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摘掉他胸饰上萎谢的薄荷,“图特摩斯,”她仰起眼,“我要怎么做才能让王姐和梅瑞特喜http://www。345wx。com欢我呢?”
“那么简单的事也要来问我?”他微笑道,“只要让我讨厌你就行了。不过,一旦她们知道我不要你了,你就连让她们讨厌的资格都没有了,那样你会高兴吗?”
她哑口无言。
“往后数十年里她们会一直讨厌你,主神都没办法让她们喜http://www。345wx。com欢上你。她们是我的姐妹,但这里并不是柽柳田庄。阿洛,你是我的恩典,不要去在意别人喜不喜http://www。345wx。com欢你,你有我还不够吗?”
“那我还要不要去赴宴啊?”她怯怯问。
“王姐的宴会从没好玩过,跟我到湖上乘凉吧,”他笑着撺掇她,“带上甜瓜,我给你摘莲花,怎样?”
她怦然心动,迫不及待应下,抬手将松散的长发挽起,他俯下脸,亲吻她颈项里的茉莉香,她含羞笑,边笑边躲,嗔道:“图特摩斯,先让我挽髻呀……”
“散着吧……”
“会很热的。”
“湖上有风……”
他半跪着含糊地答,手臂环在她腰间,鼻尖轻蹭着她的脸颊,掌心覆在她心口,细细吻着她肌肤上的微凉,明知道这亲昵逃不过侍女们的眼睛,他却只当这是仅剩了他俩的世间。
她窘得涨红了脸,隐隐感到不安,从他的恋恋不舍里察觉出陌生的焦虑。
“图特摩斯,”她悄声问,“谁惹你不高兴了?”
他抬起双眼,在镜里看她烧红的脸。
“阿洛,你又变了一点。”
她朝镜里看,一样的眉眼,一样懵懂无知的脸,真的长开点了么?
“心急如焚守候着的花,眼看又开出了一点点,花瓣虽还未曾完全绽开,芬芳已然浮现,原以为的辛苦,亲眼看见,才知是主神许给我的补偿……”
夕阳余晖斜染窗棂,已无力照上妆台,他在渐起的暮色里说出的话,那些赞叹的词句,渗着夜凉。
他松开她站起,吩咐妙女官去备船,却又不等女官回禀,先提了甜瓜,拉住她往湖边去。他们去得那么突然,侍从们甚至都来不及备好游船,她便与他等在栈桥上,眺望惊慌失措的侍从们驱赶着库什奴隶,将船从湖的另一边拖过来。
“我今天遇见曼赫普瑞少爷了。”她随口说起,“在经过大柱廊时偶然碰见他——”
“我知道。”法老说,“他一直在走廊里等着,你碰不到才真是偶然。”
她扭头去看他的孩子气,他却在渐起的暮色里藏起了五味杂陈的表情。
“你都看见啦?”她笑吟吟地应道,“也是啊,从觐见厅那边是望得见大柱廊的。少爷特意等在那里,是为了与我告别。他说要想胜任陛下的侍卫官,他得先拿贝都因人来祭刀。听他说得那么轻巧,像是去玩似的,反更让人想要安慰他几句呢!”
“你安慰他了?”
“我不能安慰他吗?”
船来了,他挥手命侍从们退尽,跳到船上,举手来接她,她却退开一步。
“就为这个不高兴吗?”
他在暮色里炯炯凝视着她,仿佛想笑,旋即又被一股倦怠的神气掩过。
“为什么又追回去?”他问。
回想起来,与少爷互说再见转身后,她复又回头追上去的那个此刻,确是出自真心的牵挂。
他的不高兴,原来在理。
“那是因为,”她呐呐道,越说越觉心虚,不觉又流出了祭司音,“少爷轻信,又是容易亲近的个性。这一去,也许他来不及历练出能征善战的本领,就先被阴谋诡计害掉了性命,这一去,也许他从此葬身蛮荒,魂灵飘散,与尼罗河远隔千里,再也不能重返两地……”
蒲草小舟在左右摇摆,轻轻晃出的水波声在静谧里起伏,多像此刻他有口难言的百感交集。
他低头稳了稳重心,“玛亚将军为他独子的前程忧心不已,”他说,淡漠的口吻像是顺口提及,“他担心曼赫普瑞无法胜任侍卫官一职,在这一点上,我的判断虽比那做父亲的要乐观得多,但将军的忧虑也必须顾及。御前侍卫皆出自精锐,不比缺少历练的步兵团,曼赫普瑞既无军功,又无战绩,以他那点资历,仅凭着我的信任,是不足以让侍卫们对他托付生死的。玛亚将军请求我让曼赫普瑞先跟他到西奈边疆累积些资历,因此我决定放他一程,先让他自己去磨练。”
她在栈桥上坐下,伸出手去,将他拉近。
“为什么要解释给我听?”
“如果你是真的担心。”
她含笑摇头,倾身过去,从栈桥上给他安慰的吻。
“可我并不是真的担心,”她俯在他耳边说,“其实我半点都不担心,塔内尼哥哥也对付过贝都因人,他说一点都不可怕,少爷他准能活着回来的。只是——图特摩斯,当少爷对我说‘再见’时,那时他的告别,就好像是在与我永别——有时候,转身既是永别,毕竟我们谁也不能知道,哪次分别会成为永别?所以我才会追回去,在那个此刻,我想要对曼赫普瑞少爷好好说声‘再见’。”
他不语,顺势将她抱下,同在船中坐定。微光隐退,繁星骤起,湖上迎面来的风,一阵暖,一阵凉,柔和得像折过湖面的水纹,暑意消弭,他的低问随风捎来,恍惚犹如梦魇里自语。
“转身既是永别……阿洛,某天我离开时,你又会怎样与我好好告别?”
她一呆,不及相信,先说:“带我一起去!”
“带你去战场,我肯定会连吃败仗的,”他在她咫尺外笑道,“你会让我分心,无论你多么小心。”
张口就想重重地甩他一句“不会的!”,生生忍住,她承认他说的不错。
玛阿特秩序下,他为了南北两地的荣耀将她抛下,本就是理所当然的啊!
眼泪已在视野里漫涌,不想让他觉察,她垂下眼,佯作无妨,却问:
“这就轮到我等下一个七年了?”
“迟早会来的。”
她被他的平静激得霍然站起,当他伸手拉住她,她想要甩开,一动,小船随她晃荡,以为是愤怒,以为是伤心,失衡跌倒在他怀里,才明了这股冲动全是因为恐惧。
“图特摩斯——”她一下哭出了声,“图特摩斯——请你——请你——”
她哭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他居然笑了。
“阿洛,我并没说明天就出征啊。”
“那会是什么时候?”她紧追着问,真是傻得可以,不知道一天天的倒数更磨人么?
“仗不是说打就能打的,充足必胜的战备,少说也得用掉我十年工夫——”
“十年!”她欢喜道,带着呜咽的余音展颜欢笑,“真的吗?”
十年很长吗?
“十年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