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婉皇后也是憋了一肚子委屈无处发泄,因为她很在意韦天兆再有别的女人,可她又是远嫁在此,就算韦天兆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也不能对他怎样,只有生生咽下。
可她心中怨气憋得久了,总不免要发泄一番,跟在她身边的幽素自然就成了最倒霉的那一个了。
“娘亲那个时候很难,有些事情她也不想---”
涟漪已经知道了新晴的事,再想想韦天兆前不久纳妃之时婉皇后的反应,当然想得到那时婉皇后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十几年后婉皇后已不是不懂事的小女孩,也明白身为天子,招妻纳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尚且如此痛苦,更不用说那个时候她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韦天兆,对韦天兆死心塌地了。
“她难?那我呢?!”
幽素大怒,血缘之亲果然不是假的,即使是婉皇后伤害了她,涟漪却只知道帮婉皇后说话,她怎能不气?
“公主这么说可真是公平啊,你们地位尊贵,心里难受就尽拿我们这些奴婢出气,你们有没有替我们想过一丝一毫?!”
涟漪无言,没想到自己只说了一句话就引得幽素勃然大怒,她这么说也非意有所指,更不是想为婉皇后开脱,只不过因为新晴已经告诉了她当年的事,所以她很能体谅婉皇后那时的心情而已。
“公主当然不会为我们想,我们哪里配呢?”幽素自嘲地冷笑,“那天,我就是把一碗安胎药端给皇后娘娘喝,可她只喝了一口,就说这药太烫了,还诬陷我说、说我幽素没安好心,想要害她,想要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涟漪呆了呆,“娘亲怎会这样?!”
如果不是幽素有那样深的怨和恨,如果不是她先知道了新晴的事,她说什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心中无完美无暇的娘亲竟然也会有这样的过去。
“哈哈,她怎么不会?!”幽素瞪大了眼睛,样子很吓人,“公主,你知道吗?当时我就傻了眼了,你说我有几个胆子,敢当着皇上的面害皇后娘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涟漪脸色又要开始发白,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哼哼!”幽素又是几声冷笑,“皇后娘娘那么蛮横不讲道理,倒是皇上明鉴,知道我冤枉,就替我说了句话,结果皇后娘娘就哭闹起来,说皇上不在意她的死活,也不爱她肚子里的孩子,还不如早早把孩子打掉,免得将来出世也要受苦,她根本就是想让我死!”
涟漪头脑一阵晕眩,眼前也是阵阵发黑,快要站立不住了。
幽素眼睛里是讥讽的光,玩味地看着涟漪,“皇后娘娘执意不肯放过我,皇上为讨她欢心,就依了她的意思,一道圣旨将我打到浣衣局来,我一辈子就这样毁了,公主,你说我该不该恨?!”
你活该!
是的,她应该怨,应该恨!
只不过因为婉皇后狭隘的想法,幽素陪上了十五年人生最宝贵的时光,她会恨婉皇后、恨涟漪,自从涟漪来之后更是处处针对她,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换做任何一个人遇到这样的事,也一定会是如此反应的,因为太无辜,所以更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原来是这样。”
涟漪轻轻呼出一口气,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她真没想到,不浣衣局居然会遇上新晴和幽素这两个与娘亲渊源颇深的人,还有着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幽素,你莫要气了,是我娘亲对不起你,我知道你必不肯接受我的歉意---”
“歉意?!”
幽素突然尖叫一声,“哈哈哈,公主说得真是轻松啊,一句歉意就可以弥补我十几年的年华吗?、一句歉意就可以抵过我这么多年受的苦吗?一句歉意就可以把十五年的时间还给我吗?公主,能吗?能吗?”
我知道不能的!
涟漪再次无声苦笑,可是除了这样说,她已经没有任何能力对幽素做出补偿了,也许在没有被揭破真正身份的时候她可以,但现在呢,她是这世上最需要被拯救的人,又能为幽素做些什么呢?
因为韦天兆知道怎样就可以牵制她、折磨她,谁是她在意的人、愿意为之牺牲一切的人,韦天兆都知道,所以他就会拿她们来威胁她,让她想死都不能。
涟漪才想要再次苦笑,脑海中却是灵光乍现,刹那间有什么事划过心田,快到来不及捕捉到,她皱眉,慢慢想一想刚才自己在想什么:
她没有能力帮幽素,只要别连累她。
韦天兆会伤害她在意的人,那,她不在意的人呢?
对了,就是这个!
涟漪眼睛瞬间亮了亮,不知想到了哪里,眼睛里有了某种睿智的笑意,却只是冷冷看了幽素一眼,“我不能,不过那又怎样?是你自己不小心,侍侯娘亲的时候冒犯到她,又怨得谁来?”
“你---”
涟漪会有这样的反应,真是大出幽素的意料之外,在她印象之中,涟漪应该是最明事理之人,怎么听了她的遭遇之后,还会说出这么不讲理的话来?
短暂的愕然过后,幽素不禁大怒,瞬间涨红了脸,“你竟然这么说,你---”
“我说的是实话,”涟漪淡淡看了盛怒的幽素一眼,就如同不知道她的过往之前一样,“我困了,先进去睡,你若是喜欢,就再呆一会儿也无妨。”
话落她拉了拉披风,不急不徐地自幽素身前走过,带起一阵寒风来,幽素突然打了哆嗦,这才觉得外面真的很冷,不过才站了一会儿的功夫,双脚已经没大有知觉了。
“你、你、你好啊你!”幽素有些气急败坏地大叫一声,“你和皇后都如此狠心,都不会有下场的,不信等着瞧!”
涟漪没有回应,倒是隔壁院子里传来带着睡意的恼怒喝声:“三更半夜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明天不用干活的?!”
幽素喉咙哽了哽,心里又觉得气不过,一边喃喃咒骂着,一边忿忿不平地进到屋里去,涟漪早已和衣躺下,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幽素站在涟漪床头看了一会,眼睛里闪着浓烈的恨意,不知过去了多久才回到自己被窝里去。
良久之后,涟漪翻了个身,床板立时上下摇晃了好一会,她缓缓睁开了眼睛,静静看着幽素慢慢起伏的胸膛,她知道自己这一夜又别想合眼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在太极殿陪了韦天兆一夜的新晴疲惫至极地回到了浣衣局,其实韦天兆说让她陪他聊天,一整个晚上也没有说多少话。
韦天兆就只是那样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好像在想什么事情,他的眼神始终迷离,似乎不知该何去何从。
也许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新晴带回来,还要她留在自己身边,他心里就是有一种很强烈的渴望,渴望能有个心思单纯的、不会勾心斗角的人留在自己身边,当烦躁的时候可以和她说说话,让她陪陪自己,以免他要整夜整夜地瞪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天由黑变亮,就是这样而已。
“新晴,你终于回来了,你没事吗?!”
新晴刚一进大门,思绪还不曾从不知所措中回过神来,涟漪已飞身迎来,眼中满是惊喜之色。
新晴一夜未归,她不知道有多担心,就差没有亲自上太极殿去一探究竟了,如果不是怕会因此而惹恼韦天兆,连累到新晴的话。
“涟漪放心吧,我没有事。”
眼见涟漪为自己那般担心,这会儿更是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唯恐她身上会有一丝一毫的伤痕,新晴心里感激莫名,喉中也像是哽住了一般,已经湿了眼眶。
“公主,我、我是回来拿几件衣服的,接着我就走了,我、我放心不下你,可是,圣命难违,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在回来的路上,新晴还一直在想要怎么对涟漪开口说这件事,她怎会看不出来现在涟漪有多依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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