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2)

不完全是警察,难道是实习期的小警员?实习的小警员也给配枪啊?

校长助理看他给手枪上膛,捂着左胸膛在心中狂喊“我命休矣”,好在章纪昭只是瞧他,拿枪口指着校门口的方向冷道:“所以你可以走了。”

小伙子立马溜没了影。

章纪昭往体育馆走,现在约莫10点,离晚上11点55分还有大概两小时。

他进体育馆内的杂物间搜出了一把铁锤和一个透明塑料盒子的办公回形针。

走到售货机前,里面售卖的水和饮料看起来没什么不对。

不想浪费子弹,他拿出一根回形针,掰动几下捅进柜锁中,轻车熟路打开了柜门。

拿下来一瓶矿泉水,扭开盖子把水倒在手心上,捻了捻掌心的水,没发现什么问题。

看来还是要等11点。

把柜门锁回去,章纪昭还没想到怎么打发这么两个小时,总是安静的终端突然来了通话。

他以为是上司有什么安排变动,手腕内扣挥动两下,通话接通了他耳道内的小型内置耳机。

对面传来解平温柔的声音:“结束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耳道内振声格外立体,以往咫尺距离都会让章纪昭烦躁耳廓发红是否会暴露自己气场不足,在解平面前他总怀疑自己有外强中干之嫌。

这会儿男人略带沙哑的尾音已经不是凑在耳边说话的程度。

像被舔了耳朵里面。

章纪昭耳朵连着脖子都麻僵了几秒,他不讨厌这种奇妙的生理反应,搓了搓脖颈道:“还要等大概两个小时,学校的售卖机应该是突破口。”

“好。”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章纪昭等解平挂断,解平却也在等他挂断。

过了一会儿,章纪昭没头没尾地说:“上次我约你那家酒吧的吧台凳其实很适合接吻。”

解平随口问:“怎么接?”

“我会把你的双手栓在背后按着,跪在你的腿上俯下身亲你。”

“我不会挣脱吗?”

“不会。”章纪昭眸间少有流露出清淡的笑意,垂下眼帘慢慢想着说:“你不是会挣脱的人。”

“我想你会教我到底怎么接吻,但我仍会装作怎么都学不懂的样子,以便下次仍能做初学者吻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会咬得你很痛,那并非我本意,只是我控制不住力道。”

“如果我把你的嘴唇咬出血,我会忍不住讨好你,也会变本加厉地缠着你。”

……

解平安静地倾听着这个小他四岁的青年诉说着如何把他的身体弄得更加糟糕,末了,章纪昭问他有什么感想,他说:“听起来我是一款质量上乘的狗狗磨牙棒。”

章纪昭神游天外,想了点不能想的磨牙棒:“是咸的吗?”

解平跟不上他的脑回路:“路过宠物店你可以买一根尝尝。”

“你的尝起来反正没有味道。”章纪昭音色低冷,说的话却少儿不宜,颇有邀请的意味,“也有可能是时间太久,我忘了。”

解平直接切了话题。

两人漫无目的聊了半天,已经23:30分。

解平也不知道怎么忽然闲下来,还陪他聊了两小时。

他正想挂电话做正事,解平淡声道:“你开视频,我看着你。”

章纪昭欣然开了视频,虽然视频是单向的,解平并没有开摄像头,但只要解平愿意看他,何乐而不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23:55分,售货机摇身一变,施了魔法般蜕变成装潢可爱的草莓扭蛋机。

章纪昭蹲下身拿方才撬过锁的回形针再度往锁孔里戳,但无论怎样都撬不开。

他摸出枪对着锁孔连开三枪,柜门纹丝不动。

“试试铁锤。”解平远程指导。

章纪昭双手握着铁锤朝扭蛋机的塑料外壳重锤三下,锣鼓喧天的动静,荒谬的是,壳面仍未出现丝毫裂痕。

“不行,这东西好像被什么罩住了。”章纪昭凑到旁边亮光的屏幕,扫过上面的文字,冷静道,“扫一次不知道会怎样,肯定没什么好事。”

“我快到你那了,扫吧。”

解平简单一句话让章纪昭全然安定下来。

他过去摆弄了一会儿,发现这个名叫先知扭蛋机的玩意儿还有首抽免费,拆开第一个扭蛋,里面有一张字条。

“写了什么?”依稀能听见男人的脚步声。

“昆虫记。”章纪昭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音刚落,解平出现在体育馆尽头,还没多看两眼,扭蛋机自发弹出一个扭蛋,章纪昭一头雾水,警惕地拿起扭蛋。

岂料此时扭蛋机断电又通电,原本装满扭蛋的机器再度变回平平无奇的售货机。

扭蛋机上说营业时间到次日1:30,明明还有一小时半才下班。

“附赠品,送谁的就不知道了。”章纪昭把扭蛋递给解平,眼睛瞥向身后那台机器,又不自觉回到解平脸上,“你来它就罢工,它是不是怕你?”

解平的社交礼仪让他准确接到青年过于黏腻直白的眼神,他也不阻挠,任由人看,温然拆开扭蛋,反手对青年展示纸条上的文字:“不是怕我。”

是示威。

字条上是直白又含混的挑衅:

【我送我的礼物,悉数奉还。】

这个风格的字条章纪昭见过,在蚺村,他记得。【时隔150年,又见面了。准备好迎接我们的礼物了吗?】

前后一对照,章纪昭醍醐灌顶。礼物指的是浮水联邦面临的灾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纸条还提到“悉数奉还”,所以对方是在实施报复行径,浮水联邦也曾为它们带去过灭顶之灾。

那这两个“我”又是什么意思?

150年前的会面又发生过什么?

虽然他不知道,但看解平和珍妮的表现,他们不仅知情,还准备有计划地告诉他,所以总说:“还不到时候。”

既然不让他关心问题,那他关心关心对策也无妨。

“我们有办法应对吧?”

说这话的章纪昭,其实更关心解平的脸。

气质使然,他看解平,有时好像恨不得把人的脸皮刮下来吻,也许因为求而不得,这张脸大多时候只能看,不能随时随地随便亲。

解平将纸条揣进西装口袋也回望他,英俊的脸好像有那么一刻浮现出了清晨夜场般的疲态,但犹如雨打浮萍,纤细的脆弱和神经质的忧郁很快被他成熟的男性甘美所淹没,再看,他仍高拔成熟无懈可击。

“芯片解析结果出来后应对方案就会基本确定。”

也许是他看得太过,解平移开目光,口吻中近乎有种尘埃落定的命定感,呼出的白气弥散着:“就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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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想到一个地狱的螳螂小剧场……

刚结婚没到一天,章纪昭:嚼嚼嚼

第28章至暗时刻

隆冬来临,至暗时刻。

工业农田区和十日谈区最终都没压住舆论,所有联邦公民都得知了第十一大区空城、十几座中学的学生无人生还的惨痛消息。各大区的核心水电站崩溃导致泄洪,周遭居民严重受灾,军方仍坚持在边境与帝国开战,无暇援灾,政客只得号召全民自救。

恐慌像瘟疫蔓延。

浮水联邦被迫进入战时紧急状态。

联邦军方首席德文出席战时发布会,十二大区的悬浮标志物临时更替为这场发布会的投影。

镁光灯和摄像机下德文长官满肩勋章,眼袋下垂充血。

他将下颏凑近立式麦克风,望着下面的人群,沉重道:“时至今日,我必须承认,我们的敌人是无形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这场战役中,我们已经失去了教堂、一家可亲的集团和它勤劳的员工们,但我们失去的还不止步于此。我们失去了最强有力的后背,敌人切断了我们的工业和农业基础,我们失去了忠实的朋友,曾经在第十一大区挥洒汗水的工人和农民,他们的身影我永远铭记在心……”

“我们失去了核心的电力,这使得我们的生活变得困难,我知道现在很多边缘地区的人没法用上电。”

“近万个孩子在这场残酷的战争永远闭上了眼睛。”

“全联邦上下已经进入紧急状态,但我以性命起誓,灾难终将平息,浮水联邦是不可战胜的。”

演说至此,他稍作停顿,喉结犹如生锈的机械零件上下缓慢地摇动了一下。

后槽牙互相磨了磨,德文眼底酝酿着无形的风暴,竟突然下台离场了。

发布会被迫终止,猜疑不断。

有消息称,德文首席的大儿子在几天前刚刚过世。

显然,一个丧子还情绪失控的军方首席无法平复民众的恐慌,只会帮倒忙。

舆论再度失控。

在这种紧急关头,联邦政府居然还有心情搞灰色幽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政界人士认为中央区应该临时设定标志物投放,标志物最好是一个家喻户晓的正向人物,它能为战争中的浮水联邦升起一面旗帜,提振民众信心。

“作为中央区的标志物,它应该美丽、超越性别、充满绝对信念和力量。”

“如果联邦政权没有倒下,它也永远不会落幕。它就在那里,在中央的中央。”

政府听取了这个建议,并准备了十个备选标志物交给民众进行投票。

十天时间,投票结束当天晚上的六点,全民见证,从不承认任何标志物可以代表其精神内涵的中央区将会迎来一个具有伟大意义的悬浮标志物。

章纪昭知道中央区将拥有标志物,但他没有过多关注。

不关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这是他能够保持精力充沛的原因之一。

只是再精力充沛的人也不是铁打的。

最近他们队的业务来得有点太频繁,频繁到一天24小时至少有20个小时在外面奔波,睡都只能靠一面墙或者坐飞行器里小憩。少眠的确是特工的生活常态,但连着一个月这样的紧日程,神仙也吃不消。

向来沉稳靠谱的查理在一次任务后晕厥,连着发了三天高烧,回回烧到40度,最后到本部的医院住了一天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出任务的时候丽芙垫后,晕人自然是他管。

章纪昭总催眠自己和队友交情也就那样,实际上还是把队员当自己人。

他背查理去医院,陪了半天的床。

盯着情报局医院那群酷爱滥用药物的医生没完没了地往查理身体里注射各种抗生素和控制剂,出去抽了半根烟。

回来的时候他把人抢了过来,自己去药店买了普通退烧药。

就这样的身体状态,查理根本没法出任务。

珍妮不赞成他们队的人在这个时间节点休假,章纪昭充耳未闻,架空上司直接给查理批了七天假,一手包揽了所有查理的活。

反正都是活,谁做不一样?

今天日程还是把人当陀螺抽,下午的任务地点倒是很特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午后,章纪昭和丽芙佩戴好访客牌,伪装《第一日报》的摄影师和记者前往位于中央区的权力中心——「姬水之眼」。

姬水之眼这座机关大厦呈m型,像浮在水面上半双眼睛,窥视着整个城邦。

玻璃建筑之上波云诡谲,是阳光灿烂还是乌云密布都没个准信。

喷泉水击打着大厦的表面,使得里面的人永远置身于在滂沱大雨里,用意是告诫掌权者居安思危。

依照地势来看,中央区南高北低。

姬水之眼坐落在正南处,它的南边还有一座空着的不规则投影建筑,形似白塔。

这块巨大的投屏建筑本用于投射城区标志物,由于中央区从未接纳过任何形象勋章,整座城区只能望见一座巨大的白塔矗立在最高处。

章纪昭看了眼今晚就要升起标志物的白塔,没做什么感想。

他停好车,从后备箱拿出像个炮筒的专业摄像机,丽芙在旁边提被踩在脚底的皮鞋跟。

虽然扮做报社的人,但这次采访是虚假的,他们只是假借身份进去。

两人都没穿正式的西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衬衣牛仔裤,走前往眼下抹了个出神入化的黑眼圈,扛一摄像机挡脸。丽芙一身ol套装,素颜带厚重呆板的黑框眼镜,看起来近视1000度,脸还水肿。

基本无性魅力可言,一点也不引人注意,是死在工位也不会被人发现的类型。

过了安保那关,还要走好一段路才能抵达姬水之眼。

没必要章纪昭不会和同行人搭话,摄像机扛在肩膀上,他薄唇自然闭阖,红色马尾耷在后背一长截。

走着走着,丽芙冷不丁开启话题:“你和他怎么样了?”

不是避如蛇蝎,怎么还问解平,章纪昭猜她有别的事情想说,眼皮都没撩一下,语调没有敌意但也毫无波澜:“我好像不是你可以聊感情生活的闺蜜。”

“看来有情况。”丽芙揣测,“不然你会恶狠狠地对我说‘要有就好了’。”

章纪昭倒也没反驳,因为确实有情况。

原则中学的那晚,总部的漂浮位置太远,他们没有选择驾驶飞行器返程,而是就近在一家酒店住了下来。

做了,不止一次。

起因是他直截了当让解平检查他的功课,他说这次他会表现得矜持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解平在那种事上反常很大,和平时的温柔风格不一样。

总会不经意间透露另一面。

最开始在一日轻酒店,他们在监视下假装玩捉迷藏游戏。

他在床底,解平捋起衬衫袖子,慢条斯理捉住他的小腿拖他出来。有时候他又喜欢坐在窗边抽烟,不参与章纪昭幼稚的表演,安静地等着青年坐回他怀中,奖励式地摩挲他的脸和散乱的长发。

表演收放自如,就像这种举动他以前常做。章纪昭不用判断都能感觉到,解平曾经一定是个既温柔又独裁的控制狂,他能想象得出解平是怎么在两个弟弟面前既扮演兄长又充当父亲的角色。

解平无害的独裁和粗鲁正是他所需要的。

在房间里,酒店前台送来了解平要的食材。

解平处理好后开始煎蒜做料,他让章纪昭去洗澡,洗完澡吃饭,章纪昭也确实去了。

回来之后,章纪昭也不嫌脏坐在地上。

侧脸贴着男人的西装裤腿,没吹过的长发湿淋淋的,把解平的裤子剐蹭得哪都没个好地。

解平也不说他,他干脆自暴自弃地垂着眼睫毛,放任自己什么也不想,幻视自己是水池上牢固的一滩苔藓或者鞋面下黏糊的口香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能在解平身边,做一个讨厌又难被摆脱的附庸又如何。

有时他觉得自己走得太远了,他对解平的忠诚和喜欢已经远超出他想象的边界。

有时他又觉得还不够,比如现在,和解平亲密接触,他却感觉没有碰到解平任何一个地方。

他不知道解平在想什么,单方面的亲密让他感觉虚无缥缈,很不真切。

他不抱什么期望,语调刻板单调地问:“你能和我做吗?我很想念你。”

解平把炸得金黄的蒜末盛出来,温和道:“你这周有睡够24小时吗?”

“没。”远远不够。

“有吃过一顿完整的饭吗?”

章纪昭只有打补给针的时间,哪有空吃饭,他耸了耸鼻子:“没有。”

解平抽空揉了揉他沾水的长发,“你最好请假睡一天觉,或者认真吃几顿饭,放任下去你迟早会成瘾。”

章纪昭明白他的意思,高压力状态下,进食和睡眠这两种基本生存需求得不到满足,最后只会有性这一种出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我对别人ed。”他声线很低,“你要没兴趣,打我一巴掌可不可以,我感觉你要飞走了。”

解平动作一顿,温润长眸注视他,终于停下烹饪把他抱到料理台上,膝盖磕碰着冰凉的台面。

在章纪昭背对着解平,以为要发生什么时,解平回到灶台前,淡声吩咐:“_好,别动。”

章纪昭真的一下都不敢动。

解平又看他一眼:“不要再说奇怪的话,哪怕你是认真的。”

……

结束后,解平和他一起靠在床头,温存时刻他们分抽一根烟。

他问解平愿不愿意试一试和他谈恋爱,解平可以随时叫停,没有任何损失。

解平说:“我会考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考虑也算是一种进展,至少比拒不考虑的情况好很多。

回忆到这,章纪昭收回心绪:“有人来了。”

四季都保持绿意盎然的假草坪后正有一位秘书打扮的金发女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

女人的双手小幅度无意识地彼此摩挲着,嘴角夸张地勾起,眼袋下卧蚕凹出很厚的纹路,看着有些年纪了。

“她很紧张。”丽芙和他说话,“看来死了不少大人物。”

“不然也不会叫我们来收尸。”章纪昭说,“给普通人收尸,她自己就能干。”

丽芙打量了好几眼草坪:“这里说不定埋了两三个。”

走到女秘书跟前,女人像抓到救命的浮木一般,双手无意识地在空中做着手势辅助讲话:“你们根本想象不到发生了什么。”

丽芙打断她的自我表现时间,完全不想和她寒暄:“因为我们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女秘书一滞,便听闻这个记者不出奇地说出了梗在她心中的那根刺:“你的领导不见了,然后你发现他变成了一只昆虫是吧?”

女秘书看两人打扮平平,模样却像生死看淡,稍微放下心来,但还是表现得很拘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踩碎了哪个领导?”章纪昭无波无澜地揭穿她,下句就是安慰。“我们是来收尸的,变成昆虫的人恢复人形也废了,器官在体内挤压变形,基本无法复原,人死透了,你不会摊上什么事。”

“太……”女秘书压下嘴边的好,她扬了扬下巴,打官腔道:“太惭愧,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很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却无能为力。”

丽芙笑出了声,章纪昭扬眉做出理解她悲痛的样子。

正说着,秘书已经领他们进了姬水之心,里面空无一人,看来是提前做了清场工作。

“一楼二楼三楼,每个犄角旮旯都可能有昆虫。”

女人恢复冷血无情还挺快,双手自然交叠,那张保养得当的脸很快拉了下来,口气像命令两个清洁工:“三楼左手第二个办公室桌子底下还有一个被踩扁爆汁的,麻烦清理干净,我六点准时下班,在那之前你们需要离开这里。”

看她三秒转变态度的性格,肯定在这里如鱼得水。

章纪昭向来配合别人的工作,他无所谓地点点头,提前环顾四周熟悉需要大扫除的环境:“可以。”

入目就有一只肉眼可见的头大身小的白蚁,滑稽地坠在地上。

仔细一看,白蚁灰白的体躯上歪斜的头部上生了张极不和谐的人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就是扭蛋机预示的昆虫记。

最初有个小伙在路上被黄蜂蛰了一口,他骂骂咧咧地把这只黄蜂拍死了,用终端拍摄自己的战斗成果时,透过镜头发现这只昆虫好像长了个人头。

他先是在网上分享恐怖见闻,被人指责“什么时候了还不抓紧保命,在这里装神弄鬼”。

小伙边委屈边以一己之力对战全世界,和骂他的人干了几千层评论,在网上兴风作浪搅动乾坤,随后在家中补觉被联邦警方抓获。

警方调查发现确有其事,之后全网辟谣,说没有奇怪的人头蜂。

再然后,由于消息涉密,处理还是交给他们来做。

普通人出事是一回事,姬水之眼出事又另当别论。在这个关头上,上面还有人离奇身亡可就不是闹恐慌而已了。

总之,他们需要悄悄地带着所有的昆虫尸体离开,且不能走露任何风声,方便姬水之眼找个理由换一批人顶上去。

章纪昭递给丽芙一个眼神。

两人快速排查完监听设备后,他拆开“摄像机”,从相机壳子里面掏出绝缘手套、防护衣、镊子和大约十几个塑封塑料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有半小时。”他看了眼时间说。

丽芙隔着防护衣对他比了个ok,握着半数塑料袋朝楼上走去。

下工是5点45分,章纪昭点好密封昆虫的塑封袋,一共13个。

东西塞进摄像机,他和丽芙离开姬水之眼。

傍晚,日光乍现衰微之势。

整洁宽敞的视野中能攫取的焦点越来越混沌,草坪表面开始积蓄露水。

他们身前的地面上晃动着舞台常有的灯光柱,光柱如太阳直射,将草坪内部的泥泞探照得无所遁形。

光源来自南面,章纪昭朝后看。

平日无人问津的白塔今天被三四架延伸梯围着,人头攒动,一定是在为今晚升起标志物调试设备。

“我都忘了,今晚六点中央区要推一个明星出来造神。”丽芙从棕色套装下裙口袋里摸出终端,就好像很关心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一样,“猜猜中央区的免费宣传位花落谁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没她那种外放的热情,心不在焉道:“卡拉硬汉片专业户、普文西经典荧幕女神。”对他来说,是谁也没区别。

丽芙走着走着杵在路上不动了。

章纪昭回头,她面色古怪,将终端递给他:“看来中央区要跻身为你最喜欢的城区了。”

章纪昭往终端画面上扫,略有些惊诧。

《浮水联邦中央区战时标志物民意调查》中第一位的票数10:1力压第二。

中央区的标志物最终定为——《血腥神父》的男主角阿格内特。

第29章苦心孤诣

《血腥神父》讲述了神官阿格内特前往边缘村庄驱邪的故事。

整个村庄的人都受到了无法窥见光明的诅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村里的人都是盲人。新生儿是盲人,外来进入村庄的人也都会无缘无故变成盲人。

村里一对专门负责接生的夫妇找到阿格内特,称村子一定是因为缺乏庇佑才沦落至此,请求阿格内特帮忙驱邪。

阿格内特抵达之后,挨家挨户了解情况。

一阵时间后,他意外发现村民似乎是人为致盲的,于是不再为村庄辟邪,转而留下来调查真相。天真的他对众人宣布了这个发现,一些善良的村民主动帮助他调查,他在村民家暂住下来,却想不到善良的村民会在他的饭中下药。

夜黑风高的夜晚,阿格内特被绑着跪在地上。

那对邀请他来的接生夫妇和和善的村民拿着长矛向他走来,说他们村还缺一个神官,笑吟吟地请求阿格内特留下来。

只是留下来,有个小小的仪式……毕竟只有把眼睛也戳瞎,才能很好地融入村子。

是的,整个村庄的人都是被接生夫妇所害。

那对夫妇手段高明,诱导被害者成为加害者。

阿格内特必须血洗整个村庄,才能谋生,然而他本是来救人的,杀生与他的原则和信仰相悖。被害的村民对他紧追不舍,询问他为何不早点代表神明拯救他们。

“是神不愿救,还是根本没有神?”他们不停地追逐追索着。

重重痛苦与矛盾造就了《血腥神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格内特的信仰救不了他,他依靠暴力手段从这片邪恶蛮荒之地成功存活下来。

他可以回去继续做神父,但他再也回不去了。

中央区,晚6点。

万籁俱寂,失去首领的羔羊,迷惘地在无数个交叉路口打转,等待明路的指引。

混沌的迷雾之中,踏上迷途的人们正屏息凝神,等待父的降临。

倏忽,一缕金黄发丝在空中飘现。

神迹再现,阿格内特从黑掺金的长发开始,长出真实的肉身。

雕刻立体的标致五官,睿智深邃的眼眸,落拓的面部轮廓,稍显柔美的大理石肤色,扣到脖颈的纯黑服制,他坐在白烛中央,书卷落在膝盖,浑身散发着圣洁的气息。

画面一闪,笃信和平与爱的阿格内特被人踩着膝盖跪在地上,唇角青紫,表情空洞。

他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抢来敌人的长矛刺出,脸庞上溅满不属于自己的鲜血,双目冷冽,金发与鲜血交织。

首次试投影结束,章纪昭挪不开眼睛。

17岁的解平美得富有神性,对自己行为举止的严苛和对他者的宽容,禁欲高洁,极容易惹些脏东西。他知道现在还有很多阿格内特的狂热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远处传来的欢呼声,附近肯定有不少人,章纪昭心里无限烦躁。

不止是因为有那么多人喜欢解平。

“你总看过这片吧?”丽芙嚼着口香糖问。

“嗯。”章纪昭启动车子驶离停车场,他看过很多遍。

丽芙开了车灯,没个正形地瘫在副驾驶座上,边嚼口香糖边明着看他:“那你总该知道,他们叫他去演电影不会是一时兴起,想搞个明星玩玩。”

“……”

“干净漂亮的履历、逐渐扩大的知名度,还有一骑绝尘的民众好感。”丽芙扳手指头数,“别说你不知道怎么回事,联邦军方压制情报局太久,情报局总得找个人帮自己逆风翻盘。”

章纪昭开了车窗透气,呼吸着窗外凉薄的空气他的胸腔终于开阔了些:“逆风翻盘也不是现在,很多麻烦还没解决。”

“但他们没有停止过布局。”丽芙说,“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计划超预期执行了,老实说,我对你很满意。”弗朗西斯带着眼镜,灰白的头发在脑后盘得一丝不苟,她开了自己酿的果酒放在餐桌上,兀自倒了两杯酒。

“当初他们说你那个弟弟,红头发的那个,更出众,但我对他很不满意,性格跳脱的人很难学会深沉。”

她喝了好几口,然而解平却对她的酒无动于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智脑同步投射出中央区的标志物,解平看见自己17岁的脸和身体,只觉得陌生。

弗朗西斯抬高了声音:“你能把你那双该死的漂亮眼睛转过来对着我,然后喝一口桌面上我给你倒的酒吗?”

“我不喝酒。”解平转过脸看她,没什么表情。

弗朗西斯往日还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些青涩的演技,现在呢,她已经看不透他了。“你不喝酒?你前几天才和你那个小男友喝过同一杯酒,挺暧昧不是吗,你就差嘴对嘴喂他喝了。”

“下次我会尝试嘴对嘴喂他喝。”解平表现得平静无波,“邀请你来现场看,你还可以在旁边给我鼓掌。”

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弗朗西斯点了一根烟,眯着眼睛审视年轻的漂亮男人,晦暗灯光下削瘦的脸忽明忽暗。“你想死我不介意,我希望你能活到你完成你的使命再死。我没法在短时间内再找几个基因优良的男出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希望你能谅解我的苦心孤诣。”

“希望不是总能兑现的。”解平忽然笑了,“我希望我可以不用演那两部电影,我希望我的父母是因为相爱才生下我和我的弟弟,我希望我的弟弟永远陪伴我,我还希望我是个普通人,我的希望有用吗?”

哪个都没有用。

解平的笑容如冰如雪,稍纵即逝。“弗朗西斯,我不仅不欠你们,还对你们仁至义尽。我应该和卡门一起死的,但我居然还对你们的亲情抱有留恋。我相信你们爱我,哪怕一点呢,有一点我都愿意活着,为你们分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的家是在这里,我的照片挂在墙壁上,你们围着我,和我说话,但你们不爱我,一点也不,你们对我的感情就像阴差阳错画了一副成功的画,喜欢吗,喜欢,一是因为它成功,二是因为它是你们自己画的。”

解平垂下眼帘,薄薄的眼皮发红。

把气降下去,他抬起头,嗓音沙哑:“可是我是人啊。”

弗朗西斯抬头面无表情道:“这本是我们的庆功宴,你却像在哭丧。”

“离开我的视线,调整好你的情绪,解平,你今晚太失态了。”

她燃烧了一只雪茄,又将其浸泡在酒杯里,降低声音说:“或者到你那个小男朋友面前哭,关上门哭,但我想,你那个小男朋友也不会喜欢你脆弱的这面吧?”

“他不一定。”解平站起来,调整好情绪后他眼皮仍旧有些泛红,看起来有些可怜,“但你一定不喜欢。”

他的终端晚上响了两次,两次都是章纪昭给他发消息,第一次问他可不可以见面,第二次说他可以想办法把中央区的投影建筑弄塌,让他不要不高兴。

第30章0.0001%

绝对安全可靠的封闭房间内。

唐克坐在一米开外的桌上,说起话来和蚊子叫一样催眠。

“第三方机构坚信那些植入生物体内的线状芯片是由一种机器制造出来的,它可以变换成不同形态,就像鲁班锁,每个形态发挥的功能不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芯片与人体产生化学反应,导致了各类奇幻事件的发生。”

“总之,这种芯片的制造工艺非常精细,并且一定存在着一台核心机才能生成无数如此精密的芯片制造机。”

解平坐在下方的桌椅上。

面前摆了一式三份的任务知情同意书,两份由军方和本部留存,一份属于他自己。

他往同意书的核心部分看:

我方任务:前往沉水星摧毁芯片主机,为我方争取谈判时间。

首次派遣人员:解平

任务前准备:对派遣特工进行人体改造

人体改造内容安排:视觉调整;组织再生;痛觉剥离

2/7晚两次

2/8早晚四次

2/9早中晚六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同意是/否

签名:

三份文件平形摊开,他在同意一栏的“是”上画了三个钩,停下了手。

唐克见他不签署姓名,也没催他,转而说起了别的事:“好消息是第三方机构还能解析那些线状芯片,因此仍可以推论敌人在人类文明的范畴内,我们给他们的世界命名为天水。”

“坏消息是,天水对我们150年前对沉水世界开展的资源掠夺行为感到愤怒和害怕,于是转而帮助沉水世界,借此削弱我们世界的力量。就目前来看,他们占上风。”

何止占上风?

