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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2 / 2)

她鼻尖一酸,慌忙垂下眼,不想再被他看见泪光,这些天她对他哭得够多了,自己都烦。

从他手上接过烛盏,她轻声说:“请——请保佑祭司哥哥,请让他别再怨恨自己了!”

烛火荧荧,汪着烛泪,清亮如水。

她将它送入尼罗河,手一颤,烛盏剧烈摇摆,幸未倾覆,她小小的愿望,在暗沉沉的水面上星星闪烁着,迂回地漾开了。

又点了一盏,他递到她手心,她说:“希望娘能原宥光,能允许她戴着家传护身符落葬。”

“希望光能完好无缺地通过奥西里斯神的审判,赎清过错,去往永生。”

“希望娘能消气,别再责骂光,非说不可的话,也请别让四哥听见。”

“希望三哥能在家里多留些时日。”

“希望光的娘亲能从悲伤里缓过来,我真怕她会哭瞎了自己。”

“希望曼赫普瑞少爷能原谅我的口不择言。”

“希望村里的人别再风言风语,愿那些不安好心,乱嚼舌的家伙们三个月不能开口说话!”

听她忽然说得激愤,他反倒笑了,问:“为什么你的愿望里全是别人的吉凶?”

她无从否认,她想要的快乐并不建筑在别人的吉凶上,为什么她的愿望里全都是别人?

“图特摩斯,喜http://www。345wx。com欢我真的很辛苦吗?”

期望他断然说不,他却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她愈加觉得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一定是辛苦的,”她沮丧地自问自答,“就为我任性的一句话,害得你每天都要在两岸来回,我又总是在为不相干的事上心,从没好好听你说过话……对不起,图特摩斯,我把你给带累了,对不对?”

他捧起她瘦尖了的脸蛋,那么专注地凝视着她,再问:“为什么这么问?”

“这是少爷对我说的。他说,喜http://www。345wx。com欢我会很辛苦的,因为我心里面尽是别人,很容易就把真正喜http://www。345wx。com欢的人给带累了,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喜http://www。345wx。com欢我的。”

笑意又回到他眼里,“又是曼赫普瑞吗?”他笑道,“那家伙还得再长几岁才有资格说这话。”

“但是,祭司哥哥也对我说过差不多的话呢。”

“奈巴蒙祭司又是怎么和你说的?”

“他叫我不要在意别人,从此以后只想着你,只想着我们俩就好……”

“但不管是曼赫普瑞还是奈巴蒙祭司,一样是他们所说的别人啊,”他低声笑道,“阿洛,就为你自己向神明们许个愿望吧!只想着你自己就好!”

她望他一眼,接过烛盏。

“但愿图特摩斯再不会因我而不快,”她轻声说,“但愿我能够多了解他一些,但愿他能让我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幸福……”

新点起的三盏微光悠悠荡荡地飘去,河水濡湿了裙摆,烛盏被波浪推动着旋转来去,她的愿望们环住半跪着的他俩,在尼罗河上起伏闪烁,他低下头吻她……嘴边流连的笑意,眉峰上舒展的笑意,愿我能为你留住这些温暖的笑意……夜色多么浓,夜色多么浓……她在心里跟着和,神明会趁着夜色伸手取走她许下的愿望吗?

她悄声问他:“图特摩斯,你有什么愿望是我能为你实现的?”

“有啊。”他说。

可他没有告诉她是什么,仍是百般眷恋地亲吻她的眉眼她的唇,不愿放过好不容易等来的这个此刻,生怕一松开手,她又会变回那柽柳田庄的七,哭个不停,让他束手无策,焦头烂额——猎鸟归来的那个傍晚,他应该送她回家的!在惨剧狰狞启幕的那一刻,他竟然不在她的身边!想起这个,他始终难以释怀,他的恩典为什么不能完全倚赖他?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派人来告诉他?为什么会忘了让他为她分担?

