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柔被摔得倒退了两步,一个趔趄险险站定,脸色都变了。冷知秋这坏女人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找一个这么孔武有力的丫鬟过来对付她!
“桑姐姐,你怎么了?”
一声惶急的询问响起,一双手扶住了桑柔的臂肘,那双手也许还不够宽厚有力,但足以支撑起一个奴婢的天空。
桑柔两眼狠狠一眨,泛着泪花转头。夹答列晓“小野,你怎么来了?我没事……”
来人正是冷自予,原名张小野,项宝贵的表弟,冷知秋的干弟弟。不过,他跟谁也不太亲,只和桑柔一条心。
“还说没事,你又哭了!”冷自予皱眉,脸色发青,眼睛四顾一看,只有小葵在场,“你欺负我桑姐姐了?”
小葵惊诧不已,怎么小姐的弟弟会和桑柔这么亲密?那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少年,此刻阴森森咬牙切齿的模样,真有些吓人。
“奴婢见过小爷。奴婢在这里洗衣服,不曾招惹她。”
“是啊,都是我不好,多事去提醒什么晒霉,反倒把小葵姑娘给惹恼了。”桑柔委屈的小声道。
哎呦,她真是太委屈了!
这话一说出来,小葵气得扔掉了手里湿哒哒的衣物,准备理论,冷自予更是一把握起拳头,一个箭步冲到小葵面前,抬起拳头当胸就是一击。
小葵还没来得及反驳,已经被这一拳打得两眼发黑,一屁股坐倒在地。想不到冷自予细瘦细瘦的,拳头竟然这么厉害,就算她自小吃苦惯了皮糙肉厚,也经受不起,当下闷痛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冷自予还嫌不够解气,一脚踢在小葵肚子上,差点没把她踢飞起来。
“唔……”小葵的脸色瞬间白了,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
桑柔一看冷自予下手没有轻重,也有些慌了,忙拉住他道:“小野,小野,你别这样,万一打伤了她,你姐姐要生气的。”
冷自予哼一声,道:“上回她害你着凉,病得要死要活,我就想揍她,看在她是我姐姐的份上,饶了她一回。这回又让小葵欺负你,她要是生气,你就让她冲我来!我揍不了她,还不能教训她一个丫鬟?!哼!”
桑柔眼珠子瞟着小葵,见她脸色不好,忍不住埋怨冷自予:“你要教训便教训,但下手也该分个轻重,万一打死了这小丫头,你也担待不过去。我才多大点事,也值得你发这么大脾气?”
冷自予不以为意,根本不管地上爬不起来的小葵,只顾情急的抓住桑柔的双臂,切切的道:“桑姐姐,在这个世上你是最重要的,谁也不能欺负你。我只盼着,你什么事都顺心顺意,不要为了宝贵表哥,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这样你会辛苦,我也会心里难过的,就像上次你撒谎……”
如果要得到一个人的爱,就用尽手段、费尽心思,然而结果未必好,那又何苦来着?冷自予希望桑柔能够如愿以偿,得到表哥垂青,但不希望她为了这个目的走太偏,如果需要的话,就让他来出力担责任吧。
桑柔惊慌的捂住冷自予的嘴,不让他提上次撒谎的事,“小野,别提了好吗?对了,你来这里做什么的?”
冷自予捉住她的手紧握住,悄声道:“我新认的爹总逼我读书识字,动不动就发脾气,我今儿是偷偷溜出来的。”
——
再说项文龙夫妇携着儿媳妇到了钱府,下得马车。
那钱府真正阔绰气派,园林府邸占了一条街都不止,正南门高盈丈许,雕栏玉柱,阶下盘踞着一对石狮子,耀武扬威。
守门的有八个彪形大汉,正当中站着一个山羊胡子、师爷模样的人。
“你们,找谁啊?”山羊胡子斜着眼,慢悠悠阴阳怪气的喝问。
项文龙背抄了手不睬这刁奴。
项沈氏咕噜噜翻喉咙,翻出一口唾沫来,“呸”一声吐在阶前,顺便送了山羊胡子一个大大的白眼。
明知故问,狗眼看人低——这下贱的德性,完全符合钱府的特征。
山羊胡子弹出眼珠子,盯着地上那口唾沫,脸部肌肉直抽抽。
“你、你、你这粗俗的泼妇!”