芯片如何从平行世界流入本世界,敌人是否在本世界来去自如,这些问题都没有研究透彻,只有一个并无把握的对策。

解平却没问任何问题,他把玩着签字笔冰凉圆滑的表面:“军方打算开战吗?”

“他们不希望开战,但必须做准备,届时军方会入驻情报局,守在你的那些旋转木马附近。”

唐克整着张死人脸,振振有词道:“战争对于哪个文明来说都是损耗,理性来说,他们应该选择与我们谈判——”

解平对此不置一词,他打断唐克:“字我可以签,但我有一个要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饶是唐克喜怒不形于色,被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和谈条件还是让他稍显不悦,他庞重的躯体往前靠,展示出施压的威严。

“说来听听。”

“在我死之前,不要派任何人与我同行。”

唐克皮笑肉不笑道:“增派特工可以提高任务完成率。”

“如果我死在里面,你再派一千个人进去,也是死。”解平抬眸与老人对视,漫不经心反问,

“难道不是你们说的吗?我是最棒的特工,没有再比我更趁手的工具。”

昏暗的白炽灯,简单的两张铁制桌椅。

密不透风的室内倏地寒意凛然。

像卷过一小阵风。

唐克生命力早已凋零的脸对准他,眯了眯眼。

他曾成千上百次这么做,眯起左眼凑近取景镜,没有底线地打断他的生活进行采访、藏在暗处录制。即便他常用的那台摄像机早已报废,压迫和余韵却仍然存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人已经变成了一台终生不会停止录制的摄像机,每当他眯起眼睛,解平仿佛能听见快门按动的声音。

解平不服输地看回去,漠然置之:“不是吗?”

唐克放弃施压身体往后靠,不知怎么,很快做出了让步:“我们不会主动派遣人进去陪你。”

解平如释重负,痛快签下姓名。

不会有人愿意为了他送死,这点很明确。

潜意识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但被他即刻否决。

他扬起嘴角,依稀像个玩轨道火车的小男孩,浑身散发出轻松愉悦的气息。

“谢谢你们放过我。”他推开椅子,朝门走去。

唐克张开五指收拢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英俊的年轻人,直到对方离开他的视线。

以前他只顾着关注解平的智力和情商的发展,没怎么关心过他的相貌。毋庸置疑,解平25岁前和25岁后都是让人想和他滚上/.床的类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毕竟为了创造他,基因迭代了三代人才在他和他两个弟弟之间出现一个最出类拔萃的。

他说不会主动派遣人过去,对,他一定会说话算话。

但不代表没有傻瓜会主动送上门。

走着瞧吧,总有人愿意为这样的男人去死,尤其是还被这种男人救过的,怎么不会愿意为他死一回呢?

坐电梯从办公室下来,解平没在想今天上午终端积攒的公事。

和以往不同,他终于能从死水般深陷的泥沼超脱出来体会一下自己的心情。

电梯在一楼大厅开门。

访客台前他的副官托马斯怀特登时转脸和他面对面,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他小跑到解平面前,短时间内抿了三次唇:“站长。”

托马斯不会擅自摸到总部来。

没有紧急情况,总部也不会允许驻外情报站的成员上来。

出事了。托马斯正害怕地发抖,他的肩膀抖如筛糠,像男人排泄前最后那一战栗,而他竭力像控制住这可笑的行径,却力不从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事能让一个见多识广的联络官害怕到发抖?

解平丢掉来之不易的松快,他想皱眉,幸而他控制住了这个动作。右手按着托马斯削薄的肩膀,慌乱的文职副官这才像摸到了顶梁柱,瞬间回魂。

“不要紧,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他抓托马斯用的力道更重,像要牢牢攥回下属的心神。

托马斯皮肤被捏得有些干疼,这样他才有了些实感,好受些。

他咽下不存在的唾沫,唇面发白,直到现在他的浑身寒毛仍在直立,鸡皮疙瘩牢牢凸在皮肤表面上下不去:“到车上说。”

在进入k8817飞行器前,解平温暖坚实的大手全程都在托马斯肩上全程按着。

回到低矮的飞行器上之后,托马斯总算状况好转。他勉力往副驾驶舱内缩,对着操纵驾驶仪的站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张嘴。

“时空通道被对面那个求救的…人…打开了。”

解平看了他一眼:“人?”

托马斯不知为何,情绪找不到出口似的爆了声粗口,瘦长的脸涨得通红,暴怒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怪物!站长,是长相很恶心的怪物,我看它一眼到现在都难受得不行。它被我们收容到了禁闭室,没人肯盯它的监控,恶心,长得太恶心了!我们只要看着它的脸就会出现抑郁、怨毒、自憎的情绪!”

解平对自己的下属秉性摸得透彻,托马斯还有话藏在心里,他刚刚说完最后一句话,舌头在上颚舔了一口,说明他话语未尽。

“继续。”

“……因为上次它说它在对面的爱人是您,我们用智脑机械臂切割了它一部分的组织进行基因比对,发现它曾经应该是个人类。”

“它与总部第五代特派队编号e01,代号萨默塞特的特工基因完全吻合。”

解平开自动驾驶的手在按键上不动了。

托马斯颤抖着声线还在继续:

“它会说人话。它一直在禁闭室朝监控磕头,发现我们没人在看监控之后,它开始用头撞击门板,撞了一天一夜,我们联系不到您,只能忍着恶心问它究竟有什么意图。”

“它说它很痛苦,每分每秒对它来说都是巨大的折磨,它已经不能再忍受活下去了,但它想死前见您最后一面,如果您不出现,它会一直这么做,直到死去。”

“所以我来找您了。”

解平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到这个禁闭室面前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托马斯所说,站内最角落的禁闭室旁小小一间的监控室内空无一人,仅剩没有人类情感的智脑忠诚地为人类记录着禁闭室内发生的一切。

托马斯隔着五米的距离不愿意再陪他走下去,解平从没见过他如此胆小的一面。

“站长……恕我无能。”

托马斯背对着他,低声道,“它已经没有任何威胁性,您不会有危险,如果您需要我,就叫我,我在这等您。”

“没关系,不必苛责自己。”

解平独自朝尽头那间禁闭室走去。

停驻在门口,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串钥匙,低头找出这间房的钥匙。

开门前,他先叩了三下门。

打开门,阴暗干冷的禁闭室迎来一缕曙光。

墙壁角落内蜷缩着的白色干瘪生物应该就是托马斯口中的怪物。

它完全不能算是人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它太矮小了,几乎像是个六岁的儿童,没有头发,脸部挡在膝盖里面看不见。

裸露出的肌体纵向分成无数根肌肉条,光滑得极恶心。

比起觉得它恶心,解平更关心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解平反手合上门,光被吞噬,他的视力被改造过,能够适应各种光线。

角落处,怪物的身体蠕动了一下,解平清楚地看见它身上的肌肉条互相碰撞,随即发出了人类的哀号,痛苦地捂着头缩得更紧了些。

解平莫名胸口开始发紧,就好像能共感到怪物的痛楚一般。

他走到怪物身边,蹲下。

“你是沉水星的章纪昭,对吗?”

怪物听见他的声音,回光返照似的瞬间抬头,露出一张与身体截然相反的恶心的脸。

它的脸没有任何人体器官,像个布满虫卵的蚕丝球,中央有一个凹陷的孔,似乎用于呼吸,随着它的动作,怪物的脸朝里翕动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解平没想到的是,它伸出双手猛地抱住了他。

一切都是突如其来,怪物像母亲环抱自己的孩子,凭借极大的力气把解平拖入怀中。

它用唯一属于人类的双手压着他的头,以极度嘶哑可怕的声音失心疯般念着:“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不要到对面去,不要到对面去……”

解平自有记忆以来还没有过被人这么抱着,他抑制住了反抗的本能,准备问一些该问的问题。

静了一会儿,他伸出手小心地按在丧失神智的怪物的后背,温柔地问:“你的脸怎么了?”

怪物立马僵住了。

解平谨慎地选择措辞:“我们没有办法打开时空通道,所以当时没能救你,你是之后,变成这样了吗?”他顿了顿,含着私心问:“对面的解平是你的爱人吗?”

解平的本意是安抚怪物的情绪,尽可能地与和怪物沟通,怪物却像是应激一般,突然推开他,双手捂着丑陋的脸往另一个角落缩去,一句话也不说了。

解平沉默了一会儿,怪物的行为只说明一件事,对面的解平确实是它的爱人。

它觉得解平嫌弃它丑,也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丑陋无比的怪东西,不应该自作多情往英俊干净的男人身上凑,于是选择逃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它把脸按在膝盖上藏起来,低声说:“是的。解平为了救我牺牲了,他要我来向你们求救。因为当年的事情,你们欠我们很大的人情。”

“他说你们会打开通道救我一命,但你们没有,通道依然锁死,然后我就这样了。”

“那你应该恨我。”解平尝试平静,他知晓的内情却让他无法保持平静。

沉水星和浮水星是时间流速一致的两个平行世界。

150年前的探索证实两个世界的时间同步,且世界内的关键事件节点相同。

但每个节点上,各世界做出的选择不同,所以世界的文明发达程度不同。

因此,沉水世界的发展水平低于浮水世界,也是这个原因在后来惨遭掠夺。

平行世界有同样的人,人们拥有的性格不同,人生轨迹也不尽相同。

两个平行时空相同的人不一定同时生,同时死,但对他们人生影响最重大的事件一定相同,且是必定会发生的。

拥有不同人生轨迹和性格的人很难在每一个世界上喜欢上同一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也许在每个平行世界都会认识同样的人,但爱上同一个人的概率绝对小于0.0001%。

除非爱上某个人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件。

那么在每个时空,他都会无可救药地反复爱上同一个人,每个时空,他都会本能地追逐那个人。

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但它确切地发生了。

“我怎么恨你?”怪物,抑或是另一个世界那个无可救药的章纪昭,它突然抬起丑陋的面孔,发出软弱无能的哭声,那哭声因为他嗓音逐渐减小而显得遥远,它说话用了太多力气,它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体征正在逐渐流失。

“我一想到这边的你也会傻傻地为一群不爱你的人卖命,就觉得你好可怜。”

“我说你要是这么不疼惜自己的命,就把命卖给我,你说下辈子,你一定只为我而活。就像我这辈子为你做的一样,你说抱歉,你只会说抱歉。”

解平蹲在地上,看着另一个世界爱他入骨的怪物,所有有技巧的套话手段都用不出来。

良久,他走到怪物面前,强硬地把它抱在怀中。

怪物没有挣扎,可能是没有力气,可能……它其实也想被解平抱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边的我也肯定很喜欢你吧。”

怪物喃喃自语,它没有眼睛,解平却觉得它快不行了。

“如果你非要奔赴末日,能不能带上他呢,能不能不要让他死在一个陌生人怀里。”

“我好累,我永远追不上他,我已经很努力了,他说了喜欢我你知道吗,可他还是一个人离开了。”怪物笑了一声,有几分自嘲。“明明都是一死,他还要和我分开,可是我很早就为了他不怕死了。”

“可是我很早以前,就已经不怕死了。”

怪物感慨似的说完最后一句话,便陷入了无生息的梦乡。

那天,解平抱着怪物的尸体在禁闭室坐了很久很久。

因为走出禁闭室的那道门,解平是不可以哭的,所以他只能躲在门后为一个怪物流泪。

说来也很奇怪,他才第一天认识这只怪物,却在为它的最后一天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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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写到这章真的挺激动的,我在前期进行了大量世界观和细节铺垫,从这章开始真正收束前期所有的铺垫。

其实这篇文很不正能量,也不甜,狗血也算不上,写之前我就做好心理准备后期没人看,很感谢还在看这篇文的每一个人。

第一卷还有一个副本结束,第二卷叫沉睡纺锥,会着力于呈现全新的世界。

章纪昭在每个平行时空都在追逐解平,这是我最初进行世界观构想的时候出现的念头,也是他们爱情的雏形,所以这篇文受追攻的标签我格外喜欢。

第31章水洁癖

刀锋划过指尖。

血珠从指腹悄无声息窜出,沿手腕滑落。

“疼痛比刚才轻微吗?”

问话的人将手术刀放回一次性蓝色无菌布上,双指用力按压着划破的伤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血如注倾倒,色沉不一的几滩血水混杂,瓷砖缝隙乌黑。

解平眼睑动了动,对方不打招呼便朝他手臂上残暴地连续插了一刀、两刀、三刀。

空气中血腥味浓得几欲令人作呕,就连手术室窗上都溅了好几股血。

身体在束缚带下被逼得躯干痉挛,单薄的手术服浸泡在汗水里。

再漂亮成熟的男性躯体此刻也只显狼狈。

解平高挺的鼻官笼罩在热汗上,乌发后捋,双眸犹无知觉。

他无动于衷:“比上次好。”

这位代号的变态医生史蒂夫双手撑在病床两侧,自上而下逆着强烈的手术灯朝着长相格外标致的男人微笑:“甜心,你的改造很成功。”

“不愧是编辑选择过的人类基因,你比我的任何患者都更耐痛,凭借超强的意志让我对你印象深刻。”

史蒂夫喜欢一边虐待病人,一边喊病人甜心。

他的行径因为整体上契合实验逻辑,无可指摘,再加上他隶属于情报局,更不受职业伦理和道德限制。

又因为他手术水平高超,基本不会让人落下什么后遗症,解平从小到大每次人体改造实验都由史蒂夫一手承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手术都受到组织的监控,却没人有异议。

“结束了吗?”解平闭眼躲避过盛的光线,他不想看见史蒂夫和他那张带着机械眼镜的脸,“结束我要走了。”

这间手术室都是他的血污,强光和不开灯的黑暗对比鲜明。

待着不舒服,他讨厌手术室。

“你不如小时候好玩。”史蒂夫裹着浑身的鱼腥味,或者是某种动物皮毛的味道,“不,你没劲透了,你都忘记该怎么尖叫、哭喊了!该死的,看他们让我把你变成了一个怎样的人,甜心,等到你连疼痛都感受不到的时候,你还是人吗?”

说着,他敛了笑,像个精神病癫狂又焦灼地围着手术室踱步,抱头尖叫哭喊起来。

解平没理会他,掰开束缚带,起身漠然地盯着他受伤的左臂。

不肖一分钟,伤口附近的血液奇迹般凝固住了,手指和手臂的伤口倏忽泛起强烈的痒意,损坏的血肉组织而后覆盖住深可见骨的伤口。再过50秒,整支手臂完好无损,强健非常。

今天愈合的速度比昨天更快。

他左手攥拳,没感觉到什么异常便从手术台上下来。

无视史蒂夫,解平推门出去。

手术室走廊潮湿冰冷,顶部灯管似乎接触不良,视角时明时暗,好像有什么脏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位带口罩的女医生递给他一身新衣服,说话有气无力:“组织再生改造差不多到这,只要你的核心器官不受伤,其他皮损会自动复原。”

解平接过衣服,罕见没道谢,举止异常冷漠。

多亏史蒂夫,他不喜欢手术台,也难对医生有好观感。

到休息室,解平冲干净身体换上医生给的衣服。

纸一样的薄衬衫、一件马甲,一根同色细领带。

领带短到打不了复杂的结,只在根部打了个扣,衬衫袖口捋到上手臂才不至于让偾张的肌肉线条贴在衣服上,形容慵懒好过为人轻浮,即便如此,那根细领带强调了他纤长的颈项,还有他那宽阔的臂膀本身,令他整个人充满矛盾的男士性感。

终端不断有消息推送,他垂下眼,调出来看。

章纪昭正在不停查看他的终端主页,消息提示不间断触发。

[对方正在查看你的主页]

[对方已离开]

[对方正在查看你的主页]

[对方已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情报局的通讯终端本质是个工作软件,领导层和其他人的使用功能有所差异。章纪昭显然不知道自己查看了他的主页这件事会直接通知给他本人。

换做以往,解平会不拖泥带水地切掉这个没有任何意义的联络界面。

但今天,他像个无事可做的人,看着章纪昭不知疲倦地来回访问他的联络主页。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概20分钟。

20分钟后,章纪昭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给他发了几条信息。

:我刚下训,今天很忙。

:[图片/一次查看作废]

忙人没空对着别人的终端主页发呆20分钟,章纪昭人设不立自塌。

解平点开章纪昭给他发的加密图片,还没来得及惊讶,照片便自动销毁了。

那是一张露/.骨的照片。看背景是流理台,在酒店的那晚偷拍的。

这个角度,章纪昭背对镜头,照片是他的视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反剪青年双手,对方坚实的背肌、窄腰都健美至极,肌肉规模可观。

赭红色长发的青年偏着头,发根湿濡在脊沟,看不到他的脸,却能透过照片窥见他似陶醉又似被某种疼痛穿刺骨髓。

痛吗?但从他动作舒展的程度来看,应当是爽到要晕过去了。

过曝的光和瓷砖墙让人分不清场地究竟是厨房还是浴室。

或许对于缠绵悱恻的情人来说,也不必分清。

抛去表面,这张照片过于色气也过于神圣。

解平没回复章纪昭,只是从头刷了一遍两人的消息记录。

确定除公事以外他没有回应过章纪昭的私人感情后,他切屏处理公务。

标记加急的工作信息是珍妮发来的任务邀请。

信息链接了几个短视频和图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解平点开图片往下滑。

一杯纯净水中爬满了空心粉状的白色线虫,虫腔周围细密的绒毛翕动着。

军方管制基地的防暴围墙附近挤满了愤怒又似惶恐的人群。

荒凉的超市和写字楼。

晦气的白色横幅上古人代的语言标着——“上帝,这是人类的死期。”

视频拍摄的是在一个club门口。

一个踩着18公分高跟鞋,打扮时髦的卷发女人眼眶和嘴巴中疑似塞满了第一张图中出现过的空心蛆虫。女人脖子呈现诡异的扭曲弧度,在街上步伐缓慢挪动着,张开嘴吐出一堆虫子,喉咙间溢出含糊不定的呕吐声。

拍摄者疑似朝女人开了一枪,女人应声倒地。

可怖的是,她身上的虫子却像是窥察到宿主的死亡,破开死者的皮囊,在水泥地上蠕动着彼此靠近,犹如人体蜈蚣般前后连结起来。

最后,这条虫鼓起中空的腔室,朝方才开枪的人爬去。

视频恍惚闪了一下,传来无数声尖叫、脏话和呼叫声:“0596请求支援,操,那怪物想嵌套我!”

珍妮那边发来一行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事发突然,科里森岛可能出现了很大的变故,网上只流出这几张图片和这一条视频。他们区政府主动切断了和中央区的联系,你和章纪昭先去一趟,核实图片和视频的真假,我们才能再做打算。

消息显示已读,解平还是给珍妮回好,随后给章纪昭拨了通电话过去。

通话秒接。章纪昭简直像握着终端等他打来。

“我在对接口。”章纪昭似乎是按着麦说话,像贴在人耳畔低语。

“我看到这边有一辆车,你远吗?”

“不远。”解平装作听不懂他话语未尽之意,“我开自己的车去。”

章纪昭也没对他的不解风情颇有微词,抢先道:“那我在这等你,一样的。”

“哪里一样?”

“我们就要见面了,结果一样。”

话虽不错,但解平不接话。

他把终端卡在中控台上,等着章纪昭自知无趣挂断电话。

不讲话的电话没人愿意打。即便热恋中的爱侣无话可说也会找个由头“下次再聊”,偏他章纪昭好像偏爱枯燥,就喜欢硬碰硬的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挂电话,仿佛只要解平在对面,他就兴致高涨。

不说话没关系,只要解平在对面为他停留一刻,存在即调情。

解平左手屈在车窗,另一手把控着方向盘,眼睛扫过正在通话的终端,终究没有挂电话。

反正结果一样,输些细节给章纪昭也无关紧要。

「科里森岛」,浮水联邦第十二大区。

现存唯一具有独立生态环境与军事管制系统的海岛大区。

这座岛屿距陆地23.97英里,面积近5万平方公里,聚集着在联邦乃至全球都享有盛誉的高精尖人才,代表着浮水联邦最前沿的智力,建立起初即有“漂浮在海的陆地大脑”之称。

与情报局相似,科里森岛拥有独立的各个城市功能区,吃喝玩乐、教育医疗一应俱全。最重要的是,海岛大区与陆地隔绝,即便陆地陷于危难,海岛能够保持稳定的生存环境。

某种意义上,科里森岛自成一体,但在上面生活的科学家又为陆地服务。

浮水联邦开启战时紧急状态前就有奇闻轶事飘进在科里森岛定居的科学家耳中。

有些科学家牵扯其中,为政府效力开展一系列绝对保密的工作。

老汉克作为一个毫无建树的天文学家自然没有殊荣被政府选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直以来他都在寻找浮水星外文明,还没寻找到,时间就要挪给自己治病了。

半年前,他突然患上严重的水洁癖。

不管喝水还是用水,他总觉得水不干净。

为此,他找来朋友微生物学家为他检测了自己的生活用水,据朋友证实,连他家马桶里的水都洁净无比。

即便一再确认水干净,老汉克还是觉得自己每天都在用脏水洗脸洗澡、喝着不洁的脏水度日。

老汉克只好找医生求助。

“水里有东西。”老汉克艰难地刮搜着形容词,棕色眼睛像老迈的猎犬覆了一层无知的水膜,牙齿咬着舌根,脸上的褐斑瞩目,“我不知道,是某种活物。”

“我可以感受到它,我咽下水,它在我的喉管里徜徉,不论怎么样都吐不出来。”

耳鼻喉医生皱眉,这使得老汉克觉得孤立无援:“你有来医院看过喉咙吗?”

老汉克犹豫着承认了。“看过。”

医生翻出他的电子病例,查看前几次他的病史,检查说明都没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没有下任何诊断,只是让老汉克在家好好休息。

老汉克待在家观察一周。

整整7天,他远离任何水源,不喝水,不洗澡,拒绝刷牙,只用纸巾抹掉牙垢,在家却活得比任何街头流浪汉更窝囊。

他认定自己减少进食便可以使自己身体里的活物变得虚弱。

当然会了,只要他不补充营养,那死东西就得和他一起饿死。

第8天,因为断食而奄奄一息的老汉克开始爆发剧烈的头疼。

身体里的活物似乎忍受不了他的颓废,开始啃食他的身体。

他只好去一趟脑外科。

老汉克紧张兮兮地把右手遮在嘴边压低声音说话。

在诺大的诊疗室找不到第三个人的情况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听着,我想再做一次ct和核磁……最好是把我敲晕了再做,让我的头脑没有心理准备,否则我身体里那些活物会通过我的脑子知道这个消息,它们会在检查时藏匿起来。”

“你8天前才做过,没必要再做,花销太高了,你这个额度已经超过医保能够报销的力度了。”

这位姓东方的医生比上一个更有同理心,他没否认老汉克的病症,还长着张颇令人信服的理智脸,“你有洁癖吧?总觉得水不干净,水洁癖,不是什么病,别紧张。”

“那我该怎么办?”

东方医生按了三下按键笔,乐道:“你把你觉得不干净的水烧开放凉了再用,什么虫啊细菌啊,100度都烫熟了。实在还不行,你往南边去,那还有一个特大的庙没拆,你去那上香,管用。”

老汉克祖上没有来自东方的古代人,最后他没去烧香,遵从医嘱拿火烧了水再用。

还真管用,他好一段时间都没再头疼。

身体不仅出乎意料地好转,思想也突破全新境界,宛若醍醐灌顶,顿悟空门。

老汉克看问题一见针血,再不像以前那样心思细腻到山路十八弯,也因此丧失了妇女之友的身份,但因为洞察力渐长,收获了好几篇顶刊。

朋友评价他“像变了一个人”,之后若有似无疏远了他。

如果是以前,老汉克便能察觉到朋友是在含蓄批评他失去了以前的幽默和丰沛的情感,现在的老汉克不知为何再也听不出任何言外之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2月第1天上午。

老汉克睡眼惺忪地刷着牙,没一会儿该漱口了。

他含了一口水吐到洗漱台上。

低头时他瞪大眼睛,洗漱台躺着一条成年男性手掌长短的白色长虫。

像他昨天吃的肥肠,这条线虫身体中空,蠕动时腔室往外延伸,外沿呲了一圈毛刷。

他眼前冒出涣散的黑色雪花,胡乱飘忽着。

喉间痛痒不断,他拼命咳嗽,薄荷牙膏辛辣地呛到了气管。

为了避免恶心的虫子冲下去污染水源,他到客厅拿出很久以前外卖攒下的一次性筷子,把虫子夹到垃圾袋里。

期间,他不断逼自己回忆虫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水龙头开水的时候?

牙杯装水就在里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漱口……之后?

老汉克不敢细想。

他催眠自己这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虫子就像蟑螂,他住寄宿学校那会儿起床还发现自己与蟑螂共度一夜了不是吗?

也许只是阴差阳错,对,没有逻辑可言,虫子们想住哪就住哪。

没什么可害怕的。

老汉克没能坚强过第7天。

2月7号,他身边每处水源都源源不断滋生着那种线虫。

卫生间水龙头开关上蜿蜒盘旋着四五条交错的长虫,厨房水池底部的水渍,就连他刚放下去没五分钟的玻璃水杯内都平白无故生出恶心又软趴趴的蠕虫。

他从未见过这种生物。最开始它们只是肉眼不可见的虫卵,但只要接触水体,它们生长速度之快,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直觉告诉老汉克水没问题,一定是有什么污染了生活用水。

老汉克蹲在公寓的阳台给他们这片居住区的主管警员打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嘟,嘟,电话接通了。

他捏着一手心的汗,眺望着公馆下寥寥无几的行人,压低声音:“我怀疑给我供水的水管附近有人埋尸,导致我用水的水体受到污染。现在我家但凡有水的地方都有尸体上爬来爬去的那种蠕虫。”

通话听不真切,电流声显著。

年轻警员一直在用低磁沙哑的声音高呼着什么,类似于“不要靠近”、“撤退”、“污染源”还有“虫子”这两个字眼!

他们在聊虫子!老汉克闭上了嘴。

像是拿稳了终端,窸窣的电流声后是年轻警员略显疲惫的嗓音:

“不好意思,我没听见你在说什么,先生,我们的警力全部集中在……外……现在很危险,你最好待在家里。”

老汉克一说好,二说祝你好运,三挂断了电话,四当机立断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家门。

科里森岛出事了,事情和虫子有关。

他的住所同样出现了虫子。

虽然无法推定虫子是同一种,但老汉克不想在家中陪着一群嫌疑极大的虫子等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收拾好衣服、必备的药品和食物、老式手枪,老汉克背着以前用于装论文电脑的黑色背包离开公寓。

他刻意路过附近的医院。

停车场爆满,剩余停车位0,仍有数不清的车辆围着医院傻傻打转。

救护车鸣声喧天,马路上的车辆和沿路的商铺尚且井然有序,老汉克却隐约感到好景不长。

老汉克放弃前往医院,谨慎地选择在港口附近的酒店住了下来。

白天,他在酒店用终端搜索“科里森岛”和“虫”强相关的条目,消息被严密封锁,老汉克一无所获,晚上穿上不显眼的夹克到海关附近梭巡。

不说大获全胜,但他发现海关大门锁死,两节没有轮子的大卡车车厢拦腰截断堵在大门前,十二个人持枪在附近巡逻。

停泊在附近的船只被迫遣返,无疑,如今科里森岛只进不出。

老汉克由衷感到愤怒和被背叛。

不论这座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联邦卖命的科学家们不应该是这种待遇,起码不应该被封锁在这里等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老汉克改被动为主动,白天戴着终端在岛上拍摄照片和视频,晚上在酒店编辑它们,尝试在天罗地网的监控中把自己拍摄的东西发到网上去。

海对岸的人们理应知晓他们正遭遇什么。

他像个愤世嫉俗的被抛弃者那样编辑着文字,将错全部推卸到联邦政府身上,即便他如今对海岛的现状还是一知半解。

他刻意躲避水,不仅因为水是虫子的培养皿,还因为某些他不敢验证的东西。

章纪昭联系技术部黑进了科里森岛被封闭的网域。

第十二大区不愧是顶尖人才云集地,连黑客都是最顶尖的。

他坐在飞行器的副驾驶座上看着两边刀光剑影展开技术搏斗。

技术部上工的小伙子急着下班吃饭,最后找人把黑客ip地址附近街区的电全断了,控制权自然而然来到他手中。

鉴于第十二大区主动与中央区切断联系的行为,他们不会去找官方要说辞,而打算通过岛上居民间接整理出事件的经过与发展。

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对岛上发生的事抱有强烈的表达欲,而且亲历其中。

那么这个人就是最佳人选。

章纪昭搜索出了一串ip,定位地址在一家快捷酒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定位对象是曾在中央区授课的天文学家汉克·柯克兰。

“58岁,医院常客,诊断报告说他怀疑自己身体里有活物。最近几天拍摄了786张有关虫子的照片和视频并试图发布在网上,但传不出去。”

他看到照片上浑身是虫的人,皱了皱眉,下张是水边爬满了虫子的照片。

递给解平看。

解平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传出过几张。”

“他很聪明,找到了驻外情报站的无线举报网站,说自己有帝国间谍潜入十二大区的情报,然后传了几张照片和视频过来。”

“如果他身体没问题,可能会被收编为新的联络官。”

这就能被驻外情报站收编?

