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左,他的脸上除了错愕就是焦躁。他好像不喜欢何应琪唱这首歌,不过何应琪本人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
原本阿左替他挑的开场歌就是明快的曲风,阿左总说小朋友不要强作忧愁,在大人眼中总是不三不四的。
可是这时也由不得何应琪了。他按照叶梵的要求,一瞬不瞬地盯著阿左的眼睛看,深深地看进去。歌词还在自动跑,但在不经意间,居然也触动到他内心的深处。
不知道叶梵在唱这首歌的时候,抱著的是怎样的心情,但唱到“看不见我的诚恳,狡猾得让我怨恨”时,何应琪像是突然被刺穿了心脏一样,差点喘不过气。
这句歌词让他想到,眼前这个人将他推进乐坛这片找不到出路的密林,一边引导一边鼓励他越走越深。有天却突然消失在眼前的荒野,最终害他迷途难返,只能认命地呆在里面,用尽各种办法生存。然而一旦想起他曾给的温暖、和一点点勇气,就能化身勇者咬著牙继续跌跌撞撞地往前。
有些人会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别人的力量,例如阿左,或者叶梵。
而有些人会不小心让人心生好感。
好感这种东西就像一个雪球,平常还好,一旦下雪就会越滚越大,从红豆那麽小,变成山峰那麽大。
何应琪对阿左的好感原来大概只有教学用的地球仪大小,现在砸碎了能铺满一个大型停车场,说不定假以时日就能填满柴达木盆地。谁让某个人总是用欲语还休的眼睛,勾著他的神智到处跑。
可能对阿左来说,互相试探是必须的,因为他们之间有著十年的差距,让阿左得不到十足的安全感,於是何应琪也默许他的假装。
但对何应琪来说,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定下界线。
或许是他还年轻,情感太过纯粹,才会受不了大人们的优柔寡断。阿左给他上了一堂必修课,但他坐不定,也学不完这个兀长的课程。毕业成为最迫切的愿望,可是阿左这个严师除了给他送鞭子以外,什麽都不愿意给他。
作家的话:
预祝各位情人节快乐,希望这两只也能过上情人节XD
☆、给你一个吻
何应琪觉得眼睛有些干涩,他还记著叶梵不准他眨眼的要求,虽说何应琪很想纵容叶梵的任性,不过生理反应又不是他说控制,就能够控制住的东西。
他忍不住微微眨了一下眼,居然发现眼眶又酸又胀。
眼前的阿左模糊成一片,挡住他视线的是一片水雾。他很想伸手擦掉,不过又顾忌到满场取镜的摄像机,於是只能痛苦地忍耐,一首歌唱到最後,声音都有些哽咽。
这样很好,刚好跟主题呼应了。忍痛割舍一段求而不得的爱恋,将这份心情放逐到滚滚黄沙之中,武装自己再次上路。
就算哭出来也不是丑事,别人要是不能理解歌词,大概只是还没有亲身经历过。
这首歌阿左写得真的很不错,就连何应琪这种没有切身感受的年轻人,只需要抓到一点感觉,就能调动所有掌控情绪的细胞。
其实他没有真的怨恨阿左,只觉得他是个狡猾的大人。
情爱这种东西,始终还是双方面的。又不是说你喜欢对方,对方就必定会回馈等量甚至几倍的喜欢。
何应琪从《黄沙》中抽离出情绪,很快又变回打不死的野人。歌是好歌,但这首歌真的太吸HP,简直就像是用一次大绝就会死掉的武功秘籍,以至於一曲终了,何应琪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放下了麦克风。
音乐结束了,摄影棚内大灯亮起,追光灯也消失了。一个歌手,无论他的歌再怎麽动人,还是要退场的。
何应琪轻轻喘气,用力眨了眨眼睛。他看向叶梵,看到他偷偷竖起的麽指,跟俏皮的笑容。
“十分。”叶梵无声地说,还给他抛去一个媚眼,害摄像机拍下了何应琪笑得很开心的大特写。
何应琪知道自己交货了,客户很满意。
这时主持人蹦到何应琪身边,用力鼓掌,连盖了厚粉的脸都有些红。
“唱得好好,我原本以为你准备班门弄斧,结果你好像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
“啊?”何应琪不解地回望主持人。虽然表情可能会有点蠢,但他真的想不出回应的句子。还好叶梵不忍见死不救,打开桌面上放著的麦克风及时解围。
“主持人说,你唱出了不同於我的感觉。”
在场的嘉宾看到连原唱都好像很大方,不跟小辈计较,於是都松了口气,放心地表达自己的看法。
“大概是‘万念俱灰’跟‘下一个会更好’的区别吧。”坐在叶梵左手边的某位胡子大叔打趣,顺便八卦地问。“叶梵你那时是不是情伤,学学这位同学吧,他多豁达啊。”
“不用你管。”叶梵对著外人总是高贵冷豔的,这点何应琪早年就领教过。他也只能眼看那位胡子大叔无奈地耸肩,露出自讨没趣的表情。
还好主持人反应快,马上岔开话题救场。
东拉西扯了几句,终於来到评分环节。叶梵果然给了他十分,何应琪更希望里面没有友情价。
而阿左明明黑著脸,居然也给出了九分。得到阿左的高评价,何应琪觉得很满足。至於其他评委老师给出的分数,老实说并不能对他产生影响。
虽说他是歌手,但同时他只是一个仍在探索阶段,喜欢唱歌的普通人。他会希望每一个阶段都能进步一点点,哪怕只是毫不起眼的小进步。
所以就算有评委只给他七分,他也不会感到沮丧。
再者,去掉一个最高分,一个最低分,平均起来他表现得好像还不错。
又跟主持人聊了一阵,他愉悦地回到後台,对眼巴巴盯著他看的魏斯原亮出一口白牙。
他坐在後台,安静地听那些混响过度的歌声。後台挤了很多人,但却安静得能够听清楚台上歌手唱出的歌词。回音包围了何应琪,终於让他的亢奋渐渐平复下来。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他是如此喜欢唱歌这件事。不仅仅是因为被成千上百的人注视而产生的存在感,也不仅是被圈内权威盛赞的荣誉感。在唱歌的时候,被歌曲本身感动,带出应有的情绪,本来就是美好的体验。
不过有时候一个人唱歌会感到寂寞,还是会希望,有很多人愿意静静地看著自己,聆听自己。
然而,阿左一个人就能顶一百、甚至一千位听众。
只是因为只要被他注视著,何应琪就会觉得脑袋被清空,除了阿左以外,他辨析不了其他的存在。阿左就像是被特地圈出来,做了锐化处理的光源,而其他人事则被模糊得不可分辨。
阿左是一剂猛药,无论何应琪多麽萎靡,只要注射一毫升李嘉佑,就能刺激肾上腺激素疯狂分泌。
刚出道的时候,何应琪经历过一次低潮期。他照样工作,该玩的时候照样玩得疯掉,但没有人知道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会一边玩游戏一边哭得哽咽。
那段时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未来。
他每天都会翻来覆去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