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宇有些动容,“这些我明白,其实,我本以为‘北斗七星’是你们这些人的避风港,可事到如今我却发现,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们,我就连……三尺的命都保不住,”他顿了顿,“我有我的身不由己,可你们则不然,我怕你们再跟着我,会愈加的不值得。”
吕南拍拍邢宇肩膀,勾勾嘴角,“哥啊,没有你,我还不知道我要受那老太监的折磨到何年何月呢,你说是不是啊秀才?”
裴西亭笑笑:“是啊,如若无你,我又怎能习得那般好的枪法,为我父母妻儿报仇雪恨?我的这条命都是你的,所以根本便没有什么不值得。”
赵万东亦是点头。
邢宇看着他们三人,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好,那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正如西亭所说,只要我在一日,那咱们永远都是‘北斗七星’。”
众人皆面露欣喜之色,邢宇点点头:“那既然如此,我便和大家商议两件事情,如何?”
吕南笑了,“话说是不是跟染妹妹有关的呀?你义父要让她在徐凛身边,那岂不是为了戏演得更真,我们还得假意追杀她呀?”
“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一件事,”邢宇道,“据鄢敬远说,他今日对徐凛百般试探,却发现徐凛好像并未以为青染是咱们的人,只不过觉得是凑巧在金凤阁看到了她,见她受了重伤这才带回了徐府。”
“可是,徐凛……早就怀疑了青染姑娘啊。”裴西亭问道。
“其实,正是徐凛为了不让我们‘追杀’青染的计谋。”邢宇道。
吕南眉飞色舞:“那正好儿咱就顺坡下驴咧,我们索性便装作信了那徐凛的话,这样徐凛又放松了警惕,我们又乐得个自在!”
裴西亭点点头道:“徐凛如今又能如此信任青染姑娘,而我们亦不用做戏前去‘追杀’,应是再好不过……不过方才万东说的不错,眼下更忧心的则是镇北的处境。”
“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青染把棉被往身上拢了拢,看着掉在炭盆儿里的纸屑染上了金边儿,然后变卷变黑,最后与那些黑炭变成了一个样子。
徐凛敲了敲门,然后走进屋内,“怎么不在长椅上躺着?”
“有些冷,想钻到被窝里。”青染环顾四周,“这……我才发现这是你的房间。”
徐凛“嗯”了一声,“当时救你回府,其他客房皆未收拾出来,只有我这里还算舒适,后来你一直未醒,又怕送你去别的房间的路上你会染了寒气,便一直这样了。”
“那你一直住哪儿?”
“书房。”
“这样啊——”青染面露赧色,“那你爷爷,不会怪你?”
“不会。”徐凛给她倒了杯热茶,然后撩了衣摆在床前坐下,“方才是鄢敬远来了。”
青染皱皱眉,她接过茶盅小口的抿着,茶水有些烫,热气不断上扬,“他对你说什么呀?”
“没什么,不过你最担心的问题我已替你解决,”徐凛给她擦擦额角的汗珠儿,“日后你难免会再与严家之人或‘北斗七星’打照面,你届时只要说你那日是以我朋友的身份被我所救便好。”
青染乐了:“你是说,那天咱俩打归打,不过你瞅见真容并救走的是平常你见过的那个开医馆的女孩儿?”
徐凛笑着点点头。
“那可真是太好啦,他们也不会怀疑我是叛徒,也不会担心我会被你抓到大牢,以后该怎么过还怎么过……”青染吹了吹茶水,将其一饮而尽,她狡黠一笑,“那我以后再和他么混在一起,你可不许拿剑刺我,还动不动说什么要抓我一类的吓人话。”
“不过你的剑术,的确应重新学一学了。”徐凛看着她,“不然,以后再遇到什么状况,自顾不暇之余,还惦记着旁人的安危。”
青染见他话里有话,紧张之余便不自觉的使劲握住那紫砂杯,徐凛瞟了她一眼,便从她手中硬把杯子抽了出来,“幸亏你不是武林高手,否则以你这劲头,这杯早便碎成粉末了。”
青染讪讪,她想了想,又是一脸意兴阑珊,“不过说好了,教我练剑可不算什么聘礼哦。”
徐凛挑着眉,转着杯子,“可我若将你交给朝廷,那我便等于先收了你的嫁妆,这于礼不合。”
青染悲凉的望着床顶的雕花横梁,她突然觉得较之严绍庭的霸道蛮横,徐凛这般笑里藏刀更加让她想要撞墙,不过他要不要这样不严肃嘛,和他爷爷一点都不像。青染揉揉额角,悲怆道:“你是铁了心的拿我插科打诨是不?”
