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冷兔看着新得的两张地契,心算着这一季得投入多少,邀几个佃户,随口“嗯”了一声。
“小爷,奇了怪哉,那边竟然有两个姑娘在这天气出来走动,那小姐长得真俊!”长随的眼珠子粘在远处绿衫飘飘的美人身上,马车便缓了下来。
“小爷见过的美人多了。”冷兔懒洋洋收起地契,松了松衣衿,挥袖子扇风。
美人者,琉国的王妃幽雪,他的义姐冷知秋,要说冷知秋的好友徐子琳也算是个特别的美人,其他美人比起这些位,终归是庸脂俗粉。
还有个庸脂俗粉中的庸脂俗粉,那就是他的妻子项宝贝……一张红艳艳的小嘴,吐出来的话就像喷粪。
“唉……”冷兔叹了口气。
一声炸雷响过,暗沉沉的天地间,很快唰啦啦下起瓢泼大雨,雨越下越大,雷声也滚得频繁,“唰”一声,一道巨大的闪电,从天入地。
长随吓了一跳,要催马快走。“不得了,这闪电吓死个人哦!哎呀,那两个姑娘落在后头该怎么办?”
冷兔掀起帘子往后看了看,只见果然有两个花蝴蝶般的女子,扯着薄薄的裙子狼狈地跑向一棵浓密的老樟树。“唰”又是一道纵贯天地的粗闪电,伴随着两个女人的尖叫声。她们终于跑到老樟树下,转过身来,靠着树干喘息。
那是——
冷兔瞪大了黑漆漆的圆眼,破口咒骂。
“傻大妞!白痴!”
这种时候靠在树干上,不怕被雷电劈死吗?
“快停停停!”
冷兔没等马车停下,就跳了出来,飞跑过去,暴雨瞬间就把他淋成了落汤鸡。他挥着手臂急喊:“喂!快过来!你们想死吗!?”
项宝贝擦着脸上的雨水,朦胧见一个翩翩少年在大声咆哮,似乎很着急。那脸似曾相识,身材很陌生,总之,不认识!
“嘁。”她继续擦自己的脸,对娟儿道:“这地方我们占了,别给那个人避雨。”
“为啥呀?”娟儿不解。
“要避嫌的懂不?万一被人瞧见,就会背地里说我们坏话。”项宝贝自以为聪明的分析。
唰——又是一道闪电,离老樟树很近。
娟儿吓坏了,直跺脚。项宝贝倒是不怕了,笑哈哈道:“这电真好看,像根大人参!”
冷兔气急败坏的冲到樟树下,一把拉住项宝贝的手就往外拽。
“人参你个大头鬼!砸在树上,你们全要变成黑炭了!”
项宝贝怒道:“你松手!登徒子,喂!人家在这里躲雨,碍着你什么事了?”
无奈冷兔的力气比她大,愣是挣不开。
娟儿见主子被拉走,只好咬咬牙冲进雨幕,跟随上去。
唰——
一个巨大而雪亮的闪电,劈在老樟树上方。“轰——”一声,老樟树被劈成了两半,哗啦啦倒地,冒着黑烟。
“啊——!”娟儿一声惊骇的惨叫。
项宝贝回头看,也傻眼了。
“快跑啊!”冷兔冲着吓呆了的娟儿大吼一声。
娟儿却死活迈不动脚步,干脆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哭起来。
冷兔见她坐倒,也就淋点雨、受点惊吓,没什么要紧,便不管她了,拉着项宝贝先跑向远处停驻的马车。
项宝贝被拉着跑了一段距离,眼瞅着闪电就在屁股后,雷声就像战鼓,追着他们滚过来。见识过老樟树的下场,她可不敢被雷劈。
当下,也不用冷兔拉了,她自己先扯起裙子,露出两条白嫩嫩的小腿,迈开大步就跑,比冷兔跑得还快。
冷兔怔了怔,瞅着身侧前方那两条腿出神。
“宝贝,你还记得吗?”他回过神,赶上两步,边跑边问。
“嗯?”
“咱们以前从紫衣侯府被赶出来,最后赶出京城,被一堆坏蛋操棍子撵在屁股后追。”
“啊?”项宝贝停下脚步,回头看,突然糊涂了。这个貌似书生、但又毫无书卷气的男子是谁?
