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急得满头大汗之时,只见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一瞬间整个房间都被涌入的酒气所弥漫。
鄢敬远红着个脸拎着个酒壶跌跌撞撞的就往青染身上扑。
酒壶扔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破裂声,鄢敬远醉着酒也分不清谁是谁便把青染按在床上,然后粗暴扒开她的衣服。
人声逐渐涌进房间,透过凌乱的发,青染看见了严世蕃那肥硕的身影还有满脸煞白的老鸨。
严世蕃看了那“狗男男”一眼,厌弃的转过身,拂袖而出,他边走边说:“你们这里真是越来越——”他颇为恶心,厉声喝道,“下次别再叫我看见!”
老鸨陪着笑脸,“是是是,以后我一定注意。”
见严世蕃走远了,青染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把鄢敬远推了开,她气得浑身发抖可却又无法把他拎起来大骂一顿。
毕竟,他这是误打误撞的救了自己一命。
见楼道里彻底安静下来,她方拖着鄢敬远走出门外,把他丢在了离“满江红”有一定距离的房门口儿。
鄢敬远的脸火烧一般的红,他缓缓的睁开眼看着青染离开的背影,勾了勾嘴角。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青染草草的(www。kanshuba。org)看书吧了一下发髻,又简单扥扥被扯乱衣衫,盖住撕坏了的部分,然后跌跌撞撞的冲出了金凤阁。
她一路狂奔,待回到医馆,已是汗流浃背,她快速把衣服脱了下来,换回平日的衣衫,然后把头埋进被里,嚎啕大哭。
不是因为鄢敬远的胡作非为,也不是因为严世蕃的突然出现,而是因为那种令人恐惧的无助感第一次这般清晰的萦绕在她的周身。
那种无助的感觉,在当初她冒险去接近严绍庭的时候没有,在严世蕃动了要再次把她灭口的念头时没有,在她去镖局的时候没有,在她要替徐凛出现在经历司的时候也没有。
而在今天,却突然那样强烈的冒出来了。
她看着身后站着的邢宇,抹了把眼泪呜咽着:“邢大哥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一会儿了。”邢宇放下剑。
青染直勾勾的看着他,突然一把抓住自己的领口,“那你是不是看到我脱衣服了!”
“我是在你用棉被遮头的时候进来的。”邢宇面色淡淡,“那时你已经是这身了。”
“噢——”青染神色恢复了正常,她支着个脑袋,瘪着嘴,“不过邢大哥啊,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啊?”
“以你那时的心情,或许并不想开门。”
“也……对。”青染胳膊肘儿支在膝盖,双手托着下巴点了点头。
“遇到什么事情了?”邢宇望向她。
“没什么的,”青染虽知道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很凄惨,但还是摆摆手,“就是心情不知道为啥有些不好罢了……哦对了,邢大哥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
邢宇难得的沉默了一阵,“你去找裴西亭了?”
“消息传得很快嘛,秀才哥出卖我……”青染嘟囔。
“不是出卖你,我是为你好……”邢宇看着她,“就好比你曾对我说,你不告诉我你的故事的理由一样。”
“嗯……邢大哥,你的意思我懂啦。”青染点点头,“其实……我就是想帮帮他们,比如张大哥,现在银子还没凑齐呢,还有赵大叔家的地是不是也——”她捂住嘴,“哎呀哎呀我我我、我没别的意思,我真的就是想帮大家啦……”
邢宇颔首,“你的好意我懂,不过如今他们选的这条路,便已是能帮他们的捷径。”
“好像对我来讲也是啊嘿嘿,”青染自己在那儿傻笑,“不过呀,如果那时不是你拔刀相助……”她瞎比划了几下,“那说不定我早就成孤魂野鬼喽!”
邢宇轻咳一声,“我未曾‘拔刀’,当时要拔刀的、好像是义父。”
“这个笑话可真冷。”青染干笑了两声,她想了想,“我说邢大哥啊,不如……你给我讲讲庭哥哥的事吧。”
“他?”邢宇皱了皱眉。
“嗯啊!”青染用力的点了点头,“严——绍——庭——”
“你不是认识他么?”
