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宝姑娘。”他像是已对所有错综复杂都了若指掌地点一点头。
“白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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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亥时,客栈小二收拾了大堂准备打烊,天字号房的走廊那侧传来脚步声,他心里琢磨着应是日沉时前来住店的那二男一女还未歇息,见他们一脸风尘仆仆准是遇上了江湖仇杀,这到也没啥稀奇。
夜里霏微雨罢,风弄竹声,白隐夜端了盘子走至厢房门口,忽而觉着一丝不妥,思忖片刻才轻叩了几声,钟灵毓秀的少女一跳一跳地推开门。
裴勿笑毫不意外地朝着他露出一抹浅浅的笑,白隐夜见战泽封坐于床边,他上身绑着白色绷带,正穿起一件外衣,似是敛翅飞鹰,收起了锋芒。
“白神医,你为我们两个忙了一个晚上,都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
“小仙女不必多礼。”
裴勿笑听得一怔,转念想起白隐夜曾不许她喊“神医”,只是这“白大夫”总让她想起美白护肤品……看来还是直唤他名字吧。
白隐夜不仅替两人悉数换了外伤药,还早已备好了内服的汤药与一些吃食,处处想的周到又安排妥帖,裴勿笑看他仍是一脸温文淡雅,不显一丝疲态。
“隐夜,你怎么会去南岭峰,接下来的行程是要往哪儿走?我们……没耽搁你的正事吧?”
“我前去黑煞国会一位故友。”他侧脸看着她,笑如流水清清,“这事不着急。”
自从白隐夜背着战泽封下山,他至今还未向他们提过任何敏感的问题,神医果真是与人为善。
裴勿笑见他们两人正面面相视又不说半句话,心想是否与战泽封的病情相关,随后那满身是伤的少侠并无原由地转头看着自己,她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不悦地白他一眼。
白隐夜低头笑了一会,方是开口问道:“你们如今又有何打算?”
一阵急促的敲门门打断三人谈话,白隐夜起身开门后见着满脸困倦的店小二正赔着笑,身边站着的竟是那位莫家二少。
“八宝!”他不由分说踏步急至裴勿笑跟前一把将人抱在怀中。
裴勿笑看到他安然无恙自然欣喜万分,只是她并未见到齐穆袖尾随而至,心中不免又生不祥之感,推开他后问道:“北辰……你们去了哪儿?阿袖她人呢?”
“我……”
白隐夜将那位小二打发走后,转身留意到了背对他的莫北辰一身长衣多处被利物割破,只好无奈笑笑。
“莫二少何不先坐下再说?”
裴勿笑听他一提才发觉莫北辰也已满身狼籍,“是呀,你快坐下休息一会,有没有哪里受伤?”
莫北辰只是摇摇头,众人情急之下也不知该谁先发问,局面反倒冷清了片时。
战泽封低头看着一柄重剑,又抬头问他:“人呢?”
莫北辰一握拳,目光沉沉道:“你离开不久后……我、我……我见着了爹!八宝!是我不该分神只顾着与他对峙!阿袖的事全是我的过失……她不慎掉下了山坡,我有立刻去找她!可是她就这么不见了……”
裴勿笑听后还未来得及细问,对方先意识到他们这边亦有些差错。
“战小哥,谁能伤你这么重?风曦哥呢……怎么没见着他?”
裴勿笑终是按捺不住地哭起来,一声一声直叫人生起哀意。
“北辰……阿风他……与你爹……一起……”
虽然她的话断断续续也没个全句,莫北辰却也听出了大概,身旁的白隐夜暗叹几声。
窗外木叶声乾,一弯冰轮藏入花里,屋内寒光飒飒。
莫北辰脸色泛白,发着颤音问她,“你是说……风曦哥与我爹……他们……死了?”
裴勿笑忽然抓住他的手臂半跪□子,众人始料未及,莫北辰更是心里发痛。
“北辰!阿风是为了我们才与你爹……早知道会害得你们这样我情愿自己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我不想连累你们!我再也不想连累你们了!”
“别说傻话了啊!”莫北辰将她从地上拖起来,用力{炫{书{网地抱在怀里,眼眶泛红道:“与你有何干系?!我爹是被奸人所害,清歌神通曾说他命照冥星……即便我们再次相遇,他亦是逃脱不了死亡之手。”
裴勿笑只是摇着头,好似要将所有过错都背在自己身上才能安心。
“只是爹他……他让我好不甘心!……我定要找到那些人!”他目光灼热地看住她。
裴勿笑方是擦去眼泪,身后一人伸手将她从莫北辰的怀里扯开,遂又揽入自己怀中。
“抱够没?”战泽封双眸如黑曜石般升起光。
莫北辰脸上一红,他突然觉着战小哥虽没了平时的杀戮之气,可那气焰竟半分未减。
白神医忙在一旁说道:“天色已晚,小生先去歇息了。”
裴勿笑实乃预拒还休,扭头望向战泽封不知对方何意。
“八宝,我……”莫北辰满心想寻得慰藉,自是要与她说几句心底话,哪知战泽封今日不肯放人,只听他凌厉地替她拒绝。
“我不许你离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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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桑不了缘·壹 。。。
莺啼残月,斗转星横,蝉吟人语静。
白隐夜识趣地收拾了银针药膏一类小物,他予人一笑似是掬了满手的香风,转身渡步离开。
战泽封正色凝注裴勿笑的脸,双眼无波无澜。
她不敢直视他,透过眼角偷瞥了几眼,忙是回了他一句:“我哪儿都不会去的。”
随后赶紧直奔主题,好将气氛有所调度。
“北辰,你刚才说阿袖翻下山坡至今没找着人?”
莫北辰坐在椅上,她知晓对方亦是劳累,细心地倒了杯水,搁在他面前。
“我一路沿途仔细找过却毫无线索……如今只好托了问天山庄的同仁们前去搜山,一有消息我们即会得知。”
而他下山后尤为担忧裴勿笑的安危,一路东问西探也总算让他找到了这里。
“阿袖会不会被殛诛盟的人抓去了?我们下山的时候遇上过风令堂的杀手。”裴勿笑轻拍桌面,心中甚为不安。
“此事仍待排查……”莫北辰不仅堪忧阿袖生死,更为自己失职自责,“阿袖摔下山坡之前还得了一种与我小时候似曾相同的怪病……不早些医治,或许会殃及性命。”
裴勿笑无力地坐倒床边,满腹心绪已不知何种来得更深,她来来回回抹了好几次眼泪,这才又坐直身子,吸一吸气道:“关于你爹的事……我听你们说他已离开十年,那为何小宝……”
“我爹曾在五年之前回来过,那时他只道这几年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虽然偶有神志不清,可爹大抵还是与从前一样,我们本以为一家人又可以安安稳稳……哪知不过几个月,他又再次失踪。”莫北辰已是简而言之,可语气中免不了伤怀,红绳间的黑发被风吹起,整间屋子添了些萧条。
裴勿笑从背后按住他的肩,遂转脸对住战泽封问道:“那莫梵天前辈又怎会与你师父在一块?”
莫北辰脸上发懵,战泽封亦只有摇摇头。
“就算我爹失踪那么多年,可只要他还活着就是留得希望……可如今他却与风曦哥……我不相信……我还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