章纪昭心思活络起来,他丢掉终端,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吸引漂亮男人的注意:“解平,你的副官工作会偷懒吗?”

解平操作着隐形飞行器躲过塔台探测,开进十二区的空域,低头找停车位,岿然不动淡道:“这要看你怎么看待偷懒。”

“上班时间一分钟不干活就算偷懒。”章纪昭宛若丧尽天良的资本家,弯唇凉凉一笑,“你的副官肯定有问题。”

第32章全域下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午3点。

能见度中等的岛屿上空,一架飞行器收缩机翼,悄无声息降落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酒店。酒店侧面,不算宽敞的巷子硬生生被烧作扭曲变质的古怪隧道。

焦黑的墙壁记录着火舌来过的痕迹。

七八具大小不一的人体骨架置身于这片火葬场,有的腹背倚墙,有的仰面朝天。

其中一架骷髅呈痛苦扭曲的姿势捂着腹部,下颌骨大张,目眦欲裂,绝望溢出皮肉,生前必定饱受炼狱折磨。

第十二大区官方维护秩序不会采取这样极端的手段,至少在中央区尚未下达最后指示的时候不会。毫无疑问,这是岛上居民为了谋生而搏杀出的血路。

章纪昭和解平对视一眼,两人默契保持了沉默,目不斜视路过巷道中似乎未寒的尸骨。

擦着火葬场的边缘往前走,林立的红色楼宇间那家快捷酒店的蓝色招牌很醒目。

汉克住在酒店的8楼。

子弹数量有限,从正门绕进去保不齐会碰见不少活物,章纪昭往酒店外楼的构造看了几眼,酒店楼层都不高,管道排布密集,样式看起来较为牢靠,他正想建议从外面爬进去,便听解平说:“我们从外面进去。”

章纪昭喜欢心照不宣的小细节,他双手互相摩擦着唤醒攀爬的肌肉记忆,勾起唇角附和:“好的站长。”

解平无声看他,从他在飞行器上替托马斯说了些中肯的好话之后,章纪昭就开始一声不吭把弄着终端,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较劲地喊他站长,他答应了,章纪昭再过几分钟还要叫,不回答他就要一直用阴沉沉的眼神望着他,闹典型的小男孩脾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管在哪里在做什么,过一会儿就要停下手中的事情喊“妈妈”,得到回复才能继续做事。

生怕被“妈妈”丢弃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如果“妈妈”有了另一个小孩,或者“妈妈”不见了,小孩的精神会经历何种波动解平完全清楚。

他不完全意义上抚养过两个孩子,卡门和解安一个比一个更敏感,章纪昭不能是他的第三个孩子。

事不过三,他不能再犯第三次错。

解平没表现出任何异常,点了点头:“我垫后,你先上。”

章纪昭心里一紧,本能嗅到不详的味道,他下意识伸手攥皱男人的衣袖,顶着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脸,想说点什么彰显自己乖的好话,半天憋出一句终端上风靡的小学生表情包语录:“永远跟你走。”

解平被他蹩脚的讨好气笑,无奈指着管道示意他上去:“不要越活越回去了,章纪昭。”

见他笑,章纪昭宛如受到某种首肯,愈发有恃无恐,当即非常拽地对解平点了点头,表示两只耳朵都没听到,攀着水管上去了。

两人沿着酒店外错综复杂的钢铁管道爬到8楼,从窗台跃进。

章纪昭持枪在前开路,直到抵达8104房门门口,解平淡声吩咐:“枪先收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章纪昭听话地把枪收进衣服内口袋,看到解平掖在腰间枪套的枪,他又手痒抢过来塞进自己衣服里。中途他随手摩挲了下枪面,爱不释手地多摸了两下。

明明是一样的型号,他怎么感觉解平的这把更好,有点想据为己有,收进他寝室的密码箱作为收藏品之一。

“你的枪怎么比我的重,比我的大,还比我的光滑女子握?”章纪昭说完就后悔了,他不应该特地谈论枪的,解平对这把枪不闻不问他才能顺手牵枪。

解平揣摩了下青年舒展冷淡面孔上的微表情才确定章纪昭没在一本正经耍流氓,没搭理性子古怪的小孩,他抬手敲门问:“汉克先生在吗?”

章纪昭也收回心思,在解平身后观察着酒店房门上镶嵌的银色猫眼。

猫眼透露出的光线由明转暗,室内应该开了灯,他们要找的汉克先生已经对着猫眼窥探他们了。

“是谁?”门那边的人嗓子极为沙哑,声带卡顿,俨然许久没有与人说过话。

“786。”解平截取了汉克在网站上试图发布的照片和视频的数量作为暗号,“你叫我们来的。”

一门之隔,汉克掏出他无法联网的终端。不一会儿,门开了。

粪便和尿液的难言臭气扑面而来,章纪昭没忍住皱了皱眉,又眯了眯眼。30平米的标间内所有灯都亮着,大白天室内亮如极昼,亮得让人怀疑住在里面的是不是瞎子。

紧接着,一张灰白老脸映入眼帘,是穿着蓝黑色运动套装的汉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汉克脸和脖子的皮肤都像蒙了一层霜,肢体僵硬如冰块。

他握着门把,眼神跳蚤似的在两人身上先后蹦过,随后立马收了回去,边侧身让路边说:“你们的效率出乎意料的高。”

让路的时候他整个人像片果干似的往后挪,章纪昭确信自己没看见他的脖子动弹哪怕一下。

解平招牌的温文微笑适时浮现在唇畔,那是漂亮又真诚的一抹笑容:“你的图片和视频的质量值得高效的对待。”

汉克踱步到窗口,拉开酒店窗帘:“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一次性问吧。”

解平走到他身后与他攀谈起来。

章纪昭没加入会话,他单手抄着裤兜,装作无所事事混日子的跟班,余光把标间盘了个干净,通过物品放置等蛛丝马迹把汉克的性格也窥探得七七八八。

汉克应该有严重的洁癖和焦虑,不然这个房间不会每个角落都一尘不染。

快捷酒店不会把卫生标准提高到每个灯光照射处都几乎看不见污垢,更别说眼下酒店保洁几乎不可能为客人提供服务的情况下,这个卫生程度十分可疑。

他一定是本能感到周围很不干净,但打扫卫生似乎并不能减轻他的焦虑。

晾在衣柜里的衣物都湿着,湿润程度不同,干衣服叠好放在床头,似乎没有穿过之后窝成一团的脏衣,说明汉克没有攒衣服洗的习惯,他应当保持着即脱即洗的生活习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两套衣物正滴水,意味着汉克是在今天内脱下来之后洗掉它们的。

汉克今天内已经换了两套衣服,穿在他身上的是第三套,但现在才下午三点。

他一定觉得自己身上很不干净,才会这么频繁地换洗衣物。即便如此,他身上依然散发着粪便和尿液的气味。

是身体出问题了么?

洗手间的门紧紧闭合,章纪昭扫了眼,暂时没有仔细窥探,转而去看汉克。

来到科里森岛,他们就已经确定发生在岛屿上的事情基本属实,比起空手而归,他们最好能给总部带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回去。

汉克这里明显有他们要的东西。

解平在用一问一答放松他的警惕性。

汉克双手按着窗台,脊背僵硬,语气像提前背过稿子。

章纪昭单手按着小腹,没诚意地伪装腹痛,平声打断两人ai般的一唱一和:“方便用下你的厕所吗?肚子不太舒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方便。”汉克仍旧坚持背对他们,站得比仪仗队还笔挺,腰直的不像人类能有的弧度,“岛上的动乱和水有关联,我把浴室封死了,这些天都没有用过卫生间。”

越否认越承认,看来这卫生间非进不可了。

章纪昭不想废话耽误时间,他腿长,两步跨到卫生间门口,手搭门把上。

就这么一下激得汉克像个蓝黑色的蛾子飞也似地扑过来,那味道,章纪昭立马找到了浓烈尿骚和屎便腥味的源头。

汉克用一双与室温同样冷的手企图掰开他的手指,苍白的脸在他面前放大,微微上卷的嘴皮翕动道:“……其实我这几天把里面当旱厕用,地上都是我的粪便,很脏很臭。”

他在撒谎,屋子臭味的源头是他,不是卫生间。

章纪昭屏息和他对视,汉克的眼白遍布红血丝,眼皮子底下藏满了色素痣,色素痣犹如小瞳孔在眼球边缘扎根凸起,以至于眼球的坑坑洼洼,看一眼就会让人做整晚的噩梦。

只要汉克控制好眼球,这些色素痣就能牢牢藏在眼皮下,然而人无法完全操控眼球的运转,汉克的马脚显露无疑。

章纪昭抽回被汉克触碰到的手,想到这里的水有问题不能洗手便更糟心,强忍不适道:“我们需要确认你身体里有没有虫,之后才能带你出去。如果你身体里有虫子,也可以作为实验志愿者和我们离开,如果你拒不合作,我们可以采取必要的暴力镇压手段。”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汉克脸色唰地白了,不停喃喃道:“我很健康。”

心虚所致,他的额角很快滚了层汗,汗液不甚滚落到左眼,眼珠翻涌钻心的痛。

他强忍痛意,伸出指腹揉眼睛边缘,又转为用发黄的手指甲去抠,指甲和人皮摩擦发出恐怖的沙沙声,汉克眼睛痒得恨不得把眼球抠出眼眶,嘴上打着哈哈道:“好几天没睡好了,我眼睛有点不舒服,等我揉揉。”

“揉揉就没事了。”他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在安慰谁。

左眼紧闭,右眼不免睁大,这么一睁,汉克右眼眼球边缘的色素痣全部冒出。

色素痣内缓缓探出白色线虫,白线虫在眼球周围撩拨着,被白线虫触碰过的眼球表面迅速蔓延出更多血丝。

一个猜测浮现在章纪昭心中,并且马上可以得到验证。

他不算礼貌地拽着汉克的运动外套,在他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桎梏时,手枪抵在汉克的后背凉声道:“别动,我脾气很烂,人也烂得你无法想象。”

汉克吸一口气不动了。

由他牵制汉克,解平过来拧开卫生间的门。

汉克谎撒得不好,卫生间太干净了,同样纤尘不染。里面就洗手池、浴缸和花洒几个水龙头,每个水龙头还都被足足一卷的防水胶布缠死,堪称滴水不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解平仿佛先知,一眼看穿他想要做什么,进来直奔浴缸,弯腰拆掉浴缸中间瀑布龙头的胶带,打开龙头往浴缸放水。

水声击打着浴缸的瓷壁,章纪昭聚精会神看着水龙头涌出来的水,确认水看起来暂时没问题。

浴缸水装了一半,直到能没入半个人头的程度,解平关掉水龙头,看了眼吓得打颤的老汉克,捋起长袖对他说:“我来,你松手就好。”

章纪昭虽然自己有洁癖,但不大乐意解平碰一个身上明显有病的人,碍于解平想这么做,他抿唇把汉克交给了解平。

解平实在是温柔似水,他抓汉克前还打了声招呼:“抱歉,但是很快,不会让你难受。”

他不是太用力揪着汉克的头发把人鼻子以上的部分浸入水中,还帮着调整了下姿势,不让汉克身体折得太难受。

尽管如此,汉克的关节还是僵硬得咯嘣咯嘣。

章纪昭表情难言地看着解平把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照顾得细致入微,解平刷新了他对温柔的认知。

接水接一半原来不是图方便快速,是怕水盖到鼻子让汉克呛水。换做是他,摁着汉克的脸直接泡水里拉几把倒。

他醋得有点想杀人,最终还是扛住了破碎的心情,没在上班时间硬拉着解平聊他的情感问题。但还是不停在心里反复反复地念,“你能不能别对别人也那么温柔。”

所幸没说出口,丢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自认还是个很能忍的人,醋得脸发青还能低头认真观察汉克的变化。

水中,紧闭双眼的汉克被迫“睁开”了眼。

他眼球周围那些凸起的色素痣中果然缓慢地钻出了一条又一条白色长虫,它们涌入水中,激起细微的水花。

白色长虫有中空的腔室,腔室内部和外围分布着细小绒毛,虫体周身裹挟着鼻涕般的黏液。黏液和水接触,不多时又凭空多出十几条一模一样的长虫。长虫在水中受到彼此的吸引,正在水中缓慢地相对运动着,体型似乎还在不断扩大……

汉克的身体里的确有虫子,不仅水是虫子的培养皿,他本人也是。

人体内近乎60%都是水,章纪昭后背沁凉,忽然在这时感到这个常识的恐怖之处。

虫子会污染水体,人类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容易受到污染的水体。

在短时间内,快传播的污染根本没办法制止。和之前发生的灾难一样,科里森岛的水污染依旧是快速开始、快速结束,几乎没有任何的解决时间。

章纪昭掏出终端对着诡谲的浴缸拍了张照,通过特殊网络传送信息,表示需要立刻封锁岛屿的生态系统,隔断科里森岛与外界的联系,否则会酝酿更大的事端,同时告诉珍妮他们可以取得虫子的样本,但需要生化检验科专业的帮助。

珍妮回复了生化检验科支援小队的抵达时间,让他们到时候跟着先返回总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联系好了,十五分钟后来人。”章纪昭收起终端,看解平还揪着不省人事满脸恶心巴拉虫子的汉克,当即皱眉要把解平的手扒拉下来。

解平的手臂纹丝不动,他注视着章纪昭,深紫色瞳孔折射出浴室顶灯冰冷的光,像盘问学生的老师那样,他神情肃然地问:“章纪昭,你觉得该怎么处理科里森岛。”

章纪昭沉默了一会儿说:“轮不到我做决定。”

解平仍看他,仿佛偏要等一个答案。

其实很简单,处理科里森岛只需要四个字,还是个官方创设的极密极残忍的专有名词。

章纪昭直视解平的双眼,拗不过他,其实他不是不知道社会运作的规则和潜规则,在情报局摸爬滚打那么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都摸得清楚透彻,他自认也基本不具备什么高尚的道德和人性,但真要他说出来还是很困难。

尤其是在解平面前说出来,多少会显得他太残忍,但能把伤害降到最低的最优解决方案只剩这一个。

他宁愿显得残忍也不想让解平认为他愚蠢。

章纪昭手上力道收紧,修长漂亮的五根指骨像机械抓夹牢牢钳制住解平的手臂,不许他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眼睛没离开过解平的脸,他强势又冷静地吐出几个字:“科里森岛,全域下沉。”

第33章“这个章纪昭可以。”

章纪昭有记忆起,父母就教他大方。

因为大方,章父章母生前广结良缘,所到之处呼朋引伴,众星拱月。

5岁生日,他向爸爸要了一辆模型汽车作为庆生礼物,前一天晚上忘在飞行器后备箱,第二天父母应酬回来,他的小汽车已经被送给了别人的小孩。

章纪昭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生日礼物父母可以轻轻松松拱手让人。

我不是才是你们的小孩吗?

既愤怒又委屈,但章纪昭扛着没哭,而是选择在作主张把他的东西送给别人的父亲面前放声怒吼:“为什么!”

素来疼爱他又颇有涵养的父亲浑身酒气,坐在沙发上像个阴沉的豹子吊着眼看他。

章纪昭对父亲陌生的眼神感到害怕,又迫切地需要父亲的回应,一个道歉和许诺,像以前那样,他需要家长用足够的行动告诉自己他仍旧是被宠爱着的。

于是他不停怒吼,反复诘问:“我问你为什么?!”

父亲只是看着他发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吼了不知道多少次,父亲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手给了章纪昭响亮的一巴掌,而后平静地问他:“你就不能像我一样大方点吗?”

年幼的章纪昭模仿了父亲的口吻,像血脉模仿他的基因,迅速习得成年人冷漠的腔调。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还天才般无师自通了冷笑,捂着被掌掴的半张脸,咧开嘴说:“不能,也永远不会。”

他在父亲的双眼中见到了明晃晃的诧异,不禁感到愚弄的快乐,像父亲愚弄他那样。

三天后,父亲给他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汽车,郑重向他道歉,说那天晚上喝醉了,此外的事一概不提。

他妈也过来做工作,说父亲为了评职称陪领导喝酒,领导小孩想要那辆汽车,没办法才给出去。父亲以后升职了,他们家可以有更多收入,买更多的小汽车。

章纪昭接受了父亲的道歉和那辆汽车。

回到房间,他面无表情地把汽车从别墅三楼上砸了下去,看着那辆昂贵又廉价的汽车粉身碎骨,然后承认他的父母其实并不爱他。

问题压根不是什么小汽车,问题是他们是在一个家庭里被迫扮演亲子,双方都辛苦地经营着一段利益性质的抚养和赡养关系。

后来章纪昭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绝大数人都和他的父亲一样大方。

大方的人最擅长牺牲别人,不管是自己人还是别人,只要不是自己,都可以绝对大方地牺牲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建筑锁的真实用途并非保护各大区免受极端天气的危害,它作为维护浮水联邦整体安全的顶层战略建设,有着更深层次的含义。

法律规定各大区建筑必须安装建筑锁,一旦开启建筑锁,能量波动形成铁罩将城区内部牢牢锁死。锁死后的城区可以触发不可逆功能,即全域下沉。

各大区政府拥有开启建筑锁的二级权力,只有姬水之眼拥有全域下沉的一级权力。

科里森岛虽然聚集着一大批核心人才,但它并不是例外,章纪昭看得清楚,科里森岛顶部的建筑锁数量甚至是别的大区的三倍。

姬水之眼并不相信它的“大脑”,只是比起其他人,这群人更有利用价值,相较而言,上面不那么舍得牺牲他们。

不舍得不代表不可以。还是一样的逻辑,不管是自己人还是别人,只要不是自己,都可以绝对大方地牺牲掉。

章纪昭确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求回报、纯粹的爱,直到他开始攻读解平这本书。

他读不明白,却很着迷。

他从未得到过慷慨又全心全意的爱,所以对爱给予不信任案,内心深处认定解平是骗子。然而事实摆在他面前,有人得到过解平的爱。

免费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死后都还在延续的爱。

章纪昭也想要。

所以即便百般故作镇定,还是不禁为解平可能出现的嫌恶或是轻蔑感到下意识的恐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像是回到那个质问父亲的生日夜,章纪昭的心脏被拉扯得奇形怪状。

他的亲生父亲让他失望了,解平会让他失望吗?

这次他仍没觉得自己做错,只是说出了实情,解平要是讨厌他,他会像放弃当父亲的拥趸那样放弃解平吗?

不,他不会。

手上力道收紧,章纪昭的肤色越像长期浸泡在水中的标本,突出失去血色的苍白。束得齐整的深红马尾从肩膀垂落半截,刘海遮了半边眉尾,漆黑眼仁闪烁着暴戾的沉默。

即便解平让他失望,他也不会放弃解平,作为交换,解平不论如何也不能放弃他。

哪怕他阴暗,偏激,敌视,愤慨,暴力,除了一张因为控制代谢而无从凋谢的美丽躯壳和皮囊,没有任何闪光点可言。

但并不是没有探讨的空间,让我们做个简单的计算,像他们这样的短命鬼,如果后半生不继续打控制剂做手术,他们最多活到50岁,他为解平献祭了人类最宝贵的13年,以及50岁往后的30年。

43年,一场豪赌。他不屑于道德绑架解平,他要绑架解平左胸膛里那颗为别人泵血的心脏,让那颗鲜红的活苹果像为了牛顿从树上掉落一样,心甘情愿地为他跳动剩下的20年。

决断并不很久,终于,他被无罪释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解平朝他莞尔,唇角从没有勾得那么浅淡过,章纪昭却好像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粲然烂漫的笑,和之前偷拍的合照接近。

他松开箍着汉克的手,赞许道:“他们确实会这么做,你很厉害。”

章纪昭的嘴角僵硬地勾起,像水下的尸体时隔多年被人用网打捞起来,再呼吸到新鲜空气还很不适应,缓慢咀嚼“很厉害”三个字,竟有些释怀。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公正地就事论事。

喉头传来酸胀的感觉,章纪昭拱起眉心压抑糟心的情绪,在解平问询的视线投注过来之前转身迈步,轻飘飘丢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

他不能和解平共处一室,这卑鄙的委屈找错人选了,解平是他喜欢的人,不是他的创伤回收站。

解平目送他的背影远去,直到连最后一缕发丝都捕捉不到才收回目光。

情报局总部,特别派遣队战术室。

章纪昭坐在橡木圆桌的一侧,许久未见的查理和丽芙坐在对侧。

战术室按规定不能见光,也没窗可以透气,室内灰尘亲切地打着旋儿。

桌上绿萝盆栽沉着脑袋腐烂,藤条干枯,过期的芬芳充满死亡的味道。

查理盯着绿萝失魂落魄,章纪昭不用想都知道他又开始代入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能看出查理的精神随着他沉湎的艺术世界变得越来越差劲,但他和查理的交情止步于工作关系。

他可以干涉队友的饮食作息,无权干涉他们的精神世界。

在场显然有人比他更受不了查理的神经质,丽芙自幼与查理相识长大,亲眼看着查理被那些高深概念和故弄玄虚的哲理玩弄纤细的神经,变成现在这个扶风弱柳的孱弱样。

她站起来把绿萝拎走,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

查理的忧郁被迫中止,也没说什么。

珍妮掀起眼帘哼笑一声,似乎觉得他们三个人每个人都有可笑之处。

老太太手上不停给他们分发了棕色文件袋,交握的指骨扣在一起,看着他们翻阅生化检验科五分钟前出的报告。

第一张,汉克的尸检报告。

汉克死了。

章纪昭有些意外,抬眸看了眼珍妮,珍妮耸耸肩道:“不是我们把他弄死的,看下一张,他是时候升天了。”

他翻下一张,汉克的脑部没有探测到任何物质,脑子该有的组织汉克全没有。

“他的脑子被吃空了,这也是他之前反复到医院检查头痛的原因。”珍妮活泼摊手,想活跃下气氛,“解剖的时候炸了医生一身子的虫,还好他们穿了双层防护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没人领情,三人各怀心事,脸色都不好看。

珍妮挑了挑眉,神态自若地继续说话:“按理说,几个月前他就已经死了。作为一具尸体他还能活蹦乱跳,与正常人表现无异,还联络到驻外情报站去救他。”

章纪昭边听她说心边往下沉,快速浏览了下面几页尸检报告。

照片上没有衣物掩盖的汉克上下肢体都游走着暗红的瘢痕,那是死后血液下沉压迫皮肤组织产生的尸斑。

珍妮所言不虚,汉克早就已经死了。

酒店相见时,汉克的脸色雪白,当时他还觉得奇怪,现在看来那是尸体的第一阶段“苍白尸”的死亡征象。他过冷的体温是“尸冷”,死后的身体每小时降低1摄氏度,直至与室温齐平。肢体僵硬是“尸僵”。

身上排泄物的味道自不必说,尸体肌肉松弛,tun.部亦然,体内肮脏秽物自当排出。

“所以这种虫子会通过水传播,还会吃掉人的脑子。”丽芙手撑着额头概括。

事到如今,他们都已经完全适应这些奇异案件了,真是滑稽。

“吃的还是最聪明那批人的脑子。”

珍妮伸出食指在空中点来点去,补充道:“研究所想知道这种虫子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功能,比如窃取人脑记忆,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科里森岛上的每个人都很值钱,价值连城。”

听她的意思是上面还想救几个人回来,章纪昭没吭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查理沉闷发问:“怎么确认岛上的人是不是活人,有没有感染虫子?”

珍妮从鼻腔发出一声嗯,曲起手叩叩桌面:“研究所会在5小时内开发出一种探测脑磁场的探测软件,安装到你们三个的终端里面,你们只需要根据下发的名单逐一排查,核实他们是否感染。最重要的是,带没有感染虫体的那些人回来。”

“名单在最后一页。”

章纪昭闻声看过去,一共72人,左栏是各学科领域内泰斗级的人物。

然而即便这样的人物也不是无可替代的。

右栏是这些泰斗的学生,或者是同领域内稍次的学者。

“如果左栏的人救不了,就去找右栏的人。”珍妮双手交叠搓着皮肤,司空见惯般嘱咐道,“如果左右栏都救不了,老规矩,跳过就行。”

情报局办公大楼顶层,行动训练处。

落地窗白纱虚无缥缈,端坐在皮椅上的弗朗西斯戴着眼镜处理公务,瘦削的脖颈像一张薄膜草率地包裹着一些虚弱的器官。签字的钢笔看起来有些,出水仍然顺畅无比,俨然受到了主人良好的爱护与保养。

自动门无声打开,一个男人落座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弗朗西斯没抬头,凭脚步声她就知道来的是解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上次两人不欢而散,这次会面她却没带任何成见。

努了努嘴,老人像家庭闲聊那样低声私语:“科里森岛是人工岛屿,造价不菲,上面的学术分子也很值钱,对面想逼我们开战。它们越急迫,军方越怀疑是陷阱,惶惑不前。”

解平看了一眼她手中自己送的钢笔,挪开眼,将手中两封叠好的信封压到桌面上。

“你安排,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卸任。”

弗朗西斯起初没看,余光瞄到其中一个信封写着“辞呈”二字,这才抬头道:“我们的关系已经走到这步田地了?”

解平不答,她动了动拇指,又问:“无可挽回吗?”

“这几个月我进行了充分的继任评估。”解平对她的挽留无动于衷,“章纪昭有资质成为下一任腓尼基。”

弗朗西斯拆开评估登记表,“比起你,他火候还差得远。”

“年龄差距不算差距。”解平不惜把自己拉下来评价,“他30岁一定会比我优秀。”

解平对章纪昭的偏袒超出了她的意料,弗朗西斯弓眉瞥了他一眼,继而抖开继任评估表那张薄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评估优势那一行挤得满满当当,乍一看像大学教授受了好处帮学生写的名校推荐信,仔细钻研,记录还算翔实,有观测数据支撑。

评估劣势则有些荒谬了。五指宽的表格,解平居然没写一个字细说章纪昭的不是。

这是解平刻在基因里的弱点。对于他喜欢的人,他近乎盲目地付出,眼睛看不到对方任何缺点,像他妈瞎子一样,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宛若翳了白内障。

以前就是这样,解平对鲜花掌声没有半分热忱,态度疏离淡漠,只对两个凑在他身边的小男孩热忱。弟弟只要一犯错,解平比出任务还思维活络,千百个办法帮弟弟减轻罪责。

他管教弟弟只有一个原因,他们不听他的话。

至于别人说什么,不听又有什么关系呢?

珍妮给解平找的这个小男朋友确实有两把刷子,他们才认识几个月呢?

弗朗西斯压着火,似笑非笑地问:“难道他没有致命的弱点吗?我不信。”

解平和她对坐了一会儿,薄唇微启却久久不语。弗朗西斯很少见他表现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孩子被迫对长辈诉说自己的感情生活那样难为情。

这个中原因确实难以启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解平捋了下语言系统,找到一个容易理解又客观的表达:“我走之后,他不会再有缺点。”

章纪昭喜欢他,所以和他相处会因为过度在意自己的表现而变得笨拙,陷入过度思考的怪圈。

对爱情抱有绝对的忠贞和憧憬,所以学不会勾引别人。

下意识把他当作后盾和依靠,所以受伤时无法及时自救,任凭自己耽于苦楚,以为能够得到爱慕的人甜美的拯救。

惊人的自我牺牲冲动、与爱同焚的自我毁灭冲动、物化自我的自轻自贱倾向。

这都不是章纪昭与生俱来的弱点,只是因为他衍生出来的瑕疵。

弗朗西斯的冷笑消失了,嘴上换了品种更玩味轻蔑的笑:“你是说他的弱点是你?”

