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真的很适合你这种小孩子,有机会的话请你喝。”这是某次阿左在旅途中,心血来潮给他在MSN上留的话。
阿左一定在文字发出的一瞬就开始後悔,说不定给他一台时光机,他马上就会回到上一刻拨乱反正,顺手把这个念头扼杀。
何应琪眨了眨眼,继续盯著天花板,假装察觉不到阿左的接近。
这时喧骚蓦地褪去,两声关门声後,走廊上就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阿左的脚步声。如果再努力一点,大概还能听见何应琪急促的心跳。
无可否认阿左长得很有味道。不过他散发出来的,不是成年男人的臭味,而且是一种成熟的风度。
何应琪余光瞥见阿左在他三步外站定,然後目不转睛地看著自己。紧张之中他还在考虑要不要回望,阿左却突然往前跨了一大步,微微低头对上了何应琪的眼睛。
阿左的脸变成了高清的影像,没有点格、没有横纹。何应琪能够看到他的须根,打鼻翼上薄薄一层的阴影,还有长在嘴角,被遮瑕产品盖掉了的一点痣。
“啊,这是风流痣。”何应琪指了指阿左的嘴角,笑著说。
家里的老人常说,嘴角长痣的女人浪荡风流,总能招来桃花。虽然不知道长在男人身上会产生怎样的效果,不过何应琪觉得效果应该差不多。
“不是馋嘴痣吗?”阿左摸了摸那处,擦走了一点遮瑕。“我是因为不想被观众看出本质,才特意让助理帮忙盖一下的。还是很明显吗?”
阿左皱起眉头,像患上强迫症那样,一遍又一遍地摩挲那个地方。
“无论是风流还是馋嘴都不是好事。”何应琪老实地说出自己的观点,“我记得之前你跟我抱怨过自己重了五斤,害我以为你是个壮男。现在减下来了吗?”
“没有。”阿左如梦初醒地放下手,然後把手收到身後,接著无奈地扬起了嘴角。“事实是我又重了两斤,还好我不是艺人,就算长成河马也没有压力。”
何应琪点头。
刚出道的时候,公司还雇用了专业的营养师来监控他的脂肪含量。虽然现在已经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但何应琪身材还算不错。他自己就是念营养学的,就算不会做饭,起码也知道吃什麽,吃多少对身体才是最好的。
有时候他也会借猎户座之口劝说阿左少吃多餐,但往往没几天,他的邮箱里就多出几张相当丰盛的大餐或者甜食的照片。
“你又不像河马,更何况河马应该不会长蛀牙。”何应琪将网上的话题延续到现实,他又不认识李嘉佑,实在是没什麽好说的,总不能尴尬地相顾无言,回到家以後又在MSN上畅谈。
既然阿左愿意把他叫出来,起码应该迈出一步。而且何应琪一直很想跟崇拜了很久的阿左合作一次,不知道阿左是不是也有这个打算。
纵使何应琪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歌星,但说到底,阿左是这颗未能发光发热的星星音乐路上的第一位师父。
阿左虽然经常指点他,对他也很照顾,但在点评的时候又尖锐又没有人情味。既不鼓励他,又不会用力地打击。他只是说出事实,就已经让何应琪感到挫败。
这时,师父拍了拍何应琪的头顶,把他抓过的头发按得塌下去。男人最忌讳被拍头,何应琪也不例外。他很想不顾情面地拍开阿左的手,而阿左却变本加厉地用力揉他的头,直到稍微飞起的短发全都脱力地倒下去。
“这样才像个乖小孩。”阿左望著何应琪很家居的发型,满意地点点头,闻了闻手上发泥的味道,接著又皱起眉头说教:“你不要太跟潮流,有些东西不是大家都说好,就适合你。”
“哦……”何应琪敷衍地点点头,因为他知道下次再又通告,他还是忍不住会抹一块发泥,抓出刚才那种发型。
对著阿左他生不起气来,不仅仅因为阿左对他来说亦师亦友。
这时阿左扯开了何应琪,然後推开休息室的门。
“你等下有空吗?我们去吃饭吧。”单手插袋,微微侧头的阿左,作风老派得让何应琪忍不住笑意。要是披著猎户座的皮,他一定会狠命地嘲笑阿左,可惜他现在是何应琪。
“好,不过你要请我。我现在穷得只能天天蹲在家里吃梅菜肉饼。”何应琪把双手都插进牛仔裤的口袋。等著他的是便利店的收据,跟找回来的散钱。
这时何应琪才想起来,这条裤子好像是前天为了下楼买夜宵,随手抓来穿上的。他掏出来看了一眼,然後又默默地塞回裤袋。
阿左看了他一眼,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
“其实梅菜肉饼也是一种美食。”他露出一个怀念的表情,接著正色道。
“那我用娘弄的梅菜肉饼跟你换意面可以吗?”
