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陵桃起身走到邬陵梅面前,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
邬陵梅揉着额头笑。
贺氏所出的邬家三朵花,一朵比一朵娇美。
邬陵桃望着浅笑盈盈的邬八月和邬陵梅有些入了神,半晌方才道:“别人家的女子出嫁。姐妹会哭。我出嫁,你们倒是只顾着笑。”
邬陵桃鼻头一酸,将两个妹妹揽进怀里。
“不要为我担心,也别刻意逗我笑。我出门的时候,你们俩要记得哭。往后我在陈王府觉得憋屈难过的时候,想一想你们哭的模样,我就会变得坚强。因为我知道,我是长姐,是你们的榜样,我输不起,我也绝对不能输。我不想看到你们为我第二次流泪。”
邬八月将脸埋在邬陵桃怀里,闻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轻声道:“三姐姐,你要好好的。”
“放心,陈王府便是龙潭虎穴,我也淌了,有什么可怕的?”
邬陵桃莞尔一笑,轻轻推开两个妹妹,扬起下巴,道:“天也已经亮了,你们去用点早饭。今儿一日可都要忙活了。”
邬陵梅应了一声,先出了门。
邬八月却是支开了屋里伺候的其他人,招来朝霞,将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交给邬陵桃,让她放进她的嫁妆箱子里。
“这是什么?”
邬陵桃接过锦盒,有些疑惑地问道。
邬八月轻声道:“这里头,是我制作的各种香料。”
邬陵桃顿时一个挑眉,伸手揭开锦盒,一瓷瓶一瓷瓶地翻看了起来。
“有害人的,也有利己的。”邬八月抿了抿唇:“陈王府里的女人,听说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不然前陈王妃也不会这么年轻就郁郁而终。三姐姐去了陈王府后……”邬八月顿了顿,道:“心肠该硬的时候,还是得硬起来。后院之于女人,便如同战场之于男人。后院是没有硝烟的战场,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邬陵桃沉默地看着邬八月,邬八月继续道:“三姐姐不用担心使用了这些东西会让人查到你身上。每一瓷瓶,只够一个人用的量,再找不到相同的。王妃的私库,没有人敢轻易翻看。整个陈王府后院,三姐姐你最大。陈王那样的性子,绝对不会费心思去追究。只要手段高明些,做得干净些,不会有人知道。”
邬陵桃轻轻阖上锦盒,望着邬八月,沉吟半晌后问道:“八月,你在漠北究竟经了些什么事?我总觉得,你同以前……很不一样。”
邬八月便轻轻笑了起来:“三姐姐,人都是会变的。不变的人,多半都已经是死人了。”
邬陵桃望着邬八月良久,方才缓缓地点头,道:“东西我收下了。”
“三姐姐用得顺手就好。”邬八月站起身,笑道:“折腾一上午,我也是真的饿了。我先去用早膳。”
邬陵桃目送邬八月离开,手轻轻搭在锦盒上。半晌后,她露出一个笑容,轻叹一声:“这样也好,总好过太过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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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刚过,邬陵桃便被陈王从邬府接走了。
邬府正在宴客,邬八月从女眷一方席上起身,打算回琼树阁。
众人兴致都很高,邬家接二连三的喜事。
先有邬良梧娶妻小顾氏,然后有邬老任今年恩科阅卷官,再有几日前,皇上亲自下旨调邬居正回京的喜讯,再然后便是今日,邬陵桃出嫁,成为陈王妃。
似乎已经苦尽甘来。
只是这些热闹,邬八月都不大愿意往前凑。
她无意扰了别人的兴致,离席时动作很轻,也没让旁人察觉异常。
离开喧嚣的宴客之地,邬八月缓步走在回琼树阁的路上,权当消食。
暮霭跟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说话,倒也不显得寂寞。
忽然,暮霭对邬八月道:“四姑娘,表少爷一家要到京了,为表少爷今年秋闱做准备。四姑娘您说,表少爷能金榜题名吗?”
“表哥?”
