,更有种看着令人难过的温柔,因为温柔在这个吃人的世界只会被误认为脆弱、好攻击,所以弗朗西斯无法容忍解平身上偶尔透露出的温柔的脆弱,如脆柳,不堪折。

但他觉得解平因为他随意施舍给他人的残忍的温柔显出无与伦比的性感。因为除了家人,这个男人依旧谁都不在乎。而章纪昭在这个所谓的家人范围内,作弊扳倒了那些不知好歹的蠢货家长。谁叫现在都不是真正喜爱他们一手抚养的子女,就别埋怨别人轻易拐跑他们的儿子。

喝酒并没有办法使他醉,他其实是越喝酒越精神的体质,丽芙知晓后曾经阴阳怪气他不愧是天生的特工,酒精越让他的意识下沉,就越让他谨慎的神经抻得梆直,所以他一般不会喝过量的酒精,否则好不容易有补觉的机会睁眼到天亮也是常有的事情。

不过些微的酒精能够助兴。

章纪昭放下空酒杯,俯身,唇瓣叼着解平右眼皮,齿列厮磨着睫毛,舔了一口没有味道的眼球继而朝下路过解平高挺的琼鼻,人中上留一滩湿痕,含着唇角熬糖。虽然他很想先亲嘴唇,但大餐一般最后才上宴桌,于是他像没看见一般埋在他最喜欢的颈项上联络感情。前两天这里狼藉混乱,他忍到组织再生修复了痕迹,就等今天再种上一片新鲜的青紫葡萄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解平身上一直有种香水无法拥有的好闻气味,隔着一层颈子皮简直像打开不开瓶塞的葡萄酒让章纪昭宛如饮鸩止渴般疯狂,他反手关灯,屋子里漆黑沉默,他像猎奇恐怖片的怪奇生物释放出本性,对着他守护的远古神邸雕像肆无忌惮摩挲着,如入无人之境。

根本没人能管他怎么玩。

章纪昭将解平制在膝弯下,令他跪着背对自己,而他在黑暗中俯视男人流畅性感的宽阔肩线和修长脖颈连结处的窝,单手按着解平的肩膀骨,将自己卡在了那个性感的窝,虽然他很希望解平醒过来,但是解平醒过来恐怕他就没有太多机会这么玩了。

解平垂着头不省人事,事成之后章纪昭膝行跪在解平身侧,掰起解平的下巴忘情地和他接吻,最后才展现出正常人的温情一刻,搂着解平瘫倒在床,打算在天亮后睡一两个小时。

章纪昭刚阖上眼睛便听见一道揶揄的质问:

“每天都一个人玩得这么不亦乐乎吗?”

他猛地睁开眼,嘴唇发干之余,所有细节在脑中光速连路成环,条件反射翻身死死压在男人身上,单手撑在解平脖颈边,完全不给他起身空间,一口咬定:“你早就醒了。”而且出过床,动了花瓶,把家参观了一圈又躺回床上装睡,所以才会触发多次监测动态。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还要装睡?”他居高临下地逼问,忍不住抬手摩挲解平的唇,虽然刚刚亲过,但这个地方的诱惑性无疑在解平醒来之后成倍增加了。

“因为想知道你每天都把我放在这个地方做什么。”解平虽然在下面却并不处于弱势,他很平和也很自如,眼神从章纪昭唇隙间溜过去,宛然的流水一般凉又润。

明明看的地方是唇,他却说:“又长高了。”

“还有呢?”章纪昭神色自若,动手扯高他能够自由活动的手臂,三两秒后铛的一声,男人筋骨分明修健的手腕便被手铐铐在床头,“没变帅吗?”

“帅……”手铐咣当掉到床底飞溅出清脆声,解平无辜地笑,裹挟着丝丝漫不经心的挑衅,“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挑衅,足以作为撩拨了。

……章纪昭喉间闷出喟叹,双手环在男人颈后,额头抵住解平的,冷静性感的声线中焕发出无可救药的痴迷,不知原因断断续续地:“暖…饱思。”解平顺着他的话促狭道:“那你别穿了。”

第二天清早,弗朗西斯带着五六辆无牌车高调地开到他们家门口,鸣笛声此起彼伏,像有十几条绿皮火车呼啸而过。

章纪昭昨夜在解平的臂弯下打了个窝舒服地半缩进去,这会儿连头发丝都氤氲着暖气,听见噪音他便久违地生出了起床气,但在回敬不速之客前,他第一时间睁眼去看解平的脸。

哪怕解平选择面对一切,再和弗朗西斯相见也不会愉快。

解平依旧保持着相拥而眠的姿势,英俊的脸透出几分不堪其扰的疲懒,按理来说他应该醒了,但却没有睁眼,只往章纪昭腹间埋,让被褥盖住耳朵。

尽管没有品出任何情绪,章纪昭还是一意孤行地认为解平这幅样子很委屈。

牵起解平的手腕在上面吻了吻,章纪昭抓起床头柜上重如板砖的智脑机器人,砰地从敞开的窗台砸出去,挡风玻璃喀啦喀啦地碎裂,接着车子如地雷般接连发出尖锐的循环爆鸣声。

弗朗西斯的声音很近地传来:“给你们40分钟,希望你们出来时吃过饭。”

章纪昭发泄了起床气,意识到弗朗西斯的意思是早饭相当于他们今天唯一的进食机会。

总部发现解平醒来,那些积攒的使命和任务必然像填鸭餐,一股脑地喂到解平嘴边,这段时间他们一定会不停地抓着解平开会,在他耳边疯狂灌输时局,喋喋不休。

他得给解平做一顿丰盛的接风早餐,像解平以往做给他那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拉开被子,不舍地含咬了下男人的耳垂,内心软塌成一片。他怎么会这么爱解平,甚至感觉自己出现了不属于他们关系的反哺冲动,解平真的能接纳他的全部吗?这么想着,他嘴上的力道又近乎犬类般的撕咬了,在解平睫毛翩跹时他又有些心虚地哄道:“再睡一会,我去做早餐。”

四十分钟后,弗朗西斯和她的队伍破门而入。

解平正坐在半开放的厨桌边慢慢喝着一杯猕猴桃胡萝卜苹果汁,银色叉子摁入奶油鹅肝寿司递到嘴边咬了口,奶油沾到唇边,他举起餐巾纸想要擦掉污痕,章纪昭反手将烹饪好的牛油意面盛到托盘上,无视闯入的一干人马,偏头凑近,若无其事地舔掉了奶油。

解平勾了勾唇角,接着将餐巾纸扣在了青年泛着水光的唇面:“来人了,自己擦。”

意思是没人了就能帮忙擦?章纪昭挑高了眉头,望向不速之客,半叉腰问:“能出去吗?”

弗朗西斯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

章纪昭面不改色地收拾厨具:“那进来吧。”

解平偏头笑出了声,弗朗西斯脸更黑了。

被惹怒的弗朗西斯显然不会给他们再留收拾碗筷的时间,于是邪恶的新晋上位者章纪昭便指使自己的助理帮自己把碗放进洗碗机,并且最好不要让自己的任何一寸肌肤碰到他家的碗,碰到的话直接喂给垃圾智脑机器人就ok。

助理无法理解领导骇人的占有欲,但是还是穿着一次性鞋套蹑手蹑脚地收拾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另外一边,章纪昭坐在副驾驶,和解平同一辆车驶向了总部办公大楼。

全程他没说话,弗朗西斯和解平各坐在后座两头,解平望向窗外,而弗朗西斯则不加掩饰地看了解平好几眼,阴阳笑道:“打算不正眼看我,给我点颜色瞧瞧?”

解平闻言回首,不带任何情绪的一双眼拂过她紧绷着咬肌的脸。弗朗西斯和他视线交锋,双手交叠岿然不动道:“既然回来了,按部就班。”

解平面无波澜的俊俏面庞在听见“按部就班”出现了一抹突兀的笑,这绚烂少有的笑令弗朗西斯怔了几秒,记不得解平上次这么对她笑是什么时候,纯粹是被逗笑而并非礼仪形式的淡笑,话又说回来,这笑无法抑制地使她内心深处觉得不安和惶恐。

宛如首次发现子女的反叛并非来源于青春期的家长,解平已经脱离青春期太久,体型和攻击性都远胜于他的抚养者,很显然,解平不再把她的话当作要求来听了,所以他不会觉得反感、疲惫,而是觉得她的措辞可笑。弗朗西斯逐字逐句地从内心深处蹦出评判,她有种预感,解平未必会如她所愿心甘情愿地配合总部执行任务。

这是一场由内而外的拉锯恶战。

情报局总部,航母地心议事大厅。

下沉式圆形会议室中坐满了眼熟的上位者,解平作为会议的中心被安排在了宛如被告的独立席位,虽然没有司法警察押解他,但也相差无二,解平坐进发言席,席位一左一右站了两个面色不虞的年轻s级特工,章纪昭跟在后面不发一言,选择了解平身后弧形座位。

据他得到的消息,第六代特派队上任第一桩任务执行地点就在航母地心议事大厅。

时间就在今天。

看来弗朗西斯根本没有青黄不接的忧虑,如果有的话,站在解平旁边那两个s级特工不会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为了延迟他们队退队,闭环谎言,总部不惜找了个新地方训练特派队的特工,营造青黄不接的假象。

不过荒谬的不是这个,这点猜也能猜到。荒谬的是,总部居然派出最精锐的新任部队成员看着解平,就怕他不配合工作逃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怕到这个程度,也太好笑了吧?

