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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y并没有想到程洛会突然给他电话,并自作主张地在机场等她。她在开车前去见他的时候,心里一阵阵的发毛,后悔自己太早办理出程陌的签证,后悔不该向公司提议签他们俩,甚至后悔不该认识那孩子。
可是后悔归后悔,在一根烟后她平定了心神,又忽然觉得程陌这孩子了不得,这样的性格不成名便成怪!
她吐出一口白烟,想:豁出去了,三十多岁的人,难道还不如个十六岁的娃娃吗?
她掐灭了烟头,整顿衣物,打起一股子精气神,大步走入机场的等候区,在那里见到了一高一矮的兄弟俩。个高的弟弟一手拉着个矮的哥哥,一手托着行李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到来……
“我给濮公打过电话,他很想见程陌,但他并不知道你们瞒着父母来这的事,事实上——”Amy边走边回头提醒:“没有人知道你们的家庭矛盾,也没有人了解这事的前因后果,我——”她指指自己:“只是单纯的认为你们有一些才华而已,明白吗?”
程陌颇为害怕地拖在弟弟身后,程洛却不搭话地大胆跟随Amy。三个人来到一间小屋里,Amy又说:“短时间只能找到这样的屋子,你们要注意门窗,别给邻居添麻烦,也别惹附近的小孩。”
“……”
“明天自己去熟悉周围的环境,晚上我带你们会见濮公。至于现在,就这样安顿吧,我走了。”Amy把钥匙放在桌子上,风风火火地来又去,留下两个半大不小的少年站在屋里。
程洛看看四周,走近窗前拉开窗帘,而后又拉上,回到哥哥身边,他拉他走去床上,问:“头还疼吗?”
程陌微微摇头,隔了几秒后靠上弟弟的身子,不安心地问:“阿洛,我们会不会做错事?”
程洛揽住哥哥的腰,回道:“不知道。”紧了紧双手,他在哥哥的颈窝中说出自己的想:“我只知道以前的日子不好,不开心。”顿一下,他又说:“哥你等着,我会赚钱。以后我带你去看医生,只要有钱,眼睛就会被治好。”
“嗯。”
“治好了就看看我。”
“嗯。”
两个人抱着坐着,在床上盘踞到半夜才睡着。
来到国外的日子对于兄弟俩来说,并不见得比之前安逸。程洛总是忙碌于学校和工作之间,就算不录音,也要花时间练曲;即使没曲子可练,他也会去外头打小时工,以至于程陌经常无人照看而受伤……
他似乎习惯不了新环境,从第一天上飞机开始就出现头痛脑热的现象,疼一阵好一阵,虽然显不出大碍,但也非常恼人,所以程洛不得已,辞去之前的零工,转而在家好好照顾哥哥。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程陌不见人不说话,性格又出现了某种阴郁,于是在Amy的介绍下,他俩在晚间会一同去一家法式餐厅当乐手,待在某个角落里拉提琴,为餐厅渲染一些氛围。
这天晚上,程洛在一小片嘻哈声中拉响手中的琴弦,他遛眼往笑声处瞧瞧,见一帮与他年纪相仿的半大少年,正在一张大桌上用餐。金发碧眼,黑毛黄肤,以及一片褐的各色人种都有,看上去是大杂烩,并且行为举止比桌上的菜肴更惹眼。于是他一边拉一边叹息一声,觉得这些小孩没教养。
在他偷瞄那伙人的同时,那些人中也有关注到他的人,其中一个走近另一个,撞了下肩膀抬头指。
“月子,看那两个。”
名为月子的人,一边喝饮料一边看看程洛那方,眨眨眼他笑问:“老乡?”
“不知道,看上去不像小鬼子小棒子。”
“嚯…”月子扭头看看周遭环境,又笑评:“不容易啊,这把岁数在这里拉琴。”
另一人则凑近问:“你觉没觉得坐着的那个是瞎子?”
“哎!”
“老闭着眼睛,动作也不利索,我跟你赌他是个瞎子。”
“操,谁跟你赌,明摆着的事情,想拿瞎子赚钱,你遭不遭天遣?”
听着的人都笑了,前仰后翻地拍打彼此。
一阵过后,月子推挪身边的人,正色道:“行了行了,看老乡这样也不帮忙,你们是人啊?”
“是不是老乡啊——”旁人则懒散地趴在椅子上,假意道:“别到时候捐错了种族,我还不如吃了拉了呢。”
月子挠挠眉骨,起开身边的人,站直了抖擞说:“我去探探!”
