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有些想立刻起身离开。
但想着这是皇上赐婚,要是不给这对新人面子。岂不是不给皇上脸面?
想到这儿,兰陵侯爷又只能偃旗息鼓地坐着。
但他的脸色却是从焦躁转变成了阴沉。
喜乐声到达兰陵侯府时,宾客们已经翘首以盼多时了。
高辰复不慌不忙地接了邬八月下了花轿,从容不迫地走进了兰陵侯府的大门。
兰陵侯爷和淳于氏皆是高坐上座,高辰复恍若未见,只牵着邬八月笔直走上前去,等着行完仪式,便离开此处。
“慢着!”
他和邬八月正要下跪,一声清脆如黄鹂的声音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高辰复侧望了过去。
平乐翁主高彤丝从人后缓缓行至前头来,手中抱着一方牌位。
高辰复双眼一沉。
静和长公主府里供奉的静和长公主的牌位,是高辰复立的。而平乐翁主抱来的牌位,却是她自己从高氏宗祠里拿来的。
这两日都几乎没见着高彤丝的身影,高辰复还疑惑她去哪儿了,没想到她竟然去了高氏宗祠。
“侯爷夫人。”
高彤丝绕过高辰复和邬八月,站在他们前面,直面着兰陵侯爷高安荣和淳于氏,言笑晏晏地说道:“今日大哥大喜,也是我们高家的大喜事。母亲虽然不在了,但也是父亲的嫡妻,大哥娶亲,母亲当受大哥大嫂的敬拜。侯爷夫人觉得呢?”
淳于氏脸上微微僵着,维持着不自然的笑容,道:“翁主说的是……”
“那就请侯爷夫人,起身挪步。让出主位,如何?”
高彤丝眼睛灿亮如星,盯着淳于氏,却让她不寒而栗:“侯爷夫人乃继室。嫡妻牌位在此,侯爷夫人当执妾礼。”
这话可就是极其不给淳于氏面子了,淳于氏脸最基本的笑容都无法维持。
高安荣皱了眉头,不想让高彤丝继续胡闹,出声道:“彤丝,礼堂之上,由不得你胡闹!下去!”
高彤丝恍若未闻,抱着静和长公主的牌位,直直地走上正位,对淳于氏微微一笑。随即变脸,猛然出手,竟将淳于氏从座上直接拉了起来。
淳于氏一个不妨,差点从高座上跌了下来,幸好她身边的高彤蕾及时伸手将她扶住。不然恐怕会在这婚礼之上闹出血光之灾。
“你!”
高彤蕾怒喝一声,淳于氏伸手拉住她,无奈地摇头,道:“蕾儿,不许与你姐姐大小声。”
高彤蕾气不过,扶着淳于氏说道:“可是母亲,她……”
“算了。”
淳于氏就势成为了一个遭原配嫡女欺凌的可怜继室。苦涩地摇了摇头,道:“我低于长公主,坐在下首,也是应当的。”
“知道就好。”高彤丝才不在乎什么名声,淳于氏要的,她可不屑。
高彤丝冷哼一声。靠近淳于氏,用只容她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说是大哥,就是高辰书,高彤蕾,高彤薇成亲。你也只能坐在下首。这就是给人当填房的规矩。”
淳于氏暗暗咬了咬牙,高彤丝微微一笑,挺直身体,命人将方才淳于氏坐的椅子搬了下来,说是那把椅子被淳于氏坐过,已经脏了,不能让原配嫡妻再坐,让人另换了一把来,。
这又打了淳于氏一记响亮的耳光。
直到椅子被搬来放好,高彤丝方才郑重其事地将静和长公主的牌位放了上去。
她回过头来,对高辰复灿烂一笑,道:“大哥,现在可以带着大嫂给母亲行礼了。”
高辰复淡淡地应了一声,携邬八月跪在蒲团上。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喜娘化解尴尬的本事一流,正常的流程很快便行完了。
而从头到尾,高安荣都面色不愉,并不见多少长子成亲的欣喜之色。
委实是高辰复、高彤丝这兄妹二人极其不给他面子。
他已经能想到,今日之后,朝中各王公贵族、各文武大吏,会对他家的事议论到何等程度。
而则一切,都是从这兄妹二人回来后发生的。
原本因儿子女儿回家来的喜悦,荡然无存。
但尽管如此,高安荣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完成了招待宾客的任务。
反观始作俑者,高彤丝已经抱了静和长公主的牌位不知道消失到了哪儿了。而高辰复,也已经不见踪影。
这场婚礼,只让众人留下了两个印象。
一是高统领更重视其早逝母亲静和长公主;
一是平乐翁主高彤丝与侯爷夫人淳于氏极其不对付。
诚如高安荣所猜测的,兰陵侯府的家事,成为今后一段时间街头巷陌人人都能够咀嚼两句的谈资。
但也正因为这场婚礼,众人之前热议的有关于这场赐婚,另一主人翁邬八月的传闻却几乎被掩盖了,连带着轩王府也少有被提及。
谁让轩王爷带着轩王妃也来参加了此次婚宴呢?
宾客散尽,华灯初上。
新房之中,烛火撞撞。
端坐在床边的新娘,站在烛台边的新郎。
喜娘进屋来,端了合卺酒,轻声提醒道:“大公子,该共饮交杯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花烛
新房中的人都退了下去。
合卺酒喝完,房门“吱嘎”一声阖上。
邬八月缓缓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对面坐着的高辰复轻声问道:“饿吗?”
“啊?”邬八月腾地红了脸,轻轻点头。
整日她就只早晨时吃了两块糕点,当然早就饥肠辘辘了。
高辰复起身去吩咐了一句,没等一会儿,仆人便端来了三五样清淡的小菜,还有一碗粳米粥。
邬八月默默端了碗,轻声问道:“统领不饿么?”
高辰复摇了摇头,道:“不饿,你只管吃。”
邬八月轻应了一声,端起小碗细细地咀嚼着。
她不大清楚自己这般缓慢地进食是因为什么,她也不敢去深想。
是拖延时间吗?
邬八月喝下最后一口粥,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高辰复递过一方手帕,邬八月有些迟疑地方才接了过来。
他们之间虽说已认识足有半年光阴,但真正相处的时间却并不多。现在成为夫妻,那做亲密之事,的确让人有些尴尬。
但那又是必须要过的一道坎。
邬八月沉了沉气,低垂着头。
那一刻终究是要来的。
锦幔垂下,花被翻飞。
邬八月觉得自己像是沉溺在宁静湖水中的一条鱼儿,放空了心神,随着若有似无的微波轻轻荡漾着,荡漾着。
然而突然涌来的一股浅浪,一下子将她抛离得很远。
冒出湖水的那一刻,她才得以深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随即又落入碧波的裹席。
浅浪时不时地袭来,然后是一记滔天巨浪,仿佛要把她淹没在无止境的湖水之中。温柔的湖浪泛起微波,重又将她纳入温暖的怀抱。
起起伏伏,浮浮沉沉。她在时而温柔,时而强悍的对待中,渐渐沉溺。
连那刺痛都几乎可以让人忽略。
而高辰复,正是包裹着她这尾小小鱼儿。给予她这天堂地狱间来回感觉的湖水。
他是她的夫君。
她是他的妻。
今后两人一体,必要携手共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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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朝阳洒了下来。
邬八月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光裸的臂膀搭在旁边火热的躯体上。
她愣神了一瞬,然后立刻反应了过来,匆匆忙忙地拥被坐了起来。
这一系列的动作也将高辰复从沉睡中唤醒。
“什么时辰了?”
高辰复低哑的声音像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