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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2 / 2)

“森穆特大人生怕你要带我闯进去鉴宝呢,”她对他笑道,“都这么晚了还差遣侍卫官大人特地过来,就为看一眼祭堂门上的封印。”

“你冤枉他了,”法老笑道,“封印时候我也在,祭堂里空荡荡的,要等到母后的安卡归寝的那天,才会由神前第一祭司重新开启。森穆特不过是担心工匠们粗野冒失,无意中亵渎了侍奉女神之地,他还没胆子在王家祭堂里藏起不可告人的宝物。”

说话间少爷已到近处,脸上笑嘻嘻的,多半又在笑她,竟然拿他的顽话当真说给荷露斯神听。他上前行礼,法老颔首回礼,问他道:“还要赶去至乘之地复命吗?”

“是,”侍卫官应道,“森穆特大人还在等候我的回禀。”

“你可以骑我的马过去,”法老道,“单骑脚程快些。今日听玛亚将军提及,你已许久未去看望梅瑞特夫人了。将军不日将返北地,将军夫人又难得驻留都城,双亲皆在,便是福祉,纵有些不入耳的叨念,也不该轻易辜负。”

侍卫官笑笑,说:“泛滥节前他们就预备要动身的,谁知今年事太多,乱了他们行程,走也不是,留又不是,双双闲下无事,就来寻我的麻烦。借我的名头设宴请饭,偏把动静闹得人尽皆知,连累我陪上无数敷衍应酬,回头照旧怨我好歹不识,我实在是不想回去多挨教训,真要被他们说到点上,听见了也刺心。”

法老没有再劝,准他行了告退礼,允他离开。

她目送他走,忽然想起,在整个宫宴频频的节庆月,她还从未遇见过曼赫普瑞少爷的母亲。

“这一阵总听人说起将军府的甄选宴,”她疑惑道,“可是那位北地第一尊贵的梅瑞特夫人,从来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我一直以为她没在都城呢。”

“她心病未愈,眼前就只认得去北宫的路。”法老微笑道,“我曾经在那见过她一次,这位夫人陪住母后玩西奈特时,会带着将军家的另外五位夫人跟随侍奉,有趣得很。都说将军娶到了六位夫人,看来倒是梅瑞特夫人收进了五名婢女,全凭她一人使唤。”

“好厉害!”她惊叹道。

“是厉害啊,”法老笑道,“但这样厉害的一位夫人,就是降不住她那个儿子,玛亚将军放任归放任,总算还有远见。”

“过去少爷可怵着将军大人了,可刚才听他讲话声气,真是两样了,”她不禁也有些感概,“指认他是邪灵的神谕明明就压在他头顶上,他反倒比先前还要自在,嬉皮笑脸的,教人弄不清到底哪样才是他的真身。”

他沉默片刻,问:“他怎么说话的?”

“他说这回大祭司该高兴了,因为那天我的失言。”

“噢,”法老微笑道,“这句确是真话。”

正沿着坡道踏上第一层台地,她急于拉他转去檐边闻香,步履却被他带住,不由自主地跟随他径直前行。

“还要上去吗?”她小声问。

“上去能看更远。”他说。

来时曾在树荫旁瞥见的奥西里斯神,头戴红白双冠,手持弯拐与连枷,生着与她陛下一般模样的眉眼,伫立在上层台地柱廊的尽头。想是工匠们撤得匆忙,这层收拾得远不及下边清爽,四下还散着垒放的泥砖与沙堆,法老顺势俯去捏了把沙砾,玩似地任由它从掌心淅沥流走,他停在坡道顶端,回身俯瞰他的南北两地,她悄悄扬起眼望,理当是意气风发的此刻,她从未见过他曾这般平静。

“阿洛,”他问,“这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先前我问过少爷,他说这里是她陛下建给主神的夏宫。”

法老哑然失笑,“这里是母后留在身后的祭庙,”他说,“以此铭记她神系的出身,向后世昭示她曾与我共享红白双冠的明证,也是令森穆特穷尽心力的建造杰作。至今工期尚未过半,剩下的浩繁工事仍需南北四十二省倾力支援,在此其中,玛亚将军治下的北地诸省助力最多。母后挽留将军夫人久居都中,时常召唤她陪伴在侧,处处着意笼络,也是为此。阿洛,那则让你牵记的神谕,或是出自神意,或是小鬼赌气时候胡言乱语,无论何解,最终的处置都由我与母后决定。母后原就不甚在意,只要我不相信,朝堂内外就不会有动静,无人

45、第四十五章 韶 光 。。。

肯信的谣言是活不久的,它仅仅在神庙朝堂间绕了几圈,隔天就烟消云散了。”