☆、讨厌的富二代
餐厅人烟稀少,所以月子拿着饮料杯,随随意意便走近处在程洛前方的一张空桌边,笑而不语地上下瞅瞅他。
程洛意识到来者“不善”,所以白了对方一眼,依旧拉曲子。
待到曲终休息时,月子得空问向前方:“你是哪儿的人?”
说的是中文,程洛当然听得懂,却不作理会的不回复。于是月子翻出白眼,轻声嘟囔道:“操,听不懂。”
他刚想拍拍屁股走人,却听得坐着的程陌唤出一声:“阿洛。”
程洛立马贴近。
“阿洛,我想喝水。”
程洛立马放下琴,跑去一旁拿水杯。等他归来时,只见那个陌生人已在和自己的哥哥谈笑,样子显得颇为熟络,于是他警惕地走近,提醒道:“哥,别和不认识的人说话。”
“哎哎哎,这你可不对——”月子谴责说:“我们不是老乡,但好歹也是同胞。越洋过海的在这里瞧见了,说句话总行吧。你这做弟弟的怎么就管起哥哥来了?没大没小。”
程洛听他这番话,气得瞪直了眼,可还没开口回嘴,程陌倒是叫出声:“不要说阿洛。”
“好,不说他,我跟你聊。”月子笑呵呵地扯谈:“小陌你什么时候学的琴?拉得不错,我都听出是什么曲子了,比你弟拉得好,你想不想赚外快?我出钱你帮我,我给你这里一样的价……”他还没说完,程洛已经前插一步,挡在哥哥面前,抬头挺胸蹬鼻子上眼。他和月子的身高差不多,所以乍看上去势均力敌,也令周遭泛出紧张的氛围,所以在旁桌吃喝的那些个半大少年,就有几个莫名而来,凑近询问怎么回事,也引得大堂侍者过来排解。
程洛看看围拢的人群,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倒是月子像个没事人似的,大喇喇地晃动脑袋说:“没事啊,你们都过来干什嘛?我在点歌,你们也想点?想点给钱呐——”他说着带头掏腰包,随手抽出几张,递给旁处的侍者,嘴上朗道:“排队排队啊,我第一个,你们随后。哎…给我拉个优美的。”他张开双臂,曲线滑动,引得旁人发笑,却令程洛仇视地看他。
当餐馆结束营业时,夜已深。月子一行人东倒西歪地走出餐馆,在街边嘻嘻哈哈地拥抱说笑,有的拟定去他处再战,有的则要享受人生。月子因为晚餐吃得太撑,饱了就想睡,所以含含糊糊地和大家吻别后,自己招来计程车,打道回府。
当车子绕过餐馆后方的车站时,他透过车窗瞧见俩人。一高一矮的兄弟两,正在车站上等车,当弟弟的提着两个琴箱,还要护着瞎子哥哥,所以他出于恻隐之心,让司机驱车停靠去街沿。
“哎。”他放下后排位边的车窗,招呼道:“上车,我送你们。”
程洛眼望远方不理睬,程陌倒是闭着眼睛在寻声。
“哎我说,我做了一晚上的好人,怎么就得个不受人待见的下场?”
“多管闲事。”程洛骂出一句。
“操,那我不管你们了——晚上没车啊,晚上还有虫,晚上走夜路更容易遭抢,晚……”他没朗完,程洛呼啦一下拉开车门,将琴箱丢在他身上,而后好好的,安妥的将哥哥送上后排座,自己也随之挤了进去。
“等……”月子抱着琴,被挤得贴在车门上,嗷嗷地叫。
程陌听了他的叫,倒是颇感好玩,所以意外地笑了。
而月子调整坐姿后,哀叹一声,默念道:“好人难做。”可随即有对身旁的程陌问长问短起来。
程洛一开始在和司机说地名,没能兼顾什么,如今车已启动,他便双手揽住哥哥,直往自己这方扯,并且怒视第三人。
月子见他这样,鄙夷地做出一个口型:稀罕!然后停了嘴巴不出声,可没过两分钟,他又熬不住了,自行介绍道:“我叫荣鸑'yuè' ,他们都管我叫月子。”
没回应,身边两人都不出声,所以他不思议地问:“你们怎么不笑?”
程洛听了这问话,也不思议地瞅瞅他,心想:有什么可笑的,笨蛋!
程陌却配合着展露笑颜,唤道:“小月。”
小月是根富商家的独苗,现年十五岁。家里有钱却没人气,父母一天到晚在外赚钱,搞得小月其他本事没有,只练就了一身的花钱技能,在每个寂寞空虚冷的日子里,他都想着法的花钱取乐。最近他爸给他搞了一本护照,以至于他的取乐等级上升,跑来国外玩闹。
“小月挺好的。”程陌回到家中,站在浴室里这样评价今天刚认识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