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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2 / 2)

“七小姐,”梳妆女侍探近来小声又问,“挽髻么?”

她朝身后的女侍笑笑,对于这姑娘有意无意的试探,心领神会。

“散着吧,”她道,“双羽冠还在路上呢,它今年是赶不过来了,你去找个贵重些的发圈,和平日里一样戴上就好——这一位是谁?”

末一句她问得非(http://www。87book。com)常突兀,女官却似早有准备,她的指尖才点住纸上陌生的名,女官已脱口而出。

“这一位是侍卫官大人呀,七小姐!”

难得听见女官如此惊讶的口吻,传言里她就该是个精通圣书体的村姑,怎会连朝中红人的名字都认不出?

“我真不敢认呢,”她困惑道,“侍卫官大人的名字一直都是这样的写法吗?”

“一直都是啊,七小姐!”

而她却是第一次看见,想不到一向张口就来的“曼赫普瑞”少爷,他名讳的圣书体中竟含着一枚圣狮符。

圣狮符属于王族,嵌有圣狮符的名讳,要么是位王子,要么是领受王权统辖一地的名门权贵。

倘若是凭借联姻新晋升为王族一员的宠儿,偶尔也会得到这徒有其名的恩赏。

“七小姐?”女官俯近问道,“上眼妆吧?”

她回过神,转头看那专事描眉画眼的孩子,小女孩正垂首倚桌而立,等着别人发号施令,偶尔飞快地抬眼给她一瞥,总不敢多看。她细细的发辫里缠着一阙颜色分明的保护咒——七粒红玛瑙,七颗金珠,串在七股亚麻绳上,亚麻绳须得由互为姊妹的两位母亲编织而成,她应该是某个人丁兴旺的体面人家送来的孩子吧?

“过来给我画眉毛吧。”

她向不敢言声的小侍女招招手,那孩子犹豫了一下,仍是不敢擅动,直等到女官撤掉了妆台上的食盘,方才拣出一小罐青蓝眼墨,应声走到她面前,睁着一双世事不知的大眼,细细地打量着她。

“小姐生得多好看呀,”女孩轻声赞叹,“跟从大绿海边来的玻璃瓶子一样,透明又干净,都城里找不出的好看。”

她嫣然微笑,“你是都城里选来的姑娘吗?”她问。

“是,我爹爹是王家圣书的绘师,这一季他还给选上了月神庙里的‘守望人’!”

“运气真好,”她笑着逗她道,“节庆月里给选到神庙里侍奉,会得着许多额外的恩赏呢!你是想要牛肉,还是想要珐琅镶嵌的镯子?”

小女孩被问住了,不觉停手,惴惴不安的神情宛然在问:“不能两样都要么?”更衣女官趁此间隙,领着侍女们过来,各自捧住一盘首饰,站定在她另一边,“七小姐,”女官轻声问,“您的衣裳早几天就已择定,只是要佩戴的饰物,奴婢还不知今日您中意的是哪一件?”

“仍旧戴我的护身符吧。”

“唉,七小姐,人人都戴它呢,那就显不出了呀!”女官叹着气劝,“再多添几件吧,七小姐,陛下赐予的荷露斯之眼虽是无可比拟的宝贵,可今天与上到神庙里献祭又不一样,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您呢!”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

这话听来太像是大戏开幕前的恐吓,台下已座无虚席,人人盛装以待,怀揣着好奇抑或鄙夷,等着幕启。

而先前那踌躇未决的女孩,此刻朝一字排开的侍女们靠近去,怯怯指了指饰盘,终于回答:“我想要那个。”

是那对榕叶蝴蝶的金环。

登时便有姑娘笑出声来,一旁的女官也忍俊不禁,取笑道:“真是好眼光!都城里的姑娘可是人人都想要一对呢!说是想换都换不来的,一出作坊马上就被贵人家的小姐差人取走啦!”

小侍女似懂非懂地听着她们笑,怔愣间弄不清自己答的究竟是对是错,刚才还稍显机灵的脸蛋上,一下现出了彷徨。

“人人都想要,所以你也想要,是不是?”她微笑道,刚要伸手去取,女官知她心意,立刻从盘中拣出那对金环,递到她手中,“好在不是厚重华丽的款式,不然又得劳烦将军大人们多往返几趟库什边关了。”

她将它搁在妆台上,顺势站起,道:“更衣吧!”