章纪昭瞥了眼那两个一看就不情不愿的美貌后辈,确定毫无威胁后放松地双手交叉,坐在座位上旁听。

“军方以潜在感染风险为由,要求处置解平和第五代特派队全体成员,再清算所有与之接触的人,检查是否感染后再做处置,简而言之,一旦权力让渡到军方手中,必然遵循‘应杀尽杀’原则。”

“……是我,我也会这么做,而且不留一个活口。”

弗朗西斯戴着眼镜坐在解平对面的仿若审判席的沉木大桌,对着情报稿念着,不时停下来发表自己的感想,她咬字依旧很重,整个人焕发出极端理智的文明的血腥气儿。“军方厌恶与猜忌情报局的历史已久,不论如何都势必借刀杀人,这场内战非打不可。”

室内静如死水。

“但我们不是全无办法。”

说完,她取下老花镜,双手搁在胸前的桌上,抬眸和解平对视。

“早在几十年前总部全体研究员就在协助我部署这场战役,而我本应作为浮水联邦情报局局长,多年来只担任行动处处长的职位,是因为我坚信有比我更适合带领情报局走向光明的将领。”

解平在弗朗西斯的双眼中看见了垂死那般的坦然,他试图在里面找到一些不同,然而弗朗西斯从不在任何人面前让步:“诚然,牺牲了少数人的利益,但时至今日,我问心无愧。”

解平垂下了眼睛。

弗朗西斯则像无所不能的审判官,直截了当、威风凛凛、一锤定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总部决议,十日后举办解平的升迁会,同时庆贺总部迎来新任局长。”

“散会。”

第61章今夜离死最近

现场爆发出如雷贯耳的掌声和喝彩,就差彩带和香槟塔便可化身欢乐的海洋。

章纪昭旁边好几位下属惊喜地探头到他面前涨红了脸鼓掌,显然觉得自己站队正确,荣华无限,他跟着人群缓缓拍手,假惺惺地对同僚们勾唇,但那只出现了几秒就非常敷衍地收走了。

解平站在台上,不见任何表态。

第六代特派队两名成员给这个即将被迫成为局长的长官“松绑”,脸上的不屑化作了小心的打量。升官发财乃人生一大乐事,这位长官却没有哪怕一丁点的高兴。

章纪昭为了在公共场合避嫌,只迎上去按在解平的阔肩上给予男人安慰,他的手环智脑屏幕不停弹出新的待处理事项,其中有好几个是在世界另一端的外务,解平看到了,反过来安抚他:“我没事,你去吧,有事给我发消息。”

章纪昭也没矫情,故意把人拉到无人角落的监控下亲了一大通,亲得天花板消防喷头开始朝着他俩喷水气。解平被他亲的脸上都是口水,脸上露出熟悉的无奈,但他对章纪昭无疑又放纵不少,被人糊了半脸口水还抬手帮忙挡水。

尽管解平帮忙挡着,章纪昭还是湿了身,想起那天求婚未果成了落汤鸡的自己,如今他已不再是孤身一人。

解平口腔壁弥漫着浓郁的血液味,偏又不痛,可是味儿实在不好闻,他叹了口气,捏紧章纪昭的后颈,像掂一只磨人的鬣狗,稍将人分开,试图让章纪昭冷静一些,没想到他更急地扒了上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示弱道:“疼。”

章纪昭噢了声,却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味:“那我真是妙手回春。”被揭穿,解平也只好说实话:“一嘴的血很难闻。”

章纪昭瞥着他,舌头刮搜着男人口腔伤口,将纠缠着的血水都吸了个干净。

“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能什么都乱吃啊。”解平陡然发现了一大教育难题,章纪昭可能有异食癖。又在章纪昭灼灼的目光下败下阵来,“暂时没了。”

章纪昭难得意气风发地拍了下他的肩,“乖乖挨亲。”

两人在自动淋浴下激吻一会,章纪昭以为自己在非常有本事地勾引解平,吻到丢了魂才知是自己受到蛊惑。

喷头自讨没趣停了水,解平插进青年湿润发丝间的手用了劲才把这个章鱼一样的家伙从自己的唇边拔下来,章纪昭差点打算把人撂倒,在这解决一下需求再上工,乍一被拽跑还有点急。

“不亲了吗?”章纪昭嗓音清冷,嘴上带了点命令的意思,手却抖得不行还想扣住解平的下巴,是真想亲。“再亲会。”

解平被咬得惨成这样,嘴里的血连着唾液都被小蝗虫吸了个干净,按理说心该是十分之硬,最后却还是温柔吻了他额角,主动往后退了几步,躲开章纪昭的手,浅笑道:“我就一个,亲坏就没了,收着点神通,章长官。”

章纪昭有些懊丧又被撩得心痒难耐,不过理智告诉他,他确实该上路了。

六天后,浮水联邦边境禁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狂风呼啸卷起大片黄沙,冷晴的天,太阳还没越过地平线,通讯电线杆吹得猎猎作响。

章纪昭坐在军用越野车车尾等待下属处理变电站的间谍事故,笔直修长的腿半屈着,漆黑军用防风大衣和夜色衬得他极端冷致漂亮。

其实今天要处理的事情不大,就是说有帝国的线人在变电站任职,间隙会偷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运回帝国,但问题就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伙私底下依靠美色搭上了一位联邦军方高层人士,开始偷大情报了。

他还传递了军方和情报局内战的消息给帝国情报所,多少触点霉头,组织决定就地处决以儆效尤。

不过章纪昭的心思不在这儿,他自打出差第一天就开始深陷网聊的泥潭不能自拔,这会儿戴着双黑色丁晴手套逆光迎沙弯唇在悬浮屏幕上扣字:

附近新开了一家超市,牛排卖得特别贵,说是品质很好,我特意提前买了锅,在厨房第二个抽屉里。藏酒没动,但是收了不少新的,你看看,不喜欢的抽出来送人。

说起来那牛排确实卖相很好,他好几次听到总部同事赞不绝口,说是烹饪调情必备,太会营销,章纪昭怀疑同事是超市创收的托,但他确实种下了一起烹饪的执念种子。

只是他不舍得自己买来吃,他在攒钱置办家产,解平醒了这骄奢淫逸的小资情调倒是可以提上日程。

过了好一会儿,消息栏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要不说他沉溺于网聊呢,解平对他的消息可谓是有求必应,每一句话哪怕是废话都能得到回复的感觉不说蚀骨销魂也是如在云端。

不过在他收到回复前,讨厌的弗朗西斯的加急消息霸占了整个页面:别沉溺于他妈的谈情说爱了,想办法说服解平工作。

页面不回复切不出去,章纪昭挂了张无谓的脸,抬头望向远处,食指长按智脑的强制关机键又反复重启,直到系统格式化恢复正常状态,退出加急消息全屏化模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弗朗西斯的消息接连不断弹出,信中高度凝练概括目前的情况——解平参加了每场需要他出席的会议,然而他的态度模棱两可,只旁观不发言,很多行动需要他辅助决策,评估风险和可实施性,他也全不理睬,对于四天后的升迁会更是至今没有任何表示。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这温吞的态度逼疯了雷厉风行的弗朗西斯。要不是这样,弗朗西斯也不会给章纪昭去信,章纪昭不是断牙的毒蛇,他正处于得了娇美配偶后攻击性最强盛的时期。但那不重要,她才不在乎手底下人有多难对付,她在意的是和军方和德文对弈的输赢,绝不容忍任何输掉可能性的出现。

解平不是青春期的小孩,闹脾气和父母冷战,没有这回事,章纪昭心知肚明,他有自己的打算。当然,他不会遵照弗朗西斯的吩咐催促解平替情报局卖命,弗朗西斯那边也绝不会心慈手软到只采取口头行动。

需要尽快回到总部,不论解平是怎么想的,只有待在解平身边他才安心。

章纪昭收回智脑,面带微笑地看着不远处一瘸一拐向自己走来的下属,那人高马大的穿着鲜血浸泡的深蓝色工服也冲他鼓起一抹笑,但他迟疑的是过了这么久,章长官还没有张嘴说出那句标志性的“任务结束”,是还有什么要交给他做的吗?