解平坦然又避重就轻地说:“以后不会是了。”

他想过了,对面的解平做过最大的错事就是对章纪昭说了那声喜欢。

一句喜欢不值得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折磨成不人不鬼的怪物,章纪昭认为值得是因为他的价值体系崩溃了。他会离开,漫长的时间会帮助章纪昭校正价值排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解平,章纪昭在若干年后可以离开情报局,成为更好的人,享受灿烂的人生。

那个死在他面前的章纪昭是没机会了,但至少这个章纪昭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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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的恋爱确实感人,但畸形的恋爱实在精彩……

第34章a+++

受到日出的眷顾前,科里森岛已经被弥漫的大雾掩藏了眼睛。

章纪昭站在城区最高大厦楼顶的停机坪边缘远眺,大雾四散,科里森岛仿佛预先得知末日的来临,干脆开始埋葬自己。

“你今天的速度不正常。”章纪昭收回视线说。

耳麦传来混沌的金属切割声和憋在嗓子的疼痛气音,紧接着,丽芙气若游丝道:“耽误了几分钟,我很快了,你们在那等我。”

一旁的查理掀起眼皮看了眼章纪昭,指腹互相搓着,手心黏着湿漉漉的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两个人半小时前送走了各自负责的名单上的人,在那之前,他们发现恶心的虫子可以脱离液体在陆地上滚动躯体攻击人类,划破人的皮肉,通过血液钻进身体里。

稍有不慎就会中招。

丽芙是什么情况,已经很明显。她应该是被虫子入侵了哪块皮肉,而她正企图自刎血肉保全自己。

查理不忍再听,他切断耳麦的联络功能,闷声说:“队长。”

寄希望于章纪昭仁慈不如烧香拜佛,查理明明知道,还是希望章纪昭能够网开一面。

被感染的人不能离开科里森岛,这是底线。

如果被感染的是章纪昭,换位思考,丽芙也不会带章纪昭走。

让章纪昭成为特派队队长的品质是异于常人的耐性、是运筹帷幄的大局观、是不带主观意识的决断力,唯独不是善良。

以暴力和鲜血闻名的队伍怎么可能会有一位生性冷静平和的队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查理非常清楚他身侧的两位同伴具有惊人相似的秉性。丽芙和章纪昭像扑克牌的大小王牌,区别只是着色。

然而暴君的外在无论是冷静还是狂躁,内在同样伫立着一把贪婪的利刃,而他有幸与两位暴君相伴的原因不是他在同龄人中足够出色。

是他足够像一位听话的仆从。

当年考核期的最后一项考核,是对据说犯了叛国罪的联邦军官开枪。

他们三人都对浮水联邦的法条烂熟于心。

法律不限制特工,那是在上面不想处置他们的时候。法条上也有明文规定,对联邦军官开枪是真正的叛国罪,板上钉钉的死刑。

这是文字游戏,考核题干上介绍三位被绑在椅子上的人是叛国的罪犯,但他们三人都知道,大概率上椅子上的三位军官是无罪的。

总部需要对组织绝对忠诚的人,开了枪,他们所能倚靠的只剩情报局,浮水联邦的每条法律都不再保护他们的权益。

他们将失去归属感,永远置于最尴尬的境地。

查理犹豫迟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他身旁两个人的表现永远令他不管过了多少年,仍旧记忆犹新。

章纪昭垂首给子弹上膛,丽芙欣赏着被五花大绑的联邦军官狰狞的神情,调笑着劝他下辈子不要再做错误的事情。

然后两人同时抬手,一枪爆头。

查理凝注着他对面的军官,瞄准对方左胸膛的心脏,他觉得这位军官值得体面的一枪。

章纪昭静静地观察他,结束时带着满身的血腥味路过他,说:“打心脏会让他更加痛苦,结束他的意识会让他好受一些。”

查理被吓了一大跳,章纪昭走路没有声音,简直像个背后灵。

可章纪昭没说错,脑死亡之后,人的身体虽然仍有脊柱神经反应,但确实没有任何意识,死得确实不那么痛苦。

从那时起,他就觉得章纪昭很恐怖。

他想不通章纪昭那时一枪爆头是出于单纯为对方的痛苦考虑还是和丽芙一样享受鲜血,或许是两者兼备。

当他得知章纪昭这种人居然会痴迷于某个人这件事,可以说是诧异万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他也喜欢上了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一个绝对的暴力狂,以致他看向章纪昭有时会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错觉。

再后来章纪昭带他去医院,给他买退烧药。

现在呢?

查理嘴唇抿得发白:“队长。”

章纪昭切断语音设备,眼睛扫视过去:“闭嘴,等她上来我们就可以走了。”

查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章纪昭无情打破他的幻想:“前提是她的身体没有携带虫子。”

章纪昭明显知道他的心思,像个拆散鸳鸯的家长,他抬了抬眼皮,置身事外地说:“你最好和她保持距离,当然,你也可以借机试探她,如果她也喜欢你,她会主动离你远点,不会拉着你去送死。”

直升机在八分钟后降落在停机坪。

章纪昭给了查理一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两人伙同绑架了直升机上的两个生化研究员,耳后的微缩炸弹倏地发热,查理按着人质的手松了点力气,望向章纪昭,神情不知所措。

章纪昭一句解释的废话都没说,只是重新联通了耳麦,瞥他:“按好,等下人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查理照做。

总部接通了他的线路,负责盯梢他的监控接线员在三声忙音后有条不紊地读起了律令:“e01,根据《特别派遣队安全管理规章》,若你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存在违抗组织命令的行为,我有权依据你的行为危害程度决定是否引爆你体内植入的炸弹。”

章纪昭心情还不错,单手插兜等他念完,这才启唇:“换人和我谈,你废不了我。”

他游刃有余又反客为主指挥起了这个能决定他生杀的接线员:“接解平或者和他同一等级的上面的人,找一个你能连到的。”

“……”

无声对峙之中,接线员似乎也在衡量章纪昭的威胁。

也许他曾被叮嘱过什么,也许他也知道什么内情,但章纪昭总归从耳麦中等到了他的那句妥协:“稍等。”

一分钟后,解平温潺的嗓音如愿以偿钻进他的耳蜗。

“章纪昭,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吗?”

章纪昭封冻般的五官生动起来,生动来源于他执拗的孩子气,他是来刻意洗涮被自己铭记在心的耻辱的,所以才威逼接线员帮他接解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次我在你面前对这枚炸弹怕得要死,但我还有利用价值,他们不会让我死——这次我做得对吗?”

解平似乎是在做别的事,抽空接了他的电话,耳麦传来沙沙的写字声,他温声说话总像在哄人:“不需要我的夸奖,你也是做得很好。”

有“做得很好”就够了,他就是来讨夸的。

解平不会像给弟弟发糖一样给他发糖,他要几句夸奖完全不为过。

“给我一个检测她的机会。”章纪昭道,“我不会让你失望。”

“十二分钟后科里森岛会执行全域下沉的命令。”

解平用一句非同凡响的话为他们的对话作结,“平安回来,我有话单独和你说。”

章纪昭直觉解平在他面前明目张胆又慢条斯理地放饵下钩,理智却被情感按在地上闷死,忽略掉细枝末节,全心全意品尝大脑蔓延出的甜蜜毒素。

“单独”这个词从未有过这么大的威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忘乎所以,呆呆说:“好。”

他们切断了联络,耳后余温冷却。

章纪昭夺走直升机的管理权限,用终端向研究员出示了解平的许可后给两人松绑。

两位研究员从飞机上拿下去一个生化用途的密码箱,临时调配检测试纸用的药液。

科里森岛在十小时前切断了供水供电,这座大厦的电梯无法启动,停机坪在28楼。

留给丽芙的时间不多,她必须爬到楼顶才能赢得求生的机会。

距科里森岛「全域下沉」还剩6分钟。

章纪昭坐在直升机的驾驶位上盯着时间,时间不断流逝。倒计时4分50秒,他握着驾驶仪看着查理,平静宣布:“剩2分钟的时候必须走。”

查理浅灰色的眼睛色泽像从烟头飘落到烟灰缸的密灰,最初灰烬掺着火种,最后万念俱灰,他扭开头哑声道:“再多等一分钟,你应急拿了满分。”

章纪昭没想到查理原来这么了解他,连这种普通实践课的分数他都记得这么清。

“我需要缓冲时间。”他看着不远处悄悄耸立起来的建筑锁,不祥感愈发浓厚,“每个操作都需要时间,我不能把时间卡那么死,没人能保证这种时候还可以万无一失。”

“求你。”查理鼻音掐得很重,章纪昭听出了他死死压抑的哭腔。“我不能没有她。”

章纪昭从小没人陪伴,但他大概明白失去同胞对查理意味着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曾在狗场见过被人分开买作肉狗的同胞小狗崽,它们知道自己的命运,所以每当自己的兄弟姐妹被买走,它们总会抵着头发出哀恸的呜咽。

所以哪怕时间每减去一秒对于他来说都是倍增的压力,但他还是安静地陪查理等到了倒计时1分49秒,等到科里森岛建筑上所有建筑锁都波动着蓝色的能量波。

「全域下沉」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查理和两位研究员都沉默地坐到舱位上准备安全防护,章纪昭抬手拉了拉自己腰间的安全锁,锁没问题。

正当他准备操作起飞时,楼顶尽头哐当一声,水泥色铁门被一个浑身血汗的女人用手肘撞开。

是丽芙。

她上身断了半边长袖,露出淤青遍布的臂膀,牛仔裤左裤管下半段瘪下去大块,鲜血浸泡着那寸缠了长袖作为止血带的布料。

丽芙所到之处鲜血淋漓,马尾湿沱成一绺又一绺,走路纯粹依靠右腿,故而她的右腿将裤管撑得格外紧绷夸张。

“她伤的是腿。”查理喃喃,“快,检测她,时间还够。”

章纪昭深呼吸一口气:“给我留40秒,最少30秒,检测结果出来之前你别碰她。”

查理一顿,终究顺从道:“好。”

两个研究员闻言立马齐刷刷解掉安全防护,拿出检测设备和查理一起冲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步距离,查理看着研究员从密码箱内拿出探测仪,对着丽芙全身上下扫描,尤其是伤过的腿。戴着手套的手娴熟地划破人的手心,滴在检验玻片上,过一遍试纸。

两个研究员看着试纸结果,隔着头套对视,其中一个说:“没带到身上。”另一个说:“我看也没有。”

查理心脏疯跳一刹,听见没事,他如同劫后余生,忙不迭伸出左手搀住同伴,右手将她的手臂环过自己肩膀将人带着扛了起来。

丽芙也把自己失血过多的身体完全交出去,一只手勉强地按压自己伤口近端的动脉。

上直升机后,丽芙在查理怀里缩着,睁着眼皮看着前方:“欠你一命。”

章纪昭无暇顾及她的道谢。

「全域下沉」还剩29秒。

全域下沉与灾难预警不同,区别就在于这道指令永远不会有预警,然而,建筑锁间的能量波从每30秒振荡一次到每10秒振荡一次已经充分说明问题。

他打开飞行器的管理系统,双手飞快在驾驶仪上操纵,将直升机模式修改成Ⅻ,灰白色的直升机旋翼和起落架收起,机身从里扩展出一圈银灰色的防冲击波外壳,整个机舱切换成子弹形。

机械音响应道:“系统将为您提供30秒额度的跃迁式飞行,正在切换动力系统,祝您好运。”

系统屏幕出现一行字:

40%——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69%——响应

87%——响应

章纪昭挪开视线握着操纵杆,朝上看。

瞳仁内倒映着科里森岛上空凝练又扩散的蓝色水波纹,那是能量罩的雏形,也势必成为这座失落城市永远的、挥之不去的铁罩噩梦。

如果不能驱使这架飞行器成功进入大气层,他们会和这座城区的亡魂一样永远徘徊在深海,成为新的亚特兰蒂斯。

亚特兰蒂斯真的是因为洪水才沉没的吗?也许,但科里森岛一定不是。

15、14、13秒。

动力系统切换完毕,双式跃迁发动机100%响应。

章纪昭在机舱中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平静又疯狂地将操纵杆一推到底,跃迁式飞行和普通的爬升飞行不一样,飞行过程就像被装进真空包装,每加速一倍都像自己抽掉一部分体内的氧气,挤压着变成干尸。

应急实践考核中有一门高空求生,章纪昭在考试前反复借阅录像带,解平有盘磁带讲述了自己这门课的经历。

章纪昭后来去看了高空求生的分数记录,他拿的是普通的满分,a+等级,动力推到80%,测试后连吐带发高烧了两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解平拿了a+++等级。

他印象深刻,解平坐在板凳上对唐克说自己切换了发动机模式,然后把动力推到了100%。

唐克恼怒万分地教训他:“你这是拿你的命开玩笑。”

解平那时候就好像已经失去了对别人生气的能力,他陪着唐克坐到对方消气,随后对着镜头似叮嘱似告诫,又好像玩笑地说:“我帮你们测试过了,80%的动力可以帮你在30秒内绝地求生。”

“但如果你和我一样偶尔也想找点刺激的话。”15岁的解平面容犹带几分稚气,抻出一根食指轻轻晃了晃,意气风发的样子泛着惬意的慵懒,他勾着眼打包票道:“100%的动力,10秒内可以甩掉任何让你烦恼的对象,还能让你感觉到你的命运正被你牢牢捏在手下,不停地流汗。”

“那是一种别样的快/.感。”

章纪昭疯了一样爱上解平的描述,他也想体会解平说的那种感觉。

然而可能是因为有解平的例子在前,实践考核限制特工最多把动力推到80%。即便如此,把动力推到80%的特工也是少之又少。

跃迁动力推得过高无异于自杀。在求生的考核上没必要求死,而且推得越高,人越难受。

所以多年来解平仍然是唯一一个体验过动力推到100%的特工。

但从今往后,就有第二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毫不犹豫地把动力推到100%。

这是他的圆梦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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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狂cp很好我怜爱

第35章虚假美丽

科里森岛全域下沉的消息自然瞒不过大陆,不过在媒体渲染下,联邦政府的故意谋杀变成了暂时的紧急避险。

官方编纂了一系列说辞声明这次下沉行为完全是无害的、有组织与保障的,不日科里森岛和岛上民众都会平安归来。

它的耳目喉舌,数十位德高望重的新闻主笔更是把新闻当成小学生记叙文来写,在理应客观的报道中接连使用极具迷惑性的比喻。

譬如《中央时报》的金牌记者理查德·金。

他将科里森岛比作被咬了一口的受腐苹果。在他的报道中,他不惜臆造了一个生词“水苹果”——寓意浸泡在水中会拥有更长保鲜期的一种苹果,一种不存在的水果。

【像科里森岛这样不慎受腐的水苹果,落入水中只会使得它的寿命得到延长,我不明白有什么值得恐惧与惊慌的。它科里森岛是海岛,天生就有好水性,只有我们这些大陆的旱鸭子面对汪洋大海才会发抖眩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不清楚这一顿丰盛的舆论填鸭餐派到十二个大区赢得了何种结果,但政客一般都不允许自己在打嘴仗时输。

半营救行动任务结束后,他们队又被放了长假。

珍妮批假时没说什么时候返工,没明说约等于随时返工,他和查理不太在乎,在外拥有个人事业的丽芙会在乎,然而因为她的腿伤需要起码7天疗养,在乎也没用。

而他,自从在科里森岛和解平通话后注意力就转到别的地方了。

他想知道解平什么时候会约时间和他说那个“单独”,但“单独”一定要水到渠成,所以他没有主动骚扰解平,想让一切事情自然而然发生。

章纪昭有强烈的恋爱预感,预感武断是因为事实明朗。

解平在通话中用言语隐晦地勾引他,又可以说是明目张胆,像修长食指从身后勾缠着他的裤腰带轻轻往后拉扯,力道不大。

如果不够敏锐,章纪昭便要错失良机了。

可他偏生对着解平极敏锐。

解平对于任务以外的地方吝啬感情,所以他在谈话中少修饰词。他当时说:“安全回来,我有话单独和你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全”、“单独”这两个词其实根本不必出现。

放在平时,章纪昭想他应该会说:“回来我有话和你说。”

谈话当天直接通知他时间和地点的可能性更是高达八成。

情况如此,他想他要为谈恋爱做些准备。

深夜,章纪昭主动协助警方处理了中央区的水管工连环杀人犯,至于什么办案的标准流程他懒得配合也配合不了,人做掉他就走了。

理所当然拿到了高额的协助佣金。

他算过,这笔佣金大概能够购置中央区一栋配备武装系统的别墅和两个婚戒,零碎还能剩下些。

他没有心思像队友一样在外面揽钱。

老本行干起来得心应手,佣金也可观。

一身水管工装回到寝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解开领口扣子透气,照例先与许久未见的宝贝保险箱相见。解开锁,一样样把里面的藏品清点个遍,又把对他来说最特殊的那个请出来。

偷来的见不得人的易拉罐拉环。

可谁知道呢,一枚廉价的易拉罐拉环只需要一点微弱的灯光就会迸发夺目的光彩。

普天之下,可能只有他会知道了。

章纪昭把它扣上无名指,对着灯不知所谓又细致地看了好一会,实际上这拉环上每一钩划痕他都烂熟于心。

做个告别吧,他想,即便有点矫情。

密睫下青年的眼眸状似毫无波澜,鲜刻艳丽的五官因为阴冷的雨天气质而湿漉漉、滑扭扭的,一如静水下黑色的大理石瓷砖。

对着手上的指环,他道:“我们就要成功了。”

“到时候我会买一个更好的给他,但在我心目中,他戴上的还是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解平是我的,你注定了这件事。

他值得最好的,一直都是。

而你连东西都算不上。我送不出去。

章纪昭褪下指环,盯着这个陪伴他11年的破烂看了许久,拇指食指用力将拉环嘣地折断后扔进了垃圾桶。

队伍长达3天休整后,章纪昭被迫停止了接私活行为,因为他接到了小队开会的通知。

珍妮叫他们9点去办公大楼,他6点起床晨训,7点半给自己注射了一管普通装的控制剂,洗澡后挑了套衣服,花二十分钟准备了一份总结稿。

出门前他路过门后,有碍观瞻的招魂幡终于让他的内心有些触动。

章纪昭倒退两步凝视这些罚单,这几天接私活算钱算得太丝滑,他克制住计算罚款的冲动,决定晚上回来把这些陈年老罚单铲下来,找个电钻什么的注意一下力道可能扣得更方便。

万一哪天他突发奇想想要邀请解平上来坐坐,他怕解平被他吓到。

去到办公大楼,章纪昭在一楼看见查理,丽芙不在。

“她请假复健。”

查理像是对章纪昭卸下心防,见到他的表情不再有若有似无的戒备,更是跨过了私人距离主动朝他靠近,到胳膊挨着胳膊肘的程度,“通知说33层开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章纪昭冲他扬了扬下巴,两人再次同乘电梯。

查理察觉到章纪昭的心情很愉快。

章纪昭自己可能没发现,他开心的时候束发会比平时紧,位置也更高,不说他还修剪了斜刘海,头发没挡眼睛。

同样没做表情,今天格外温柔。

后面进电梯还有不少人,他看人被挤还伸手帮人挡,人好得不像章纪昭。

真要说印象里哪个特工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和好涵养,他只能想到一个人,解平。

章纪昭这么开心,也只能是因为解平了。

楼层跳到33,两人一前一后错半个身位出电梯间。

这层一开半两间超大层会议室。

清晨的光被落地窗大规模割裂,在灰色羊毛毯地板上明灭重叠。

查理两步与章纪昭并排,往右走时刚好碰上从会议室并排挤出来的一道人。

解平在中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不自觉单手插兜,对解平和他身边环绕的人墙扬了扬眉,往旁边闪身,查理也跟着避让。

解平身边水泄不通有六七人,各个面色凝重。

他右手边是行动处主任弗朗西斯,滔滔不绝说着什么。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削薄的眼皮下眼珠不时活动,貌似是在对她的某些词句做出反应。外衬的黑色长衣颇有质感地垂坠着,禁欲又优雅,手上青筋瞩目。

“都行。”他听见解平低声说,无所谓的样子。

不知为何,章纪昭今天尤为注意他完全袒露的耳朵,他大概用手抓过头发,或许是在开会开到烦躁的时候来了那么一下。

他右耳的上耳廓白得像是石膏打出来的冷感艺术品,并不是精致袖珍的耳朵类型,但绝对美得毛骨悚然。

章纪昭坦然地想,他好像不小心又因为解平觉醒了什么别致的癖好。

又是脖子,又是耳朵的。

耳朵也可以咬,还能整个咬到嘴巴里面。

他目不转睛看着解平,但没打算出面打扰。

之前章纪昭还盼望着解平会在人墙人海中多看他一眼,现在他不这么祈盼,只希望解平能在休息时联络他。比起因为工作有交集,他如今私心更多也更狂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一行人挪动两步,终于是打算关上话匣子。

解平见状抬眸,远目一扫瞧见章纪昭,似乎愣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

章纪昭冲他笑笑,只当打个照面。

解平和弗朗西斯轻声说了句什么,竟朝他跨步走来。

章纪昭一时肾上腺素狂奔,站得也更直了。

解平身旁的那群同事朝他投来惊奇的目光,他装作镇定自若,一个个看回去。

那些人被他冷淡地看过,立马收回视线往电梯间走。查理主动丢了一句“你们聊”,也识趣地往会议室走去。

解平朝他走了两步,章纪昭主动向他迈了一步,左手半握住他的手臂,仰头看他。

解平这次没有对他说“抱歉”。

“你说的我考虑完了。”

解平任凭章纪昭紧紧攥着他,低头与他对视,眼中流淌生息的欲望如同礁石下的暗流,猝不及防冲刷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停顿五秒,问:“明晚rk见面怎么样?”

章纪昭心脏猛一跳,胸口因为强烈心悸反射出几近猝死的讯息。

&餐厅,总部著名的情人圣地。

“能不能提前透露一下,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章纪昭按捺着保持冷静的态度,平静又有几分狡黠地调侃,“是这样,坏消息我就不去了。”

说着,他松手用食指轻轻勾了下解平右手的无名指,一触即离,好像只是无心的调情。

解平笑了笑,不知怎么挪开脸,章纪昭还能瞥见他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他回眸,淡声问:“不能,但你会不来吗?”

“不,我会提早到。”章纪昭不给一分钟前的自己一点面子,倒戈得流利,“喜欢什么花?”

“花?”

解平想了想,眼神忽然一下变得很远,好像已经不站在那一样。良久,他摩挲章纪昭的发顶,又像初次见面不久那样捏了捏他的后颈,轻声说:“永生花好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章纪昭那一刻很想勾着解平的脖颈吻他,但他决定把亲吻留到后天晚上。

花语的释义他们的社交课程中有考核,其中词典有收录:永生花有永久陪伴、郑重承诺的寓意。

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唯独有一点微小却重大的遗漏。

永生花还有一个流传度极低的寓意:虚假美丽。

章纪昭会对了意,也会错了意。

第36章“为我跳吧。”

八点的晚餐约会,章纪昭当天清晨就开始筹备。

换上昨日加急订做的缎带西服,他特意换了香水,味道从干冰混冷杉植物进化为冷杉植物橘汁冰沙,虽然依旧不平易近人,但他希望今天他是不同的。

章纪昭带着房产证和精心包装的婚戒提前一小时前往rk,沿路没一会儿便要翻看家当检查一番,紧张得没个人样。

因为他对在一起的理解是永远在一起,没有分开的可能,所以他打算在今晚向解平求婚。

他设想过解平会无所适从、感到意外或突然,但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解平想要家人的陪伴,他想给解平一个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和rk打过招呼,中午过后清场。

今夜,情报局唯一的约会圣地独属于他和解平。

&无愧于玫瑰天国的别名,还未过门,扑面而来极为浓重的玫瑰香气。

弯腰穿过一道矮门,被隔绝的情人世界乍现。

&的夜晚依然是白日样貌。

山坡穹顶上遍布各色玫瑰,盎然绿意间,玫瑰娇嫩欲滴。室内犹如夏日炙烤,所幸到处都有丝绸质地的湿滑冷雾,水细腻地舔舐人裸露的肌肤,无端笼罩着夏日特有的欲望。

章纪昭落座,一个染了一头粉毛的年轻小伙子接过他的随身物品代为保管,另一只手拿着金色卡片询问:“章老师,鉴于您想直接一点,我们之前主张把婚戒放在大菜的菜碟上,把房产证伪装成菜单递给您爱人,一目了然又单刀直入,您也同意了,所以等您爱人到了,我们把流程走起来,可以吗?”

“可以。”章纪昭眼看八点还剩十分钟,语速飞快,“我之前说了要把菜单轮一遍,方便对一遍上菜时间吗?”

粉毛:“我们按照桌子和盘子的大小替您算过了,换菜的话前菜可以换2次,大菜可以换6次,主食之类的可以……”

章纪昭和他确认完已经到了19点58分,他让餐厅内把安保和大部分服务员撤走,只留上菜的几个。

诺大如庄园的仲夏幽会地只剩下他。

昨天忙前忙后到今晚,他对约会这件事上心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做梦都在想该如何骗解平戴上戒指,哄骗漂亮男人跟他回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可怕的是梦里解平拒绝了他,他怕解平爱上别人,便开始了清除人类计划。梦还真是夸张,不过一会儿世界上便只剩他和解平两个活人。

他喜出望外,拿绳子把自己和解平一起绑在床上,讲究地系上死结,侧耳磨蹭着胸膛,妄图贴近里面跳动的那颗心脏,亲昵地催促诱哄:“没别人了,为我跳吧。”

这个梦结局是好,全世界只他和解平两个人,可解平拒绝他也是真,以至于章纪昭一大早起来心烦意乱。

也不知是不是梦应验,他的担忧成为了现实,他们的约定时间,解平仍未出现。

章纪昭看了好几次终端,确认时间没错。

他犹豫着打开解平的联络主页,最后收了回去,强迫自己弯唇,保持愉快的心情继续等候。

21点。

章纪昭忍不住给解平播了通话,没人接,消息也没人回。他唇色苍白还要说服自己,约会由解平发起,解平没理由因为不想见他不来。

22点。

章纪昭终于笑不出来,面色阴沉的程度一度把服务员吓退。他努力回忆前天两人见面时的细节,解平仍然和往常一样吗?

当然不。应该说从那次通话起,解平就开始向他示好,前天见面,解平抚摸了他的发丝,摩挲他的肌肤,不带狎昵的亲近令他心旷神怡,他哄骗自己那叫苦尽甘来。

可真的是吗?他有把握自己不是莱利第二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23点。

章纪昭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

他不明白解平为什么要戏耍自己,更不明白愚弄自己能让解平获得什么价值。他太自以为是了,他以为自己终于不是那个求收留求带走的乳臭未干的小孩,可事到如今,他还是被抛弃了。明知解平不会再来,章纪昭还是留在原地。

他当然不是莱利第二,他比莱利更蠢。

距凌晨还有十一分钟。章纪昭浑身都被雾泡得湿潮,看起来落魄又难堪。

他麻木又自嘲地想,当初何必费心思打扮呢?反正最后都要变成落汤鸡。

粉毛侍者走到他侧前方,唯恐声音太大把这个可怜的青年撞碎:“章老师,我们一会儿就要清场了。”他于心不忍,又不知说什么劝慰。

章纪昭抹了一把脸,没由来想要发笑,也实在笑不出来。

不至于到支离破碎的地步,可他不明白,如果解平不喜欢他,约到他这是做什么呢。他可不会因为被羞辱而退缩,他和解平没完。

“钱我照付,菜你们处理吧,吃了倒了都行。”

他才起身,身后忽然传来几声钝利的鞋跟声,紧接着一个服务员善意的提醒:“女士,我们准备关店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道铿锵高昂的声音强有力地穿透整个厅堂:“不,今晚这里彻夜开着。”

章纪昭在看见驼色套装的弗朗西斯的同时,熟悉的紧急封锁广播由远及近传来:“场地将在3分钟后全线戒严,无关人员请迅速离开。”

弗朗西斯一手将公文包扔在桌上,另一只手拎着棕色资料袋,目中无人地从劝阻她离开的服务员旁擦身而过,径直朝章纪昭走去。

虽然年过期颐,她穿着粗跟皮鞋的步伐如行军的队伍般有气势。

几位服务员面面相觑,什么也没整理就跑了。

章纪昭所有晦暗不明的情绪被他瞬间压制,他神色不明地看着弗朗西斯,心底忽然蔓延开了迷雾般的不安。

这种不安在弗朗西斯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后达到了顶峰。

“解平说约了你八点,叫我准时到,虽然我没有按时来,但你应该明白我出现在这,总不会是因为你们的私事。”

弗朗西斯在章纪昭对面落座,双臂并拢端正坐着,俨然是开启冗长谈判的架势。

“我个人喜欢开门见山,你也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我枉费口舌,今天我可以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你,以你问我答的形式快速结束战斗。”

章纪昭见状,考量三秒后落座在她对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神色各异,约会圣地霎时失去所有浪漫氛围,冷雾也变成了单纯的淋雨酷刑。

“开始前,我先告知你,我们今天谈话的第一个大前提——从今往后,驻外情报站站长还有腓尼基的位置都属于你。”

……什么意思?章纪昭猝然一惊。

让他继承解平的职位他尚可理解,之前前往帝国地下情报所,解平要他把线路记死,他便察觉到了什么,可为什么要他继承解平的代号?