“已经……烟消云散了?”她讷讷重复。

“为什么你会以为它已被传得满城风雨?”法老问。

她涨红了脸低头无语,才明白是自己受了愚弄,后宫中的女官在她眼睛里几乎都是一般模样,更别提那一窝蜂一窝蜂言笑来去的侍女了,她从来都不留心宫中人事,以为只要谨言慎行就能安枕无忧,这回算是遭了报应。此时若是再要回头找去,恐怕也找不出曾与她攀谈的那位女官了,而这是该她分内的事,她不能推回给两地之君代她管辖。

“如果不是她陛下的意思,为什么大祭司又要单单拣出‘斩草除根’来说?”她忍不住问,“连她陛下都不理会的所谓神谕,大祭司偏要借来针对少爷,是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森穆特有他的用意,”法老轻蔑道,“哼,他可也太小瞧我了,单凭这点伎俩——”

他回头望了她一眼,方才的轻蔑与他眼中的隐隐忧虑又似是两人,忽问:“今天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她对他笑,“刚才等你的时候,听少爷说起大赦年庆典,又跟着他去瞧了瞧森穆特大人的封印,这一下让我想起了好多事呢。”

“好事还是坏事?”他问,拉住她往南端走去,她跟在他后边,含笑反问:“说起的是大赦年庆典,谁会去想坏事呀?”

“大赦庆典也无法扭转逾越之举招致的不详,”他低声说,“那一年是鬣狗之年,开年时已现出凶兆,原定要奉献给主神的方尖碑开采失败,石料还未完全采出就已开裂,前功尽弃;也就是在那年的泛滥降临前夜,王姐辞世,玛阿特天平上骤然失了枚颇具分量的砝码,整座都城都跟着失衡。”

说到这时,法老轻轻吁出口气,之前他的语调始终平缓,如乘舟掠过回忆的浅滩,水纹渐散,忽在此处惊起了波澜。

她默默与他并肩坐在奥西里斯神脚边,试着想象鬣狗年中六神无主的王都,想起的却是北地村外栈桥边,南来的船上收拢了白帆,她问帆下胡子拉碴的水手,一块铜锭够不够载她归程?水手摇头,另一个水手滑下船桅,一样胡子拉碴的脸,掂掂她递去的铜锭,冲她比出一只手,意思是说,这等成色的铜锭得给五份才够。

而她才刚攒出一块。

可心里仍是鼓满了希望,满心盘算再攒四块还要多久,她顾不得去在意都城来的水手们胡子拉碴的脸。

如今想起,那时他们便是在为长公主服丧了,如今想起,她依然怀念那时充满希望的喜悦。

“今天你过得好吗?”

她悄声问,问时曾微微尴尬,因为找不出别的话启口,莫名心虚。

“在弓坊试了三百张弓,有点累,”他答,“想和你一起坐一会。”

“那就靠住我坐吧。”她说,而他一听见便笑出了声,捉住她的手,指端轻点她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的,让她想起曾在农庄里伴着午睡的那些孩子,合住了眼,却拉着她的手不肯放,不时一动一勾,似有若无地,确定她仍在身畔,还未曾远离。

“阿洛,”他低声问,“倘若此刻落在眼中的是你想要的明天,告诉我,它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坐在这里,的确是能看得更远,不似天际之遥,却是伸手可及的远:走过田野便是河岸,渡过河去,就到了至乘之地,它已没入初起的夜色中,像团凝结的墨滴,堵在她视线里,她别过脸,攀去亲吻他侧过的眉眼,不愿让那座沉甸甸的黑影落在眼里,“让我想想……”她贴在他耳畔呢喃,“我想要的明天……是一年里只剩下了收获季……洪泛将临,暑天未至,在吹着微风的日子坐在荫凉下,而我的荷露斯神——而我的荷露斯神——”犹疑一顿,而不能不说,“而我的荷露斯神就在那时凯旋归来,像颂词中唱的那般,‘他承继了阿蒙…拉的荣耀,照亮了南北两地,成为天上的神灵,大地的王者,他给永恒制定了边际,用武力征服了蛮荒‘,就连那了不起的她陛下,也得等候在不可一世的西塔门下,领着他新娶的迦南美人还有无数花般娇媚的侍妾,恭迎君驾!”

不知是为真的好笑,还是被她给的幻象哄得心花怒放,法老沉静的呼吸声中终于透出些轻快笑意,“那时你在哪里?”他微笑着问。

“我是荷露斯神认定的恩典,”她存心用祭司腔说得一本正经,“那时的我理所当然是要被供奉在至乘之地,成为陛下战无不胜的吉祥物,从此忘却高墙外的全部,只为你与两地祈福!”

明知是随口胡诌,却无端唤来了泪,也许是眼里进了沙,她忍着啜泣仍旧给他细碎的吻,惟其如此,才能让她的心脏悠悠缓过口气,不被那想象中的荣华窒息,恻然相偎时,他的叹息拂过眼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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