这么想着,他走得更快了些。

然而下一瞬,章纪昭就着坐在车边的姿势,空空如也的手猝不及防多出一把枪,修长有力的食指要扣不扣搭在扳机上,他戴着“借来”的陆军军帽,端正矜冷的华美面庞下垂束下一截马尾,唇边沉静的笑变作好整以暇的笑,隔着遥远的距离,张嘴说了些什么。

瞳孔因为极端的恐惧弥散,虹膜上引动着飞蚁般的印记,他说……

他说:“找找看吧,你的枪呢?”

额角淌出热汗,极热之后是极寒,风吹后几近冷到腿抖,男人忙不迭探手摸枪防身,空溜溜的牛皮带子令他如梦初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章纪昭手上那把枪是他的。在他出发前,章纪昭摸走了他的枪,而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

接连不断的十三声枪响贯响,百步穿杨,鲜血屠地。

身后直升机螺旋桨减速降落在平地,狂风扬起黄沙,浓烈的血腥气息直往鼻子里钻,章纪昭觉得自己因为长时间缺乏睡眠而导致的尖锐头疼貌似好了不少,他捏了捏山根,转身离开这片沙漠。

“任务还没有结束。”

他不咸不淡地对着麦克风里的其他同僚说。“我会叫人把他分顿喂给猪和鸡,然后把这些猪和鸡送给他的亲朋好友,作为他因公殉职的抚恤,一周后,我会派人告诉他的家属友人,他们究竟吃了什么。”

“各位听好,这就是在我手下做双面间谍的奖励。”

肃清的戏码演完,章纪昭的外务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他搭乘直升机后换乘飞行器返回总部,中途接到丽芙和查理从帝国度假结束的消息。

章纪昭由衷地高兴,为此还特意给查理的终端发了个颊边带腮红的微笑的表情。

查理惑道:没去很久吧?怎么用脸骂人。

章纪昭看罢查理的回信,顺手把小两口一起拉黑了,毕竟这句话的气质50%像查理本人发出,但也有50%来自丽芙,无法判罪,全部连坐。

虽然这俩人回来了,但他还没想好给他们安排什么新职称。

丽芙在退队述职报告上声明希望继续为组织效力,并强烈请求调任到驻外情报站,同时附件了一大堆近年来她个人在帝国罗织的情报关系网,关系之繁杂令人咋舌。上级没有任何借口拒绝她的要求,毕竟她不费总部一兵一卒,还自掏腰包外聘了不少非正式联络官,仁至义至,章纪昭甚至觉得弗朗西斯要把他踹了,把驻外情报站站长的位置给丽芙坐也完全合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于查理,他选择和丽芙一起调任,章纪昭不意外,他们之间应该有某种私人的约定,并且丽芙一定为此付出了代价,至于代价是什么,那就不是他要关心的事了。

私人司机将他送到家门口,章纪昭收回了驰骋在外的心神,下车带着一身莽撞的欣喜快步走进前院的花园,解平二十几分钟前说在客厅修花,章纪昭嗅到他反常的空闲,但很快又将此事抛诸脑后。

他不是那种会想象重逢时刻的人,所以每个与解平相处的时刻都变得更加神圣而深刻,细枝末节未经想象的雕饰,因而充满骨感的美丽。

辉煌又昳丽的冷黄昏时刻。

居室空荡到清寂,物品乃至它们的主人都有着强烈的个体感,解平在施展花艺,身上黑色长袖的贴身衣着裹住肌肤,盎然吐息的背肌和收窄的腰有种晦涩感。

操纵剪刃的指节抬起,喀拉,一截枯木落地,傲然挺立的紫菊硕大地与茂绿的两叶衬在一起,美得别出心裁。

工艺臻至的艺术品,各个待在独立的角落。

越美,越寂寞。

章纪昭侵犯着这寸无人问津的展品空间,欺身上前,在解平转过身前第一时间摊开空空如也的双手,轻而缓地说:“给你变个魔术,看我的手。”

解平唇角挽了些笑意,果真中计看他的手。

空气中胶着躁动,也许是章纪昭的心在疯狂跳动,他的双手刹那间极快地朝上,想要托住解平的脸,想要用劲地吻他,解平却在半空中扣住他的手掌,好声气地提点:“变魔术这招也不适合你,再好好想想,骗不到我怎么亲?”

“骗不到就不给亲?”章纪昭双手还被正面剪着,双膝向前猛地一跪,身体重量悉数下压,轧着男人倒在地上,不待解平反剪他手臂,两具身躯已经卷成一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精心修剪的寂寞花破碎,茶几倒地,冷冰冰的昂贵家具终于有机会触碰在一起,一切都乱七八糟,狼藉而暧昧,章纪昭故意这么干。

下一件玻璃器皿即将触地碎裂前,章纪昭换腿支撑,抬起一支手随意地替解平挡住飞溅的玻璃渣滓,另一只手搭在脖颈动脉不住摩挲,低头轻咬男人的下巴,解平唇边携笑,似乎觉得他无理取闹,推拒他的手却很没说服力。吻到脖颈后,他更痴迷了些,应当是聚精会神了。

解平温热的吐息侵入他的耳道,耳廓一圈麻了个彻底,章纪昭动作一顿,还执着“吃”解平,齿列叼着颈皮子厮磨,有时比接吻还痛快。

解平仍旧不放过他,在章纪昭耳畔轻轻地问:“吃我,你会吐骨头吗?”

虽然他不能理解章纪昭,但他的适应能力总是让他如鱼得水,甚至作了新勾引,他那样温磁的低嗓,再度将青年的神经末梢征服了,章纪昭极细微地抖了下,嗓音干哑地给出确切的答案:“不会,所以我会噎死。”

解平闷笑了一会儿,“噎死也算殉情吧,我们感情很好呢。”停了一会儿,又被自己怪声怪气的冷笑话重新逗笑,眼尾的眼泪都出来了。

章纪昭趴在他身上看呆了,又想,解平凭什么觉得他奇怪,他的笑点比我还奇怪。

解平笑够后,捏着章纪昭的后颈皮将人掂过来吻,章纪昭这时温驯顺服,也毫无保留。

于是抵死缠绵,今夜离死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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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大家可以从我之前十天一章的更新频率结合我十一月就放送本卷推断发现这卷不会太长^^政斗会是一个简略的跳过模式,毕竟这卷本质还是剧情辅助谈恋爱,and完结后番外目前是可能有一个kiss特辑和之前有为读者建议的if线假如小章和哥早点遇见,但是也不一定,手感不行就换,有什么想看的可以留言给我,没有的也可以留言,很开明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62章裁缝国王

蜜里调油的日子没过两天,章纪昭就阴差阳错在局长任免宣布大会前的吹风会上听到了些不好的消息。

作为情报局的中坚力量,吹风会参会人员名单上当然有他,并且他就在名单第二位。

只是他有外务去晚了,捏一叠材料站在会议大厅门口,还没推门进去,弗朗西斯坚厉的嗓音隔着一堵门清晰地渗透过来:“解平不配合我们工作,我们就配合联邦军方工作,在他升迁会那天把他和那三个特派队的一起叫过来,任免宣布仪式照常进行,推他上去念誓词,不念就杀,另外三个也一起杀,军方给的处置任务也算当场有了交代。”

“年轻人不叫我们老骨头活,那我们就喊他们年轻人陪葬好了。”

章纪昭推门进去,落座在弗朗西斯身侧,面无异样。

四下皆静,他取开材料上的钉子,飞快地把纸张分成独立页面,快速阅览起来。

良久,意识到周边有些过分安静了,他才抬头提醒沉默的一干老年人:“别停,轮到谁说了,别耽误进程,继续。”

三小时后,章纪昭回到家,他把所见所闻原封不动复述给了解平,并且给予了客观上离开和留下的两种应对方案。

“逼宫宴,不用走。”解平终于给了句话,他藏匿许久的态度也终于明朗了。

解平没想过要走,章纪昭也不觉得解平会言而无信,半路当逃兵,既然回来了,他就不可能如弗朗西斯所猜测的,推卸责任,何况那也不该是解平的责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坏消息是八小时后你我彻底失去休息时间。”章纪昭大方自然地面对面跨坐在解平大腿上,滑溜溜的衣物沿着沙发的轮廓滑了下去,解平一手帮他把长发捋到肩后,另一手把着青年光洁修长的长腿帮他坐正坐稳。

“好消息是?”解平抬眸问。他漂亮的精准操控的面孔此时额外流露出经过许可的促狭来,这个坏男人睫毛乃至鼻弓面朝章纪昭的方向,在章纪昭看来都是刻意而为之的,如果不是,那只能是他好看得过分了。

“我们还有八小时。”章纪昭笑,低头吻近在咫尺的鼻梁,双手轻掐着解平的脖颈,吮咬着发凉的山根,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里面的硬骨头反复抽出来吻再塞回去,这个世界的科技欠他甚多,他下流的幻想大多无法付诸实践。

“不算交通时间,穿衣服的时间也不算?”解平打趣他。

章纪昭从鼻腔闷出声冷腻的,含糊反问:“不能迟到?”