可徐凛却摆出无辜姿态,“谁让你当初在医馆中盘问我许久,就差生辰八字挨个问清。”
“我……”青染有苦说不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得嘴角直抽抽,她一把拉了被子盖在自己头上,侧身面向床里躺下,“我不跟你说话了,真是惹人讨厌。”
徐凛勾起嘴角,无奈的摇摇头。
他站起身,刚走到房门口时,青染稍稍掀开被子一角儿,她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下,“你和裴西亭,是不是早就认识?”
徐凛的步子在门口停了下,他微微回过头。
“我曾听别人说起过你们,当日问你那些,其实便是为了确认那个故事的主角到底是不是你。”
徐凛沉默了片刻,脸上的黯然一闪而逝,他垂下头,终还是抬脚迈出了房门。
已是夕阳西下,隐隐的夜色此时逐渐蔓延天际。
邢宇转过身,话音依旧清淡:“嘉靖二十九年,也就是十四年前,京城曾发生一件大事,诸位可曾听过?”
吕南与赵万东面面相觑,倒是裴西亭皱起了眉头:“你是说、鞑靼军兵临北京城下一事?”
“正是。”邢宇点点头,“不过也不怪万东、吕南不甚了解,就连我也是事后方才知晓,万东当时还在江西老家,村里消息闭塞,而吕南和我一样,当时才六岁不到,没听说怕也是正常的。”
裴西亭颔首:“不错,我虽比你大个五六岁,不过当时亦远在浙江,对北方局势不过听了个大概而已,我只知当年鞑靼率领上万骑兵一路从蒙古打到京城脚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朝廷却不战不降,不过最后鞑靼终究是退了兵,但个中曲折究竟如何,我现在亦不是十分清楚。”
邢宇点头:“当时鞑靼首先进攻的是大同,大同总兵张达竭力抵抗,但终究是寡不敌众、身死阵前,不过这位张总兵有一位独子,当时偏巧身在继任的大同总兵仇鸾麾下,见父英勇殉国,自是义愤填膺,一心想要上阵杀敌为父报仇、为国尽忠,不料鞑靼抢掠一番后便退了兵,他满腔热血却报国无门,不过,不到一月时间鞑靼人便又重新打回大同,这位张公子见此情势,便主动请缨要求攻打鞑靼大军。”
邢宇顿了顿,“但这位仇总兵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他不仅不发兵,且暗中用大笔金银还收买鞑靼首领俺答,望其撤兵。”
裴西亭听得脸色极差,“大明江山便是让这些人给糟蹋了的!”一旁的吕南亦道,“这个什么仇鸾的我倒是听过,臭名昭著,不过早就死了诶,真是活该哟啧啧啧……”
“当时仇鸾用钱收买俺答一事十分机密,知道的人亦不多,不过恰巧那位张公子便得知了去,张公子虽义愤,但也无可奈何,俺答收钱退兵,仇鸾十分满意,但是没过多久,便传来了鞑靼军攻破蓟州的消息。”
“蓟州?那不就在京城边儿上嘛?”赵万东惊讶道。
“的确如此,鞑靼军围着京城一路抢掠,此事也惊动了皇上,而仇鸾此时亦是心惊胆战,他怕自己当日所作所为东窗事发,便急急带着手下赶至京城脚下,皇上见他如此忠君爱国,便命他守卫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