死人的代号才会转让出去,让随便一个活人继承。

章纪昭消化不了这个消息,他脊背的毛孔陡然隆起,每一根寒毛都直立。他像初次学说话的婴儿发出语意不明的语气词,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没明白。”

他不明白。

前天他们才见面,前天解平还好好的。

弗朗西斯笑了笑,从资料袋中抽出一份盖了核准章的资料递给他:“别告诉我你没察觉到他一直在评估你的表现。珍妮最初让你做解平的任务搭档,那是解平提议的。因为他需要评估你是否有资格成为下一任腓尼基,也就是a号特工,情报局真正的特工标杆。”

所以他们做搭档其实不是珍妮帮忙引荐的,是解平主动发起的。他们再次重逢时,解平虽然不记得他,但已经又认识了他一遍。

章纪昭克制着躯体的颤抖,看着评估表上解平亲笔填满的评估表。又怎能说是评估表呢?这是一封没有批评的推荐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需要的难道是推荐信吗?这和13年解平那句“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又有什么区别?

章纪昭内心波涛汹涌,桌面下修净的五指攥紧,薄唇也紧抿起来。

既然解平提前给自己找继任,说明他去完成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而这个任务,恐怕才是珍妮最开始说的想要他协助的任务,也是解平压根没想过和别人共同执行的任务。

是情报局想要拉他们队垫背的任务。

是一个几近必死的任务。

“他去哪里了。”

章纪昭明白了这次谈话的目的,他完全会满足弗朗西斯他们所想要的,并且会奋不顾身地做,但在那之前,他要知道之前被隐瞒的所有谜团。

弗朗西斯貌似很欣赏他表征的痛苦,她双腿叠着,刻薄地侧目打量了一会儿他,而后十指交握:“镜像世界,或者科幻电影常说的,平行时空,我们一般称之为‘对面’,或者沉水世界。”

“这个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大概150年前,自然资源彻底枯竭,我们的星球陷入了发展迟滞期,历史学家称之为‘失落期’。同期,有一批科学家证实了平行时空的存在,并且秘密告知姬水之眼,只要投入足够资源便可以与其互通。”

“姬水之眼收到这个消息并不高兴,而是表现得尤为恐慌,迅速封锁拦截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后连开了一个月的会,商讨是否有必要研发平行世界的传送方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保守派不赞同,博弈的危险太大,招致的后果不可承担。激进派则认为平行时空的资源是非常重要的战略互通资源,应当公布研究结果,联合国际方面开发平行世界的资源,如若成功,浮水文明必将摆脱失落时期,再次伟大。”

“激进派赢了。”章纪昭说。

“有我在,激进派不可能赢。”

弗朗西斯促狭一笑,尖头皮鞋摇晃,眯起眼睛仿佛在回忆往昔峥嵘岁月。“那时的激进派几乎全是联邦军方的人,很自然的,他们把这件被否决的事秘密丢给情报局办,私下还联络了浮水帝国一起研究。”

“他们成功了。”

章纪昭记得近代史对失落时期的描述只有一句简单的概念阐述,还是课后链接,只占一行小字的篇幅。到了下一个单元,浮水星莫名其妙就起死回生并且繁荣昌盛起来。

像天天抽烟后得了肺癌晚期的病人昨天还哭悲自己命不久矣,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竟然拥有了一个鲜红的好肺。

怎么可能?

一个人只能有一个肺,抽废了就没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除非他抢了别人的肺。

弗朗西斯哂笑道:“何止成功,激进派大获全胜,时空通道链接到的沉水世界发展程度远低于我们这个世界,资源丰富且保存完好。链接到对面的入口还是镜面的,就在对面世界的情报局。”

“交流发现对面的落后之后,还耗了好一阵,三番四次表明自己绝无掠夺对方的意思,放松对面警惕后才一举进攻,消耗了最低程度的人力物力,完成资源的跨时空搬迁。”

“真要说起来,那是一场碾压式的、惨无人道的战争。”

“这场战争所有人都在获利,尤其激进派,依靠这件事在下任竞选获得很大的优势。唯独情报局没有获得任何奖赏,不但如此,联邦军方还倒打一耙,在自省会上把所有脏水都泼给了情报局。”

章纪昭听说过弗朗西斯的故事,她说一不二的铁腕政治和混乱的私生活都非常出名。

联邦现任军方首席德文据说以前是备受她青睐的情夫,她曾当众愚弄他是自己家养的“德文猫”,让德文颜面尽失。

他都能想到会发生什么,接腔道:“德文叛走,你竞选失败,被迫调任情报局。”

弗朗西斯被堪透只是耸了耸肩,笑道:“我和这里的这群老东西简直是一拍即合,他们想要情报局独立于联邦军方,我想要赢,我们精心筹备了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解平也是因为那个计划诞生的。”

章纪昭的脑中几乎是瞬间回响起丽芙那句“他的履历挑不出半点错,九成现役联邦军官在他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出于政治目的训练一个特工他理解,但什么叫,为这个计划而诞生?

弗朗西斯从资料袋拉出一沓厚厚的合订本推到他面前,章纪昭掩饰着心惊肉跳看向封面,记录的起始日期居然在80多年前。

“解平是基因工程筛选下诞生的第三代婴儿,同一批有他和他的两个弟弟。他的祖辈是我们挑选过的坚强善良的战士和研究员,经协商后同意结合。在他和他两个弟弟之中,他的性格是我们最满意的。”

章纪昭一顿,着手翻看合订本。

合订本中用回形针夹着无数张相片,从襁褓婴儿到青涩脸庞的少年解平,再到雌雄莫辨的青年解平,快速阅览过去,各年龄段的解平仿佛拥有了鲜活的血肉,紫色眼眸不变的摄人心魄。

这本资料像极了妈妈为婴儿宝宝精心准备的写真集、剪贴簿,却令人无端胆寒。

图片下挤满了细小冰冷的转录文字,内容章纪昭再熟悉不过,那是解平录像带中出现的对话,他曾听过上千次。

对话下则神经质地剖析着解平的心智与精神状态,宛若对待一位穷凶极恶罪犯。

其中一段这样说道:

【腓尼基知晓无法支配自己的人生,于是转而将不自觉欲望投射到同胞兄弟身上,恐怕他是以关照家人的名义满足自己匮乏的控制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可能是腓尼基混淆了爱与控制的含义。毕竟他认为我们之所以控制他,是因为我们爱他。】

此外,解平身上发生的事情,参与的每一次任务、每一场战争,被授予何种勋章,得到的荣誉,都得到了事无巨细的记录。

与其说是记录,不如说是解平完成了情报局对他的安排。

根据资料第一页显示,早在解平出生以前,情报局便已经赋予他使命。

他需要配合情报局变态的培养方案,卡在每一个时间节点完成相应的任务,将自己打造成最强特工、标杆联邦军官、一个扒不出黑历史的完美受害者和一名出色的演员。

资料上显示,组织安排解平与线人导演合作拍了两部电影。

两部电影目前只有一部问世。

与工业水平相相应,浮水联邦的影视业尤为发达。这两部电影的拍摄并非是炫耀情报局的杰作,它们只有纯粹的政治目的。

弗朗西斯希望解平问鼎姬水之眼,为此,他们布了80年的局。

雄厚的政治资本、天罗地网的政坛线人、完美的候选人,只等好戏开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按理来说,只要解平恪尽职守地扮演他自己,只要他愿意配合,我们不会让他输。”弗朗西斯惋惜道,“但他在卡门死后就开始不配合了。”

章纪昭讥讽地看了她一眼,弗朗西斯满不在乎他的态度:“他其实向来都是可有可无地配合,大体来说都是在配合,卡门死后他有次被唐克发现想要自缢,再强迫他配合只会适得其反,所以那段时间我们都没再管他。”

合订本的记录内容确实停留在解平的青年时期,之后完全断层了。

“就在那会,沉水世界对我们展开了报复,按理来说被掠夺后的沉水世界已经不具有任何打击我们的能力,但宇宙中有千亿种可能,沉水世界可能得到了第三方援助,无论如何都不容小觑。”

“解平在驻外情报站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我们思虑再三告知了姬水之眼,姬水之眼玩了一手秋后算账,算来算去最后算到研究所身上,解平父母没有参与过研究,但是主动出去顶罪,死了。”

那不相当于解平被迫间接害死了他的父母?

章纪昭敛眸,心中翻江倒海,一半愤怒,一半心疼。

“我们预测过,局势不受控的情况下,军方肯定会让情报局派特工冲锋陷阵。”

弗朗西斯说到这里语速慢了下来,“解平在会上说到时候派他去,那时我们就发现他的轻生倾向仍然没有好转,只是隐藏得更深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所以这次,他去到对面就不会再回来。”弗朗西斯笃定道,“他想死在那里。”

“你想要我带他回来,继续被你们压榨。”

弗朗西斯坦言:“他对你的评估超乎我的意料,我不得不承认解平对你的好感超过了对我们的好感,你带他回来的成功概率更大。”

“他对你们居然还有好感吗?”章纪昭也笑。

原本他的怒火不可自抑,然而他的愤怒与对手同频共振,如果对手不表现出来,他也能压得更深。

弗朗西斯翘着二郎腿,姿态闲适惬意:“如果没有,他就不会为自己寻找继任,大可以袖手旁观情报局乱成一锅粥,他在意我们,这是刻在他基因里的东西。”

章纪昭憎恶她作壁上观的傲慢和有恃无恐,他没法从解平身上得到的珍爱却被他们肆意挥洒着,解平为了这些垃圾去死,死前不会还在因为保护他们而感到满足吧?

他以为解平是个极自我的人,谁承想解平能无私到这个地步。

他的明珠自愿蒙尘。

弗朗西斯不吝火上浇油:“当初珍妮挑人选给解平前和我打过报告,说你是因为解平才加入情报局,解平曾经救过你的命,现在不正是你报答解平的最好时机么。”

他不是为了报答解平来的,他来是想得到解平的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不语,垂眸扫了眼被他按在手下的洇开墨水的一段转录文字。

这段他没见过。

03:59

唐克叔叔,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为什么不祝我生日快乐?你为什么永远在问我问题,问个不停。

04:34

这里没有人过生日,解平。

05:03

我问过你为什么,你没有回答我。

05:26

很明显,因为没有人快乐,所以没人过生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08:41

谢谢你回答我,我不会再问了。

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变了想法,他想爱解平。

章纪昭合上资料。

他宁愿不那么了解解平的过往,也不想再看解平这么多年以来是如何被他深爱着的家人所羞辱的。

兴许是时候在追求解平的道路上做出一些改变。

要是解平被爱蒙蔽了双眼,暂时失去主心骨,他想他可以代劳,他愿意代劳。

“我会去,也会尽力把他带回来,让他配合完成你们所谓的使命。”

“但我有几个条件。”

章纪昭脸上的表情乏善可陈,对弗朗西斯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想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一,解平的命、他这个人以后都属于我,你们不能再左右他。第二,回来以后,我要当他的副官和幕僚长。第三,拆除我和我队友身上携带的炸弹,放他们两个退队。”

“……”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原来你的野心另有去处。”

弗朗西斯一错不错地凝视他,而后从文件袋中拿出最后一份资料递给他,扬扬下巴,痛快道:“合作愉快。”

虽说如果他能够帮助他们完成所谓的使命,这笔买卖就不亏,但事实也是,一分钟不到,她就把解平卖了。

章纪昭替解平记了她浓墨重彩的一笔,垂首去看被推过来的任务知情同意书。

同意书上标注了几项人体改造实验。

他用笔在改造内容中划掉痛觉剥离,换来弗朗西斯错愕的一瞥。

大多数情况下,人们总希望能规避疼痛。怎么会有人不怕疼?

章纪昭签完字,起身俯视弗朗西斯,唇线没有温度地扬起,毫无绅士风度道:“我会连他那份痛一起记着,双倍还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提前准备好棺材吧,弗朗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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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还剩一章

这章信息量可能有点大

主要在闭合前面的逻辑

第37章第一卷完结章

工牌上写着……代号。

章纪昭的手臂侧遮在额前,尺寸略大的黑衬衫露出锁骨以下死白的肌肤。皮肤上是他自己的鲜血污渍,他呼出一口血腥气,向上探视的那双黑眸聚满死气。

强烈的手术灯最大程度地剥离人类的视力,然而他的视觉经过调整,即便眼睛感到不适,他也能将他想要的东西尽收眼底。

这位他忍了一天半的史蒂夫医生,据他自己说,是解平的御用医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史蒂夫穿着经年累月浸泡鲜血的无菌服,四处洇黑的皮料散发着恶臭的汗湿味。

他带机械眼镜,光头,大骨架,与解平近乎相等的身高,浑身健硕的肌肉。

做手术中途会突然哼起欢快的歌谣,也会莫名巧妙朝他脸上吐口水,然后粗鲁地捧腹大笑起来。他尤其喜欢自言自语,一个人聊得像ke嗨。

章纪昭因为他的疯言疯语歪打正着拼凑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解平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改造手术,而这些手术都由史蒂夫一人全权负责。

也就是说,解平不仅长期忍受精神层面的情感虐待,还忍受着这个变态的身体虐待。

七岁那年,解平因为手术引发的细菌感染差点死掉,而史蒂夫只得到了一周的蹲监处罚。

之后,解平注射了数不胜数的药剂,他再也没有细菌感染丧命的烦恼了,但接踵而至的是更繁重的改造手术。

解平的研究员家人拿他试药,而他从不拒绝他们的请愿。

“我以为世上只会有他一位甜心,直到你出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史蒂夫用抑扬顿挫的夸张语调说话,边收走注射剂边往章纪昭脸上喷唾沫,随机往洗手池边走,背对着章纪昭。

冷气无声,手术车上第三层锃明瓦亮的手术刀闪烁着血液的痕路。

章纪昭和那把鲜亮的手术刀对视,一边抬手去脱身上的束缚带,一边不紧不慢地问:“医生,这是最后一场手术了,对吗?”

每拖延一分钟,解平的境况便更差一分。

留给他的时间本就不多,他主动将本三天的改造手术压缩到一天半,按照排期表,21:30结束最后一场实验。

史蒂夫在水龙头下净手,血浆混合着水一齐冲下这座悬浮城市的下水道。人体制造的泥巴质地稀疏至极,没一会儿就冲得一干二净。

他甩甩手上的水,略歪着脖子朝后看,压抑着极度的兴奋道:“结束测试前,我们一起测试你身体组织再生的能力如何?”

章纪昭对着转过身朝他笨重挪过来的变态医生露出状若毫无防备的笑容。

他坐在手术台上,脸颊面无血色,双手按在手术台边缘,云淡风轻地邀请:“正合我意,想必你也想知道你制造出了什么新怪物,过来吧,我正想感谢你一番呢。”

史蒂夫不明所以。

被感谢,他自觉有些古怪,但他没做多想,只想抓住那把手术刀,在这个新宠儿的身上试验一下他的改造成果。

他快步上前,却伸手抓了个瞎,手术车上那把刀不见踪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时迟那时快,史蒂夫的瞳孔放大,刀刃冰冷的银光自他面前乍现,章纪昭手起刀落,面无表情地踩在他的后脊背,一刀、两刀、三刀……

手术室的门缝溢出鲜红的血浆,这座房间的瓷砖缝终于舔舐到主人的血液。

报仇理应雪恨,章纪昭却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活。

他十分后悔自己今天去了一趟解平家,还鬼使神差穿了解平的黑衬衫出来,衣服全被他弄脏了——得益于弗朗西斯与他做的那笔交易,解平在总部的住址他都得手了,珍妮甚至把解平的两把家门钥匙全给了他。

鲜血沿着衬衫衣角滴落,章纪昭皱着眉打开门。

门外,年轻护士远远地站在一边。

走廊上灯光忽明忽灭,见他开门,护士犹豫了几秒上前。

余光依稀瞥见室内模糊鼓胀的血肉团,她立刻收回目光,惊世骇俗地盯着章纪昭,头发丝都绷紧,展现出后怕。

“他没死,我没捅他要害。”章纪昭朝里面扬了扬下巴,目光深沉晦暗,他凉声道,“快救他吧,我可舍不得他死。”

解平三十年的账,他会和他们慢慢算。

一个一个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前往沉水世界的那天,章纪昭在解平的公寓住处待了六小时。定时炸弹已然取出,如今留在他耳后的只剩一道等待愈合的疤,那道疤偶尔会隐隐作痛。

他来到解平的住处愈痛。

坐在床斜对角的沙发上,章纪昭打量那张床,想象解平坐在床上打开灯安静的样子,抑或是盖着被子双手平整地搭在被沿发呆。他会发呆吗?会在不为人知的时候把眼泪滴进枕面吗?

他最后一次是对谁哭?看见他流泪的人有安抚过他哪怕一次吗?

为这座房子上锁时已是傍晚,章纪昭按约与珍妮汇合,他们会在今晚乘飞行器前往驻外情报站,他再从那儿独自前往传说中的沉水世界。不像那些有妻儿老小的特工,章纪昭孑然一身,没有任何挂怀。

唯一值得他费心的人甚至不在这个世界。

路上,章纪昭偶遇前队友丽芙。

说前队友是因为他解除特派队队长身份之后,确与丽芙、查理两人再无瓜葛。

石拱长廊昏暗,廊顶命中注定般镌刻着古希腊特洛伊战争中的巨型木马。

天际阴沉,潲雨斜着逸散进走廊,章纪昭单手抄兜,赭红色长发飘扬,余光掠过浮雕中那个所谓的战争导火索,一位美人。

路的尽头风雨飘摇,阶梯末尾是他异常熟悉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丽芙行进速度非常之快,章纪昭只不过顿在原地等了她一会儿,下一秒,丽芙右手上那把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枪口已然抵在他额头。

章纪昭不动,安静地看着她。坦白说,他活了26年,最熟悉的人还是两个队友。他以为自己与他们无话可说,临别之际却忽然有了寒暄的心思。

“你们耳朵的东西都取出来了吗?”他问。

丽芙的枪口撞上章纪昭的额头,青年额角的肌肤马上撞出殷红的枪管痕迹,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往章纪昭的头骨上撞,像松鼠检阅松果,她想知道这人脑子到底是不是坏透了。

她不回答章纪昭的问题,转而说:“找死很简单,大马路上就可以自杀,我开枪你也会死,没必要舍近求远。”

雨飘扬到他脸上,章纪昭不禁感到惊讶,但更多的还是好笑:“你是在担心我吗?”

丽芙不习惯章纪昭煽情,也讨厌章纪昭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感觉搭边。她舌头顶了顶腮帮,双眼冷冽:“别把话说得那么恶心。”

章纪昭想笑的欲望达到顶峰,赞同道:“确实有点恶心。”

他往旁边的大道探了一眼,雨中披着蓝黄雨衣的人比比皆是,他没带伞,注定要走进雨里。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类人,分道扬镳这天来得快来得慢都没区别,迟早要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干脆把话说明白。

“我来这就是为了他。”章纪昭道,“你想扬名立万,查理想要安逸,我想要他,你接不接受都是这样。丽芙,我们没有关系了,查理夙愿得偿,至于你的梦想,全靠你自己。”

“我不欠你们两个,你不应该来找我兴师问罪。”

章纪昭抹开面颊上的雨滴,深潭般黝黑的双眸裹挟着平静的笑意,他呼出一口白气,慢声道:“道别也免了,看你也不是来和我道别的。”

“……”

丽芙盯了他一会儿,忽然收起手枪道:“我欠你的还没还。”

他对他们两个来说有那么重要吗?章纪昭看不真切,也再不想细究他贫瘠感情中那些犄角旮旯的细节。丽芙在变相挽留他,然而她的言辞却无法在他心上留下任何涟漪。

真要走的人总是表现得异常决绝。

解平走前甚至没有给他任何预警,没有诸多解释,走就走了,走就是了,原本他还心怀芥蒂,如今也悉数释怀。

雨越下越大,章纪昭与她擦肩而过。

一道惊雷闪过,走廊穹顶煞白,他左手食指虚勾着方才还在丽芙手中的枪,嗓音平静一如往常:“枪不错,就当你还过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驻外情报站,未知坐标。

章纪昭淋了一身雨,顶着珍妮欲言又止的眼神,他随意套上上司递过来的材质特殊的胶质服,隔着厚重的盔甲,湿着红发淡声催促:“快点,我等不及。”

他们在爬坡,盖着青苔的石阶路在下雨天更难走。

章纪昭腿长,即便套上笨重的外壳仍能一步三台阶,他身后黑压压一群西装革履的百岁老人不能。

他们手撑的黑色大伞伞缘挨伞缘,瀑布从倾斜的伞面滑到各自的脸和身上。平日游刃有余的上位者纷纷东倒西歪扭动着身体躲开湿凉的雨,这时他们看起来不再身居高位,只是有着简单的高矮胖瘦属性的人类。

没人说话,场面一度十分滑稽,像极了卓别林的默剧。

珍妮眼神复杂地仰视着拾级而上的章纪昭,不由在想,她是替解平找到了灵魂伴侣,还是找到了第二个解平?

抑或是章纪昭在经年累月的喜欢与观察中,不由自主模仿出了解平的气质?

章纪昭双手拨开阶梯尽头的杂草,驻外情报站戒严区的真实面貌展露在眼前。

称得上空旷的平地上,一幢俯瞰花园的蓝粉洋房乍现。

这座房子显然废弃已久,大门门缝都诡异地攀满了爬山虎。狂风大作,房顶瓦片掀飞几片,碎到地上以前便离奇地消失踪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里设置了很多隐形激光炮。

章纪昭挪开目光,默然看着这座设计再熟悉不过的房子,在熟悉的地方看见了一架被重重电线缠绕的旋转木马。

珍妮走到他身侧,他在那刻几乎无比确定眼前这架被电线缠绕的旋转木马就是录像带中陪着解平和他两个弟弟长大的那架。

解平调任驻外情报站,所以他们又把这个鬼东西阴魂不散地搬迁到了驻外情报站,还让解平接管所有事务。

“解平还能镇邪?”章纪昭问走到他身侧的珍妮。

珍妮没回应他的问话,他们这行人总是有沉默的权力。

章纪昭也不在意了。

不远处一行与他打扮相同的人拉开了他们面前的铁栅栏,另一行人拿着巨型钳子剪断旋转木马身上的电线。

挣脱束缚的旋转木马灯泡亮起,不管不顾地在这个并不欢乐的日子起舞旋转。

那行穿着胶质服的人手握遥控器,操纵机器底盘左一圈右一圈转动。

暴雨冲刷,旋转木马转得越来越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极速旋转之下,褪色的木马们终于超脱了可悲的宿命,砰地一声,中央嵌套的玩具木马下弹,取而代之的是电梯仓一般的银色胶囊空间。

章纪昭在一群西装笔挺的人群中鹤立鸡群,像个异类。

和他同样穿着的人朝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珍妮撑着伞站在离他一米开外的阶梯上:“我们在这里看着你。”

章纪昭笑笑,配合着驻外情报站的工作人员走进了银色胶囊空间。

工作人员的声音通过他耳中的麦克风不停地传导,说的什么,他全没听。

珍妮撑着黑伞,罕见没穿鲜艳颜色的衣服,穿了身正装。

她和她背后那群人从送他的第一步阶梯就开始一言不发,穿着黑白色的西装,像长征万里来参加他的葬礼。

他们那天也这么送解平吗?

同样一言不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耳边的通信断开前,章纪昭仍然看着不远处那些活人,好奇地想,这些人胸膛里装的到底是一颗苹果还是一颗心脏?

第一卷复制苹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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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会更cult,但是感情会在第二卷达到高潮,也就是说第二卷就会在一起,第三卷篇幅可能不会太长但一定很甜,应该是我之前没有写过的那种志同道合灵魂契合的甜。

说出来也是想鞭策一下自己提高完成度gt;lt;很感谢到这里的每一个人

第二卷沉睡纺锤

第38章五大祭司

盛大的宴会结束后,各位来宾都为公主送上了礼物。女巫师们送她美德、美貌、富有,她们把世人所希望的、世上所有的优点和期盼都送给了她。

当第十一个女巫师献上祝福后,第十三个女巫师,那位没被邀请的女巫师走了进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对没有被邀请感到非常愤怒,因此进门后大声叫道:“国王的女儿在十五岁时会被一个纺锤弄伤,最后死去。”在场的人都大惊失色。

第十二个女巫师还未献上她的礼物,这时她走上前说:“这个凶险的咒语的确会应验,但公主能够化险为夷。她不会死去,只会昏睡过去,并且一睡就是一百年。”

……

许多许多年过去了,一天,又有一位王子踏上了这块土地。

一位老人向他讲起了蒺藜树丛的故事,说树篱之内有一座漂亮的王宫,王宫里有一位公主,她和整座王宫及里面的人都在沉睡。他还说:“许多王子都来过这儿,他们都想穿过树篱,但都死去了。”

听后,这位王子说:“这些都吓不倒我。”

老人劝他不要去试,可他坚持要去。

——《睡美人》

像被捂在一块布里。

章纪昭眼皮沉重到抬不起来,前所未有的疲惫席卷了他,大脑像四分五裂的核桃,咽喉似是被扼住,喘不过气。

迷蒙中他感到他的意识被什么东西勾连在外,仿佛不再属于他自己。

有人正大喊大叫地骂着,有人捂着脸闷闷地嚎啕大哭,有人平静细碎又冷静地说着偏激仇恨的狠话,但无论如何,最后回响在脑海深处的都是极度恐慌引发的哭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奇怪的是,周遭静可闻针,并没有人在说话。

章纪昭虽然还没睁开眼睛,但凭听觉来看,这声音不出自外界的人,更不出自他的头脑。

更像是他与一群人共感了意识,所以能窥见他们的情绪和声音。

章纪昭顿了顿,开始试图克服头脑中恐怖又强烈的痛苦感——好消息是,那些偏激、炽热的仇恨和窒息的情绪他都熟悉得可怕,简直就像是他自己的情绪。

这样来看不克服也没关系,和负面情绪共存亡这件事,他驾轻就熟。

两三秒后,章纪昭凭借意志力睁开眼。

结局略显狼狈,眼睫毛出师未捷身先死,张开的过程中睫面剐蹭了一层湿黏的丝,质地像强力胶水。

他挣动同样被黏住的手脚,极端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借经验判断自己被某种昆虫吐的丝网包裹了身体,每一扯动都能听见那玩意儿拉丝发出的噗呲声,湿滑得有些恶心,摸起来触感是羊水类的分泌物。

丝网很黏,但并非不能撕开。

倏地,右侧冷不丁响起被扼住咽喉的嘶哑人音:“祭司要来了,新生儿,安分些。”

他旁边有人?

