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月见得他答应,便极为高兴,又想到这些日子被圈在宅子里不曾出去,偶尔被长房的表姐妹们邀请去玩,也无甚趣味,好不容易见得薛寒云有空理她,便揪着他不放,转头图个近便,将温友昌写的游记暂且存放在温老爷子书房的书架上,拉着薛寒云要去外面玩,又遣了夏惠去向温老夫人告诉一声。
薛寒云思及这些日子冷落了她,内心抱愧,索性答应了她。哪知临出门前却遇上了从外面回来的司马瑜。
司马瑜见得他们要出游,哪肯不来凑这热闹?
柳明月虽知这位乃是蜀王世子,但对他整日霸着薛寒云还是颇有微词,若非对方是男子,她早有一箩筐话要砸过去。瞧在他是男子的份上,便忍着。听得他也要去,从薛寒云一侧探头过去,瞪了他一眼:“世子殿下缺什么,我与寒云哥哥来的时候给你捎回来。”
司马瑜也是个霸道的性子,男女之情尚未开窍,旁人不让他做的事,他偏要来做。初与温友昌相识,死缠着他,温友昌拗不过,问起姓名,温友昌随口胡谄:“在下陆叁。”他便随口叫人家“阿三”,哪怕进了温宅至今不肯改。
此后几十年间,只要听到他叫“阿三”,想都不用想,那必是叫温友昌。
温友昌为此后悔了几十年,当初就不该胡诌个名字给他。
从某方面来说,司马瑜是天生固执的人,他认定了薛寒云与他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恨不得日夜切磋,哪里懂得看人脸色,留出来些时间让柳明月与薛寒云独处?
司马瑜面不改色:“我就是随便出去转转。”
柳明月眉毛倒竖,已有了怒意:“你不是才从外面转回来吗?”这人太不会察颜观色了些……浑然忘了自己也有类似的毛病,虽然如今已有了改进。
大约……被家人捧在心口长大的孩子都有这样的毛病,不太会看人脸色行事。
“顺便与薛兄去外面书肆淘些书回来。”
司马瑜自觉这理由正当无比,且前两日薛寒云还答应过他的。
薛寒云:“……”
身侧一边一个,两人都是恼起来完全不顾忌旁人所想的主儿,一边一个拉着薛寒云的胳膊便往外拉,引的三人贴身侍候的丫环小厮们面面相窥,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林氏听得他们要出门,便遣了丫环来问,是要坐车还是坐船,正好替薛寒云解了围。
“坐船!”
“坐车!”
哪知道听完丫环问话,司马瑜与柳明月又在出行工具上争执了起来。最后还是薛寒云安抚的摸了摸柳明月的脑袋,回过身来顺手在司马瑜脑袋上摸了一把,劝道:“不如坐船吧?”就像劝慰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京中鲜少能有坐船出游的机会,即使有,也不及江北这般便宜,柳明月即执意要坐船,薛寒云自然偏向着她。
哪知道薛寒云顺手一摸之下,却将蜀王世子摸炸了毛。
司马瑜从不将自己当小孩儿看待,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以薛寒云的对手而自居,如今受到这般对待,只觉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眉毛拧的死紧,当场便下挑战书。
薛寒云听得他一本正经的下挑战书,头疼的恨不得当场剁了自己那只爪子……这就是胡乱摸的下场啊!
他没有亲弟,师门几名师弟都不及这位蜀王世子执著可爱,那几位都是见风转舵的主儿,一见他抡起拳头,抵挡不住便会凄厉呼救,好似他要行凶一般,这位蜀王世子却极为坚强,拿来当人形沙袋来练武,最是扛打,一声不吭,还会想法子挽回败局。
薛寒云好说歹说,无奈司马瑜认死理,非要以比武来洗刷薛寒云对他的轻视。最后被柳明月一句话给打消了念头:“世子殿下难道是小孩子,不分时节场合便要拉着人打架?”
