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处讨论着嫁妆的都是两家人的长辈,林大人作为沈家儿郎的座师,自然也算是男方的长辈,更何况,这门亲事本就是借着他的府邸办的,因而,两家人见着他正有空闲,便也拉着他一道讨论起了准备置办起的物什。
说来,这两家人,一家从商,一家尚武,也不知是怎么搅和在一起的,即便这会子聊起事情来往往也是鸡同鸭讲,半分聊不到一块儿去,吴老爷子说着女家的嫁妆,沈家的父母却只扯着自家的礼金,然后这家觉得南海的玉佛不错,保主宅平安,那家又觉得北海的红色珊瑚更得心意,保和气生财。两家人平素似乎关系还算是不错,然而到了这档子口,一人说这一句,争得几近面红耳赤。
两家人一边一个在他耳边絮絮地说着,“南海的玉佛不错,保家宅平安!”“北海的珊瑚血色喜庆,和气生财!”“南海的玉佛……”“北海的珊瑚……”“林大人,你瞧着那南海的玉佛那成色……”“林大人,你再瞧瞧我手上的这北海的珊瑚……”
林子清被两家人搞得有些晕乎了,只觉得耳朵里总有嗡嗡作响的声音,眼睛一眨,便只好温温吞吞地说道,“北海的玉佛和南海的珊瑚……都不错。”
吴家的老爷子随即一瞪眼,道:“是南海的观音。”
沈父也轻咳了几声,道:“是北海的珊瑚。”
林子清:“……”
而恰好正在这时,将军府里的一个负责茶水的小丫鬟走上前去在林大人的耳边小声耳语了一番,林大人随即一拱手便道:“前院有客来访……”
吴老爷子一捋胡子,道:“大人若有事且去忙吧,也莫要管我们这几个老小子了。”
沈家父母也表示,“林大人若有空再来这西院瞧瞧吧。”
林大人把西院腾了出来让两家人置办礼堂,其实也说不上是腾,整个将军府本就没有多少人,空空荡荡的,地方是大,可人却真心没有几个,想要控制的房舍实在是简单的很,只需要简单的打扫几番,屋子便也就腾出来了。
走出西院的时候,林子清挽着长袖在自己额上便就抚了那么一下。
身旁引路的小丫鬟忍不住两眼睛一弯,便掩唇笑出了声来。
林子清:“……”
那丫鬟又俏皮的向着林大人眨了眨眼睛,大着胆子说道:“大人的气色看起来比之前几日更要多了几分的人气,沈公子的这桩亲事说来倒也真是结得当真不错,颇得大人的心意呢。”
想来,林大人的将军府上清冷了好久,日日在朝堂内外的算计多少让林大人也有些乏了,而这时候,一桩热热闹闹的亲事岂非不是一件值得让人喜庆高兴的大事?看着自己的弟子成家岂非不是件为人师者感到畅快欣慰的好事?
林子清回头又道:“可知前院到府上来访的为何人?”
那丫鬟便爽快的答道:“是一个女人。”
林子清又道:“什么样的女人?”
那丫鬟便笑眯眯地继续说道:“一个漂亮的女人。”
林子清脚下的步子随后便顿了顿,回头再定定的瞧了几眼那言辞似是多有些俏皮放肆的小丫鬟,不语。
林大人问是个怎样的女人,自然并不是想知道这是不是个漂亮的女人,林大人对于漂不漂亮的女人向来没有半分的兴趣。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这对于林大人来说岂非就是句真正的空话?