章纪昭瞬间警醒,他停下挣脱的动作,手心不动声色往后摩挲,他初步断定自己裹得像个蝉蜕被黏在墙上,那墙摸起来倒是干燥,手感粗糙,是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贴在这个茧房墙壁上的不止他一个人。

得出这个结论后,他不仅没有萌生安全感,胸口还泛出了一种不适的、想要尽快逃离此地的情绪。

这种异端的情绪似乎即刻共享给了其他人,方才酝酿在虫茧房中的滔天痛苦短暂地消停了一刻。无形中,章纪昭感到有不少人向他投来视线。

迅速调控好自己,章纪昭保持什么都不想的真空状态,窥视又接二连三地消失了。

章纪昭决定暂时按下不动,他对右边这个人口中的“新生儿”和“祭司”感到戒备和困惑,情绪和意识实时传达到了旁边。

如果在这间房子里所有人都能意识共通,方才那人肯定已经感知到了他的困惑。

“为什么叫我新生儿?”

章纪昭干脆不在脑中思考,以免暴露出自己的来路不明,直截了当反而更自然,他问,“祭司又是什么?”

章纪昭没有在问题中添加任何客气的成分,不知为何,他下意识觉得对面那人应该会和自己一样,不喜欢虚与委蛇的客套。

长达五分钟的沉默后,那人开口说:“我们都是一个时间出生的,而你是唯一一个最近出生的,所以叫你新生儿。”

说完,他又用一种古怪的腔调说:“我们最近才把神迎上祭坛,之前求他他都不应,他出现之后,你就出生了。”

来得比他早,而且和他困在同一个地方的除了解平他想不出第三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平行时空怎么和他想的不同?

章纪昭恨不得现在就撕开裹在身上的脏东西去找解平,但形势不利的情况下,轻举妄动是葬命的愚蠢行为。

脑中连绵不断的痛苦犹如海啸扑面,他共感着一群人的痛苦无法喘息。

“祭司呢?”章纪昭强迫自己忍耐,像以前那样,“祭司怎么祭祀?”

“祭司从我们中选,每个白天都需要祭祀,祭祀需要五名祭司,一名主祭司,四名小祭司。”

刚刚他说祭司要来了,那就是说白天要到了?

那附近为什么还是那么黑?

听见章纪昭的心音,那人又道:“白天和黑夜区别不是光线,是时间。到该祭祀的时候就是白天,祭祀该结束时就是黑夜。”

“主祭司与神交流,小祭司负责手持圣物熏香、照亮祭坛。”那人毫不遮掩自己的羡慕嫉妒,章纪昭竟然还从他那呕哑嘲哳的难听声音听出了缠绵悱恻的温柔,“祭司之间可以意识共通,五位祭司都能与神交流。”

按照时间线,解平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个神。

身边这人话语中露骨的爱意让章纪昭几乎瞬间上火,他压着怒意告诉自己不要和丑八怪置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故意不作掩饰,旁边那人听见自己被骂丑八怪后沉默下来,诡异的是,生气的似乎不只是丑八怪一人。

整个虫茧房共同陷入诡异的死寂。

丑八怪过了一会儿满不在乎地低笑:“丑八怪是吧?好,我是,你别后悔骂我。”

虽说听起来是一句挑衅的话,但丑八怪老老实实挂在他旁边的墙上,看起来并不打算做什么。

章纪昭摩挲着口袋中的枪,忽然觉得丑八怪给他的感觉有些过分熟悉了,这让他很不舒服。

大约五分钟过去,黑暗尽头冒出三簇耀眼的银白火光。火光极有秩序,一字排开,看起来是精心列过阵。

章纪昭当即被吸引,他脑中共感的意识也不约而同望过去。改造过的视觉终于派上用场,那火光来自白金色的蜡烛,蜡烛造型像某种祭祀用品,铁质,表面镌刻着凹凸不平的金色花纹。

捧着蜡烛的是三个身披白袍的人,白袍的兜帽完全覆盖了他们的面容,章纪昭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猜这就是丑八怪口中所说的手持圣物照亮祭坛的小祭司。

还有一位捧着八角香囊的祭司走在最后,与之相对的是最前方带路的那位手持长砍刀的主祭司。

五个祭司列队三行,章纪昭垂眼观察,四指缩蜷,不知不觉手心就冒出一层热汗。

五位白袍祭司迈出的步伐等距,不是训练的原因,他们身高一致、体型一致、简直像五个一模一样的人。目测祭司是成年男性,身体的年龄在25-26岁之间,身高178,误差不超过0.5cm,胸围、腰围、臀围、大腿围,还用说吗……全是他的身体数据。

几人捧着圣物香囊路过章纪昭,火光映照出小范围的场景画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看见对面茧壁上黏了一排人,活像尸体倒挂,茧严丝合缝地裹住了里面人,看不见面孔,但他们的体型也与刚才路过的祭司无异。

章纪昭瞳孔剧震,忽然懂了为什么丑八怪会说“你别后悔骂我”,为什么丑八怪给他的感觉如此熟悉,还有那些嘈杂的痛苦情绪,为什么他都司空见惯。

虫茧房里的人都是章纪昭。

不论茧壁上的人还是祭司,都是他。

丑八怪在茧中目送五大祭司离去,平淡道:“我们都会经历那一刻,从痛苦中解脱,拥有绝对的幸福。我希望能早些成为祭司。”

见章纪昭良久不言,对方问:“你不想吗?”

章纪昭不想应和他,即便他就是另一个自己。

该死,他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有那么多章纪昭,还被困在这里干一些奇怪的事情。

祭司?神?祭坛?他妈的,他就知道自己脑子不正常。

章纪昭抿嘴,等五个祭司完全不见便迅速着手撕扯身上黏腻的茧丝。茧丝像麦芽糖,很不好撕,他先撕掉胸前部分再去扯脚下,落地时,他抬头看向右侧的丑八怪。

看不见脸,但他莫名觉得丑八怪正隔着茧丝凝注他。

“不在茧里的人会被主祭司杀死。”丑八怪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没有遮掩自己的所作所为,因为他发现他的意识只与墙上这批虫茧中的章纪昭共感,并没有共感给五大祭司——刚才祭司路过他时,他没听见任何一个祭司的心音。

如果丑八怪只是说了一句话还好,但章纪昭的脑子突然炸了锅的疼。

几百个声音在他意识深处歇斯底里地骂他疯子,像揪着他的耳朵在他耳边聒噪,章纪昭的理智被不断往下拽着坠落。

他一手发狠地扯自己的头发,用身体的痛抵冲头脑的痛,另一只手掏出后腰口袋中的枪支,对着墙上利落开了十枪,枪口避开了唯一愿意与他交谈的丑八怪。

不出他所料,茧房会吸音,约等于自动给他的枪消音。

头脑中瞬间少了十道声音,清净不少。

“都给我闭嘴。”章纪昭说,“你们才是真的吵。”

也许是认识到这个新生儿的强悍可怕,其他章纪昭将痛苦的叫喊隐藏到了意识的更深处,章纪昭的意识暂时安然无恙,得以片刻的喘息。

虫茧房中温暖却暗无天日,章纪昭摸着黑凭记忆往前走。

脚下触感绵软,他的长靴已经浸入不少湿滑的液体,和茧上黏糊的一致。

他竭力忽略脚上的胶水感,一步步迈向黑暗结束的光亮处。

找了个可以遮蔽身体但不影响视线的角落,章纪昭蹲下,躲藏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暗白的祭坛上是一具他再熟悉不过的身体。

确实是解平。

章纪昭眼底冰凉,上下牙槽互相磨着,舌尖抵了抵腮帮。

解平从头到脚都被严丝合缝缠着茧丝质地的纱布,缠的很紧。

那种缠法,人会窒息休克。

男人一动不动,章纪昭甚至无法断定他是否还活着,但那人说祭司可以和神交流,大概是活着的。

黑暗中,三位手持蜡烛圣物的小祭司站在解平的头颅附近。

拿香囊的小祭司捧着八角香囊绕着白色祭坛走了三圈,最后捧着香囊也站在了解平的脑袋边。

主祭司将砍刀搁在一旁,单膝下跪,修长的右手覆在解平右胸膛上,显然是心脏的位置,他戴着兜帽还背对着章纪昭,章纪昭还是看不见他的脸。

但那一刻,其余四位小祭司同时摘掉了遮蔽面孔的大兜帽。

章纪昭顷刻间睁大眼睛,顿觉心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小祭司有着和他如出一辙的身材,他以为他们会露出和他一模一样的脸。谁知道,兜帽下露出的甚至不是属于人类的头颅。

该怎么形容那种象征着衰竭落败的感觉?

那几个怪物没有脸,却有人头大小的脑袋。脑袋上覆着层面纱般轻薄的茧丝,见不到任何五官的起伏,长得不算恶心,但诡谲又邪.典,像儿童禁玩游戏中暴虐又邪恶的npc。

怪物手持圣物,弯腰凑近解平蒙在纱下的脸,即便没有五官,章纪昭也感到怪物在端详解平。

祭司们着迷地望着祭坛上长眠的解平。

章纪昭还以为它们的祭祀会发生某种极端的事情,比如对解平动手动脚。

出乎他的意料,四位怪物在朝圣的过程中展现出了与邪恶外表割裂的圣洁,它们从始至终都与解平保持着距离,单纯对着解平出神。

不过章纪昭无法与他们五个共感,还是无法得知所谓交流的秘辛,也无从得知丑八怪口中痛苦的解脱。

单看五位祭司的表现,确实比被困在墙上的虫茧人祥和得多。

它们究竟怎样得到了解脱,还有待探究。

他耐心地等着,眼尖地发现束缚解平的茧丝似乎在不断消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半天过去,主祭司终于把手收回。

小祭司也从静态重回动态,它们安静地把圣物放置在祭坛上,朝主祭司鞠了一躬。

还没等章纪昭明白它们寓意何为,四位小祭司人间蒸发,当场大变活人。

留在微弱火光下的只剩四卷长茧丝和依旧单膝跪地的主祭司。

章纪昭屏住呼吸看主祭司不紧不慢地收起掉落在地上的长茧丝,最后断定那四卷茧丝带出自四位小祭司的脑袋,而小祭司呢?

小祭司消失在祭祀中只有一种可能的原因。

它们也是祭祀的一部分,而且是祭品。

再加上解平身上不断消融的茧丝,他知道主祭司要做什么了——

主祭司收拾好四卷长茧丝,温吞地抬起神的头颅,开始今天第一轮漫长的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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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老师,我真的什么都没写>

第39章焚在祭坛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主祭司拥有一双属于人类的手,和章纪昭的像极,却更清癯。

十指嶙峋瘦长,在蜡烛的照耀下,它的关节弯曲时苍劲干脆得像一块骨头。

慢工出细活,它紧贴着神躯穿针引线,仔细把解平缝进新茧里。

整个画面极诡异又极温情,谋杀的活计被怪物做出了事后温存感。

章纪昭看得人都要疯了。

主祭司动作不快,手却灵巧,想必缝完四卷茧丝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他那把重型长砍刀就竖在不远处,刀面渗着阴森森的陈年血渍。

他手上分明有枪,看见那把砍刀却遍体生寒,仿佛目睹过刀下亡魂生前的惨状。

口腔中尝到胃酸的苦味,后心止不住发凉。共感意识不断地向他传递畏惧,双手捂着脸在他耳边咆哮:“快跑!”

是茧中的其他章纪昭,他们见过主祭司用那把砍刀杀人。

他该走了,否则会被共感意识的情绪继续影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皱着眉起身,他所处的这个位置距离很好,来的时候没被任何一个祭司察觉。

也可能是祭司在祭祀时全神贯注没听见声音。

无论怎么说,原路返回的时候都得加倍小心,最好不要招惹了这个主祭司。

不过他不认为自己比主祭司弱。他有枪,对方只有刀,但他没有多少弹药补给,手枪只剩五发子弹,得省着点用。

设想的是悄无声息原路返回,计划却赶不上变化,章纪昭在一个地方蹲了太久,流淌在长靴中的胶质液体与地上的胶质液体融合。

胶面随着动作发出清晰的撕拉声。

“操。”

章纪昭低声咒骂自己,他仓促张望,平静的特工生涯中不知杀了多少人,此时却面对着另一个自己生起不可抑制的焦急和恐慌。

主祭司木然又机械地朝他的方向转头,兜帽下黑漆漆的洞与他相视,手臂一顿。

它把蚕丝往祭坛上一放,两步之距,他握住摆放在一旁的重型砍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用力一扯,长靴半个鞋面彻底报废成一块平展的革面布料,再穿鞋只会因为胶质液体无法快速行动,他干脆脱掉靴子,在黑暗中数着时间疾奔回到最初那面茧墙。

一秒都没有迟疑,他摸到被自己撕烂的茧丝,单腿攀墙腰腹平衡力量,5秒内迅速将自己重新粘回墙上——茧丝是可以重新粘合的质地,他最开始就确定过。

对于不熟悉环境的他来说,茧仍然是他最佳的躲藏地。

章纪昭阖上眼睛,压抑胸膛汹涌的想要大口喘息的欲望,伪装成其他虫茧人的呆静的死样。

砍刀刮地的重噪音从低洼处传来,主祭司拖着砍刀来到茧墙尽头,对着满墙不分你我的虫茧张望许久。

他已经脱离了茧墙,不再是以前的自己,无法再像以前那样通过共感意识感知自己所想,也无从得知哪个虫茧中的章纪昭是刚才那个违规窥探祭坛的章纪昭。

他在原地呆滞了两分钟,有些迷茫,接着又恢复了正常。

举起砍刀,主祭司毫不犹豫地挥刀对着茧墙上离他最近的自己砍下,审判总是严厉的,即便是对着自己。

章纪昭紧闭着眼睛,睫毛极速不安地颤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听见热血飞溅,闻到总被自己忽略存在感的血腥味。

一定有血如瀑布滑落,可能还有某种腹中的器官,滑腻犹如一盘动物猪血。

在那个无端受害的章纪昭死前,共感意识最大程度地传递了他的疼痛,来自肢体和心灵,这些全被章纪昭死死摁了下去。

主祭司保持着章纪昭固有的补刀习惯,那个虫茧人被他的砍刀凿得简直是一刀两半了。

两分钟后,主祭司停下了手上动作,开口的嗓音和章纪昭本人如出一辙,冷冽低沉,没有被扼住咽喉的哑声:“别再有下一次。”

“他是下场。”

主祭司提刀离开茧墙。

章纪昭无声懈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对旁边的丑八怪说:“主祭司负责和神交流?”

话语中隐约有责备的意思,他在埋怨丑八怪说话没说全。

吸了一口凉气,他又声重道:“和神交流之后痛苦会得到解脱?他看起来更疯了。”

丑八怪没回答他。

当然,章纪昭深谙自己的个性,他不喜欢回复别人的挖苦和抱怨话,丑八怪讨厌他咄咄逼人的态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丑八怪是他唯一的信息来源,章纪昭抿唇,放低姿态缓和声音又问一遍:“他不是和神交流过了吗,痛苦不应该得到解脱了吗?为什么看起来不像?”

主祭司显然变得更加暴戾恣睢,执拗疯狂,像个执行刑罚的刽子手。

丑八怪应当对他的低三下四很满意,终于哑声道:“祭祀时,主祭司负责与神交流,小祭司共感主祭司的意识,也算与神交流了,但主祭司还是在与神的交流中独占鳌头,罪证贪婪,所以主祭司无法在祭祀后获得全部解脱,他们需要以身赎罪,保证茧房的稳定。”

“最重要的是,祭祀结束后,主祭司要承担起守护神的责任。”

“他们不能让神离开祭坛,必须冷血无情,所以对于小祭司来说,祭祀是解脱,对于主祭司来说,祭祀是解脱,也可能是更深重痛苦的开始。”

章纪昭觉得有些荒谬,那祭祀已经开展多少次了?茧房中目前有多少主祭司?主祭司之后还有机会和神……解平交流吗?

如果没有,他们能忍着在这顶着莫须有的罪名一直待下去?

丑八怪听见他的心音,似乎觉得他问题太多有点麻烦,生出了烦躁的情绪,但还是选择性回答了他的一个问题:“祭祀之后,主祭司再也不能与神交流,所以出现过主祭司叛变的情况,就在前几天。”

“主祭司想要把他带走?”章纪昭有意将神换成了他,思绪不住迷蒙。共感意识快要同化他的思想,再不纠正,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也会被洗脑,失去理智,称呼解平为神。

“不,没有祭坛,即便带走神也无法与神交流。如若无法与神交流,独占是无效的也无意义的,那位主祭司恐怕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没有强行把神带走。”丑八怪吊着他的胃口,不往下说。

章纪昭追问:“然后呢?”

丑八怪说:“我可以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己和自己斗智斗勇的感觉真奇怪,章纪昭谅他也不敢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丑八怪手无寸铁,绝对打不过自己,他说:“不过分就答应。”

“如果你当上主祭司,帮我当小祭司。”

所有虫茧人都听得到他们的交谈,听见丑八怪这无异于插队的作弊行为,整个虫茧房都震动起来,章纪昭冷笑一声,暴动的意识又夹着尾巴停歇了。

虽然不知道丑八怪怎么笃定他能当上主祭司,但是他还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可以。”

得到肯定回答的丑八怪生出了愉悦的情绪,章纪昭抵触他的愉悦,然而在这种境况下,有些事不得不委曲求全。

“所以。”丑八怪娓娓道来,“那位主祭司在神面前跪地自杀。”

“他用砍刀屠戮自己,把自己的血焚在祭坛下,送自己一个解脱。”

不意外的结局,章纪昭听来还是莫名兔死狐悲了几秒。那几秒也许是共感意识给他的,也许是他自己的,分不太清,但至关重要的并非这件事。

他用撇清关系的方式提问:“你们的主祭司怎么选的?”

都是一模一样的人,总不可能点兵点将吧。

丑八怪忽然发出格格怪笑:“主祭司是茧房选的,不过你比主祭司还主祭司。”

章纪昭凝眉,觉得自己被明着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想再问什么时候选下一轮祭司时,丑八怪发出痛苦的喟叹,打断了他的疑问:“黑夜到了,趁早睡吧。”

“睡不着的人会很痛的。”

第40章入梦

黑夜过子时,茧墙。

漆黑中一脉银线自下而上蜿蜒,穿过墙上纵横交错的茧。银色地脉时强时弱,茧房在茧之间挑挑拣拣,衡量利弊。

很快,四枚茧亮起,昭示新一届小祭司的诞生。

万事俱备,只差主祭司。

银色地脉穿过一枚新茧,茧房在他身侧徘徊许久,踌躇不定,主观上茧房不太喜欢他的气味,客观上他的确是作为主祭司的最佳人选。

两小时后,祭司栖地。

八位白袍祭司拖着白色的人形茧来到栖地,它们都戴着兜帽,未露出面孔,不知是墨守成规惯了,还是讨厌日夜与面孔同样丑陋的自己相处。

只是相互点点头,剥茧台前戴好无菌长手套的四名主祭司便明白它们心中所想,当即让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老规矩,先剥小祭司,最后剥主祭司。

“嘭——”

一个包裹小祭司的虫茧像一块了无生气的猪扒,毫无怜惜地被甩到剥茧台。

四名负责剥茧的主祭司扯扯塑胶手套,沉默地把茧中的怪物从丝丝缕缕的束缚中解救出来。

一旁站着的三位主祭司等着给新祭司穿戴齐整,它们臂弯间搭着祭司白袍,其中主祭司的法袍比小祭司多两条金线,正所谓金缕衣。

剩下最后一只茧被拍上案板,这只茧便是这一任的主祭司。诸位主祭司仍不为所动,不认为主祭司有什么值得端详的。

兜帽下,怪物们面色不改,双手照旧搅进茧网中撕扯,力大无穷,也不怕一不小心把新祭司的脸皮扯烂。

负责撕扯脸部茧丝的主祭司手刚一动便猝然大惊,当惯了哑巴尚不适应说话,它的嗓音冷清带着混沌的沙:“……他有脸。”

话音刚落,周围六名主祭司的目光便从漆黑的帽洞下扫射到凌乱白色茧丝之间。

游荡的红发丝拂过一张青年面颊。

面庞病态苍白,五官比例完美无缺,哪儿都生得漂亮,勾勒深刻,就是显冷又显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唇薄,色泽醴红,鼻梁挺直,脖颈轮廓优美。

继续向下剥茧,发现他还有一副强健漂亮的人类躯体。

看见新一任主祭司的容颜,其他主祭司均沉默下来。有的扯帽,将自己丑态百出的面孔埋得更深,有的撇开脸,佯装找到新的关注点。

最靠近剥茧台的几位主祭司没有挪开脸,它们环绕剥茧台,冷冰冰又直勾勾地俯视青年。

氛围幽微,其中一位打破沉默道:“这个新生儿很特别。”

“选他作为新的祭司也许别有深意。”另一位接话,“怎么办?还是老样子,拍醒它吗?”

“让他自然苏醒,给他点缓冲时间。”它让开道,身后那位主祭司便立刻穿梭到前排,手脚麻利地将新生儿三两下套进华美精致的祭司白袍中。

视线白茫遮天。

章纪昭醒来时大脑短暂地断片了一分钟。单手遮在脸前,他最先感受到的是物理意义上的疼痛。全身上下就没有哪是不痛的。瞳孔失去焦距,他什么也看不清。

是视觉改造的副作用。外加他没有按时注射控制剂,四肢开始尝试恢复到26岁男性应有的样子,生长痛突然发难。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曾经有人活活痛死过。

他的意识也更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本只有茧墙乱哄哄的人声,现在又掺杂了十几道略显宁静的心音。

[他醒了吗?]

[不知道。]

[为什么我共感不了他。你们谁有听到他的意识吗?]

[没有。]

[不。]

……

[叫不叫他,离下一个白天没剩多久了,我们还没为他做祭司培训。这不合规矩。]

“醒了,培训什么?”章纪昭闭着眼睛等待视觉的恢复,他大概明白自己从羊群入虎口,才被主祭司追杀,便进了主祭司的老巢。

与茧墙状态堪忧的虫茧人不同,主祭司明显有管控自己情绪和意识的能力。

见新生儿可以听见它们的意识,它们却听不见他的,主祭司顿时将意识敛得一干二净,章纪昭耳根子连带着清净不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甫一睁眼,他便被极具压迫感的一众兜帽祭司行了注目礼。

章纪昭手撑在冰凉的剥茧台上,眯缝着眼扫过瘦长鬼影相貌的主祭司们。

他发觉了很奇怪的一点。无论是之前在祭坛所见还是如今,主祭司都没有摘过兜帽,白袍严丝合缝披在身上,像在掩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盖那么严实是因为长得丑吗?”他冷不丁发问,“比小祭司还丑?”

本以为要从头教导新生儿的祭司们闻言一愣,忽然爆发出阵阵难以注解的笑声。

笑声貌似是冷的、无力的、悲伤的,空气中的湿润、温暖和快乐却粘稠到了令人无法忍耐的地步。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在这奇怪的氛围中笑得前仰后合,胸腔打颤。

[是啊,我丑。]

[我也丑。]

[这里有谁不丑吗?]

[漂亮有用吗,还不是要靠美梦麻痹自己。]

[丑和漂亮有很大区别吗?反正都是没人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被诅咒了,知道吗,既然你出生在这里,就注定是被诅咒的一员。]

[觉得自己很特殊吗,章纪昭?人定胜天?运筹帷幄?想要的都能得到?太自负了!]

[你以为为什么会有这个地方?因为你失败了。]

[听我说,你想要的人永远也得不到,死也没有用,因为死也得不到。]

章纪昭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声声笑中烟消云散,主祭司们将双手按在他身上摇晃着他的肩膀,数十双手密密麻麻、不由分说地将他的脖颈按倒在断头台。

耳边是天旋地转的讥诮,他薄唇发白,恍惚间发觉自己出了满身汗。

冷静,章纪昭,冷静。你又不是第一次听风凉话,软弱可不能让这些疯狗闭嘴。

用力拍开绑缚在身上的手,他瞳仁黝黑,语气冰凉道:“是你们失败了,不是我。”

“委屈自己找个角落哭,没什么可教的就滚。”

主祭司们停止了狂笑,纷纷意味深长地凝视这个漂亮到碍眼的自己。凝视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主祭司们一一离去,最后走的那位抛给他一句淡淡的:“好自为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也是。”章纪昭眯着眼不带情绪地瞥他,两指捏着身上濡湿的祭司白袍前后拉扯扇风,长发半干半湿贴在头皮上。

他至始至终都不相信主祭司。他太了解自己,倘若有朝一日真沦落到他们这一步,不下绊子都不可能。那时他一定会有事没事就去茧墙找点麻烦,好让那群仍有机会与解平接触的人统统死掉。主祭司之间更不可能像看起来那样和谐,他们只是组成了一个临时性质的联盟。如果说送谁去死,他肯定先送茧墙的自己去死,接下来就是身边的祭司同伴。

章纪昭又睨向面对他静立的四位小祭司,新计划已然在脑中成型。

他也需要盟友,哪怕是伪善的。眉梢高挑,章纪昭平和地邀请道:“跟我走?”

四位小祭司面面相觑,章纪昭窥见它们的意识中的迟疑。显然,它们嗅到了他与主祭司阵营之间的硝烟味,一条楚河汉界正在茧房中悄然形成。

章纪昭对它们的犹豫感到颇为好笑,他提起搭在墙边的、一把搁置的长砍刀,斯文道:“提点一下,没有不跟我走这个选项,我需要小祭司,但不一定是四个。”他提刀的动作压迫感极强,身后几位小祭司肢体都僵硬了不少。

“三个也行。”他慢条斯理地说话,笑意不达眼底,“两个刚好。”

“一个也不赖。”

终于,四位小祭司捧着圣物径直朝他走来,做出了最终抉择。

章纪昭利落地翻身下了剥茧台,提起厚重的白兜帽扣在脑袋上。面孔隐入黑暗,人类的气质顿时消弭于无形,白袍诡谲,隐去了青年所有的身体线条,成功将他扮做怪物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与四位小祭司擦身而过,他顶着恫怖的面孔,蓦然回首道:“明智的选择,跟我走。”

[还没到白天。]其中一位小祭司用意识对他说悄悄话:[黑夜不能前往祭坛。]

“谁说我们要去祭坛?”章纪昭反问。

“那是去?”那个小祭司愣住,它在意识中隐隐约约生出了一个猜测,又不敢置信另一个自己会这么做。

“是你猜的那个。”章纪昭说,“去茧墙挖盟友。”

主祭司团有不下十几人,为了保证明天他主持祭祀时不被主祭司动手脚,他需要组织一支能与主祭司抗衡的队伍为他保驾护航。

从丑八怪的说辞来看,茧墙那帮人做他的盟友再适合不过。其一,它们都有尽快与神交流的诉求,想必很愿意与他合作。其二,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而它们受主祭司压迫已久。其三,他能共感它们的意识,方便监视。

事情行进得尤为顺利。

章纪昭熟练掌握了用长砍刀在茧墙上凿壁偷盟友的技巧,他眼皮都没抬,单手按茧,另一只手侧着砍刀划拉茧丝,里面卧倒的虫茧人便如成熟的果实,应声落地。

除了缝绣金丝,主祭司的白袍还勾坠着鸽血色泽的项链,怀表大小,勾勒在紧实的腰腹上,伴随着他的动作锒铛作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茧中的自己样貌实在不好看,也难怪怪物自卑,章纪昭却没被恶心的虫茧人影响心情和工作状态,毅然决然决定加快手速,把这面墙上的自己全部解救出来。

不多时,他身后便有了一群人。

[白天要到了。]

第一个被他从茧墙上解救出来的丑八怪站在他身后催促,过了一会儿,它又不确定地询问:[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让所有人共感你的意识?]

[人数太多了……从没有过那么多小祭司,不会出问题吗?]

章纪昭握着最后一个虫茧人的手臂将人生生从茧丝中拉拽下来,等它像个初生的羊羔踉踉跄跄站稳,才收回手道:“怕死不来就行。”

没管其他人作何感想也没时间耽搁,章纪昭握着长砍刀兀自走在前列,四位手持圣物的小祭司忙不迭跟在他身后。至此,新一任主祭司带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祭坛。

茧房从未见过这般阵仗,对着自己被扒得一干二净的茧墙满脸懵逼,它试探发出几声悠远的鸣声,却没有得到任何主祭司的回应。

虫茧房,无上祭坛。

章纪昭进门后率先将长砍刀按在祭坛上,不容置喙道:“留几个人守门,拿圣物的站前面,其他人离我远点。”虫茧人悉数照做,于是些微的明烛边,留在祭坛边的只剩一个脾气怪异、特立独行的主祭司和四个捧着圣物屏息凝神的小祭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位小祭司按规矩办事,熏香的熏香,照明的照明。

等熏香的小祭司转完圈回到神的头部时,主祭司却还迟迟未将手抚在神的胸膛处。

小祭司们忍耐着精神苦痛,等待着主祭司动作。

章纪昭双手搭在坛面上,欠身观察解平,想发现对方安然无恙的端倪。可是没有。解平全身都缠绕着茧丝,没有任何一寸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自由呼吸。

活人怎么可以那么安静?没有呼吸声,为什么他听不见呼吸声?

