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皇后神情一震,纵使心头骇然欲死,却又有种莫名的力量在支撑着她,她拼命咬紧牙忍受着肩上传来的疼痛,始终不发一言!
贤妃本来是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看好戏的,当她听到韦天兆的话时,知道婉皇后已经难逃皇上责罚,不由她不得意万分,几乎要大笑起来!
然现在看到韦天兆盛怒之下这可怕的样子,她也害怕了,再也笑不出来,瑟缩着站在一边,一声不出,而且她都有些同情婉皇后,也为她担起心来:真不知道皇上会怎样惩罚婉皇后呢。
叮叮咚咚的琴声,穿林打叶传来,竹影摇曳之中,人影亦婆挲,翠色欲滴的竹林掩映着一座四角飞檐式小亭,随风而来的清香之气沁人心脾,令人忍不住驻足,忍不住地微笑起来。
四张圆凳围着一张圆桌,一个背影婀娜、身形纤细的女子正静静而坐,面前圆桌上摆放着一把古色古香的琴,她修长、白晳而洁净的手指正缓缓自琴弦上划过,从她指尖流淌出的音符仿佛世上最干净的水,能洗去世人心上所有的尘埃,安抚世上一切不安的灵魂!
琴声悠扬而极具穿透力,那一个个音符似是从涟漪指尖直接送入世人耳中一般,让人听得忘记了呼吸,除了琴声,天地间似乎再没有一丝一毫别的声音。
她端坐如云中仙子,衣衫散在青灰色地面,阳光在地上映出一个纤细的影子来,看得人有些目眩;
双手十指尖如笋,白似雪,半掩在衣袖之中,轻轻拨弄着琴弦,自她指尖流出琴声灵动如有生命一样,琴音之美,美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竟是说不出其中神韵之万一!
她身上隐隐散发出的莲花清香,直如一株冰清玉洁、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让人虽心生爱慕,却只能远观,不敢轻易靠近!
蓦地,“公主,公主!不好啦!不好啦!”
突然传来的稚嫩女音陡然打破了所有的安然,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宫女手提裙摆匆匆奔来,眉眼之间有掩饰不住的焦急之色。她长相虽非绝美,但五官精致,肤色很白,样子很可爱。
琴声戛然而止,女子静坐了一会,方才缓缓收回手来,轻抖一抖衣袖,半转上身,一张足可倾国倾城的芙蓉玉面便映入小宫女眼眸之中。
但见她约摸十四、五岁年纪,一身雪青色宫装勾勒出她青涩而惹人爱怜的身形,衣襟下摆随意散落于地,如行云流水一样自然;
服饰之上环佩叮当,更添几分娇俏之情;肤白如雪,细眉凤目,小巧的鼻尖线条柔和,双唇晶莹如玉,也温润如玉,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上一亲才甘心!
如此国色天香的人儿,正是卧桑国当今圣上最宠爱的长女涟漪公主。
她自幼就性子聪慧,喜欢安静,婉皇后手把手教她琴棋书画,而她尤其擅长琴艺,若是她弹起琴来,如行云流水一样的自然,仿佛可以令天地间都寂静下来,世间万物都为之侧耳倾听!
“墨儿,我不是说过没有要紧事不要来打扰我吗?”
涟漪公主朱唇轻启,淡吐芬芳,晧齿一闪却没入红唇之中,声如出谷黄莺,脆而娇嫩,说的虽是责备之语,语气却仍淡雅,丝毫不会让人感到不快或者惧怕。
“公主,奴婢是有要紧事的呀”墨儿涨红了脸,越是急着要说,就越是说不清楚,不住用衣袖胡乱抹着脸上的豆大的汗珠:
“刚才、刚才服侍皇后娘娘的凝儿过来要见公主,奴婢、奴婢自然知道公主、公主不想人打扰,所以、所以不允她前来、、、”
明明已经火烧眉毛,她却还分不清轻重,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好不急人!
然涟漪公主大概绝想不到望月塔此时发生的一切都将纠结在她身上,因而她神情未见有什么变化,抖了抖衣袖缓缓站起身来,举手投足间风仪无限,“墨儿,你到底记不住我的话,事勿忙,忙多错、、、”
“皇后娘娘怕是要出事啦!”眼见涟漪公主还是这般云淡风清的样子,墨儿不由急得脱口而出,果然涟漪公主立刻就变了脸色:
“是刚才凝儿说的,皇后娘娘接到一封信之后就匆匆忙忙地出了门,还严厉叮嘱凝儿不准跟过去,凝儿不敢不听皇后娘娘话,可又不放心,所以就过来、、、”
“什么?”涟漪公主眼前一黑,如玉的身子也晃了晃,如果不是及时扶住桌沿,只怕已经摔跌在地!