冷兔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一起慢慢的跑。
“今天,我们又被撵着屁股追了,要不要骂老天爷呢?要不要比谁骂得凶?”
“……”项宝贝傻愣愣的表情。
唰——闪电就在身后不远,仿佛真是老天爷甩着鞭子在追他们。
“混蛋!”项宝贝撒开腿狂奔,也不知是骂老天爷,还是在骂冷兔。
冷兔也加速跑,嘴咧开了笑,雨水全打在整齐的白牙上,明亮如瓷。
很快钻进了马车,长随不可思议的挑眉瞅着他们,心想,小爷果然厉害,转眼工夫就把人家姑娘拉上车了,这手段高明呀。
帘子内,冷兔和项宝贝呼呼喘气,急匆匆擦着满头满脸的雨水,慢慢的,两人都安静下来,动作缓下来,抬脸,对视,怔忡。
他怎么长大了?变好看了?
她还是老样子,庸脂俗粉中的庸脂俗粉……
他的骨架子变宽了,湿透的衣衫,包着匀称流畅的身形。
她的衣衫也湿透了,胸前起伏的形状让他浑身发热,露出一小截的细嫩小腿,脚踝的颜色带着点粉红……
“傻大妞。”
“小兔崽子!”项宝贝怒目撅嘴。
冷兔突然俯身,伸臂将她抱住,在那撅起的红唇上,狠狠压了一下,要把它压平。
“唔!”项宝贝脑子里昏了一下,瞪着杏仁眼,浑身僵住。
四片唇相挤压,滑腻、轻颤、发麻,冷兔的脑子也昏了,下意识收紧手臂,接触的每一寸肌肤都烫得惊人。
又烫又软,香香甜甜。
这是什么滋味?为啥感觉那么好?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痴迷沉醉。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打醒了冷兔,也打醒了项宝贝自己。“小兔崽子,你想死吗?!”她叉腰怒吼。
外面长随的眉毛倒挂成外八字,呵呵傻笑出一脸菊花纹,雨水淋在纹上,蜿蜒流进嘴里。
“主子小爷下手真快啊!”他暗自叹息。
……
——
◆◆—8。风云际会,也淡然——◆◆
宣武元年八月。
帝朱宁要给冷景易官复原职——二品都御史,加礼部尚书。
冷景易谢了恩,回到京城旧御史府,转悠了两圈,第三天就上折子,辞官回乡,归田养老。
官复原职,这的确曾是他的怨念,是他放不下的芥蒂。如今实现了,曾经被抄家的屈辱也扫空了。他觉得一身轻松,同时骨头发懒,再也不想去思考任何国家大计,再也不愿见那些满脸严肃的同僚大官,甚至也不愿见那个高高坐在丹墀龙椅上的红蟒袍皇帝。
他不知道,朱宁在看到折子的时候,朗眉锁起,目光狐疑。
朱宁的身旁,站着一个相貌奇特的人,不知男女,却俊秀异常,不能说是美人,但的确叫人一见难忘。
“子琳,朕杀光了朱鄯的旧臣,外面很多人骂朕残暴不仁。这个冷景易,是不是也这么认为?否则朕念旧情,特地给他加官进爵,他为何辞官回乡?”
徐子琳忙道:“皇上,冷大人素来耿直,如果对皇上您有什么不满,必定当面驳斥。他想辞官归乡,大约是真的心力不足,思念亡妻吧?”
“哼。”朱宁垂下凤目,淡淡道:“你自然替他说好话,朕晓得,你和他的女儿自小便是至交好友。”
虽然仍有些不高兴,他还是将折子放在一边,不再追究。
这时,秉笔太监报说紫衣公主和令国公求见。
这二人本来是老皇帝托孤的重臣,却在关键时刻放行成王大军,导致朱鄯一败涂地,最后死生不明。朱宁并不感激这两个皇亲,反而觉得他们态度不明,会不会故意诈降,其实是蓄谋反攻?
见令国公和紫衣公主忐忑的跪在阶下,朱宁抿唇,良久也不叫他们平身。
紫衣公主跪久了,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