为什么?解平肯定没有事,是他出了问题。

他的耳朵坏掉了吗?章纪昭支起手在自己的耳廓上又挠又拽,指甲在耳面上剐出两道血痕,划拉的音调越嘈杂他的表情越茫然。耳朵没有坏,他抿着唇去探解平的心跳,眼眶烧红起来。隔着粗糙的茧丝层,青年骨节分明的战栗双手僵硬地覆在男人的左胸膛上。

没有心跳,什么也没有!

对着这具没有心脏搏动的尸体,章纪昭因为惊吓而呆若木鸡,嘴唇失去血色,身体冷得直打哆嗦,张大嘴唇才能呼吸。愤怒和久违的暴虐随后上涌,他想,虽然他习惯用枪,但他这次要用砍刀。解平都不在了,这里的活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别想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正当他打算将手收回,寂静无声的胸膛忽然传来幼鸟用喙戳蛋壳般的触动,非常微弱的搏动声,章纪昭僵麻的心脏却随之惊涛骇浪地一跳,宛如惊厥。

这下他不敢再收手,而是紧紧盯着手下的人,像溺水者抓住了他的浮木。

[实在是一位最不称职又最大惊小怪的主祭司。]共感意识的虫茧人们想。

只有章纪昭不知道神的心脏会因为主祭司的牵引再次跳动。

也只有他因此心急如焚。

掌下的心跳确切地明晰,声音逐渐饱满沉稳,像湖水温柔的涟漪朝外荡漾。

章纪昭共感意识中滔天的痛苦开始平息,海惊涛不再,所有人都昏昏欲睡,无法抗拒地卷入酣甜绵长的梦境,他的意识也不由得被席卷到了一个很柔软的地方。

在那以前,青年的眼睛下了一场雨。

在无人知悉的朦胧的白天,茧丝嘶嘶消融,大雨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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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到达战场的就是黑毛小章和很会养弟弟的解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41章想要名字

8岁生日过后,章纪昭选择放弃与父母建立良好的关系。

嫌隙确已生出,而他无意修补。

他决心要寻找一个真正喜爱他,也值得他喜爱的东西。

整个暑假章纪昭都在外寻觅,他想试试看能不能得到谁的喜欢,于是家成了暂时的停歇地,迫不得已才返程的荒芜废墟。

首选是别墅区旁边公园的流浪猫。

章纪昭不远万里,徒步7公里到隔壁小区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火腿肠,再原路返回到那个公园寻找和他一样同样流浪的小黑猫。

小猫的活动范围在一大块草坪和空排水管道内,那天下雨,章纪昭没带伞,但他还是执拗地带着一袋溅满水的密封袋火腿肠去找那只黑猫。

淋成了落汤鸡,额发湿拢在脸上遮蔽眼睛,睫毛沾了一排透明水珠,t恤湿得像刚洗出来,章纪昭恍若感不到冷,他艰难地往下趴,在水泥管道内找到双手揣在身下的黑猫。

黑猫生性机警,在雨天找不到食物的情况下仍然不会卖乖讨吃的,只一个劲儿冲他这位不速之客呲牙,浑身唰毛直立,威风凛凛像只豹子。

章纪昭很高兴小猫的不近人情,这样意味着猫没有接触过太多人类,他想要一只完全属于自己的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蹲在管道口,他用身体护住红色塑料袋中的那袋火腿肠,沿线撕开其中一条,把火腿掰成四条放在管道口的位置。

猫闻到火腿肠的香气面露困惑,继续亮爪的决心还在。

章纪昭扯了扯唇,偏头和管道中的猫轻声打招呼:“明天见。”

脚步轻快地回家,章纪昭在玄关换鞋,所到之处激起无数水滩。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抽空怒骂:“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还要怎么正常?”章纪昭面无表情地呛声。

“你怎么和我说话的,啊!咱俩谁是爹?章纪昭,你给我站住。”

章纪昭穿着湿透的袜子一步作三步爬楼梯回他的卧室,啪!

——粉身碎骨的声音。

他饶有趣味地垫脚,扒着黑雕花围栏往下看,看来父亲想用终端遥控器想要砸他,没砸到。遥控器四分五裂,连同父亲宽厚如山的面具一起。

“准头不是很好。”章纪昭和怒得面红耳赤宛如喝高的父亲对视,揶揄道,“再接再厉,下次换门口的青花瓷做凶器,争取把我砸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父亲双手叉腰闭上了嘴,望向他眼神难以言喻,像看一个陌生人。

章纪昭淡漠地收回视线。

这种感觉糟透了,明明是两厢讨厌,非有一个人要做出无辜者受害的样子,他知道,晚点父亲一定会在母亲那儿添油加醋说自己的坏话,争取把他塑造成一个无恶不赦的坏种,而这位已然成年的男性不必在这场争端中负有任何责任。

他回到房间,用力甩上门,隔绝恶心的氛围。

连着一个月,章纪昭都去拜访住在废弃管道的猫。

他没有给对方取名,在他的认知中,只有主人会给所有物取名,就像他的父母给他取名,之后认定他应该像宠物一样乖且顺从。

黑猫还没有接受他,他只叫对方:“猫。”

听起来有些滑稽,但黑猫逐渐熟络了这个称呼,只要他拿火腿肠来,黑猫便会喵一声,再母鸡蹲着在管道的尽头等着他拆火腿。

开学前夕,章纪昭终于摸到了这只警惕的黑猫。

当晚,他因为剧烈过敏被救护车拖进急诊抢救,浑身都是疹子,呼吸困难,必须通过氧气罩才能呼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医生措辞委婉,说他对皮毛过敏,以后尽量不要和有毛的动物接触。

尽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限定词。

章纪昭回到家中,对着计划表看了良久,抬手划掉动物一栏。

用马克笔把上面的黑猫涂鸦涂成煤球。

“叶老,你说的天才是平庸的还是少见的?”父亲恳切地问。

“哈哈哈,章院,要是平庸我还会专门来一趟吗?”

章纪昭托腮坐在两个讨厌的大人之间,病恹恹地看着夏天。

书桌正对窗外,窗帘拉开便可见蓊蓊郁郁的宽叶,芭蕉扇似的随风起伏,夏天的烧焦味含着琥珀的蜡味,他对植物不过敏,可他觉得夏天一切都要烧起来了。

植物或许是人类在被夏天烧死前最后的遮羞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哎呀,真的好,这个杏花好,这个水葫芦也活灵活现。”

脸粉扑扑的著名工笔画画家叶光华捏着5毛一本的小学生单行簿,看着绿色印刷线之间栩栩如生颇具力量感的植物,不知不觉看出了神。

半晌,老头两指捻了把眼角,感慨道:“哎,我说,你家公子对大自然是有感情在里面的,不能像我带的研究生做劳什子商业插画师,钱是给的多,越画笔越钝。贵公子这个天份,应该是纯粹的艺术家才对。”

“刚好你也有钱供他,把孩儿送我这学画吧!”老头语间不知想起哪位故人还有些哽咽,引得章纪昭侧目。

老头却也正好看过来,两人对视。

章纪昭少年人的脸,遗传父母得了肤白貌美的好基因,不仅秀美可言,秀这个字太纤细,与他纯粹挨不上边。小孩四肢匀亭没几两肉,气质也有些阴沉怪异,挡脸的黑色额发,唇边痣衬得人诡艳,大夏天穿长袖长裤却没发汗,活像一株水生植物,抑或是…水鬼。

“老章你怎么养的小孩,小孩怎么蔫蔫的,没有一点精气神。”叶光华压着小嗓,有些浮夸地大喊。

叶老有怜惜才情的秉性,兼备真正父亲的责任感,这话是发自内心全不作假,“你们是不是素食主义,我家一天三顿全肉宴,送我这儿,包给你喂得白白胖胖。”

“你们艺术家不都这样吗?他要活泼开朗还能画那么好?”章父脱口而出,无心之言却让叶光华双手抱臂面露不悦。

章父也意识到自己出言不逊,又说:“送你那儿只能学画,画不出名人不就废了吗?我只是今天翻看他的本子发现他在搞这些东西,看着还行才问问你,有那么厉害吗?”

叶光华继续皱眉看他,也有点生气了:“我会骗你?要是他画得跟他这个年纪的人一样,我稀罕开车过几个大区来问候你?咱俩也不熟,我闲的来你家奉承你哄你开心?”

叶光华多厉害?起码章父不敢在他面前拿乔,章父评上院士之前叶老早已名声大噪很多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父本来与叶老只是萍水相逢的终端好友,没成想自己发去儿子的一幅画却会让叶老千里迢迢跑一趟,快八十的人了。

章父一面觉得自豪,自己能随意差遣叶老,有种烽火戏天子的小人得志感,一面内心又有些不舒服,不知作何解释才好,或许是自己的儿子应该遗传科研天赋而非艺术天赋,再就是,他自己半点艺术细胞都没有,章纪昭果真是他的种吗?

见他不给个痛快,叶老又提议:“看你小孩怎么说,他的人生他做主,你们家长为他做好后勤成了,他跟着我绝不会泯然众人,这个我好做保证。”

叶老弯腰做老顽童状和章纪昭表演了个斗鸡眼,诙谐地笑了笑,和蔼道:“章小朋友,和我回去学画怎么样?我家有一个巨大的池塘和一大片田,你可以养所有你想要的,花啊草啊树啊的。”

章父在旁面色不虞,叶光华也不稀得管他死活,手拢在章纪昭耳边说:“还不用写作业哦!”

章纪昭觑了老头一会儿,径直扭头对章父说:“我想在网上买东西,那个要绑卡。”随后又托着腮扭回头谁都不理。

叶老叹口气,有些纠结地问:“真不愿意?”

章父打了个哈哈:“他就这脾气,看来是不乐意了。”

虽说如此,他却是快意的,不然呢?真答应叶老了,等于拱手让出老子位置,将来章纪昭恐怕先给叶光华养老,之后才说他们的事。这种家庭纠纷他听得多了去了,传道受业解惑,真正的老师恩重如山,有时比父母地位还高。

两个大人走了,叶老带走了章纪昭的单行簿作纪念,没经过章纪昭的同意,章父做的主,叶老把本子放在章纪昭面前又说了一声:“小朋友,你的画我带走了,就当咱俩见面的纪念。”

章纪昭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叶老最终还是带走了那本只画了一面的单行簿。

之后他在叶光华的艺术展上看见了自己那本单行簿的展示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作品介绍中,叶光华诉说诸多遗憾。

章纪昭觉得没什么好遗憾的,这个大人带走了他最普通的植物草稿,而他打算把他最喜欢的那副纹在颈项上。

他在终端上速成了纹身的技巧,通过章父的卡刷了一套纹身机器,花了两个周末在练习皮练习,第三个周末,他准备好所有工具把自己锁在卧室,对着浴室镜对自己的脖子下手。

章纪昭纹了一束横躺的白剑兰,枝叶蜷在脖颈上亲昵万分,他喜欢得很,也没打算遮掩。

他上的是寄宿小学,五年级,纹完身也没让人送,直接去了学校,被班主任发现后一顿训斥,又叫了家长来。

章父彻底恼怒,任谁也没想到一个11岁的小孩有胆子自学纹身,还对着脖子上手,他当众不好发作,只连连保证会带他把文身洗掉。

“我带你去医院找个地方搞掉。”章父夹枪带棒道,“喜欢画在本子上不就行了,非要刻在身上,你的喜欢可真刻骨铭心。”

章纪昭被训斥后绷着唇冲进房间反锁门,从抽屉拿出一枚坚硬的蓝灰色磨砂橡皮,任父亲如何怒吼也不理不睬,他对镜下了死手,将自己脖子附近的皮肤几乎全部磨坏。

血珠渗出,他的脖颈面目全非,最终留疤。

“你疯了?”章父用钥匙开门后窥见的就是这般场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又挨一巴掌,章纪昭还是打死都不去医院,整个11岁就在夏天的纯黑颈环和冬天的围巾中过去。他还是去了医院整容科给脖子换皮去疤,终于摘下脖子上的遮掩物。

他在计划表上的“植物”旁边打了个问号,最后圈住“人类朋友”。

马上就是他的12岁生日,章纪昭想举办一个生日派对,来参加的人可能会愿意成为他的朋友。

然而章纪昭所不知道的是,在他那所国际寄宿小学,他怪咖的声名早已远扬。

他拥有【纹身哥】和【贞子男】两个广为流传的代称。

就像一匹成年的豺狼被扔进了初生的羊群中,羊群害怕与他为伍,忌惮他却又忍不住私下谈论他,夸耀他的胆识,再用道德诋毁约束他。

章纪昭对这些一无所知,他不知道同学们对他的态度有这么吊诡。

他花了一个月时间提前制作生日派对邀请函,每张贺卡都代表一种花朵,每周末章纪昭都会出门观察一种花,将细节深刻贯彻进纸面,最后为不同贺卡喷上属于它的花香味香水。

午饭结束后,低年级同学需要在教室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自由分配,大家一般都在聊天、趴着睡一会儿或者补作业。

章纪昭的生日在周日,他打算在周五的后分发贺卡,请求愿意参加他生日派对的同学在贺卡上署上他们的名字。

“你愿意参加我的生日派对吗?”他从第一位同学问起,“我做了邀请函,可以挑一个喜欢的。”

对方头枕在胳膊上,听见他的声音身体应激往后缩,像一株被触碰后收拢的含羞草,明显怕被他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愣住,后知后觉感觉尴尬,拇指掐进手心,他小声说了句“对不起”,而后想要去问第二个同学。

坐在第一列第二个第三个的女同学刚刚还好端端坐在座位上,这会儿连人影也看不见,章纪昭脚步顿住,第四个男同学直接冲他摇头。

……

“周六不行诶,我周六要去少年宫学琴。”问到最后一个女生,女生尬笑道。

章纪昭仍然尝试推销自己和自己煞费苦心做好的邀请函:“是周日,在外面过也行,你想去哪都可以,我还可以请你吃饭,你喜欢吃什么?”

“我还可以送你礼物,你喜欢什么?”

他越说,女生表情越惶恐:“我周日应该也有事,我妈可能带我去野炊。”

章纪昭败兴而归,他带着一沓邀请函回到座位上,垂眸把精致的卡片一个个揉成球塞进口袋。

他眼瞳极黑,唇下小痣同样晦暗,肤色冷白,说是水里拖出来的鬼也没错,别人才清秀的年纪,只他艳丽。

附近七八个同学余光悄悄瞟他,不怀好意地。

他听觉不差,有时可以说是太好了。

“纹身哥被拒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人给贞子过生日咯,真可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是在捏饺子吗?”

章纪昭攥着拳头趴在桌上,他很想打人但他不能,他才因为纹身记过一次,不能再冲动行事。

这么一睡就睡到下午的眼保健操时间。

眼保健操之后还有十分钟自由活动,不过他一般都是待在座位上写作业,0朋友0社交,现在看来依旧如此。

右后方走来一个男生喂了一声,单手转着篮球路过他道:“外面有个高一的找你,说是你哥。”

男生是个bking,热爱装逼谈笑风生时总有几分幽默能讨人欢心,张口就是老子天下第一帅。

这小学鸡走到教室第一排,黑豆眼睛滴溜溜地朝教室外看去,单手搓了下鼻孔道:“我操,贞子他哥帅的惨绝人寰啊。”

他的几位兄弟齐齐朝后望去,卧槽二字不绝于耳。

180以上的身高。

浅金短发间或几绺深沉的黑,自那以下每个面部五官都摄人心魄的美,优雅到几近庄重。

他垂着浅色的睫毛,神态温柔不容侵犯,这也是男生非要进了教室才说脏话的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人浑身萦绕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即便声音磁性动听,表现得绅士非常也令人感到极有压力。

章纪昭以为是恶作剧,他今天被班上所有人拒绝心情有够差劲,臭着脸阴沉出去,口袋塞的纸团沿路掉了一地。

“我不认识你。”他极不理解长得那么好看的人为什么要帮别人捉弄他,对着这人态度却算得上很好,“为什么说你是我哥?”

“比你大不可以当你哥吗?”

解平看他一直掉装备忍不住偏头笑出声,他的笑并不夸张,仅仅是唇角咧开露出齿列,眉眼弯得温柔似水,金色睫毛无声翩跹,章纪昭已经紧张地不知所以。

笑点在哪儿?章纪昭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没有出问题。

解平弯腰把地上最近的纸团捡起来,章纪昭这才发现问题所在,他唰地闹了个大红脸,回头像个机器人收集好所有纸团再一一塞进口袋。

“还有事吗?”

解平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上的纸团,在章纪昭伸手以为他要把纸团还过去时,往回拢了下手,莞尔问:“可以打开看看吗?”

章纪昭够不着他的手的高度。他和解平隔着一个青春期,在对方面前像个干巴巴的豆芽菜,身高和体型上都没有任何优势,如果对方真想看,抢也没用。

其实给对方看也无所谓,被笑话也无所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今天以后,章纪昭会成为整个小学部的笑柄。邀请了全班人,没有一个人愿意参加他的生日派对,多么值得侃的爆料。

但他有种莫名的自信,面前这个人不会嘲笑他。

“名字。”章纪昭仰着头和这人对视,“我想要你的名字……作为交换。”

“解平。”

章纪昭垂首点了下头,不愿观察解平卡片里面内容后会露出怎样惊讶的表情,居然还主动解释:“后天是我的生日,我画了一些邀请函,想要邀请我的同学参加,只是——”

我实在太差劲了,他们都拒绝了我,谁都不愿意做我的朋友。我无能狂怒,然后把一切弄得一团糟。我最擅长搞砸一切。

“只是不太顺利对吗?”

解平轻巧地撇开章纪昭的话,从而避免他说出一些自暴自弃自轻自贱的话,章纪昭惊愕地抬头,似乎不明白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居然会替自己说话,还给自己找了个那么好的阶梯下。

还不止于此。

解平把手上的贺卡捋直捋顺,偏头笑问:“我能参加你的生日派对吗?我很想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用温沉磁性的好听嗓音读出邀请函中寿星的名字,“章纪昭。”

一分钟后,章纪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解平一张张摊开被他揉得乱七八糟的邀请函,并且在每一张邀请函上写上了同一个名字。

受邀者:解平。

解平解平解平解平,章纪昭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他心潮澎湃,眼热难言,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既羞涩、高兴又委屈。

“你喜欢鲜花饼吗,玫瑰馅?”

这是解平在第一份玫瑰邀请函上签名时说的,“我会做,后天带给你。”

“我水培了很多玉兰,特别漂亮。”第二份,从天而降的美人哥哥温声说,“送你一株。”

……

不仅是章纪昭难以置信,整个班上的人都目瞪口呆。这不仅仅是哥哥宠弟弟吧?怎么看着那么像给他们下马威呢?

一个男生大胆开麦,想要加入他们的聊天间:“章纪昭,你的邀请还作数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适时保持沉默,这时解平已经签完所有皱巴巴的邀请函,他摇晃起手上的邀请函,温文的笑带着礼貌大方的狡黠:“不作数了,今年他只邀请我,你等下次吧。”

男生讪讪地哦了一声,挠头,但没有任何不悦。

他总是让任何人都舒服。

章纪昭不知从哪里冒出这样坚定的想法,他直勾勾地看着解平,发现自己根本挪不开眼。

嘴里忽然被塞了一颗水果硬糖,桃子味的糖分流淌不断刺激着味蕾,他用舌尖勾住甜腻的糖果,看着解平手上的镭射糖纸,磕磕巴巴地问:“会来吗?”

他问的是生日,解平却说:“会来,放学接你,好好上课。”

章纪昭一下子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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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更新时间总是那么阴间>

第42章2

6月22日,「日暑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日暑节是浮水联邦的法定节假日,每年日期不定,但一定是一年中最干旱的一天。

它寓意着全年多雨的浮水联邦即将迎来艳阳高照、温湿平衡的90天。

短短90天对商家来说却是最关键的一个季度,毕竟天气好,人们的消费意愿会显著增加。

为了庆祝上天恩赐的这90天,十二大区所有食品店将在日暑节为流浪汉和乞丐分发免费餐,娱乐场所当日酒水全部免单,各终端商城折上加折,烟火演出将在各大区标志物广场不间断开展。

每个人都兴高采烈,章纪昭也是,但他兴奋的原因不是日暑节,而是大他4岁的新朋友答应今天来他家接他出去过生日。

是的,今年日暑节恰巧撞上了他的生日。幸运在此,不幸也在此。

解平在放假前来教室门口告诉他,因为日暑节,他需要参加一场家族宴会,白日脱不开身,但一定会提前向他致电情况。

章纪昭起初有些失落,但在听解平说了报备的事情之后,幽黑的双眸亮起,慢慢地在唇边擦出乖巧的笑容,像发现了什么比庆祝生日更值得庆祝的事情。

还没有人主动给他打过电话,更没有人和他报备过。他很好奇解平会在报备电话里说什么?说自己在干什么,和谁待在一起,吃了什么,待会又准备和谁交涉,无不无聊,什么时候结束,结束之后怎么离开吗?

他和别人打过类似的报备电话吗?也是提前当面保证“一定”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万个问号在章纪昭的脑袋中打转。

他在解平面前尚且表现矜持,回家却干了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章纪昭胆大包天地把家里座机终端用螺丝刀拆了,搬进自己的卧室独占——因为父母不给他办终端号,他只能给解平家里的座机号码。

他不愿意错过解平的电话,只能出此下策,他准备24小时盯梢这个终端,再充分开发它的功能。

章纪昭刚给座机终端通上电,坐进自己柔软的床吐出一口气,章父便在门口大发雷霆。

每隔十五分钟,章父就会站在他卧室门口像个犯病的精神病,哐哐砸门。

起初是暴怒的训斥。

“白生你白养你了!出息啊,才12岁翅膀就这么硬,想必也能自己养活自己吧?”

“章纪昭我今天必须和你讲清楚,你是我生的,没错,但这个房子是我的房子,这个家是我家,一个家只能有一个男主人,你休想骑在老子头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还有没有小孩的样子了?把门给我打开。”

钥匙带动锁疯狂转动,咔哧咔哧,门却纹丝不动。

暗黑色的阻门器扣在门缝之间,充当忠实无声的卫士。

今天他是寿星,章纪昭却蜷缩在被褥和座机旁边,像只等待命运审判的被遗弃的幼犬。

他用被子笼住自己的脸,喉间发出浑不在意的冷笑,娴熟地模仿大人的腔调,有模有样地回敬:“放心,我不会把你的破事捅出来,起码今天不会。”

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他不会让他的好父亲毁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章父听到这句话明显卡顿了一下,随机疾言厉色地反问:“什么破事,我能有什么破事?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掩耳盗铃。

章纪昭嘲讽勾唇,蒙在被褥下的身体却应激性地发抖。

门外父亲沉重急促的踱步声还在不断刺激他的神经。他漂亮的新朋友什么时候能来?他想,这一切都太丑陋了。要是丑东西能自己去死就好了。

脚步声远去,不久又卷土重来。

章父京剧变脸,一改之前做派,和颜悦色地说:“小昭,把阻门器拆了然后出来,我们父子俩谈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有完没完。”

“我有罪,是我做父亲的没调控好情绪,现在我调控好了,对不起,小昭,你出来,我们把误会说开!”铿锵有力、就差声泪俱下了。

没等到解平的来电,生日的好心情还被毁得一干二净,章纪昭忍无可忍地大吼道:“滚开!你让我觉得恶心!带着你的情妇去死!”

门外彻底偃旗息鼓。

战斗结束,章纪昭翻过身去抽床头的面巾纸,扯了七八张一股脑拍在脸上,干燥的面巾纸吸水后洇湿软塌。他闭着眼睛在床上苟延残喘,为了解平吊着最后一口气没有发疯,老老实实待在终端边寸步不离。

解平该给他打电话了吧?他猛地坐起来。几点了,解平怎么还没给他打电话?

明天还要去见解平,我的眼睛没有哭肿吧,没有很丑吧?章纪昭手忙脚乱摸去浴室看自己的脸,好巧不巧,座机终端铃声大作。

大脑瞬间真空三秒,灵魂拖拽着他的身体扑到床头柜,章纪昭竭尽全力让自己接起电话时的声音稳定得正常无异样:“解平,是你吗?”

“是我。”

章纪昭绞尽脑汁地想话题,但他不擅长,想喊他哥哥,又不敢。冥冥之中他总感觉解平不属于他,他偷了别人的哥哥。

&的音节卡在嗓子眼,章纪昭突然破涕为笑。

他用一双过分幼小的手捧着那台伟大的座机终端:“你在外面玩得开心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不错,你呢,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开心吗?”

电话那端传来工具磕碰的杂音,解平应该在处理什么杂物,背景音还有草丛特有的虫鸣协奏曲,虽然彼此沉默,但章纪昭的心意外获得了安宁。

他在吐露心声和做一个懂事、知趣、不扫兴的年轻朋友中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带着点优等生积极回答的劲儿,章纪昭眼都不眨,瞎话编的流利:“今天一天都很开心,早上吃了黄油曲奇,中午做了作业,写完后妈妈允许我在客厅看一晚上喜欢的卡通片。”

一句话撒了四个谎:他今天不开心,早上什么都没吃,中午没做作业,没有人不允许他看卡通片,但章纪昭讨厌儿童卡通频道。

说完话他闭上嘴表情恹恹,自己都讨厌死了自己虚伪做作的模样。

解平忽然问:“你的房间是不是有个露台?”

章纪昭愣了一下:“是有一个。怎么了?”

“我看见你了,脸转过来。”

章纪昭慢半拍错愕地往露台看。

来不及遮掩自己憔悴的仪容,解平单手拿着终端和他对视。他眼波平静,浅发在晚风中浮动,挽起袖子的衬衫被风捋出褶皱,手臂肌肉蓬勃生机,远离衣香鬓影,他仍旧最纸醉金迷。

解平看过章纪昭红透的眼眶,声音透露出百般平静:“章纪昭,我再问一遍,今天过得开心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出来告诉我。”

章纪昭放下终端,迫不及待拉开玻璃门跑到解平面前。往下看,解平脚踩着一架铁质折叠长梯,那是园丁修剪后院树枝常用的。

他勉力保持冷静抬起双眼,却没办法做到在温柔乡前冷静。解平弯下腰来细致地看他,没出声安慰,只是曲起食指刮掉章纪昭眼角的湿润。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足以让章纪昭轻易溃不成军。

他踮起脚,隔着露台用双手抱住他的新朋友:“对不起,我撒谎了。”

“没有下次。”解平淡声说。

章纪昭讷讷点头,笃定地保证,像做某种海誓山盟:“没有下次。”

得到满意的答复,解平垂首温柔地把他的眼泪悉数擦干,紧接着,章纪昭便被抱起来单手托在臂弯,沿着长梯从牢笼中逃离。

六年级毕业后的整个暑假,章纪昭都在从露台偷渡,骑自行车去新朋友的家里。

最开始是解平亲自来接他。

解平每回都用妈妈哄哭闹的3岁小孩才用的那种抱法,手臂托在大腿,全程抱他从长梯上下去,之后章纪昭不乐意了。倒不是少年的自尊心被刺痛,章纪昭的自尊心在解平面前还从未显灵过,但他实在害臊,所以三令五申要求自主行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个更深露重的夜晚,临分别时,解平把他送回露台梯子那儿。

章纪昭再次重申自己的诉求:“明天我想自己爬下去。”

“是吗?”解平偏头凝睇他,也不表明态度,自然而然伸手帮他梳理过长的额发,四指往额后抓,露出少年捂得格外白皙的额头和一双纤长清丽的眼,“自己下来不会受伤吗?”明明是温柔的注视,章纪昭却怕得双腿有点打/.颤。不知何故,和解平相处得越久,越喜欢他也越怕他。解平足够宽和,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会照单全收。

虽说如此,温柔归温柔,怕归怕。还有就是他不想惹得解平不高兴,他也怕这个。

“我自己来确实可能会受伤。”章纪昭难为情地说。

解平笑而不语,他从裤子口袋中取出一枚橙色的章鱼夹子,章纪昭定睛一看,小章鱼有一对钝钝的小犄角,睁着一对泥鳅黑眼,两根触手相并,看起来像在卖萌。

“这是哪来的?”章纪昭好奇。

“义卖日向班里女同学买的,名字叫飞天小章鱼。”

解平解释完便捋起他遮眼的额发,干脆利落将章鱼夹嘎嘣别在他头上。

后退一步,抱臂兴致盎然地端详了他一会儿。章纪昭正值雌雄莫辨的年纪,戴发卡并不违和,相反,鲜亮的橙色发卡拨去少年的阴沉气质,彰显出他原本应该具有的纯真活泼。

章纪昭跟拔完牙舔伤口一样,不断摩挲着新礼物发卡,忍不住问:“为什么?”

