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果真还是愚蠢。哈哈哈哈!”莱昂发狂般地大笑了起来,整个牢房也好似随着他的笑声颤动。
“呵呵,棋子也罢,工具也罢,全部都习惯了呢,还没有谁把我当作一个人来对待,除了他。。。”一想到那个人,心痛到几乎无法呼吸了。
“‘他’是我那亲爱的弟弟吗?你。。。爱上他了吗?”
“不!我只是想陪在他身旁,守着他,像我这样的人又如何配接受他任何的恩惠呢?”莱昂激动地反驳着,可是他明白,越是反驳,那感觉就是越是清晰。
“同□又有什么稀奇?是自卑作祟吧,这也难怪,我那可爱的弟弟确实很惹人疼爱呢。不过,一只爱上主人的狗不会有好下场的,早晚都要被抛弃的,他现在正为你要下毒害他而打算憎恨你一辈子呢。”
最后的一句话无异于一把冰锥戳在莱昂的心脏上。无论如何也不想被憎恨哪!心因为不停地流血而慢慢变冷变僵硬,安静地等待着停止跳动的那一刻。
抓住了对方的致命之处,继续用狠毒的话语化成利剑翻戳那伤口,大王子很清楚如何能真正让面前的人崩溃。
“你以为他还会相信你吗?即使他想相信你,但每个人都在说你是凶手,假的也能成为真的,何况,人证物证俱在,想不承认被最亲近的人谋害的事实都难了呢。呵呵,我那可爱的弟弟,正独自品尝被人背叛的苦酒呢,说不定,又在哭鼻子了呢。哈哈!”
“够了!够了。。。求求您,别再说下去了!求您。。。呜。。。”莱昂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失声痛哭。终于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泪水肆虐着脸部的肌肤,可是为什么,心里有什么东西仿佛在渐渐干涸?
“不!还不够!不够!”王子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地掰开:“亲手割舍最爱的痛苦,你这样的人怎么能了解?”
“他。。。他是我唯一不用伪装、防备、憎恨、嫉妒的人,可是,我却不得不亲手杀掉他。都是因为你们!该死的!奇拉的死就用你来偿还吧!”说完,他疯了一般用力把莱昂推到角落里,揉搓着他苍白的脸颊,露出乖戾的笑容。
“这里是关特殊犯人的地方,四周的封闭很好,里边发生什么,外边根本觉察不到,很让人放心呢。这么出色的身体就那么白白地死去,真是可惜,既然精神已经背叛了,就不需要肉体的忠诚了吧。那么,就一起品尝背叛的痛苦吧!”耳畔低沉的声音却只让莱昂感到刺骨的寒冷,被这双射出凶光的凌厉眼神紧逼住,他颤抖得缩成一团。
空旷的牢房里,瞬间交织起布帛撕裂的声响。
可怜的莱昂几天不进米食,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再加上精神的绝望,连反抗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在大王子高大健壮的身体的压制下,只能像玩偶一样任其摆布。
“啊!~”
后面肌肉撕裂带来的巨大痛楚也不能唤醒他的意志,因为绝望,连肉体也被放弃了。看着眼前忽近忽远的灰色墙壁,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幅过往的画面:“普罗斯旺”的月光下,光滑如斯的黑色镶金边礼服散落满地。身体,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吧?还能用这样的躯体去爱那个人吗?这样低俗的身体,根本就配不上那个人高贵的气味,有反抗的必要了吗?
眼前依稀回到了十五年前的那个热闹的夜晚,耳畔又想起老皮革匠的声音:
“国王的儿子才能当国王,农夫的儿子注定只能成为农夫。”
这就是命运吗?连农夫也作不成,只能被驱赶,只能成为别人利用和玩弄的工具的命运啊,可笑的命运!如果不曾拥有那才能,如果不曾存在过该多好,但是,能和拥有那气味的人相遇,又是多么不能舍弃的啊。
“祈祷吧,让自己死得没那么痛苦。”行凶者冷冷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牢房。
当空荡荡的牢房里只剩下尚存一丝意识的莱昂时,他,想到了死。与其被在万众瞩目下忍受着民众的愤怒屈辱地被绞死,还不如一个人默默地死去,远离那耻辱,远离那个人憎恨的目光。
他拖着那具被再次玷污了的,充塞着拥有丑恶灵魂的人的污秽的身体,用手臂艰难地支撑起它的重量:
“好重啊,力气也没有。。。”他喘着气,鼻腔仿佛又飘来那熟悉的香气。。。
“王子。。。殿下?”他叫了出来,棕黑的瞳仁焕发出神采,当回答他的只有自己浑浊的回音时,光彩瞬间流逝。
“怎么可能来,一定被憎恨了吧。”虽然很想最后再看一看那张如天使般洁净的脸孔,现在只能靠回忆了吧。
“一切都。。。结束了。”
他苦笑了一下,拼尽最后的力气,冲向前方坚硬冰冷的墙壁。。。。。。
放逐
整个下毒事件中,真正被定罪的,只有莱昂一个,罪名是:谋杀皇子未遂。刑罚是:永远被放逐,终生不得踏入摩耶国领土。
莱昂没有死。
虽然他撞破了头颅,但因为力气不够,仅仅是失血过多而昏迷,最后被人发现抢救了过来。本来,以他的“罪行”应该被处以绞刑,但在小王子的恳求下,看在他陪伴王子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份上,老国王还是饶了他一命。
小王子被更好地保护起来,大王子也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公爵一家仍享受着贵族的生活。风暴过后的海面,平静得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第二次被驱赶了,命运真是一次又一次地捉弄他。
离开了摩耶国,莱昂根本无处可去。
除了背负罪孽烙印的身体和支离破碎的脆弱心脏外,他一无所有,身上只有丹尼临走前塞给他的一些钱和一套衣服。
“走了就别再回来了。这里只能让您痛苦。”同一个人两次说出相同的话,莱昂悲哀地发现,世界是狭小的,狭小到根本容纳不下他这样的身躯,人心是狭隘的,狭隘到,不允许他这样的心接近。
他最后望了望夕阳下塞维尔皇宫闪烁着耀眼金色的穹顶,如同浮在天空中的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那么安详,那么温润。此时,王子殿下在做什么呢?无论做什么,都与自己无关了吧。那件事以后,他再也没能见他一面。“好运用尽了。”他自嘲似的摇摇头。突然想起了王子对他说过如果能实现一个愿望和惩罚的话:愿望被藏在了心底,惩罚却变为现实——放逐——他自己的选择。
“已经来不及了啊。”
“如果时光能倒流,会对他说出那个愿望:‘想永远在一起。’而现在,一切都太晚了。”
长叹了一声,他终于艰难地移动了脚步,离开了这座曾倾注他最多情感的地方,渐渐消失在被夕阳拉长的街道两旁建筑物的阴影里。
他回到了迪斯山。
他不敢再回村庄里,既然被驱赶就没有再回去的意义。只有这座山还能为他提供避难的场所。山里有各种野果,也可以打野味,住在洞穴里也不用担心雨雪的侵袭。凭着儿时的记忆他找到了“迪比”,树又高大粗壮了好多。摩挲着笔直光滑的树干,他感到几乎枯萎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