“可以,你用保险盒带来我家,我可以煮给你吃,附赠我自己酿的八个月红葡萄酒一杯。”
说到吃,阿左简直就像失去理性。大概是太久没吃过清淡的家常菜,又或是怀念起母亲的手艺,一小碟梅菜肉饼居然能让阿左神魂颠倒一样拿这麽多东西来换。
在网路上他忍著不去打探阿左的生活,而当活生生的阿左杵在他面前时,又忍不住想了解得更多。他是个不称职的死偷卡,学不会人肉搜索,也不敢跟其他网友打探阿左的隐私。
虽然现在他知道了,叶梵应该跟阿左很熟很熟,才能毫不客气地压榨阿左,强迫他给自己写歌。
何应琪唯一的圈中好友,就是公司的台柱,理论上的前辈叶梵。传说中叶梵爱用的音乐制作人阿左,大概就是自己面前的这位──只需要用一碟梅菜肉饼,就能擦掉他的遮瑕,露出遮遮掩掩的馋嘴痣。
“你是吃货吗。”何应琪扔出一记直球,而出乎他所料,阿左轻松地击出了全垒打。
“某程度上说……好像真的是。”他直言不讳。“我知道附近有个餐馆风评不错,一起去试试看吧?”说完,他垂下头顿了一阵,再抬起头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
看上好像是下定决心,做了什麽重要的决定一样。
“我以新朋友李嘉佑的身份请你吃饭,可是等你真正红了,要十倍地还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载在电脑二维平面上的阿左,有礼而迷人地微笑著,朝著显示屏迈出了一小步,大概只要再走几步,就能穿过显示屏,落到自己眼前。
这简直就是奸商倒过来付给顾客的诚意金,何应琪欢喜地迅速收下,接著释出了更多的信心。
虽然跟想象中出入蛮大的,但阿左给他感觉很舒服,像是自然而然就能混熟的人。真实到底是怎样的,大概只有阿左自己知道,可是何应琪愿意被这种表象迷惑。只有这样,他才能放胆地跟阿左打趣,不用再小心翼翼地出言试探。
何应琪还希望自己能做到,一见到这张脸就能马上喊出‘李嘉佑’这个名字。
“没问题,不过要是你能申请当我的制作人,估计我就能坐直升飞机追在叶梵屁股後面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何应琪一点底气都没有。还好阿左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含糊地带过去或是干脆装傻似乎是大人必备的技能,明显地阿左尽得前人真传。
现在何应琪正处於自生自灭的状态,公司没有直接跟他解约就算很厚道了,怎麽会把金牌制作人提出来,重塑一个没有前途的歌手。
连今年年头才出道的後辈,发展得都比他好太多。
“到时再说吧。”阿左从休息室里带走了私人物品,然後载著何应琪吃了一顿饭。
最後的账单相当好看,何应琪向阿左要来了,跟裤袋里仅仅消费了十七块钱的小票夹在一起,放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