邬八月想了想,的确是记得在漠北时,贺氏来信说起过此事。
表兄贺修齐三年前府试夺魁后,因病未能参选殿试,今年便早早来燕京准备。
邬八月那时还暗暗嘀咕,觉得舅父一家给这位表兄太多压力了。
邬八月笑道:“表哥有这个实力的话,自然会金榜题名。”
“老太爷是阅卷官呢,要是正好阅到表少爷所作文章,表少爷进士及第是没问题了。”
暮霭脸泛红光:“听说表少爷十分俊俏呢……”
邬八月和朝霞无奈地对视一眼。暮霭这丫头没事的时候爱搞怪耍宝,她也并非如她所表现得那般,看重男子相貌。
“老夫是阅卷官,就能以权谋私了?”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沿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却是岔道上行来几人。邬八月定睛一看,顿时垂头。
为首的竟是她回京后一直未尝得见的祖父。
“八月见过祖父。”邬八月蹲身福礼,邬国梁冷峭地盯着她。
正要开口说话时,邬八月来时的那条道上却飞奔跑来一个府中小厮。他见到邬国梁后顿时大大地松了口气,隔着老远便喊道:“老太爷,赶紧去前厅,宫里来了人,皇上有旨意!”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旨到
与邬国梁同行的几人身上积威甚重,邬八月判断,他们都该是朝中重臣。
小厮通报的话一落,几人顿时都赶紧整装,朝着宴席方向匆匆赶去。
邬国梁冷凝地站在原地,询问那前来传话的小厮:“可有说是什么旨意?”
小厮茫然摇头:“只见了一队宫中侍卫,护送了几名公公来。宣旨的公公身份似乎挺高。”
邬国梁脸上表情顿时一顿,点头道:“我这便过去。八月。”
被点到名的邬八月心里暗暗叫苦,面上却是一丝不显,上前福礼道:“祖父。”
“随祖父一起。”
邬国梁冷峭地看了她一眼,率先迈开步子往宴席赶去。
邬八月不敢耽搁,也只能亦步亦趋地跟上。
虽已有半年不见,但邬国梁看上去却没什么变化。邬八月甚至觉得,他似乎更显得精神了许多。
大概是最近府里喜事多,所以他心情也好。虽然对着她面色不算太好看,但也没有句句如刀子一般。
当然,邬八月也不会被这样的表象所蒙蔽。她很清楚地知道,祖父是想在第一时间就把她给远远地嫁出家门的。
一路想着,祖孙两人已前后脚到了前厅。
邬国梁作为邬府家主,自然是携家中众人下拜接旨。
宣旨太监邬八月倒是认得,身份是挺高的,是宫里的一位主管公公。据说是宣德帝身边近侍魏公公的干儿子。
备了香案,焚香净手,邬国梁恭敬地跪在了案桌前。
宣旨公公朗声道:“皇帝制曰,兹闻邬府之女邬陵栀,品行纯良,婉顺敦厚,朕奉太后慈谕,特将汝许配兰陵侯长子高辰复。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一道惊雷。
虽一直有宣德帝会给这二人赐婚的传闻,但当这道婚旨真正下达,在场诸人仍是一副不可置信之相。
邬家人也不见得会有多高兴。
贺氏率先想到的便是邬家和高家的恩怨,面上顿时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
邬国梁更是对这道圣旨错愕不满。尤其是圣旨上“奉太后慈谕”五字。
这竟是姜太后下达的旨意!
邬国梁的手有一刹那的僵硬。不过转瞬间,他却已然能够面不改色地下拜称谢:“吾皇万岁。”
这一声好似是提醒,在场的每个人立刻附和道:“吾皇万岁!”
邬国梁恭敬地接过宣旨太监手中的圣旨,笑道:“公公一路辛苦,今日正逢老夫孙女出嫁,公公不如坐下,喝一杯喜酒。”
一边说着,一边不忘给眼前的阉人塞好处。
宣旨公公大大方方地收了,拂尘一扫,却是笑道:“多谢邬老盛情。只是咱家还有公务在身,兰陵侯府那儿,咱家还要去宣两道圣旨,恐怕是要拂逆了邬老的好意了。”
邬国梁顿时笑道:“公公有正事在身,老夫倒是不好勉强了。”
邬国梁亲自送了宣旨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