虽然任免宣布大会上午九点正式开始,但没说与会人员必须准点到场,爽了再去也不会有任何惩罚吧?

八小时后。

解平与章纪昭同乘至航母地心议事大厅,才下车,一位联络官骨碌碌凑到章纪昭旁边耳语,章纪昭不可思议地瞥了眼这个添油加醋,把情况说得十万火急的下官,回首平淡地挑出客观的重点转述:“会议取消了,弗朗西斯在会议厅等你。”

弗朗西斯只点名叫解平只身赴宴,于是两人逆道走,一个向前,一个向后。

解平根本无需验任何生物特征,靠刷脸一路畅行无阻,他推开议事大厅的门,弗朗西斯背脊挺直一派萧索,解平绕到她侧面,拖出椅子和老人并排坐着。

“军方要我今天下午交人,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弗朗西斯扭头看他,“我需要把你交出去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解平俯瞰着这个矮小、倨傲的老政客,她耷拉的面部肌肉上是一双浑浊却犀利的淡色眼珠,无声的博弈暗潮涌动,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可以使人大获全胜,也可以使人节节败退。

他不再为这双眼睛附上任何神秘的色彩了。

这只是一双老人的眼睛。

“发秘报,承认我们被感染,并且暗示感染使得特工获得了某种能力。”解平直视她,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平静,“让他们认定情报局确实存在洪水猛兽。”弗朗西斯咳嗽一声,打断他笑道:“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给你念过《勇敢的小裁缝》,穷裁缝一下打死七个。”

解平岿然不动,坚持着自己口中的话:“主动邀请军方来总部解决被感染者,只要他们来,情报局就敢挪交所有自主权。”

“你长大了。”弗朗西斯坦率地说,“德文不会批准任何人来,他在准备大选,想爬上姬水之眼顶端的人不会允许任何污秽脏了自己的手,但他也不会放任自己与软弱沾上边,做老一不能妥协。”

看来弗朗西斯已经把他所想转达给德文和他的麾下,想必德文也已经进行了反击,方才的提问不过是一轮试探和考核。

解平并不意外,既不恼怒也不觉被看轻,弗朗西斯想要把压箱底的事儿放在最后聊,他也可以图穷匕见,当下不紧不慢地问:“他准备怎么出一口恶气?”

“德文要求情报局派出一位代表出席寰球直播的道歉会,包揽所有责任,就外族侵略战争事件向浮水联邦所有公民道歉。”解平看见她最里面那颗牙齿掉了,剩下一颗险恶的深窟窿,“不公布道歉原因,只做道德层面的补偿。”

公然愚民,剥夺民众知情权,推卸责任的同时还能一脚烂泥踩在死对头的脑袋上边碾边狠狠地出口恶气,一箭三雕。这显然不合规矩,情报局干的是地下工作,没有抛头露面的道理,只是德文不在乎,军方任何一位说得上话的将军都不在乎,此举能最大限度地削弱情报局的力量,不论胜负,第一枚棋子下在哪都得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先下手为强。

“我会去。”解平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借刀杀人真的足够痛快吗?”

弗朗西斯没说话,伶牙俐齿的她鲜少有如此沉默的时刻。

的确会不痛快,老人不想撒谎。

沉默司空见惯,弗朗西斯的沉默却很少见,解平没想难为她,顿了顿,顺势转换话题道:“章纪昭做我的副官,职位提到副局。”

“以私不像你。”

“找个人拴住我不是你的初衷吗?”解平泰然自若,“我喜欢他,你该高兴。”

“你喜欢他,我该高兴?”弗朗西斯没头没尾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随后不知所谓地横眉冷对,她是不高兴的,却在这之后收放自如,一下子敛掉了面上的不善,几乎是很轻松地就答应下来,在忽如其来的几声哮喘般的剧烈咳嗽后,冲他摆了几下手,让他赶紧走。

解平凝望她的侧脸,劝告的话在嘴边,他想说注意身体,你应该休息了,这些真有那么重要么?全部都没有说出口。对于心中有恨的人来说,交换什么都是值得,命又算得了什么?爱又配得上什么呢?

他没有说告别的话,起身把椅子推回桌底,径自离开了那片萧索。

很多年以后,记忆闪回时刻,解平还是会想起弗朗西斯,想起那天和她见的最后一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知道那就是最后一面,他想,他还是会回头。

坐上权利之巅没有绝大多数人想得难。

尤其是高位需要你的时候,绑也把你绑上去。

章纪昭十来岁的时候决计不会预想到自己将来成为了一名兢兢业业上工的情报人员,有朝一日还爬上了至高的地位,浮水联邦情报调查局副局长,这个和局长同时空缺多年的位置就这么被弗朗西斯以甩卖的态度送了出去。

他上位的第一件事是给昔日队友谋了两个官职。他没和任何人商量,做解平的幕僚和副官自由度极高,可以随意施展拳脚,那么他就光明正大地把自己的人先提上来。

他提拔丽芙替代自己原先的位置,任驻外站站长,查理作为丽芙的副官。之后所有事情都水到渠成、运转自如,丽芙何其通透,都不用他安排,新官上任后第一把火就是把自己的宝贝查理派遣到帝国,以男爵下属的身份与帝国取得联络。

巧妙的是,查理联络的人正是三皇子莱利,查理告诉莱利,浮水联邦即将大选,而他的主人打算利用自己在联邦多年来的假身份参加选举。

“男爵大人在浮水联邦任外交部高级官员。”查理睁着眼睛说瞎话,“需要大量钱财贿赂官员操纵选票,不论成功与否,都是背水一战。”

是的,这两个混蛋告诉莱利他们在联邦卧底,并且索取了大量资金,甚至不经意间钓到了一条大鱼,莱利告诉查理,他手中有一长串被他策反的联邦高级官员的名单,男爵大人想要的话,他可以提供,并且允许其公布给姬水之眼换取功绩,左右自己都是得利。

叛国名单,德文家族赫然在列。据莱利所述,德文大概是在他们四人活着回来的消息传出后迅速投名的,他们家族为了大选抢了他很多钱,并交换了一些无伤大雅的桃色情报,莱利人傻钱多,虽然拿的情报价值不高,但他不觉得亏本,花钱交朋友和长线钓大鱼其实是一个意思。

德文家族敢放手一搏问帝国的人要钱说明三个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德文迫切地想要摘下总统桂冠。

二、德文发现了章纪昭和弗朗西斯前不久在姬水之眼渗透的官员,感到了极大的威胁,他大概知道了弗朗西斯会找个人和他抢麦克风和总统之位,但不知道与他同台竞技的主角究竟是谁。

三、钱是致命的问题,德文缺钱,很缺。

德文已经入瓮,他自以为下了招险棋,却不知道弗朗西斯已经摆好棋盘,热切、疯狂又贪婪地在桌前等了他很多年。

然而他们不仅要让德文输得惨烈,完成这场百年的复仇绝唱,还要让解平从各个党派和派系中杀出一条绝无仅有的血路,即便弗朗西斯不作要求,章纪昭也要让解平大获全胜。

章纪昭和丽芙商量之后,丽芙大度且欣然地决定将莱利拨来的款项挪给解平做不时之需的备用金,她心甘情愿地将劳动果实拱手让人,不过是将仕途压在了解平身上,相信此时此刻站在解平这队能为她换取最大的利益。其实丽芙有很大的操作空间,她往哪走都是路,但章纪昭从未担心过她叛变,他们都是赌徒。

军方很快发来了消息,寰球道歉会三日后在中央区标志物战斗天使阿格内特下露天举办,全程直播。

得知消息后,章纪昭安排人着手写了道歉稿,解平拿到稿子后在家的书房做了修改——尽管他有了无比宽敞的局长办公室,大多数时候忙得像个小陀螺似的的章纪昭还是没法在那逮到解平。弗朗西斯斥过解平居家办公的松散作风,并且扬言要把解平家整个改造成局长府,章纪昭瞥到,直接在解平终端上删了这条信息。

三日期限已至,章纪昭按照先前弗朗西斯的指示部署好所有工作,安排飞行器和专车送解平前往中央区,并且调拨上百名高级特工暗中护送解平,其中包括易容的查理和丽芙。代表情报局出面的仅有解平一人,所以章纪昭作为他的副官也只能委曲求全,远远潜伏在人群中。

送解平上飞行器前,章纪昭硬是把解平一丝不苟的平整领带打乱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下到地面有惊喜。”他一边装作贤惠的下官再用食指中指捋直这条饱受摧残的深蓝色领带,一边极为强势地明示,“坐在车上的时候记得打开车窗往外看。”

解平果真在驶向目的地的路上打开车窗往外看。

中央区夜间灯火辉煌,通往姬水之眼附近的路上是浮水联邦最负盛名的商圈,霓虹灯流光溢彩,苍穹之上浮水联邦最大的悬浮屏正展示着一张朴素过分却又具有极大感染力的照片。

上面是张年轻军官的脸。

军装肃穆规整,墨色短发压在军帽下,青年脸稍显青稚,神情却不合常理的淡漠,不是仰拍视角,却给人胜券在握的上位感,是被拍摄者,却仿佛诘问着对他按下快门的人。伴随着强有力的低沉混响乐,这张杀伤力极强的硬照还设置了跳跃式的动态效果,无疑会攫取所有人的视线。

不计其数的路人停下脚步,掏出设备仰拍留念。

专车司机稳稳当当地沿着最左道行驶,解平清楚地听见离自己最近的两个小女生尖叫着喊:“阿格内特转职做军官太帅了!!!我草狗导演把我老公压箱底压了13年!!我做了13年寡妇!!!!”