天天见面并不能将他俩拉得更近,只是保持住了想念的距离。他很害怕她会被他带累,怕她不能承受他身处之地的凶险,怕她会因为他而卷入身不由己的旋涡中,而她又是那样惧怕改变。他顺应她的心意,让她在她熟悉的地方继续过她熟悉的生活,但是庇护着她的柽柳田庄,而今也成了她的伤心地,那他就不能不重新考虑一下了。

她是不想明天的,他却必须一刻不停地想,必须对每个细节揣摩衡量,他俩的明天,经不起小小一步行差踏错。欧佩特节时独自在黑暗中面对着阿蒙…拉,主神的卡与他合而为一,新生的力量灌注在他血脉里,感觉那一此刻主神是会为他实现任何心愿的。他曾祈求主神,让她能在柽柳田庄顺利长成,也曾祈求在他长大以前,不要让她婚配别家,更别让她远嫁他乡。他的祈愿一个一个都成了真,可是他们俩的未来,依旧需要小心翼翼地前行。

无论是母后还是王姐,而今都已明了他对她并非只是偶得的迷恋,那么她们就不会再对她的存在视若无睹。王姐今天的邀约不过是个无害的试探,母后却不同,她会依着自己的心意,将他的恩典变成她手里的棋,与他对弈。

日出后森穆特曾来拜见他,向他禀告远征蓬特的筹备事宜,请求指派随船护卫的人马以及领衔的人选。前往传说中的神之领地蓬特,是母后精心谋划的征程,因为他已长成,她独有的纯粹血统只是徒有其表的堂皇凭借,她上不了沙场,去不得蛮荒,却始终对君位恋恋不忘,所以想方设法一定要赶在他建功立业以前,先在南北两地奠定属于她自己的威望。

这位南北两地祭司总管,若非奉着母后旨意而来,轻易是不会跪拜于法老御前的。

“陛下,”这位神前第一祭司旁敲侧击地启口说道,“此次前往蓬特,是她陛下遵从主神的旨意,为了将神圣的香树与焚香带回两地,取悦众神。臣以为,临行当日,应由她陛下主祭神前,祈求众神护佑!”

拿这微不足道的小节来求他的首肯,可见这回母后真正索要的,是连她自己都不便开口直言的奢求了。

他俯视着姿态恭顺却来势汹汹的祭司总管,等着他将前戏做完。

“她陛□为主神诞于人间之女,多年来与陛下共同为南北两地守护住玛阿特秩序。如此的举足轻重,若她陛下仍只能戴着双羽冠立足于主神御前,不仅不称她陛下的尊贵,更是抹煞了她多年来辗转神庙与朝堂的辛劳!”

那么,为能称上母后的尊贵,补偿她执掌两地的辛劳,这一次又想要他再将哪顶王冠转让与她呢?

他早过了任由她摆布的年纪,她却无意收敛,此刻他的恩典已回到他身边,怎可能再由着她予取予求?

想是将他的不语当成了怯懦,大祭司略直了直腰杆,却仍是不敢道出真意。

“陛下,”神官重复着暗示,“两陛下执掌两地多年,已是人所共知,而今陛下已然长成,她陛下尚无意退隐闺苑。想她陛下以主神之女的尊贵,又岂能容后宫干政的污名诋毁?”

也就是说,红白双冠,真正加冕?

“阿洛,”他终于往后仰了仰,说,“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他返身上去,取来一只漆金木盒。

木盒制成御名框的形状,盒盖上空白一片,还等着主人填上属于自己名讳的圣书体。

“是很贵重的礼物吗?”她怯怯问。

“这是比南北两地更加贵重的宝物。”

他递给她,让她自己打开看。

掂在手上,她只感觉到木盒的分量,什么贵重礼物会轻如空气?

她猜想里面装的是份纸草文卷,上面用圣书体写着他给她的海誓山盟。

然而打开之后,却连纸草碎片都没看见,只有两支羽毛,躺在他送给她的御名框里。

穆特女神的鹰羽,在底比斯王族统御两地之初,就已是王后的表征。

祭司哥哥教过她的。

可她却说:“鸵鸟毛!”

他扬起眉,灼灼望住她,疑心她是在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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