“公主?”墨儿还没有喘过一口气来,就见涟漪公主突然苍白着脸拔足奔出亭子,瞬也不瞬地往望月塔而去。
婉皇后坠落望月塔
望月塔在皇宫东面,距婉皇后所居住的嘉福殿约百米之遥,占地范围并不广,只是高,抬头一望似乎还望不到塔尖,而且周围景色怡人,芳草如茵,繁花似锦,美不胜收。
而此时的望月塔在塔上众人眼中已失去了所有的美,而变得灰暗,死气沉沉,涟漪自那掩映在一片花草之中的小道走来之时,就如分花拂柳的仙子一般,那种美是缥缈而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的。
然她还未到达望月塔上,似乎就已经感受到那种压抑到极致的气氛扑面而来,让人喘不过气来!她一颗心猛地一沉,脸色越见苍白,加快步子拾级而上,只盼事情没有自己想像得那么糟。
塔上的韦天兆和婉皇后他们则已经陷入这样的沉默许久了,曹元宠和贤妃也怕得要命,这个时候他们心里什么都不想,贤妃也把要登上后位的念头抛到了九宵云外,她只希望事后韦天兆能够放她一命,她便无所求!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你说,你说!”韦天兆的忍耐实已到了极限,再也忍不住心头的羞辱、狂怒与恨意,狂吼一声,同时大力一推,将婉皇后甩了出去!
“皇、、、”婉皇后猝不及防之下,身体不受控制地猛烈后退着,才刚刚张口说出一个字,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脑子里轰然作响,后面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而韦天兆狂怒之下还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一直瑟缩在一边不敢出声的曹元宠和贤妃却同时惊恐莫名地瞪大了眼睛,曹元宠更是惨白着脸,下意识地伸长了胳膊,“皇、皇后?!”
蓦地,婉皇后已是一脚踏空,身体就突然停在了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这一瞬间她的眼神是不敢相信的,接着便是一种深入骨骼的绝望!
她怎么忘记了,一开始她就是背对着塔边的,而韦天兆又是在步步进逼,到底还是把她逼上了绝路!
然而那只是一瞬,跟着她的身体便直坠而下,任何人、任何办法也不能救她一命了!三层塔离地面三丈有余,一个弱女子就这样掉了下去,还不摔个骨断筋裂,面目全非?!
就在这一睡意,婉皇后脑中陡然忆及那时的一切,虽说那个时候她也知道,做出那样的事毕竟是她对不起韦天兆,但她真的从来没有后悔过。
然意识仅止于此,她好像还听到“扑”一声闷响,跟着身体便重重撞到了地面,她甚至还来不及感觉到疼痛,跟着抽搐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那一身华丽的宫装散在百花丛中,一头乌云秀发也散落开来,如墨一样染黑了一方天地,看得人触目惊心!
“母后!!!”撕心裂肺般的声音传来,那么绝望,那么痛苦,又那么不敢相信!
贤妃和曹元宠早已经被这突生的变故吓得傻了,愣愣站在当地,回不过神来,这一声凄厉的呼声犹如当头一棒让他们两个从震惊中醒过神来,齐回头看过去,才发现涟漪公主如疯了一般奔了过去,竟要跟着一跃而下!
“公主不要!”当曹元宠看到这个人是涟漪之时,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虽然他被贤妃逼着来向韦天兆告发婉皇后的事,但却并没有打算牵扯到其他无辜的人,尤其是涟漪公主。
因而一看到涟漪公主要随婉皇后一起去,大惊之下还是本能地也往塔边奔去,因为心里愧疚难当,所以他拼着自己一把老骨头跌跌撞撞地追过去,试图救涟漪公主一命!
涟漪公主哪里想得到赶过来之时看到的会是这样的情景?!刚刚她一上塔,就听到韦天兆吼了一声“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不由她不愣了一愣:
那个男人?什么男人,又从哪里来的男人?就在她还没有从最初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时,韦天兆已一把将婉皇后推下塔去!
当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