“滚啊大姐你今年才16岁,闭嘴吧赶紧拍举牌,等下赶不上回去的车了。”

弗朗西斯果然把他17岁拍的第二部电影放出来了。

他这辈子一共在一个导演手下拍了两部电影,是上下篇。上篇叫《血腥神父》,下篇叫《再涉泥潭》。《血腥神父》严格意义上不算人物传记,但和《再涉泥潭》合在一起看就是围绕阿格内特的传记电影。

《再涉泥潭》讲述的是阿格内特从村庄死里逃生之后的经历,曾经出世的神官选择了入世,战争将近,阿格内特选择入伍,这倒不是因为他还有强烈的正义感,而是他内心空虚,希望能够给自己找点事做。

他杀敌勇猛,长相英俊,很快赢得了上官的青睐,而他也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在保家卫国,他是个好人。

得益于他父亲的军官背景,阿格内特晋升得很快,奉持着“保家卫国”新信仰的他第一次接触到了真正的上层社会才发现,原来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才是他保家卫国的最大阻碍。

这个国家正在衰败,军官阿格内特一脚踏进政潭,竟然发现这个地方和当年那个偏僻恐怖的村庄没有任何区别。

面对着一群身着华服的相似怪物,阿格内特必须再度拔出他的刀。

毫无疑问,《再涉泥潭》是一部政治片,并且赋予主角极大的光环。

阿格内特最后成为了他所在国家的最高统治者。

当年拍到结尾,弗朗西斯希望直接拍摄阿格内特成为新的统治者,宣誓时受到民众爱戴的结尾,导演却一再要求影片应该在阿格内特宣誓前结束。于是这部电影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宣誓的石台后,盛大的光渡进那道深不可测的走廊,所有官员拍着手微笑却都对着宣誓席虎视眈眈,本该欣欣向荣的景象无端叫人不寒而栗。

明暗交接处,民众的欢呼声从明处传来,阿格内特无声站在暗里。

弗朗西斯不喜欢这个安排,她觉得这样无法达到她想要的目的。她要求拍摄第一部电影是为了造神,拍摄第二部是为了解平将来的选举造势,导演这么个晦涩文艺的拍法在她看来效果不行,大打折扣。

导演说,错,拍第一部电影是渎神,拍第二部电影才是造神,我不是在帮你拍文艺片,我在拍彻头彻尾的宗教片。不成功便成仁。到底怎么拍,听谁的,你自己想吧。

弗朗西斯半信半疑,最后还是决定相信导演的职业素养,赌一把。

车接着开,夜景疾速向后掠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饶是解平料到章纪昭说的惊喜是什么意思,还是对中央区内铺天盖地的自己的脸感到略微惊诧,中央区沦陷为阿格内特的周边城市。浮水联邦的娱乐业极度发达,但从来没有人能够霸占资本和审美都最繁荣的中央区。

阿格内特做到了。

解平做到了。

白塔前,直播设备与发言席已然搭载完全。

人头攒动,章纪昭过了安检带着助理朝里走,站在倒数第一排的最佳机位。

道歉会整点准时开始,主持人将索然无味的先导词说得激情澎湃,紧接着是介绍发言席对面的嘉宾环节,清一色有头有脸的高级军官,几乎都是开国功臣的后代。德文坐在中央,他什么都没干,单是简单的一个手臂搭桌的姿势便令人觉得他的骨肉似乎比别人都更有分量。

这就是为什么男士们要联合起来把弗朗西斯踹下台的原因。权势这把交椅千人坐万人马奇,可是谁都不会骂权势裱子,谁都不愿意结束和权势的结合,如果让这些军官做抉择,他们宁愿从妻子身上下来,也不会愿意和权势分手。

章纪昭佯装媒体负责人,站在直播助理旁边耐心等待解平上台,而弗朗西斯正在他身后的身后,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等待她复仇计划揭开序幕。

在弗朗西斯的设想中,情报局是被雪藏在地窖的小孩,而今天是这个小孩重见天日的胜利日。

当主持人说“有请情报局代表上台”后,解平便从后台映入上百位记者与军官的眼中。

他径自上台,还未在演讲席前站稳,同时从嘉宾席最后一排边缘处上来了一个没有任何突出面部特征的年轻军官,“在你开始前,我觉得应该加一个微不足道的仪式来彰显你的诚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个男的甚至不在他们的跟踪范围内,一个算不上威胁的小军官——最有可能被人当枪使。

章纪昭面色凛然,不妙的直觉让他心脏狂跳,他很想通过麦克风告诉解平不要配合这个军方没有通知过的环节,可是情况不允许他这么做,解平转过脸对这个不速之客,平和问:“需要我怎么——”

众目睽睽之下,还未等解平说完未尽之语,伴随着啪的一声,解平的脸被狠狠掴至左侧,冷白的皮肤很快泛红。

谁能想到,小孩爬出地窖的那天,奢华靡乱的会客厅第一束暖光打在他脸上,还没来得及感慨,将军男佣的巴掌将会第二个打在他脸上。

被打的那一瞬,解平偏低着头想,弗朗西斯说的长大也包括这个吗?他可以躲,甚至可以还手,但他现在站在这儿,还手居然会是懦夫的一种体现,他必须承担责任,也必须要眼睁睁地、心知肚明地挨下弗朗西斯送给他的这一巴掌。

因为这一巴掌能帮他赢。

旁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么一下绝对疼。”

“他不是特工,腿脚那么灵活,不会躲么?”

“他哪敢躲。”

周边记者不乏流露出拿到大新闻的兴奋神情,所有潜伏在现场的特工几乎在同一时刻程度不同地面目扭曲,丽芙脸色莫测,查理皱眉,伪装记者的特工更是止不住地心悸,他飞快地用余光瞥了眼旁边的副局长,章纪昭浑身漠然,看不出一点往昔的阴沉,反而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

但……更可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见章纪昭双手松散地环着,张口说出那个暗号:“不要切广告。”

对面回道:“解局所有履历十分钟前已上载至终端网,热度已经攀升至第二。现在第一了。民众已经发现他是阿格内特,并且认为军方嫁祸情报局,解局是军方的牺牲品,舆论向我们一边倒。”

章纪昭笑不出来,本来这一切都是规划好的,只是念稿,哪有这一出?但他现在居然要亲眼看着解平挂着彩在台上继续念稿,心情飙到最差值。

然而当解平将脸扭正对着众人时,气氛诡异地沉默下来,不少人僵硬地抬起头望向上空。

情报局派出来的这位代表居然和中央区的战时标志物长得一模一样。

以德文为首的一干人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还好镜头只对着这群老人的后脑勺拍,不然章纪昭能呕在镜头上。

解平恭敬又平常地完成了这次任务,顶着张灯结彩的脸规规矩矩地念完了道歉稿。

道歉会即将落尾声之际,广场外锣鼓喧天吵嚷不断,接着有人呼喊道:“解平多次服役参战,一等功数都数不清,你们就这样报答他?”

“谁允许你们审判英雄,你们这群贪污腐败的社会蛀虫!”

……更多抗议的民众站在广场唯一通道外,逐渐组成一支规模不小的游行队伍,不少人举着自己书写的牌子,脸上绘着标语表达对姬水之眼和军方的不满,更有甚者不顾防爆警卫直接冲进了会场,现场弥漫着一股尴尬不已的氛围。

主持人连结束语都没机会说,道歉会便匆匆结束了,所有媒体都默契地接进了广告。

章纪昭闷得不行,明明目的达到了,他却觉得比杀了他还难受,偏偏为了掩盖身份,他还不能和解平一起离开,当下只好垂着眼睛想,怎么悄无声息地玩死这群人比较好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解平先行被卫兵护送离开,然后是全程在后盯梢的弗朗西斯,章纪昭等人为了不引人注目还得再看情况走,即便如此,章纪昭还是掂着设备走在了弗朗西斯后,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把假设备甩在这个老东西头上。

看起来弗朗西斯在广场门口打了一辆车,恰好游行人群疏散完毕,德文也到了离开的时候,再恰好,两人一前一后碰上了面。

司机毕恭毕敬地为弗朗西斯拉开后车门,德文看着她,漆黑的夜色返照,窥不见他的表情,只能见到沟壑纵横的面目和深沉的眼神,弗朗西斯挑眉道:“老熟人见面连招呼都不打一个,还是那么没情趣,叫都不会叫。”

很少有人对男性尤其还是位高权重的男性开黄色玩笑,弗朗西斯是一个另类,德文的脸色立马变得青黑,眼神也充斥着那个年龄少有的阴毒。

“你到底想要什么?”德文问,“我的命?”