更衣女官应声走来,手捧着才从衣箱里取出的裙裳,侍女们将叠好的新衣抖开,熏在衣服上的圣油香随之弥散,一小片纸莎草纸从衣襟里跌出,飘落在地。

女官初时一愣,当她弯腰捡拾,带起的风扑得那片纸翻了个身,于是每个人都看见了画在那上边的圣书体。

“这是——”

“恶咒!”

不知是谁说。

她迅速循声回望,身后的侍女却都一脸惊慌地避过了她的目光。

更衣女官僵在原地,手里拈着的那片纸,宛如拈着燃烧着的火引,甩不掉,挣不脱,被这突现的凶兆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换一件来!”

另一位女官果断接过,两侍女飞奔而去。

“七小姐,”女官靠近来与她耳语,安慰话听来更像是极有分寸的讨好,“此事您不必挂心,奴婢将亲去禀告莫叶塔蒙夫人,夫人定会详查!奴婢敢说,日落之前那心怀不轨的恶婢就会现出原形!七小姐您得神明护佑,这不足挂齿的鬼祟伎俩又岂能伤您寸缕——”

“刚才是谁说‘恶咒’?”她问。

女官一怔,顿了顿,欠身应道:“奴婢不知。”

眼睛都盯着纸片上鲜红的咒语,谁会转去在意侍女?她们本就是布景上面目不清的点缀,模糊里传来的私语,又会有谁聆听?

西风将来,

来时请带走她的呼吸,

同去亡灵栖居的西岸,

永不再返。

祭司哥哥教过的,“风帆张在小鹌鹑的头上,才是‘呼吸’,小鹌鹑乘风飞到了帆的上边,那便是‘微风’了,小七,你这样记,就不会将这两个字记混了。“

农庄里永不会有这样的难题,又有谁是生来就能做王后的?

“可这并不是恶咒啊,”她朝女官们笑,“我猜多半是个玩笑,看着像是恶咒,最要紧的一个字却给得不对,风帆张在小鹌鹑的头上,那是‘微风’,等小鹌鹑乘风飞到了帆的上边,那才是‘呼吸’了。你们瞧,这上边写的,明明就是‘微风’嘛!”

女官们便即聚拢来看,依言应景,她们都只学过一些最简单的记事方法,要说研读圣书体写成的咒文,那是万没可能的。

“所以呢,这不过是句很平常的吟诵,”她轻快地道,“也不必特意去禀告莫叶塔蒙夫人了,把刚才那件新衣裳拿回来,今天我仍旧穿它!”

听见她这样说,侍女们俱都松了口气,至于那些女官,眉目间的将信将疑之色虽一时难去,可既然她已决定息事宁人,她们又何苦惹祸上身?相互窃窃念过几句祷词,各自散去,继续忙于分内事体,才起的祸事转瞬消弭,再无人惦记。

梳妆女侍替过了更衣女官,跟来一下一下梳她的头发,时不时用干布捋去她发梢的水滴。湿润的头发覆在背上,水汽洇入刚换的新衣,潮黏黏地贴住背脊,闷得心燥,她快步走到通往花园的阶边,外边的世界仍没在黑黝黝的夜色中,迎面拂来的空气里,缠着节庆香。

“北风快过来了吧?”

“是啊,七小姐,快到了吧?”

“一会上到主神的南宫,还得再行一道净洗礼呢,每到这种时候,就觉出假发的好处来了。”

“奴婢听闻,今年都城贵人家的女眷们都忙着拿浸了蓖麻果的香油来养长发呢!城东的作坊少了这许多阔绰主顾,假发师傅们正抱怨呢!若是听见了您这一转念,可不得把他们喜http://www。345wx。com欢坏了!”

“赶在最热的时节养头发,可有罪受了。”她含笑说,正想刻薄一句,便听寝殿外的通报女侍骤起一声急叫,尖厉得像是被乍现的鬼影惊走了魂灵。

“陛下!驾临——”

法老穿过侍女们纷纷扰扰的跪拜礼,快步朝她走来,同是一身簇新,褶衣浆得棱角分明,神采奕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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