“唷,满苏州城谁不知道我沈小妹就是这么粗俗,就是个泼妇,你搞得像从没在苏州呆过似的。”项沈氏把水桶腰一叉,“老马会识途,好狗不挡道,莫装眉高眼低,小心要被雷劈。你家主子发帖请菩萨,你这狗奴才疯咬个什么劲?”
说着,项沈氏就把那大红烫金帖子扔在了山羊胡子的脸上。
“你、你、你……”山羊胡子气得胡子乱抖,你了半天,也没找出词儿来。
冷知秋觉得挺开眼界,原来有的人就是该骂,如此教训那看门恶奴,倒也爽快。
正热闹,两顶厚绒顶珠的软轿也到了门前,当先的一顶“唰啦”挥开帘子,一个妇人的声音清冷威严地喝斥:“老金,做什么让这大门前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这声音一响起,项文龙和项沈氏顿时变了脸色。这么多年过去了,尽管听说她过得有些狼狈,却原来说话语气半点没变,还是那么骄傲,凛然高贵。
060 门口相遇
这声音一响起,项文龙和项沈氏顿时变了脸色。2这么多年过去了,尽管听说她过得有些狼狈,却原来说话语气半点没变,还是那么骄傲,凛然高贵。
山羊胡子老金忙迎到轿前,躬身回禀:“大夫人,他们是老爷今日邀请的西城项家人,不识好歹的紧,尤其是那个泼妇,刁蛮无礼。”
轿子里一阵沉默,本来伸出一半的脚也缩了回去。
后面轿子里的人倒先下来了。一个相貌俊秀的女子搀扶着一个满身绫罗绸缎、富态的中年妇人,身旁还跟了两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
老金立刻堆满笑容作揖打躬。“胡太太、奶奶,一向可好?”
“好什么呀?这阵子万岁爷龙体不安,我家老爷也是万岁爷他老人家的臣子,没一天不担忧操心的。他不安生,我们这些女人也安生不了。”胡夫人拿捏姿态的长吁短叹。
“是是,胡大人一方父母官,忧国忧民,小民奴才们哪里能够体会其中辛苦?太太、奶奶快请里面喝茶。”老金点头哈腰不已。
胡夫人却不立刻进大门,而是叫软轿先进去候着,她和儿媳妇走向项家三口,眼眶慢慢睁大,一惊一乍的拍胸口道:“哎哟天爷爷,我道是看花了眼,看见什么唱大戏的草台班子,原来是种花的那位大姐儿,你这是把全部家当都穿在身上了吗?”
项沈氏一瞪眼要发飙,被项文龙拉住,悄悄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只好狠狠跺了一脚作罢。
“嘁,低门小户,就是上不了台面呢。”胡家儿媳妇“噗嗤”一声笑出来,娟秀的脸庞上,写着深深的“鄙夷”。夹答列晓
“既然我们是低门小户上不了台面,却不知钱府为何将两位贵人与我们项家同一天、一块儿请来做客?”冷知秋淡淡反问。
胡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住,扭头训斥儿媳妇:“没事就少说话!”
胡家这对婆媳,互相搀扶着,做出亲密无间的样子,仔细一看却不难发觉,两个女人的身体都是僵硬疏离的。
冷知秋站在项沈氏身后侧,疏疏淡淡,但二人的神色却很自然。
胡夫人的注意力从项沈氏身上转移到了冷知秋。听说项家娶了个识文断墨的儿媳妇,相貌一等一的好,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这真人竟比传说的还要出众风流!
不怪传闻不够详实,只怪语言太苍白,实在难以描绘冷知秋的风采之十分之一。和冷知秋相比较,自家儿媳妇顿时就成了烂菜帮子——不值一看呀!
“这莫不是……冷景易先生的闺女,知秋?”
冷景易在给胡夫人的独子胡登科做西席,胡一图因为孔令萧的缘故,对冷景易十分恭敬客气,所以,胡夫人自然也不敢低看了冷知秋。
冷知秋给胡夫人施了个礼,答道:“是的,妾身现在是项家的媳妇儿。”
听她特意点了“项家儿媳”这层身份,胡夫人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刚才嘲笑项沈氏,等于也坏了冷知秋的面子;坏了冷知秋的面子,也就影响了冷景易和胡家的良好关系。
“呵呵,乖孩子真是秀气,嫁进项家也有个把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