弗朗西斯被逗笑,这时章纪昭目不斜视从他们之间的绿化带穿过,接着路过两人的是谈笑自如的丽芙与查理。对话是无心的试探,德文知道她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在牌桌上赢过很多人,到头来棋逢对手的只有这个女人。

弗朗西斯上车关门,隔着不远的距离:“你不是18岁了,德文,我怎么会要你的命?”

再仔细想想,宝贝,牌局已经开始了,我不允许你装笨。

顺带一提,我熟识每一个人你身后的人,他们恭敬地站在你背后,双手背到身后,离你太远,猜猜他们藏起来的刀是对着我的还是对着你的?我身边的人虽然也想对我掏心掏肺,但他们比你身边那群蠢货聪明百倍,别担心,我一定活得比你久。

那么,容我为你介绍我身后的人。

解平永远是我最好的继承人,我将让他站在我心脏旁的位置,但离牌桌不要太近,我希望他有一天能全身而退,虽然干这行将来总是会沾得一身腥,幸好他足够睿智,而你实在是鼠目寸光。章纪昭会手握匕首插进桌面,希望你不会被吓得屁滚尿流,不过你显然已经彻底得罪了他,趁你抬出去之前我一定要把我的仇报干净我才甘心去死啊。预料没错的话,丽芙将是下下代局长,她是你年轻时会疯狂迷恋匍匐在脚边的类型,但是要小心,因为她一定会前倾身子将手探到楚河汉界的另一边,轻佻又极具迷惑性地冲你媚笑,目的仅仅是侵占你的地盘和你的肢体勘探权。查理最像年轻时的你,但他的内里和你不同,简而言之,他既不是软蛋,也不是墙头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话又说回来了,宝贝。

我不要你的命,命对于我们这些政客来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别把脏东西丢上赌桌。

我要你用命换来的东西。

我要你用第一次为权势低下的头、人毕生一次且仅有一次的贞洁、再也流不出的泪水、全部的天真、浪漫、热烈、善良、尊严、脸面、羞耻心和青春换来的财富、权力、荣耀、头衔、名誉、声望。

来吧,老朋友,让我看看你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究竟牺牲了多少,把筹码全部丢上桌来。

不打到我满意,我不会让你下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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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剩三章完结gt;lt;

最后一部分写着写着很怪啊像那个出师表……dbq这个真不敢蹭

第63章不说不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夜之间,广播公司、通讯社等新闻媒体就像鲨鱼追逐血腥气儿,狂热地窥伺着解平的生平。

章纪昭像喂无脑金鱼,漫不经心撺着手指,洒一条信息就有上万个媒体账号争着转发。

一个年轻人,拢共就活了三十年,履历一朝公布在众人面前,全部都在为这个国家流血。现在这个国家背叛了他,这个国家的民众呢?

民众回馈这个战士「绝不背叛」

「绝不背叛」成为了浮水联邦终端新趋势。

支持解平与阿格内特的关键词时常能在网上见到,解平个人线下流出的直拍甚至成为了一个单独的tag分区,令民众兴奋的是,解平似乎并不准备坐以待毙成为一个朴素的傀儡,他频繁出入在一些适合私人会面场所,而被同天拍摄到的都是一些政界元老,只是派系不同,看不出他个人的政治立场。

他会报名参加大选吗?

姬水之眼对面已经有了阿格内特,那么,姬水之眼能够拥有解平么?

民众激烈地讨论着,母庸质疑的是,解平天然就比普通的政客多一个宣传系统,毕竟是家喻户晓的素人影帝。

解平开始频繁与弗朗西斯与章纪昭前些日子替他渗透的人脉接触,这些人选很有意思,来自保守派,与弗朗西斯和德文都关系暧昧,走明哲保身路线,弗朗西斯落败那会没有落井下石,据章纪昭说前几轮谈判都很热情,真正到了和他交涉时态度又变得尤为暧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能为力”是他们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解平一遍又一遍淡笑着重复:“没关系,很高兴和你交谈。”

四十来位军政界人士乃至他们身边分量重的枕边人抑或是情妇情夫,解平辗转十二个大区,一个不落一个不怠慢地见了,在这以后总部的所有决策都交给了章纪昭,章副俨然成了章局,大权在握,弗朗西斯失权,应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再不济理应有内斗消息传来,却什么都没有。

章纪昭不说,他不问。

大选揭开序幕,解平不负众望参加了选举,代表的却是激进派,反戈一举将与四十多位友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连根拔起,弗朗西斯还是失踪,杳无音信,在道歉会上对他出手的那位军官因为出轨家暴在某日清晨被妻子开枪射杀的新闻见刊,解平不禁对副官和他朋友们的手段有了新认知。

章纪昭滴水不漏,不动声色架空情报局领导层的同时不断地给解平的政治宣传账户打钱,他最近表现不错,明里暗里帮解平干掉不少竞争对手,是该主动出面讨赏的,但他也杀了不少解平的老亲戚,不太想光明正大出现在解平面前,但还是密切地关注着男人的动向,找了个已婚的联络官替解平打下手,每天专门抽出一段时间向他汇报工作成果,汇报内容细致入微到解平今天在哪个大区的哪个地方和哪位共进了早餐,用哪只手给对方倒酒夹菜。

笑了吗怎么笑的笑了几次。

至于解平放弃了保守派这事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无非是中立人脉被德文截断玩了招反水,章纪昭无所谓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这些人本来就是专门用做诱饵的家伙,就让德文沉浸在首胜的喜悦之中吧,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支出了一顿廉价的断头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解平成功在预选阶段作为激进党派在中央区的全国代表大会的代表人,与此同时,丽芙被选为保守党派在第二大区「蛇弯」的代表人,虽然章纪昭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丽芙什么时候给自己在外交部门也谋了个需要保密的官职,没正式露过脸,最近又给找了个借口见光。

章纪昭对她的要求很简单,搅得保守派越乱越好。

这个女人爱死了这份挑拨离间的工作,她的c、d盘存满了情报局和姬水之眼几乎所有算得上有话语权的人的文件夹,里面甚至有那些人用一次性手机聊骚的记录,文档开始日期最早追溯到七年前。在他们19岁的时候。

还没等章纪昭说话,她轻撩长发说:“我备份发了一份给解平。”

“你觉得我多早能坐上局长的位置?”丽芙反问章纪昭。

“取决于你想什么时候接手。”章纪昭说。

丽芙开心地笑了出声,“这是你这么多年来说的最好听的一句话,但我选择坐享其成。”

丽芙甫一出现在公众视角便被长枪短炮围堵,媒体记者隔着五六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追着她问一大堆她没心情的“请问”,依稀听到一个人说自己打算在报道中把她写成一个十恶不赦的贱货。因为她让保守派一团糟。

她像主流故事中那些混账丈夫对待撒泼的妻子,肆无忌惮地含着烟蒂妩媚地笑:“好吧。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查理作为她的秘书四处随行,两人走到禁区没有监控的死角,他终于得以发泄,回身哑声道:“我讨厌你。”吹气似的。

他为了这个女人居无定所,不是帝国就是满联邦地跑,一人饰演几百个角色,还要被迫听她被素未谋面的男性侮辱,这种流离失所的可怕日子竟然还要持续到大选结束,而她不仅享受鲜血,也享受被他人歇斯底里辱骂的权力的味道。

他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感性了,可是自己喜欢的人曝光在所有人面前被砸臭鸡蛋的感觉——还不如一辈子当地下特工。忧伤必须终止,于是他告诉自己,算了,他们想要的不一样。查理瞥她一眼要走,丽芙却不给他转身的机会,箍着他的胳膊朝他交错步子迈了几小步,三指宽的低粗鞋跟一歪踩在男人锃亮的鞋面上,不顾查理的反抗强行亲了他好几口。

分开后她说:“结束后我们就结婚。”

查理扯开视线,又轻又慢地说:“证件都是假的。”

“也意味着可以把每个国家的结婚证都领一遍。”

“那很麻烦。”

“比起你现在做的工作,一点也不麻烦。”

他喜欢的人谎话连篇。该信吗?上次她说的是今天不出门陪他休息一天,反复食言是事实,可是当丽芙说出结婚两个字,他还是拒绝不了,查理几乎能预料到愿望落空时自己会有多痛苦,低头整理情绪,抬眼时他要求:“我一定要在30岁过上盖绒毯喝热可可的日子。”

亲昵又别扭地吻了爱人泛着馥郁花香的黑色卷发,是和解的征兆。

这个看似成熟的男人像个小女孩似的撒娇,脸埋进她颈间缓慢地磨蹭,像寻求慰藉的幼鸟,丽芙忙里偷闲在脑中复现了这个家伙的描述,躺在沙发上裹着绒毯烧着暖气,双手捧着一杯热可可,脑袋上呢,不戴点什么吗?

