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知道你不会!”她急道,“是我要去告状!这坏小子!他可是一直都很想当御前侍卫的啊!怎么还敢对你下重手?哪会有这么不知分寸的人呢?”
他笑起来,半坐起让她细细察看他的伤处,亮晶晶的黑眼睛注视着她,看她蹙起眉尖,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
19、第十九章 童 言 。。。
阿洛,”他忽然说,“给我生个孩子吧。”
“好啊,”她一口应允,笑着问,“你想要几个孩子呢?”
他并没有想那么远,他只是想要吻她。
“自然是越多越好。”他不假思索答。
她的眼睛扑闪了一下,仿佛微微犹豫了一下。
“可是,生小孩会很痛的……”
这他就更没想过了,皱着眉问:“会有多痛啊?”
“大概——就像是把肚子剖开,然后再缝起来那么疼吧?”
“到那时候我会陪着你的,有我在,疼痛会减轻很多吧?”
“祭司哥哥不会让你进来陪我的,”她天真地望着他说,好像已经挺着足月的肚子躺在产棚里了,“他都不准我靠近产棚的,说那里污秽不洁净,我都不行,何况是你呢?”
“他拦不住我的!”他不顾一切地说,热气直冲她的鼓膜,他吻着她软软的耳朵,不知怎的,她立刻想起了昨天发酒疯的少爷,不自觉瑟缩了一下,倏然心悸。
他觉得了,垂眼瞥见她臂上的伤处,叹了口气,“阿洛,”他抱着她说,“如果你真那么怕,我可以等,等到你不怕的时候——那应该不会很久吧?我在主神面前立过誓愿,希望四十岁的时候能子孙满堂!”
“很快的,很快的,”她给他安慰的吻,甜甜柔柔地许诺,“等我完全长开了,变得更美更好的那个时候,很快就到了。图特摩斯,我也想和你子孙满堂,我也不愿再让你多等,想起那些为了等待而等去的年月,我真觉得可惜,我都心疼得要命,那时的你,一定更辛苦更难过吧?”
他没有回答,指端绕住她渗满橙花芬芳的长发,合住双眼微笑着,心脏跳得比任何时候都缓,感觉到她弥补给他的亲吻,细细柔柔地,覆住了曾经思之不得的焦虑,积郁了七年的等待,已经过去了。
20
20、第二十章 童 言 。。。
黎明将至,柱廊里还亮着灯火,几个年岁尚幼的女孩抱着含苞未绽的莲束守在宫门外边,众侍女推门出来,宫中惯有的熏人暖香随之逸出——溶化的香脂混合着妇人的温腻,凋腐的花瓣,经夜不散的酒气,搅和在一起,蕴着不安,而昏昏然不明所以。成日浸淫其中,怎养得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以父亲大人才会深谋远虑地将他带到距离母亲千里之外的王都养大,可当他亲身与法老过招之后,却又忍不住怀疑,父亲大人的良苦用心真值得吗?
外边天色仍还是一重重叠起的蓝紫,他来得太早了。
通报女侍迎出来,仔细打量他,试图辨认他是哪家贵人:“大人,您是要往哪里去啊?”
“我是曼赫普瑞,陛下命令我日出以前必须到他的寝宫外听候决断!”
“哎呀,是曼赫普瑞少爷呀!您好些天没进宫来了,可是大人您的脸怎么了?奴婢刚才还没敢认呢!您怎么伤着了?”
“没事,你这就领我进去吧。”
“是,”她躬身应,“陛下寝宫中昨晚传下敕令,禁止任何人打搅,大人您既是奉着陛下的命令来的,那就请随奴婢来吧。”
初次去往两地之君的寝宫,出奇的镇定,是不是他的浮躁之气都在昨晚那一仗里耗尽了?坐在莲柱边,把脸贴住石柱上的嵌金,凉热无差,播种季夜凉初起,他沉在暗紫的黎明里,眼见东边云上天光渐亮,寝宫的大门始终禁闭,仰起头看一眼朝霞,火烧似的,倾听着宫廊下回荡来的轻柔碎语,唯有一句听得分明——“曼赫普瑞来了!我要去看他!”
无所顾忌的童音。
隔了一会,她陛下的小恩典,刚满七岁的梅瑞特公主沿着莲束柱廊摇摇摆摆地向他跑过来了。
“真是你啊!曼赫普瑞!”她一见他便笑逐颜开,他无处可躲,只得朝向这小不点躬身行礼,敬她道:“殿下!”
这位小殿下直扑到他身上,发梢结的金穗子一阵玎玲乱响,她攀住他连声问:“你的伤好全了没?为什么你都不到宫里来养伤呢?害我老是见不到你!我求过王兄好多好多回,他都不肯带我去看你!曼赫普瑞,是谁把你领到王兄这里的?我要罚她!你是来看我的吧?曼赫普瑞,陪我玩吧!你那么久没来,真的好没意思啊!我去求母后让你留在宫里吧?好不好?好不好?”
她紧紧攀住他的脖子,猫爪子一样尖细的手指抠得他又痒又疼,他忍耐着勉强朝她笑,说道:“殿下,今天我是奉命来觐见陛下的!”
“骗我!”她一噘嘴,“王兄不许人打搅,连我也不给见呢!我听见说,都是因为王兄选中的那个姑娘来了!曼赫普瑞,为什么你也要选在她家田庄里养伤呢?”
“谁告诉你这些的!”
她不答,装出可怜兮兮的神气来,软语求道:“曼赫普瑞,你别恼呀!陪我玩好不好?我等了好多天呢!”
他无法摆脱她,只好问她:“那殿下我给你削个娃娃你要不要啊?”
“要的要的要的!”她一叠声嚷,生怕他反悔,马上拉住他往花园里跑。他不敢走远,拣了株金合欢拗了截粗枝,领她回到寝宫外。追随小公主的女官与侍女这时已悉数跟来,此起彼伏地劝着:“殿下,要误时辰了呀!”“殿下,再不去可赶不上晨祭了!”“长公主要怪罪的呀,唉,殿下,您别缠住玛亚将军家的少爷了,陛下要出来啦!”
小公主恼了,跺脚大喊:“闭嘴!”
众人吓住,而她仰头时又是一脸的乖巧,“曼赫普瑞!”她朝他甜甜笑,“给我削娃娃吧!我看着的!”
朝阳的光芒已照上柱顶合拢的莲心,小恩典就是会飞也赶不上晨祭了,他便掏出短剑,靠着廊柱给她削娃娃,梅瑞特公主托腮蜷在他身边,“咿咿呀呀”哼着不成调的颂诗,忽然说:“我不要梳辫子的娃娃,要散着发绺的,像我一样的!”
眼真尖啊!他刚只削出个轮廓而已。
总算听见了宫门缓缓开启的声响,知是陛下驾临,女官们即刻跪倒,小公主一跃而起。
“王兄!”她嚷,飞扑到刚刚走出宫门的法老身上,终究不敢造次,只是摇着他的手臂撒娇:“王兄!昨天他们不让我来看你!”
法老顺手拢了拢王妹的发绺,“她就是梅瑞特,”他侧身微笑,与身后的人儿说,“她是主神赐予母后的恩典。”
便看着七从法老身后转出,一步一步,从两地之君的寝宫中走来。
他忘记了行礼。
法老眉一扬,目光掠过他,却未开口,颇觉有趣般与他对视,仿佛等着看他何时才会觉悟,七也朝他望,看见他时,她往法老身后躲了躲,微妙的怯意。
他霍然站起,只想将她从法老身后拖过来,对她解释,解释一千遍,不管她听不听。
可是能解释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