“觉得很像你。”解平没有过度诠释自己行为的含义,“明天来找我的路上注意安全,出发前发消息告诉我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像砸地鼠用力地凿头,这时是真有几分小学生的傻气,解平忍俊不禁,右手覆在他的后颈上制止他继续动作:“行行好,放过你的脊椎骨。”

章纪昭假惺惺地装作勉为其难:“好吧。”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解平,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黏在他唯一一位朋友的脸上,不厌其烦地直白称赞:“你长得真好看。”

按照惯例,又是解平的道谢时间。解平总会道谢,章纪昭觉得用不着,有些人夸别人好看是社交需要,但解平长得好看是客观事实,章纪昭又没有在奉承他。

为了不给解平留出道谢的时间,也为了满足他的一己私欲,章纪昭飞快地说:“我们发语音不发消息,好吗?”

“好啊。”解平没明白这两者的差别,也没穷究,只当章纪昭喜欢语音聊天。

他当然不会知道,章纪昭把他的所有语音都永久收藏、备份、下载在了本地文件夹里。

文件夹名:2

来自莎士比亚《罗密欧与朱丽叶》中他最喜欢的一幕,罗密欧在露台发现了朱丽叶,也同时发现了贯穿他这一生的美的喻体。

解平从露台出现的那一刻,他就想好了文件夹的命名。

每当零点到来,章父会断掉家里的网络,章纪昭不能浏览终端,又总睡前失眠。

以前他对这段时间束手无策,现在他会戴着老式的头戴耳机靠着床头或者侧卧在床,一条、一条地播放文件夹中解平的语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解平在语音条里说话,章纪昭便在心中不厌其烦地复述他当时的回答。

等有了困意,章纪昭会恋恋不舍地关掉终端,揉着惺忪的眼蜷缩进他的薄毯子,例行最近才开始感恩祷告:

“第一感谢夏天昼长夜短。”

“第二感谢解平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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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玩脱了,连着申请俩榜单,新的榜单字数要求1万5>

第43章坏孩子装乖

第二天晚上,章纪昭从露台掐着点用座机终端给解平发了条5秒的语音:

“解平,我出发了。”

座机终端不可移动携带,他扯着挎包背带子焦灼地等待着。

总是只有黑白两色的少年身上开始出现缤纷的色彩。

夹刘海的橙色飞天章鱼发夹、薄肩上斜挂的红色的卡通汽车圆筒小挎包,还有里面翠蓝的吸管水杯,全都是解平送的。

章纪昭原本讨厌喝水,自从解平送了他这两个东西,每逢出门他都要背着肩膀两件套跑来跑去,无聊就掏出来喝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解平一般回的很快,他数3秒,对面发来一条5秒的语音。

唇角不自觉上扬,指尖戳开:“车开慢点,别急,我等你。”

&!

章纪昭得令后像个训练有素的小火箭嗖地从露台飞下去,骑着他一早就停好的自行车鬼鬼祟祟从后门溜出,朝解平家进发。

解平家离得不远,骑车不到十分钟就到。

把小自行车泊在解平家葡萄园后围,他熟门熟路地从窗口翻进一个散发着暖调橙光的房间,中途还不忘记用手护着弥足珍贵的玻璃水杯。

房间弥漫着一股香喷喷热乎乎的蔓越莓烤曲奇味,章纪昭鼻翼轻微扇动,乌黑的眼睛跟着房间主人转。

解平在窗边的木几上摆国际象棋,

鼻梁高挺,薄唇在夏季酿得发红,深瞳与浅睫的碰撞给人以丝绸香水类似的冰凉与华丽感。

章纪昭看着他,单手解下肩上水壶,一屁股坐在儿童泡沫玩具垫上。

凭感觉戴上桌上备好的塑料手套,捏起曲奇往嘴里扔,黄油、白砂糖和果干在舌尖迸发出绝妙的滋味,香得他眯眼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解平展开棋盘,从右手内置冰箱抬出一壶冰镇过的冰糖玫瑰花茶,取出章纪昭带来的空水杯,旋开杯口,茶壶嘴对着灌水,直到水杯渐满,瓷壶全空。

“今天开始不打谱,你的目标是赢我。”

章纪昭生咽下剩下的饼干,兴奋地摊开双手道:“事先声明,虽然你教我象棋,并且还是我最喜欢的人,但我不会让着你,所以你要小心不要输给我。”

解平见他满手油乎乎的饼干碎屑,先抬唇角,屈起三指撑下巴掩盖笑意,配合道:“好吧,我尽量不输。”

说是这么说,但他们打了五盘,章纪昭就没赢过。

最后一把,章纪昭心思不完全在棋上。五把之后,解平就要送客请他回家,以至于他意兴阑珊,心思完全不在该在的地方。

“你觉得我会交到新朋友吗?初一。”章纪昭仰躺在泡沫垫上百无聊赖地问,“新环境、新班级。”

解平收拾着桌面狼藉,用非常给人安全感的沉稳口吻回答他:“会有的。”

是吗?或许是吧。

“就算那样,我也不会和他们交朋友。”章纪昭侧身试探性看解平的反应,“我有你了。”

他害怕解平祭出年长者惯用的套路,展开没完没了的点评和说教,又或者只是说“到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如果是“但我还有其他朋友”这个回答,那最糟糕不过,会让章纪昭后悔到想要扇自己一巴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他还是想知道解平的回答,迫切的。

“我只想有你一个朋友。”

章纪昭双手抚在泡沫玩具垫上,橙色发卡下陷,垫子多了个凹坑。

他全然不遮掩自己想要独占朋友的野心,两扇睫毛下的眼睛闪烁着13岁儿童不应该具备的冷静和强势,眼神焕发着肃杀的阴凉气息,仿佛朋友说出让他不愉快的话,他就能干出让朋友性命不愉快的事。

“如果你希望那样,那你确实只会有我一个朋友。”解平把象棋一枚一枚摆进收纳箱,语调平静幽默,“毕竟我也没法变成两半。”

章纪昭得到满意的答复,唇边漾出一丝甜津津的笑。

临近开学,解平说班里有个聚会,可能需要空出来一天。

章纪昭也想去,他得寸进尺问个不停,解平不敌他软磨硬泡,最终掏出终端无奈道:“我问问他们可不可以。”

结果当然是可以。

解平要带弟弟的消息在高一1班引发了热烈的轰动。

大家各有各的高兴,高中生们颇为期待解平弟弟的长相,而章纪昭兴高采烈的点在于解平被询问带谁之后,当他面打出的那几个字:[家属,弟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精神得半宿没睡,眼皮一闭是家属,眼皮再一睁是弟弟,给他激动得大半夜在自己屋里抓耳挠腮转了一圈,第二天还是一早爬起来。

父母近几日不在家,解平和他约好,在家门口等他。

章纪昭在前院慢条斯理吃完解平给他带的冰豆浆和肉菜包、还有一颗茶叶蛋,解平盯着他全部吃完,这才允许他上自行车后座,带他出发。

他们班的聚会内容还挺健康益智,上午高尔夫下午打台球,没什么没营养的内容。

傍晚有人提议下一场接着扔保龄球或者打桥牌,家里管得严的先回去了一批。章家没人管章纪昭,解平却管着他,解平和同学打了招呼,说要先走一步。

章纪昭并不失落,反而庆幸终于有时间和解平独处,他这一天情绪波动太大,见人就要打招呼,好像过年见亲戚似的,不过高兴也是真高兴,解平同学的素质很高,对他一概没有敌意。

落日之后气温明显下降许多,解平起先骑车载了他一段路,到后面落风变得凉爽起来,附近中心公园的小琥泊湖面微澜,章纪昭看着看着,情绪忽然低落下来。他今天起床还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借此机会喊解平哥哥,但直到现在都喊不出口。

“我不想那么快回家。”他说。

解平顿了顿,停下自行车,回头看他:“那走一会儿。”于是解平推着自行车,他在旁边磨磨蹭蹭地走。

可再磨蹭路也会走到尽头,到前院门口,章纪昭目送解平调转车头离开,表情木然地按了指纹进家门。

宛如样板房验收,复式别墅内制冷前所未有的夸张,餐桌上香薰蜡烛齐燃,枝式吊灯点缀下,往昔冷清的家中再度富丽堂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父母都不是大肆铺张的人,章纪昭心里咯噔一声,潜意识令他抬头往二楼看。

一个陌生的玲珑人影出现在二楼衣帽间门口,与记忆无限重叠。

是一个比母亲丰腴很多的年轻女人。

低矮、手脚修长,又像农村人干惯了活一般的健壮,宝蓝色无袖旗袍露出满臂的金银钗钏,脖颈上珍珠项链是母亲觉得最讨巧的那条。

女人扶着栏杆睥睨他,红唇鲜艳,脸上故作烟视媚行的情状。

“你的父母已经照你说的离开了,我是你的保姆。”她柔柔地说着联邦话,口音却脱不开乡土气息,“明天开学,你父亲要我帮忙检查你的作业。”

小学毕业怎么可能还有作业可言?她显然是寻衅滋事。

“我认识你,你是他的外遇。”

章纪昭没工夫粉饰太平,无情地撕碎大人的遮羞布,“十日谈区芭菲酒店,他在那应酬,你是那里的大堂主管。在男厕,你们干了对不起我妈的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年轻保姆的脸色一变,显然不知道一个13岁的小男孩说话有这么厉害。

她疾步从二楼下来,带着成年人特有的威压逼近章纪昭,咄咄逼人:“说什么听不懂的,我是替你父亲来监督你的呀!”

章纪昭看见餐桌旁边的凳子上有一把陌生的、充满乡野气息的鸡毛掸子,仰头勾唇道:“他承诺你之后和母亲离婚,然后和你再婚?条件是用这个把我打得服服帖帖?”

下巴朝鸡毛掸子的方向扬了扬,他清楚瞧见保姆惊惧和被抓包后的恼怒神色。

年轻保姆踩着高跟鞋快步去抓鸡毛掸子,作势要鞭挞章纪昭。

她的手臂充满劳作锻炼出来的强健线条,章纪昭只是看了一眼,身体便条件反射打了个寒颤,仿佛曾经遭受过这个女人的毒打,而他身处这个冷漠的牢笼,甚至无法向自己的父母求助。

[跑,不要回头。]不知怎么,他幻听到解平的声音。

章纪昭一怔,原本只打算杵在原地的他反身朝外跑,下意识往最熟悉的那个家的方向狂奔。热风在耳边呼啸,身后其实压根没有人在追逐,年轻女人鸠占鹊巢,舍不得离开那个金窟,但他仍心有余悸。

他连着跑了六分钟,神奇的是,他居然在前面的红绿灯处看见了解平。

也难怪,章纪昭朝左边看,陆面堵得水泄不通。这片区有很多权贵不开飞行器,坚持在路面开轿车,所以比起别的路段,这一段的红绿灯尤其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见解平,他的脚步不由自已慢了下来。

解平没有骑在单车上,他双手扶着车把手,背对章纪昭安静等待着绿灯。

他伫立在那,不需要耳机之类可以盛放情绪的容器,却安宁得像可以容人栖息的港湾。

章纪昭吐出一口气,胸口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他迟钝地意识到,他不是第一次在这见到解平……简直像排练演习过一样,周围的事物熟悉到令人发指,这种奇异的感觉也不是第一次有,每当他走到这儿,这种感觉就会被唤醒。

脑子冒出仿佛属于他、又超脱他的想法。解平是刻意在红绿灯路口等他的。

这条路,解平陪着无数个章纪昭走了上百遍。

每一遍解平都在红绿灯路口等他,每一次,解平都坚定地告诉他:“跑,不要回头。”

章纪昭的心情酸涩得像被捏爆的柑橘。

红灯结束前的最后一秒,他猛地从身后抱住推单车的解平,他的力气大到像千斤坠,顺带着把解平往后扯了半步。

“我想和你回家。”他把脸狠狠地往解平散发着好闻气味的t恤里掼,不顾一切地撕破自己虚伪的倔强乞求道,“求你了解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劫后余生,他喘息着:“……求你了,哥。”

回应他的是解平想要转身的示意,章纪昭松开手,挂着泪痕仰头执拗看他。解平默然,面对面俯身再度用结实的双臂拢住他,他的怀抱无疑像顶温柔炙热的笼。

章纪昭生来不是金枝玉叶的鸟,但他开始向往一个笼子。

那之后,章纪昭开始宿在解平家中。

他是初一学部,下午4:30放学之后还需要等解平75分钟。他每次都会在值日结束后步行1.5km散步到高中部。

经过连日的不懈考察后,章纪昭在高中部摸索出了一个独属于他的秘密基地。

解平的教室后方有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园子,里面几架漆蓝的科普告示牌连成一排,左右抵墙,留有很狭窄的缝隙,高中生不能钻进去,但作为初中生的章纪昭可以。

章纪昭钻进去发现了一件绝妙事,告示牌后面还有不小的一块矩形空地,背后对着堵砖墙,隐蔽性极高。

干燥的天,他便直接盘腿坐那儿等解平来接他。

第一次和解平介绍自己发掘的宝藏地点后,解平每次都会曲起手指在告示牌上轻轻叩一下。章纪昭知道他来了,便匆匆地从缝隙钻出去,跟在解平身边扯着书包带子回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的新泳裤应该干了,明天游个好成绩。”解平俯首问他,“50米能游多少秒?”

“不知道,但你教的呼吸方法很好用,我肯定比之前更快。”章纪昭眼神明亮地和他对视,“明天初一学部六个班一起游泳考试,下午延迟到六点放学。”

说完他把唇抿上,期待之色溢于言表,解平不负众望,了然道:“我去接你。”

“嗯!”章纪昭似乎就等他作出承诺,他竭力保持冷静小孩的人设,可惜已经眉飞色舞:“老师说50m第一名会发一枚金色奖牌,你期待吗?”

按理来说拿奖牌是章纪昭的事,解平只能说是为他高兴,用期待形容有点怪。章纪昭立马意识到这个问题,归根结底是他词不达意,他生硬地转移话题:“明天你就知道了。”

解平笑着点了点头,佯装对他话语中暴露的惊喜一无所觉。

翌日下午,初一学部6个班集合,章纪昭收好泳裤、泳帽和眼镜。

体育老师吹响集合口哨,他绕开互相撞肩膀的同班男生去排队。发育期靠后的缘故,章纪昭在男生队伍排得靠前。

他虽然暂时算得上羸弱,但小学部“纹身哥”和“贞子男”的赫赫威名还是远扬到了初中部,不过并没影响章纪昭的生活。初中同学根本没信那些传闻,但因为传言中把他那股狠劲儿说的神乎其神,同级男生打水路过他都会揶揄地尊称他一句“昭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除了班上一个壮实高大、皮肤黝黑的胖子,名叫郑朱。

郑朱也有点想在级部出名的意思,是真对章纪昭的发迹史贼感兴趣,逢人就说:“如果一个爷们令人闻风丧胆,那就等于青史留名。”

郑朱为了看章纪昭脖子上是不是有所谓的纹身伤痕,几番骚扰章纪昭。

这其貌不扬的家伙一开始对章纪昭是真敬重,搭话时口气还混点江湖味儿,不是“你脖子给我看看呗”就是“我问你个事呗兄弟”。

一开始那是真称兄道弟,郑朱自认也是一介莽夫,恨不得和章纪昭桃园三结义。

可惜章纪昭纯把他当空气,害得郑朱在小弟面前很没面子。

郑朱在班上有几个个子矮小总挨打的小弟,到哪小弟都跟着他,据说是跟着他就不挨打了。小弟见了章纪昭开罪郑朱,免不了像佞臣给皇上进谗言,建议郑朱给章纪昭揍一顿,奠定在初中学部的威名。

郑朱还算有点脑子,他否决了小弟的建议,没对章纪昭下手,只是贯彻着给敌人添堵的宗旨,希望章纪昭日日过得不顺心。

章纪昭好端端站在队伍里,郑朱一个站最后一位的大高个非得从前门出,拿胳膊肘可劲儿怼下章纪昭,转过脸幽幽地说:“对不起啊昭哥。”

章纪昭收回胳膊,一声不吭。

“都怪你太矮了,我没注意到。”郑朱冷嗤回头,心里暗爽,几个小弟在队伍前头振臂欢呼,章纪昭垂下眼皮看着地板,假装一无所知。

国际学校的游泳馆建得阔气,一整栋楼消毒水味儿弥漫,24小时换水装备嗡嗡作响。

三个体育老师站在内置舞台上,建筑顶端倒映着流离的水色,空旷的场馆内能听到大声说话的回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体育老师之间是业务竞争关系,每个眼神都极为狠厉。

其中一个留着飞机头的老师拿着话筒,说话的语气总带着点恐吓和勒索的味道:“还是上次说的那样,觉得自己没希望拿到第一的人考完试可以先回教室,放学后自行离开,觉得自己可以拿第一奖牌的人可以留下来等奖牌。后面考试的人在附近热身等待,不要离得太远,等下叫都叫不过来。”

“考试批次张贴在这里,自己过来看。”他拍了拍墙上的8张白纸,“看完后第一批迅速过来泳道就位。”

他突兀地转身,强调道:“还有,不要试图去2米深水区。”

语罢,学生一窝蜂涌上去查看自己的批次,章纪昭等人散得差不多才去看。

很不幸,他被排在最后一个批次,章纪昭抿着唇,希望不会出现任何拖延的情况,他不想让解平为他多等。

郑朱神不知鬼不觉站在他身旁,他一开始就挤在最前面去看,现在又来装出一副惊奇样:“哟,我们是同一个批次。”

话锋一改,又阴阳道:“没见你上过几节游泳课啊阿昭哥,用狗刨式划水会不会不及格啊。”

章纪昭瞥了眼他和他身后的几个小弟,在几人狰狞的神色中径直离开了。郑朱不忿地一拳砸在场馆的青色瓷砖上:“妈的,太给他脸了。”几位小弟连声附和:“这吊人不识好歹。”

游泳课男生都要脱掉上衣,只留泳裤,章纪昭有很严重的洁癖和心理障碍,他无法接受看陌生人的身体皮肤,也无法接受自己被别人看。

因此,每周一节的游泳课他要么找借口身体不舒服去医务室写作业,要么带着作业本去找各科老师请教问题,到后面干脆装都不装直接不去,的确有点胆大包天的意思。

不过周末在解平那儿,解平说教他游泳,就不见他有什么障碍了。

章纪昭双标得理直气壮,没觉得哪里有问题。他有把握拿第一,因此也没有像其他几个想拿金牌又很焦灼的男生一样围在计时计分的女同学旁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热完身他就出去买电解质矿泉水喝,喝了一口,找了个不远不近的角落候考。

2小时之后,飞机头老师吹了声急促的口哨:“最后一批!”

章纪昭换好泳裤走到第3道,郑朱在2道,飞机头站在郑朱背后拍了下,叮嘱道:“拿第一啊。”

郑朱吹了个潇洒快意的鸟哨,乜斜着眼看浑身没二两肉的章纪昭:“你确实白得像个水鬼,他们不冤枉你啊。”

章纪昭戴上泳镜之前,头一次认真地目视郑朱,他用看死人的眼神盯着对方看了三秒,郑朱正耀武扬威呢,被这突如其来的眼神看得打了个孬种的哆嗦。

“bi——”哨声响起,十二道考生齐齐如水,郑朱还没来得及骂人,章纪昭已然标准蝶泳姿势下水。飞机头见得意门生郑朱还不下水,青筋暴起,一脚给他踹进水里。

郑朱开头呛了一口水,心有怨恨不敢言,他下了水宛如猛龙过江,确实有几分把式,只是50m输了先机就是输了一切。

郑朱出了水摸着旁边的浮标,飞机头在岸上劈头盖脸地骂道:“猪啊,连他都游不过。”说这话的时候,手指着上岸的章纪昭。“他妈的你告诉我他一学期来上几次课,你游不过他?”

章纪昭摘了泳镜泳帽睨向老师,黑发过颈,浸在水后他皮肤更白,他眼神冷淡,而唇下痣仿佛加剧了这种冷淡。

“奖牌是我的。”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朝飞机头伸出了手。

奖牌是镀金的,中央的“1”闪闪发光,章纪昭把金牌缠在手腕上,红白蓝相间的绳子引得换衣间男生纷纷注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昭哥牛逼啊。”路过的男生真心实意地祝贺,换来章纪昭冷淡的一瞥。

这一刻的章纪昭锋芒毕露,倒真是字如其名,有了刀锋般的尖刻感。

下午5:30分。他看了眼时间。

考试比想象中结束得要快,章纪昭决定换衣服后走去高中部,在路上和解平会和。

换完衣服,他把奖牌放在洗手台上准备洗掉满手的消毒水味,刚拧开水龙头,忽然一个150左右的男生窜到他旁边,贼眉鼠眼地一瞅他,抓住奖牌的绳子便往外跑。

章纪昭连水都没关,奖牌前脚被抢他后脚追上。

抢他奖牌的男生很眼熟,是郑朱的小弟孙贤。

孙贤撒丫子往场馆深处跑,那边已经超出了初中学部的游泳课范围,来到高中部都很少去的深水区。这块根本没人,水面肉眼可见的发黑,他在前头拎着奖牌都腿脚发软,不敢往深水区看。

郑朱站在深水区泳池的一角,见孙贤快要被章纪昭单手逮住肩膀,催促道:“丢下去!快丢下去!”

“还给我!”章纪昭厉吼着在后面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他还不够快吗?不,他已经竭尽所能最快,他的手腕绷得够直,只差毫厘便可触及那人的上衣。

就差一点!

章纪昭成功揪住那人的上衣,只听闻水声啵地一响,那人把奖牌抛入了深水区。章纪昭二话不说,也跟着跃入水面。

郑朱哼笑一声,眼中闪烁着阴毒的嫉恨:“等他浮上来,你们好好看着。”

章纪昭潜入水底摸索,摸到奖牌后往外游,想要避开郑朱等人,郑朱一看不行,和孙贤等人一对视,几个人直接下水,一起伸出去掐着章纪昭的脖子上下涮。

他们本意是想出出气,达到让章纪昭鼻腔灌水效果以作警示,没成想章纪昭一开始在水里扭头三四次后,突然像条疯狗一样掐着郑朱的脖子,他下的是死力气,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架势。

郑朱双眼瞪大双脚往外踹,吓得孙贤几人登时往外靠,不敢惹这活阎王。章纪昭厌烦地收手,下潜把奖牌重新拾回。

他两步上岸,深一脚浅一脚的水通过脚底洇湿地面。

奖牌攥在手里,章纪昭心情极差,他本想把奖牌作为礼物送给解平,但礼物被他弄湿搞脏了。

他抬头,一个愣怔。解平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注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朱在他身后沙沙地咳嗽,大发雷霆:“章纪昭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完蛋了,我有证人,你等着被开除吧!”

章纪昭听了面无表情,他直直走向解平:“看到我做什么了吗?”

”看到了。”解平坦诚回答。

章纪昭不装了,13岁的人透露出一股成年人都不一定具备的冷漠,他浑身刺竖起,一副已经明白解平打算和自己划清界限的模样。

“我其实一直都是这样。”他偏头不看解平,“在你面前都是装乖,我不是你喜欢的那种乖孩子。”

话虽如此,章纪昭却一直牢牢地用左手掌包裹住那枚带子已经湿透的奖牌,像攥着谁滴血的真心。

解平还不说话,章纪昭唇色逐渐失去血色,面容惨白,郑朱几人离奇地消失了,而他一点也没发现。

他后悔了,他应该说他可以学乖,再不济也是向解平保证他没有完全变坏,现在好了,什么真心话都往外说,真指望解平永远照单全收吗?

别那么单纯吧,他知道没可能,这世界上每个人的喜欢和忍耐都有限度,耗完就没了。

算了,反正都是偷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章纪昭垂首往旁边走,正要和解平擦肩而过,他的左手被一只宽大的手掌包住,解平隔着他的手,握住了他的真心。

章纪昭才建立起来的壁垒瞬间土崩瓦解,他眼眶发热,沉声问:“不觉得我有问题吗?”

“你没问题。”解平轻易就让奖牌江山易主,他把奖牌拿来,挂在了章纪昭脖颈上。

一手托起章纪昭因为握奖牌过于用力而到处是紫红色血瘀的右手,另一只手的拇指在痕迹上按摩,促进血液流通。章纪昭的手顿时有了生命般又痒又疼,滴血的心脏也重新愈合。

“你能不能当我没说过那话?我保证我还是很乖。”他极卑微极轻声地说。

“没关系。”解平手上动作不停,口吻漫不经心,“我喜欢坏孩子装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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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核撒糖之他们俩名字里都有一个刀字有人发现啵?

又阴间更新了……昏厥

第44章就像习惯爱你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坏孩子露出一抹既悲伤又快活的笑。

那样的笑不属于孩子。

章纪昭低头缓缓弯曲四指,那样便能堪堪包裹解平的手,眉际不自觉蹙起,抬头再仰望解平时眼眶已经全红。

“我真希望这是真的。”他说。

手上力道收紧,他把解平的手攥得发白,似乎用力气倾诉着挽回着什么。

“可我已经不是13岁了。”

夏季泳池的水哐当,整个游泳馆的消毒水气味逐渐消散。

诺大场馆开始充斥谍影重重的白雾,直到面对面的两个人参不透对方的面容为止。

握着解平的少年的手指节逐渐变得修长,指骨裹着一层冰凉细腻的肌肤,那是他曾经养尊处优的证明。指腹凭空出现几个格格不入的茧,粗粝的枪茧压在解平手背上,蛮横地强调着存在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雾气中解平能窥见的是一道熟悉的高挑身影。

章纪昭在雾中望着他,他能感觉到。

像随时透过狙击枪的瞄准镜看他,章纪昭从不在看见他之后放过他,而他不仅可以感知到章纪昭在看哪里,还可以准确计算章纪昭在哪里停留最久。

章纪昭最喜欢他的脖子。

他的眼神通常会在咽喉要害部和动脉上停留最久,轻描淡写划过脖颈的每一寸肌肤,仿佛不经意间擦过。过了一阵儿,青年漆黑的眼睛又“一不小心”再次掠过脖颈,他看着那儿,仿佛和变态杀人狂一样期待着里面的什么,像渴望鲜血、人体组织之类。

他的痴迷有着极强的谋杀意味。一般人绝对会被逼疯,但解平只是放任他去。

瞄准镜毕竟不是取景框。

章纪昭的语调和他的体温一样低凉:“但26岁也不算晚对吗?”

他忽然走近一步,浓郁雾气落在后面,解平看清了章纪昭的面貌。

章纪昭已然冷静,或许面庞仍有红晕来过的证据,但他背脊挺直,常年不晒太阳呈现出的苍白肌肤和冰冷的犀利眼神再与之前面部泛红的活泼小孩毫无关联。

“至少我看见你了。”

解平朝他笑,心中不免遗憾。虽然章纪昭原本的样子也很好,但他每次都用心呵护的小孩最后恢复成这幅亚健康的阴沉样子,他会忍不住无缘由地迁怒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牵着我的手。”他坦然补充。

章纪昭深深看了眼解平,旋即十指相扣牵着解平的手带他走向浓雾深处。

雾的尽头是章纪昭的14年。解平跟着章纪昭穿过14扇门,每扇门都通往一个年纪的章纪昭。

13岁,被解平救下又被解平忘记的章纪昭。

被考核官抛下,独自在断头台上躺到掩面而泣的章纪昭。

14岁,第一次杀人见血后连续3个月一进食就吐的章纪昭。

瘦了10斤,珍妮要求他增重。她不允许他打新饭菜,吐出来就要把呕吐物扒回去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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