“好吧,我会给你买一顶睡帽。”丽芙调笑道,“小老头。”

查理一把推开她,心平气和地催促:“会议还有三分钟,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让他们内讧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怕什么,实在不行就杀了啊。”丽芙不以为然地笑,“你以为章纪昭闲着不挨到解平身边谈恋爱,那个恋爱脑天天在干什么?”

章纪昭当然不知道丽芙这么编排他,不过他的确有长长一串死亡名单。解平拉拢不成,他就会出手,随机应变,灵活变通,他打下手打得挺好。

怎么样才能让那些硬骨头退让,利诱不成就是威逼。

每个人都有软肋,珍妮曾经对他说,就像软骨,最好咬断的那块骨头,利诱是让那截骨头变脆,自己断掉,威逼就是拿剪子直接剪断,过程虽然需要多出一点力,但结果是一样的。

“要怎么发现他们的软肋呢?”章纪昭寡淡地问。

“拼凑他们的人生经历,从里面找到真相。”珍妮搓着手指导他,“这其实不难,我是指,如果你是那种擅长窥伺喜欢的人,那就一点都不难,如果你愿意花费宝贵的人生时间疯狂地翻阅一个人过去涉及的所有信息,并且不管消息好坏,总会从中享受到愉悦,那就非常、非常简单。”

章纪昭确实是。

那就非常、非常简单。

章纪昭发现有些人爱子如命,有些人自恋过头,有些人走得离伦理太远,有些人太不小心,有些人又看起来过分完美。只要发现端倪,问题便迎刃而解,他有最庞大最完善的情报系统,悄无声息地对症下药,局外人不会把他们出事的消息和解平抑或是情报局联系起来,只知道罪有应得,这些人死不足惜。

只有政坛的人知道,笼罩在情报局恐怖的阴影下的日子有多难捱。

章纪昭顺手在组织内换血,他亲手杀了弗朗西斯身边最有威信的老东西,当然,不包括唐克,他留他有大用处,软禁了弗朗西斯,挨个和解平的老亲戚谈话。

弗朗西斯并不惊讶,毕竟在情报局这种地方找永不背叛的信任实在可笑,更何况章纪昭这么一位正值盛年的领导者比她更有前途,任谁都知道该怎么选,被闯入住所的当晚,她亲眼看见自己的门卫关掉了防御系统,无事发生般对章纪昭和丽芙两人举起了双手。

温顺如羔羊欢迎恶魔回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朝更迭没有什么原因。

截至目前,第六代特派队归队,章纪昭率领的那支队伍依然是功绩最卓绝的一支队伍。另外,只有章纪昭这种满心满眼里都是解平的人才会忽略的客观事实是:流传最广的传说不仅有解平本人,还有他和丽芙两位变态的杀人手法。弗朗西斯为了复仇养虎为患,把天下拱手让给两位暴君,谁想当老皇帝的殉葬品?

进门后,章纪昭没有放任何狠话,他只对弗朗西斯说了一句话:“我和你有一笔账要算,收拾收拾上路吧。”

弗朗西斯从容不迫地上了章纪昭的车,直到目的地那扇熟悉的大门映入眼帘。

这位老人到死也没想过,自己这辈子居然会死在研究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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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章老师视间太光明正大了,都有点凛然正气那味了

番外我盘好了

主cp和副cp我都想写,副cp番外会标注出来,不吃这口的话就不要误食o

第64章但不解渴

预选结束后,两党将分别在八月份召开联邦代表大会,确定本党总统、副总统候选人,最后再讨论通过竞选纲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章纪昭和解平聚少离多,两人忙得脚不沾地,数一数,居然很久没见了。

解平忙着做政客,章纪昭忙着内部换血,处理总部堆积的事务,偶尔还要帮丽芙兼顾驻外站的突发情况,最近他新提了丽芙做了行动处的头儿,丽芙干活的兴致明显更加高涨,就是查理几次见他都没给过好脸色他看,抽烟也不给他分一条。

解平势头正盛,不论是形象、谈吐还是头脑在激进派都是实力强劲的第一梯队,更别提如今他在整个联邦范围内都有着无人能超越的领袖气质,而且他还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前几个月刚过31岁生日,人却老练从容得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他大量地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同时在党内积极活动,最开始绝大部分人持观望态度,直到一位海军大校主动伸出援手,专程请他参加党内一些秘密的沙龙,并且表达对解平曾经在海军的军旅生涯感到惊讶且震撼,并且主动带他认识了很多党内中流砥柱。

解平的人格魅力让他轻松接下了这位大校前辈慷慨赠予的人脉,犹如一位年轻门客,他经常跟在这位八十旬的大校身边,激进派也几乎都明白了大校的意思——他希望确保激进派的权力顺利交接到这位炙手可热的年轻人手里。

章纪昭在这个老头第一天接触解平就将对方的资料翻了个底朝天,两人之前没有任何瓜葛,并且情报局也没有碍过这位的事,他的妻子女儿都还健在,无债一身轻,于是没再追查下去,再过不了多久,总部的权力已经被他全部捏在手中,解平确认选为激进党派总统候选人的当晚,丽芙、查理和他久违地接了同一条秘线通话。

晚宴觥筹交错,丽芙也被选为保守派副总统候选人,德文被选为总统候选人,两人却显然不和,德文看她不顺眼,所以要拿鼻孔对她脸,像头鼻孔喷气的公牛。

“准备公布了吗?”丽芙佯装没看见德文,转过身接查理递来的香槟。

“五分钟前发了。”章纪昭在局长办公室,酒柜随便选了一瓶开,右手举瓶对着空气敬酒的同时,微缩耳麦的对面传来轻巧铃当的碰杯声,丽芙兀自拿杯子撞了撞查理的香槟,先声夺人说了祝词:“双喜临门。”

三人隔空庆祝,美酒良宵啜饮而尽。

第二天,两则大新闻登上头条。一是现任军方首席德文涉嫌投敌,姬水之眼临时成立专门审查小组彻查此事,重新确定人选引发了新的内斗,保守派士气大挫;二是政坛新秀解平成功当选为激进派总统候选人,众望所归。

情报局也有纳入审查小组的监察官,章纪昭特地和那位嘱咐,要好好招待德文,再听到消息时,说是德文在电椅上哆嗦着想要招供之际,憋尿憋死了,可怜德文在军方威名就这么被毁于一旦。和这位有密切联系的听到风声对情报局有了十足阴影,虽然和解平是对立派,但根本不敢触对方霉头,见到了一定找个借口绕开走。

联邦代表大会结束后是总统候选人竞选环节,竞选演说、公开辩论、记者会等行程塞满解平的日常,章纪昭经常能在新闻上看见解平和一个名为托德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十二个大区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宣扬政治立场时两党难免对上,丽芙和解平还对上过一次,就某个贸易政策,章纪昭那周死活没联系上丽芙,他怀疑这个小肚鸡肠在输掉辩论后恨屋及乌把他临时拉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依旧通过自己派遣在外的联络官和这些宣传系统了解解平的最新情况,并且主动减少了和解平的联络。媒体称解平的到来会让激进派取得近二十年来的首次狂胜,关于取消中央区战时标志物的提案被驳回……所有新闻章纪昭都不会错过,他重点看的是媒体拍摄照上解平的脸。

但不解渴。

选民投票拉开序幕前夕,接下来又是夜以继日的鏖战,解平不可能百忙之中抽空见他,他必须自己主动,也就是这个时候,章纪昭把缠身的事务安排下去,才给解平发了信息:[在哪?]

解平给他发来一串地址,章纪昭其实已经在这幢铁房子附近,见状上报给卫兵,没几分钟就以媒体记者的身份拿到了访问许可。

解平在倒数第二间办公室内,章纪昭叩门后没等回复径直开门,门内是间较为宽敞的办公室,大概是党派流传下来的办公地,所有设施都给人以年久失修的冷淡感,即便有人想翻修也不会被批准——主要是为了防装点什么不为人知的监听器进来,章纪昭知道这一套,但他觉得这些老顽固主要是怕麻烦,哪怕房子再老再旧也可以安监听器,并没有差别。

解平两腿交叠在抽烟。

办公桌上摆着几沓文件,窗是开的,装订的纸页翻飞不停,大夏天他还穿长袖衬衫,室内古旧的冷气和室外树木过度干燥的气流交织在一起,抽的烟沉滞在薄唇附近,诡谲的波云却会漫出去遮住一整张脸。

他望过来的眼神起初只是淡,淡得空无一物,在和章纪昭视线接触后一刹那,解平隔着云山雾绕朝他笑,浑身的明亮劲儿都朝他飞刮而过,这屋很暗,章纪昭却觉得,夏天全在这了。

他走到解平面前,起初蜷起几指,虚虚地用手背触男人的脸和下巴,解平一扯,他便顺势跨坐在他怀中。

瘦了。

“压力很大?”章纪昭问,“每天的饭顾不上?”