“认识是认识啊,不过……”青染想了想措辞,“就是……除了小时候见过他几次之外,然后便是、便是去年夏天才重新见的面,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其实我根本都不知道。”
“其实我与他不过是点头之交,”邢宇微微垂下头思考了会儿,见青染疑惑,他便又解释道,“但在平日里,义父吩咐我办的事他都知道,而我也很清楚义父交代他的任务,只不过我们见了面却并不多说罢了。”
“那他与鄢敬远很要好?”
“嗯,鄢敬远此人虽无甚作为,但却是头脑聪明,严绍庭能与他交好,看重的应该也是这一点。”
忆起先前有关赈灾金一事,青染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当时鄢敬远想出的那个“妙计”当真是歹毒无比,可他一不想当官,二不想经商,成天晃晃荡荡当个公子哥儿倒真是有些“屈才”了。
“那庭……对璟、对璟儿好不好?”青染有点儿犹豫,她想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
“说不上不好,但也并没有多好。”邢宇误以为青染是在吃醋,便找了个妥当的方式回答,可殊不知青染的意图并不在此。
“这样啊,”青染攥着被角儿,“那……你义父又对他如何?”
“很是器重。”
“我想也是……”青染心里一疼,眼泪突然就绝了堤。
“你怎么了?”邢宇看着她,平日里就算她遇到再大的麻烦、哭的再凶,也不过还是个小孩子模样,可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她这般的沉重,那双眼睛好似一下子便没了光彩。
“邢大哥,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我跟你说,其实我是真的觉得很累……”
青染把被子裹了裹,眼里噙了泪花儿,“我活到现在这样大,好像就没有一件事是自己做主的,之前小、不懂事,自然是听爹娘的话,而后来家里出事后,便再也没有自己了……”
她停了会儿,突然笑了笑,“包括庭哥哥啊,他曾经给过我一个很美好的许诺,可惜后来却被他亲手给毁了,但我知道,他当初是不想那样对我的,他也有他的无奈,而且这些年,他心里的那些不好受、还有别人看他的畏惧目光,却也都让他尝到苦果了……”
她摇摇头,“如果是我的话,那我觉得这样便够了,但在别人眼中,这或许并不是尽头……”
那时的她没有什么记忆,但徐阶却也不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她见到严绍庭后,因为场景的重复方才刺激她逐渐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她心里明白,徐阶不告诉她这些,是怕她分心、怕她不能一心一意为他办事,他更怕的是,因为像她这样的人,就连做梦都要管住自己的嘴巴,若是万一出了纰漏,后果则是不堪设想。
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这辈子便只能依靠那被别人重新赐予的未来。
“其实我是在诏狱长大的,”邢宇听她讲了半晌,方才轻轻的开口,“可我也不知我到底是不是个犯人,因为我虽未曾受过拷打,但我住的地方,却分明是个牢房。诏狱,不仅是我的噩梦,却也是我的家,毕竟,我是听着那些犯人的惨叫声长大的……”
“直到我九岁那年,一个拄拐的人命人打开了牢门,他叫人抬了一方矮桌,上面尽是山珍海味……”
“那你一定很高兴吧?”青染不禁问。
“怎么会呢,我非但不高兴,反而很惊恐,因为从小我虽什么都不懂,但一般牢狱的规矩我还是清楚的,”邢宇哂笑一声,“一般……都不会让饿死鬼上路的。”
“呃——”青染讪讪的垂下头,原来自己问了这样傻的一个问题。
“所以那个时候我以为是我的死期到了,而那人则告诉我说那的确是‘送行饭’,但却是送我离开诏狱的‘送行饭’。”
“那一瞬间,我便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不断乞求他让他我离开,而他则告诉我说想要出去可以,但我要答应他一个条件,”他轻轻勾了下嘴角,可脸上却并未有笑意,“从那以后,他便是我的义父,而我,则有了唯一的‘亲人’。”
“你是说,那个人、是庭哥哥的爹么?”青染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