司马瑜最恨人家说他小,最后臭着张脸与薛柳二人上了温家后门小码头上停靠的小船。
作者有话要说:正常更新是三千字,明天加更三千字,嘿嘿
46 试探
四十五章
正是七月盛夏,虽天气炎热;但靠水之地;总有几分凉爽之意。
撑着舟子的乃是温家身强体壮的婆子;船行平稳,柳明月与薛寒云并肩,对面坐着司马瑜;三人侍候的丫环小厮皆在舱内侍立,鸦雀无声。
司马瑜上了船之后,板着脸半日不吭声;柳明月见得他这副情状;心头暗喜,拉着薛寒云指点沿途岸上行人风景贪看;待得船行一刻钟后;便到了慈安镇最繁体的街市码头。
慈安镇水道密布似蛛网,水道内小舟画舫不知凡几,更有摇撸者靠渡资生活,养家糊口。柳明月他们坐的船乃是温家自己家置办,内里布置简洁雅致,更有两名随船的丫环烧水沏茶,招待客人。
待得靠了岸,三人带着随从丫环小厮沿着长街一路逛过去。沿途商贩云集,店铺林立,一家挨着一家。
柳明月来了此间,虽有长房的几位表姐时常相邀,但多是女子间集诗结社,又或者有幽静园林可赏,又或者家中摆几桌小宴,喝些果子酒,有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朱唇轻启,唱几支曲子助兴,全然不曾在街上闲逛,感受一番江北水乡的烟火气息。
她一路走来,边行边看,或胭脂铺子,或首饰铺子,虽招来司马瑜一顿猛烈抨击,什么“女子在这世上,从来只会两样,一样是涂脂抹粉,一样是穿衣打扮,旁的全然不曾考虑过……”之语,依旧逛的兴致盎然。
柳明月拿着玫瑰胭脂膏子往手背上去试色泽润度,边漫不经心的还击:“难道要女儿家舞刀弄枪,保家卫国,思考历史兴衰,以史为鉴,忧虑社会弊端,才算正途?”
“老板,这盒胭脂包起来!”又转头微笑,做最后一击:“那要你们男人干嘛?”
司马瑜:“……”好伶俐的口齿!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薛寒云,寻找性别上的同盟军。
薛寒云处于这种立场,连忙表态:保家卫国赚钱养家所有辛苦的事情都由他来做,至于月儿,你只需要负责穿衣打扮,吃喝到老!
还有句心里话未曾说出口:绵延子嗣!
司马瑜大败!
又见得他堂堂男儿,事事以柳明月为先,巴巴陪着她在成衣胭脂首饰铺子里打转,还“谄媚赞扬”那牙尖嘴利的丫头穿什么戴什么都好看,又将她看中的全部买下,顿觉羞与他为伍,直恨不得在街上与他们二人拉开五尺远的距离。
柳明月原本并非是要采买衣物首饰,她临行前,将这些随身用的东西带了许多,瞧见司马瑜嫌恶的表情,想将他甩开,索性只在这些铺子里消磨时间,瞧来瞧去,又拉着薛寒云兴致勃勃的讨论她戴哪一件首饰好看。
司马瑜身边的小厮咸富颇识得些眉眼高低,拉着司马瑜一阵嘀咕,未几,司马瑜便换了一副笑脸,极有耐性在首饰胭脂铺子里不肯走,直令店家将铺中上等货皆拿来他瞧上一瞧,道是家中妹妹众多,出来一趟,总要捎些脂粉回去。
其实蜀王府倒真有几位小郡主,只是……最大的今年不过八岁,哪里用得着这些东西?
柳明月见得他比自己还磨蹭,一个男儿家,对着胭脂首饰爱不释手,又拉了薛寒云去讨论,反受不了这副场景,率先出了铺子,独留下司马瑜与薛寒云面面相窥。
司马瑜放下手中胭脂,老气横秋的指点薛寒云:“薛兄啊,女子都不可惯,惯了必要上头抓脸的!”
蜀王严谨古板,府中姬妾不少,皆十分规矩,在蜀王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出,哪有妇人在男子面前这般随意的?
哪晓得薛寒云这般文武皆通的性子,偏对上未婚小妻子,居然是个软脚虾!
掌柜的见这位小爷指挥他瞧了半日,一件未买,欲哭无泪的唤了小二来收拾被翻乱的货物。
薛寒云笑的自得:“没办法,从小惯到大,我也习惯了!”完全是一副其乐无趣的样子。
咸富暗道:世子哪晓得两情相悦,说穿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再多的规矩教条,架不住人家俩人你情我愿啊!
柳明月出去之后不见薛寒云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