“一顿不落,还多。”解平不想让章纪昭吸二手烟,他扭头吐烟,薄唇轻启之际,烟熏火燎的味才稍稍窜出来,下颌一股强劲的力道将他的脸霸道地扳过来面对自己,于是那些薄雾缭绕的烟气一点不落全吐在了章纪昭脸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章纪昭没说什么,解平的意思无非是要和很多人交涉,而约顿饭是最快熟络起来的方式,他就着扳脸的姿势尝了口解平的下唇,食指一勾便将男人的烟抢了过来,吸了一口再将烟礼尚往来地吐在解平脸上。

“累了再去吃饭。”章纪昭的手向下解开男人皮带,“没有异议就开始吧。”

第65章完结章

章纪昭在努力的同时,解平也没有悬念地拿下多数普票。

在某个清晨,解平打了个电话给他,希望章纪昭帮忙查一个叫伊万卡的青年和激进党派那位海军大校马森的关系。

马上就要进入选举人团投票环节,章纪昭不敢怠慢亲自去查,最初没有发现任何关系,两个人的政治立场甚至都不同,伊万卡20岁,自大学就表明了自己保守派的政治立场,而马森无疑是激进派的元老,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关系,而且伊万卡已经死了,死在第二大区枢纽水电站崩塌灾害中。

但解平叫他查就肯定不至于那么简单。他沿着伊万卡的人生经历倒推十年发现马森曾经在一次义工经历中拜访了一座孤儿院,而伊万卡恰好是这座孤儿院院长的儿子。两人没有任何可以被追溯的通话记录和交易来往,那就是线下碰头见面,他继续查,伊万卡初高中乃至大学时期最喜欢跑一家多手杂货店,而伊万卡经常去图书馆借阅的书都是激进派人士撰写的书。

不用再查了。

章纪昭查完后立即告诉解平:“伊万卡是马森作为卧底培养的门客,死于水电站崩塌,他在迁怒你。”解平在电话那头嗯了声,“马森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特派队入队仪式需要对联邦军官开枪这一项机密,他会有所动作,你注意一下。”

他不说,章纪昭也明白内部出了内鬼,挂电话之后他和丽芙见了面。

总部的人都在他严密的看管之下,出事的只能是驻外站的人,联络官最有可能被挖墙脚,丽芙表示回去彻查,并且提议解平先下手为强,有时候底牌出得快的人才是赢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背景很干净。”章纪昭说,“没有什么把柄在外。”

丽芙摇着手中的冰块菠萝奶昔,巧笑倩兮托着脸说:“一个人只要来到这个世上就必定有罪,倘若他是圣人,没有罪呢,就开设最丰盛的罪席,请他选一桩最符合他心意的罪,此后,必叫他万箭穿心啦。”

章纪昭让她收起神经兮兮的表情,丽芙哂笑又说:“查理在去帝国的路上了,他会告诉莱利皇子,联邦有条大鱼想要和他合作,不出意外,莱利马上就会去电给马森。”

她又抬头眯着眼笑得人五人六:“都是叛国罪,谁怕谁啊?”

接下来就是先下手为强,根据德文和马森事件提案建议将情报局剥离军方系统,如果解平成功上台,提案顺利通过,清扫情报局的两党反对派不在话下,至于是让他们死还是留个活口,章纪昭觉得都行,不过要是落在他手上,这些人可能也不会很想活了。

“弗朗西斯被你弄死了吗?”兜兜转转,女人还是最好奇这个话题。

章纪昭在最初领导层大换血就软禁了弗朗西斯,剥夺其权柄,限制其自由,然而具体是怎么复仇的丽芙还没机会打听过,这会儿她即将退出总统选举才有空闲聊。

“她死什么?我没难为她,只是把她送进了解平小时候住的研究院里,叫她的老朋友唐克用摄像机24小时记录她的晚年生活,怕她孤单还给她请许多老师去给她上上课,甚至没有严格管控她的身材,让她不男不女地活着,也关照她的性子,不让任何和她接触的人回她的嘴。”

“话说得那么好听,如果是我,我会选被弄死。”丽芙扬眉。

“如果是你,你没得选。”章纪昭不咸不淡地说,“她绝食好多天了,也不愿意输液,我在考虑帮她在哪儿凿个食道出来喂些流食进去,我最不希望她死,我要帮她养老送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丽芙做了个抱肩打寒颤的假动作,“解平知道吗?”

“他猜得到。”章纪昭忽然顿了下,他们在过去队里的休息室,这会儿他刚从跑步机上下来,喘匀了气拿干毛巾擦脸,“但我不希望弗朗西斯那么快就选择自尽,那样会让解平很伤心。”

丽芙没想明白这句话,章纪昭这么做不就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吗?弗朗西斯晚些死,受尽折磨而死的逻辑能理解,为什么这会和解平伤心挂钩?因为解平伪善地想让弗朗西斯再多活一会儿?不对吧。

因为那样会让解平知晓,他曾经的家人明知道自己在勉强一个小孩,却还是日复一日地用能逼死人的标准苛待他,还声嘶力竭地敲打他,告诉他理应在这酷刑下游刃有余地活着,然而一旦换做自己,熬不了几日就会被逼得去死。

章纪昭不想解平哪怕有一点点伤心,他宁愿让自己憎恶的人长命两百岁。

接下来解平的活动就更密集了,章纪昭溜去找他十有八九次都只能一起待不到半小时。

其实那算是解平的私人休息时间,解平一天也没有多少休息时间,工作强度可以说比特工在役时还强,就那么一点独处时间可以用来补觉或者放空思绪,他还全部给了章纪昭。

也许他看出章纪昭需要这半小时续命。

大选结束当天,结果还未出来以前,章纪昭去找了解平,咬着对方耳垂,垂眼道:“你稳了我就得谈四年地下恋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解平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脊背:“四年很快的。”

回答他的是更响亮的水声,章纪昭这方面动静一向比较大,他扒着解平顺溜的西装裤,眼尾泛红却又异常平静地跪在了办公桌下。

拉链一响而落。

解平当选那天万人空巷,只差了几分钟,弗朗西斯窒息而死的消息传来,据那里的研究员说,弗朗西斯是干性溺毙,换言之,憋气自杀。也许是有谁给这个可恨到可怜的老人传了话告诉她解平胜选,也许就是另一个可怜的老人唐克,弗朗西斯就这么死了,实在便宜她。

章纪昭祝贺解平当选,也问他:[要来送她最后一程吗]

[不了,见你,顺便拿点东西。]

章纪昭心底堆积的阴霾一扫而空,紧接着又想起解平说四年很快。四年很快吗?弗朗西斯连一年都没撑过。

解平果然没有去见弗朗西斯最后一面,他在研究院拿了个什么东西,说在某栋楼的楼下等他,章纪昭去瞻仰了弗朗西斯的遗容,他带了把枪,本来想着她不够惨再给她来几枪好了,想了想还是把枪收起来,给弗朗西斯盖好裹尸布。

章纪昭甚至没有怎么伤害她,她只是忍受不了她曾经带给解平的一切,并且自杀了。

下到一楼,推开大门,他看见解平抱着熟悉的大相框坐在灰扑扑的台阶上晒太阳,那条同样熟悉的缀满鹅卵石的羊肠小道就在正前方。

在他脸上看不到忧伤和失落,只有恬静,无限的恬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见脚步声,解平倏然回首望他,午阳透过叶间缝隙落在他肩头如水波流转,那一瞬间,时间流速变快又变慢,章纪昭忽然想起那个绿意盎然的花园,想起缀满鹅卵石的羊肠小道,想起镜头穷追不舍的穿着蓝色毛衣的年轻男孩,也想起站在红砖墙后的自己。

横亘在他和解平之间的墙消失了,解平明明白白看见了他,章纪昭也终于可以毫不掩饰地邀请解平垂首看一看自己背在身后的易拉罐和上面被少年时期的他来回扣扯了上千遍的拉环。

“我陪你四年,你跟我回家。”章纪昭将不存在的易拉罐指环放在手心再次递了出去,语气没商没量的平静,“我娶你,好吗?”

解平垂首看了一会儿那个虚拟指环,并没有自己接起来。

他主动对章纪昭伸出了手,温柔地应答:“好啊。”

为我戴上。

然后带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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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自打稿至今又是一年,感谢所有陪伴过我的读者,我们共同度过了人生中宝贵的一段时间,非常感谢大家的时间

另外,本文预计22号从31章开始倒v,番外写完后一起放出,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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