那丫头许是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言辞都有些放肆,胡闹了些。然而片刻后,那丫鬟又似乎忍不住被林大人瞧得有些脸热了,随后便是双手绞着裙角,红着脸便低下了头。
一个女人被一个像林大人这样的男人瞧着多半都是会脸红的,尤其是被一个年纪不大的,长相甚至尤为好看的男人这般瞧着。
林子清:“……”
那丫鬟脸红了半晌,随后才终于呐呐的说道。
“——是一个作着胡妆打扮,穿着胡裙……自称为茯苓,指名来找林将军的漂亮的女人。”
……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以后小心……不要总是盯着一个女人看。
——楚留香
林大人:……
因为我会嫉妒,因为……【俯身贴在耳边】因为我怕更多的女人会爱上你。
【笑】我会很苦恼的。
——楚留香
刷存在感的方式!~小剧场来一发走起~
☆、83
戎狄十七公主茯苓与我朝七皇子联姻;戎狄已生叛乱;戎狄王二子杀兄弑父,谋国篡位;世所不容;茯苓遂当即日回朝,七皇子遂为王夫,随戎狄圣女茯苓回朝;争讨叛乱。
茯苓此回倒并非只身前来的,除了随同的几个戎狄大汉之外;还有一个不过八/九岁的孩童;丫鬟的话实则只说了一半;这不只是个穿着胡服的漂亮女人,还是个带着孩子的女人,那女人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身旁的孩子却已经八/九岁的模样,那小孩穿着一身本朝的华服,那料子单是看上去就是极好的,极为的滑顺,光泽更是亮丽。那小孩看上去不过八/九岁的模样,小脸精致,脸色却是一副近乎病态的苍白,两手紧紧地揪着茯苓一边的衣袖缩在身后,神情又实在怯懦的很。
那小孩从茯苓的身后探出头来,一双乌黑灵动的眸子怯怯地瞧上了方才前脚踏入前厅的林大人,好奇,然而又似乎随着几分的惧意,林大人初时便觉得这小孩的面貌多有些眼熟,又一再瞧上几眼,方才恍悟,这眉目,这五官,莫非便正是一个与澹台宇存着七八分相像的稚童,两边的流云袖一挥罢,便是拱手言道:“微臣林子清见过七皇子,见过七皇妃。”
当下能与茯苓同行又生得这般面目五官的小孩岂非就正是自己从未蒙面过的宜妃之子,七皇子澹台鈅。传闻中的鈅七皇子因生来多灾多厄,常年不出宫闱一步,他自然是无缘得见的,可怜这小孩,此生第一次离家便要与自己的父母两隔,兴许半辈子都不得见上一面了,况且草原上的日子向来比在中原要艰苦得多,一个不过八/九岁稚龄的小孩受不受得住便成了问题,更何况还是身体向来孱弱的七皇子。
最是无情帝王家,确实,若从大局来考虑,七皇子确实是此次联姻最恰当不过的人选了,七皇子的年纪虽然不大,而此次联姻之事年纪之说却反而是次之了。七皇子生来体弱多病,便是宫中的御医也曾有言,七皇子能撑过五岁的大劫已经算是万幸了,舍弃一个随时可能殒命的孱弱的皇子,换取一个与戎狄可能百年的邦交之谊,这岂非不是一笔最划算不过的生意?却是独独可怜了这如今年纪尚幼的七皇子了。
茯苓屏退了两边的随从,她此时穿了一身的胡服,女子的胡服多有银饰,因而,便是缓移脚下莲步的时候,身上便是一阵悠扬清脆的相碰的银饰的声响,两手的铃铛轻晃叮铃,茯苓忽而缓缓叹道“明日我便要回戎狄了。”
一声怅然莫名的长长的喟叹之声。
两人围坐着厅中一张圆桌端坐下来之后,林大人随后便缓了缓脸色,向着一旁伫立了一会儿的小丫鬟递上了一壶温茶,说道:“这壶茶冷了,再换上一壶的新茶上来。”那小丫鬟遂也就被支开沏茶去了。
七皇子坐在了茯苓的身旁,红木凳对于一个小孩而言未免有些过高了,小孩脚下离地还有着几分的距离,两脚无意的一晃一晃着,小孩握着茯苓的一只手掌,对着自己的手掌细细比对了起来,翻来覆去的把玩着,瞧上去有些笨拙的勾上了一只尾指,拇指费了好大劲的才就着对方的拇指好不容易扣了上去,新的把戏之后,然后便又就着那五根纤细如玉的手指胡乱的把玩了起来,果真是一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